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這個時候她接了，那頭絕對會是一句氣急敗壞的謾罵，所以不如給他們時間消消氣。

    果然，這次間隔的時間就要長一點了。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第二通電話打過來，是陸問駒。

    白樂是等著電話鈴聲響完，沒有動手去掛。

    第三通電話是下午大概四點左右的時候來的，響了兩聲之后白樂慢悠悠接起：“喂？”

    那邊是陸乾的聲音：“白樂。”

    “欸?！卑讟饭创?，只是輕快應了一聲。

    陸乾很久沒有說話，呼吸聲有點沉。

    “打錯了嗎？我掛了?！卑讟返皖^看著自己的指甲，微微挑眉。

    陸乾開口：“文章是你寫的，對嗎？”

    “不錯啊，趁著你們還有這個時間和金錢查，多查點。”白樂坐直身子，吃了一塊切好的芒果。

    那頭陸乾深吸了一口氣：“你現(xiàn)在在哪里？想要什么我們都可以談。”

    “哦，這樣啊?！卑讟沸α诵Γ拔以诮峡偛?，你來吧?！?/br>
    那邊本來已經(jīng)有急促的腳步聲，陸乾準備出門，卻突然停住了，說話舌頭都有點打結(jié)：“江，江氏總部——？”

    第52章 高攀52

    “嗯, 對。”白樂語氣云淡風輕，“你要一個人來嗎？我在第三十層噢?！?/br>
    那邊電話應該是開的外放，旁邊陸問駒聽到了立刻接過電話, 氣急敗壞道：“白樂，陸家養(yǎng)了你十幾年！”

    “嗯，陸家當初欠江氏的債, 欠了十幾年?！?/br>
    提到這點，陸問駒頓了一下, 自知理虧, 也不再爭辯了, 罵的話非常難聽, 什么臟字都往外冒。

    白樂揉了揉耳朵, 那頭陸乾一把搶過電話：“爸爸年紀大了，你別介意。你現(xiàn)在有空嗎？要不我們出來談?！?/br>
    “沒有空誒, ”白樂佯裝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我忙著談戀愛?！?/br>
    她說著, 看了江聞朝一眼。

    對方在看文件，拿著茶杯的手指骨節(jié)微微突出, 茶杯往下一放, 視線也淡淡收回來。

    那頭陸乾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白樂突然想到什么, 猛地站起身。

    然而那頭已經(jīng)“嘟”一聲把電話掛了。

    她得回蘭城去看楊女士，越快越好。

    注意到白樂的動作, 江聞朝也跟著起身：“怎么了？”

    “我回蘭城。”白樂心里好像生著一叢荊棘，慢慢生根，逼得她情緒揪緊。

    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是因為窮途末路了小人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白樂說著就往外面走, 腳步很急，江聞朝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白樂感受到一股向后的力道，一下沒站穩(wěn)，腦袋在門上狠狠嗑了一下，疼得她五官扭緊，用另一只手捂住傷口，還想往外面走。

    “沒事兒吧？”江聞朝語氣中帶著慌亂。

    “你干嘛呀？我來不及了?！?/br>
    傷口被她捂住了，江聞朝看不見，下意識用另一只手去撥開她的手。

    “江總！楊女士來——”艾文從外面走進來，面前的一幕是二人雙手相接，江聞朝低頭看著白樂。

    邊上幾個助理同時背過身。

    畫面就這么定格了一秒，江聞朝訥訥松開手。

    “你說誰？”白樂看向艾文。

    “哦，老板說這幾天不是有個中東歐時裝秀嘛，特地去蘭城把您母親接了過來?！卑慕忉尩?。

    白樂抬起頭對上江聞朝的眼睛，二人的思維處在同一位面。

    他是為了保護楊清苑。

    一雙很好看的眼睛，她可以看到里面自己的倒影。

    只是一瞬間，白樂有點僵硬地移開視線，便聽到走廊上傳來楊女士高跟鞋的聲音。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薺綠色的旗袍，妝容精致，姿態(tài)優(yōu)雅，踩著高跟鞋緩緩走來。這個女人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情，就像一朵不會凋零的花，永遠保持在最美的花期。

    “你好，江老板。”楊女士笑意未減，伸出一只手。

    “你好?！苯劤樟宋帐?。

    “麻煩你照顧樂樂了?！?/br>
    “沒有?！苯劤f，“也許她要比您想的更加自立，更加樂觀，也更加堅強?！?/br>
    “噢，是嗎？”楊女士把目光投向白樂。

    這幾個形容詞一通砸下來白樂都有點不大好意思，低著頭看向自己的腳尖。

    然而江聞朝繼續(xù)開口：“熱搜您看到了嗎？”

    “當然了?！辈蝗粭钋逶芬膊粫蓙淼娜俗摺?/br>
    “這件事是樂樂做的，她是個很棒的姑娘，也是個很棒的記者。”

    楊清苑揚了揚眉，有些微訝：“樂樂？”

    “嗯，我是她的副手?！苯劤α诵Α?/br>
    白樂都快當場社死了，用手捶了一下江聞朝的手臂，聲音細若蚊足：“你做什么呀？”

    “她會不好意思?！苯劤B著她整個拳頭一起握在手心，止住她的動作，“所以她也是個很普通的女孩。”

    這一連串的整段話都是說給楊清苑說的。

    在場的人聽不明白，但是楊清苑知道，他在提醒她。

    白樂長得很驚艷，身材極好，當時把她帶進陸家的時候就已經(jīng)顯露出了女兒家嬌媚的姿態(tài)。陸問駒一看就知道這是個好苗子，楊清苑也知道自己女兒有一副天生的好模樣，所以從那個時候她就在盤算讓女兒去高攀更加有權(quán)有勢的大集團。

    她穿的衣服，屋子里的擺設(shè)，喜歡吃的東西，會什么樂器，一步一步都是規(guī)劃好的。

    其實白樂也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孩兒，要是白隨智沒有死，她會跟很多平凡人一樣上分配好的小學初中，然后讀高中上大學，是一個成績很好長得也很漂亮的姑娘。

    但是從踏進陸家的門檻開始，她就變成了一個利益工具，一個囚禁在牢籠中的金絲雀。

    楊清苑曾經(jīng)也想過這一點，但是她也沒有去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

    江聞朝在點醒她。

    “嗯，樂樂很好，她很乖?！睏钋逶窙]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但逐漸攥緊的手可以看出她并不是不在意。

    “她很乖？”江聞朝輕笑了一聲看向白樂。

    ……干嘛用這種眼神看著她啊。

    白樂往后縮了一下，更加不自在了：“什么跟什么啊，江總您沒有工作的嗎？”

    “嗯，我馬上有個會議。你們在休息室里，要吃什么給艾文說?！苯劤栈匾暰€，看了看腕表，和一旁幾個助理走向電梯。

    休息室里只剩下了白樂，楊女士，和艾文。

    艾文是個憨憨肌rou男，他會經(jīng)常帶著一個自制的彈力繩鍛煉手臂上的肌rou，沒事就拿出來拉一拉，這會兒見白樂無聊，也給了白樂一個：“老板娘要不要玩這個？”

    “這么什么呀？你喜歡玩翻花繩嗎？”白樂拿過彈力繩看了看。

    艾文：“……”

    見過這東西的楊女士：“……”

    于是兩個人在休息室里玩起了翻花繩，楊女士輕輕咳嗽一聲：“樂樂，待會兒江總來了?！?/br>
    “那他估計不喜歡玩?！卑讟氛f。

    “……不是，mama以前沒教過你嗎？要保持良好的儀態(tài)？”

    登時兩個人脊背都挺得筆直。

    楊清苑：……她倒也不是這么個意思。

    外面有小助理過來倒茶，楊清苑咂了一口，說道：“這紅茶挺不同的?！?/br>
    “這是日式紅茶，可能味道層次感比較多，是我們老板讓我準備的。”小助理解釋道。

    是上次白樂和江聞朝出去吃飯的時候喝的那類。

    當事人現(xiàn)在玩翻花繩玩得正開心，手機鈴聲突然響了，是楊清苑的。

    白樂聽到鈴聲突然緊張起來，轉(zhuǎn)過頭看去，只見楊女士接起：“喂？”

    她聽到那邊的聲音就皺起眉，停了一會兒聽對方說話，隨后開口：“在樓下？那上來就是了?！?/br>
    “我管保安攔不攔?！?/br>
    “這你可不能問我，你得問樂樂?！?/br>
    “嘖，罵人就沒意思了啊陸問駒，你知道你現(xiàn)在像什么樣兒嗎？——喪家犬?！?/br>
    白樂站起身，走向窗外往下看去，樓層太高，她只能看到一些黑色的小點。幾個穿著保安制服的人把陸乾和陸問駒攔在門口，路人頻頻轉(zhuǎn)頭看過來。

    “樂樂，”楊清苑站起身走過來，“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警方速度怎么這么慢?！彼静幌敫@兩個人渣再說上一句話。

    “那邊調(diào)查應該差不多了，是陸問駒在花錢拖延，但輿論壓力這么大，估計也快了?！睏钋逶讽樦讟返囊暰€往下望，“清算一下他們剩下的財產(chǎn)，分給那些工人們，其他的就看警方怎么處理。”

    換句話來說，一輩子已經(jīng)毀了。

    白樂關(guān)上窗戶，跟楊女士一起下樓。

    透過人群的縫隙，她看到兩個人一個歇斯底里，嘴里不停謾罵，一個靠在車上，顯出從所未有的頹唐。

    后者抬起頭和白樂的視線對上，周圍的人注意到，讓出一條路。

    白樂沒有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