少女清冷的嗓音沒入黯淡，褪去冷漠，又有了以往的溫和：“我有先天的夜盲癥，所以靠我自己，除了摸索，我走不出去?！?/br>
    因?yàn)檎镉泄战?，明明馬路就在兩次拐角之外，寧汐卻看不見路，所以他們是在等著看她笑話。

    江季珩腦中一閃而過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當(dāng)晚，籃球場，規(guī)定時(shí)間后會(huì)熄燈，正好在他們快要走出去的時(shí)候熄的燈。

    那一瞬間，他似乎注意到身后的寧汐有一秒的僵硬。

    但很快，還是如常往外走。

    “怎么不說？”江季珩下意識(shí)放慢了腳步。

    寧汐原先踏出去的大步在他指引下縮回半步，怔愣著定在原地半秒，才又踏出下一步，輕聲說：“哪里，都有燈。”

    學(xué)校，家，哪里都有燈，所以在帝都是安全的。

    看見寧汐剛才和現(xiàn)在反應(yīng)的差別，江季珩只覺心里像是堵了口氣，上不去下不來，卡得難受，莫名的煩躁。

    良久的安靜，誰都沒說話。

    寧汐本就有敏銳感知他人情緒狀態(tài)的能力，所以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話引起了他不適，心思難免混亂。

    她眼前晦暗不明，隱約能看到江季珩高大的身影。

    不知所措地想解釋，卻在一不小心踢到翹起的石板，而沒站穩(wěn)往前一個(gè)踉蹌，生生撞在江季珩溫?zé)岬暮蟊成稀?/br>
    江季珩腳步頓住，松開她手轉(zhuǎn)身看去。

    一片昏暗中，寧汐捂著自己撞疼的鼻尖，rou疼的強(qiáng)烈酸澀感充斥，她還是小心翼翼地抬眼，“對(duì)不起?！?/br>
    江季珩沒在這件事上糾結(jié)，只是心煩地暗了暗神色，“現(xiàn)在能看見什么？”

    “??？”寧汐慢一拍反應(yīng)，艱難環(huán)視了圈，勉強(qiáng)說出，“大概知道兩邊墻的位置，看更具體的，看不清?！?/br>
    “手，伸出來?！苯剧褚粍?dòng)不動(dòng)。

    寧汐聽話照做。

    緊接著，是江季珩含溫的指尖擦過，沿著掌根位置蔓延開來的溫?zé)?，涼風(fēng)都吹不散的柔軟，酥酥麻麻的，兩個(gè)人的掌心交錯(cuò)重疊。

    他牽住她手，低沉覆啞的嗓音劃過：“現(xiàn)在，能看見什么？”

    寧汐感受著他掌心的細(xì)膩觸覺，呼吸在一瞬間微滯，倉惶失措的感知在腦海徘徊，加速了沉淀之下酒精的瘋狂發(fā)酵。

    亂了，什么都亂了。

    她磕磕絆絆半天，只有：“我能看見，你?！?/br>
    什么都像是被虛化，眼里只剩一個(gè)你。

    第一次，即便黑夜，也有了驅(qū)散恐懼的力量。

    神奇到，從未有過。

    寧汐緩和呼吸，緊緊跟在江季珩身邊，由他牽著她往前走。耳邊風(fēng)聲過后，鳴笛聲止，萬籟俱寂。

    她心中小鹿亂撞，涌到嘴邊，卻是輕聲：“不好奇么？”

    “好奇什么？”

    “剛剛那些事情......”還有，她的脾氣。

    正因?yàn)樵缬袀窝b，所以在被拆穿的那一刻，會(huì)有原形畢露的難堪。

    江季珩這么聰明，一定什么都能看出來，寧汐緊張地掌心似乎開始泌汗。

    “不是說關(guān)系不好？”江季珩語氣很淡，像是不甚在意。

    寧汐一頓，承認(rèn)：“嗯，關(guān)系不好?！?/br>
    “那有什么好好奇的?！彼坪跏遣煊X到常態(tài)的拘謹(jǐn)，江季珩緩下步子，話說得游刃有余的隨意，“誰規(guī)定，一定要笑臉相迎？”

    寧汐沒出聲，只是靜靜地抬頭，借著拐角零星的一抹淡色望著江季珩，有恍神。從剛才到現(xiàn)在，他都沒過問一點(diǎn)細(xì)節(jié)。

    一剎那，某種難言的錯(cuò)覺壓在她心頭。

    冷漠的，桀驁的，玩味的，含戾的，短短兩個(gè)月里認(rèn)識(shí)的江季珩，不羈放縱的形象隱然刻了痕跡，卻不如這一刻的溫柔。

    寧汐慢慢彎起唇角：“江季珩?！?/br>
    “嗯。”江季珩沒轉(zhuǎn)頭，只是走在前面。

    雖然難以自抑的情緒在胸腔縈繞，寧汐還是吸了口氣，保持平靜地說：“夜盲癥的事，沒人知道?！?/br>
    只有你知道，“所以幫我保密，行么？”

    江季珩沒出聲，但儼然的默認(rèn)，給了寧汐答案。

    小孩兒就是他說的一根筋，在自以為得到答案后，淺淺彎了眉眼，輕聲說：“謝謝?！?/br>
    *

    隔天早上，寧汐還沒睡醒，酒店外面就傳來門鈴加乒乒乓乓的敲門聲。

    溫意眠那個(gè)大腦袋頂在貓眼上，從里看，根本就看不清外面站的是誰。

    溫意眠緊張發(fā)消息打電話寧汐都沒回，趕緊按照陸別宴說的房間號(hào)過來找人，只是給她迎頭一陣暴擊的是，開門的居然是，江季珩？

    溫意眠懵了，滿臉的疑惑問號(hào)，“怎么是你？”

    江季珩剛醒，迷蒙的姿態(tài)慵懶，斜靠在門邊，頭發(fā)亂糟糟的，深眸撥不去散漫朦朧，拖著調(diào)不爽道：“幾點(diǎn)？”

    溫意眠猶疑，“......七點(diǎn)了。”

    “七點(diǎn)你來敲什么門？”江季珩雖沒起床病，但沒睡醒就很煩躁，“不是說好了八點(diǎn)半？”

    溫意眠被這一頓cao作搞得摸不著頭腦，還以為是他倆換房間了，吞吞吐吐沒底氣道：“我沒找你啊，我來找汐汐。”

    江季珩頓了幾秒，看里面說：“在睡覺?！?/br>
    “哦?！睖匾饷邌蕟驶?，但幾秒，被他這眼神弄得一個(gè)激靈，“欸？在睡覺？”

    她嚇得趕緊看房間號(hào)，“我艸，江季珩你怎么在寧汐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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