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他想開了 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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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放離垂眸,厭倦的神色之下,是森寒的冷意,“拖走?!?/br> 他對賞賜的態(tài)度,高管事已經數(shù)見不鮮了,正要叫人,薛放離卻又改了主意,他若有所思道:“既然是賀禮,那就拿給三公子吧?!?/br> “天仙,”薛放離想起薛從筠的形容,江倦那張臉,當真生得不食人間煙火,仿若無欲無求,他饒有興趣道,“本王倒要看看,他可是真的不食人間煙火?!?/br> 高管事應下來。他原先還覺得王爺對這位三公子態(tài)度頗好,現(xiàn)在看來,這位三公子也只是恰好引起了他們王爺?shù)呐d趣罷了。 上一個讓他感興趣的人,墳頭草都已經三丈高了。 高管事?lián)u了搖頭。 薛放離又把一個小物件拋過去,“這個蚌雀也一并送去?!?/br> 宮里出來的東西,再怎么稀奇,他也興味索然,高管事接到手上,開始忙碌起來,薛從筠聽不下去了,他簡直心如刀割。 給那鄉(xiāng)巴佬。 父皇的賀禮連帶他的蚌雀,都給了那鄉(xiāng)巴佬。 他怎么這么酸啊。 薛從筠步履匆匆地走出離王府,他越想越心痛,越想越不平衡,撓了把頭發(fā),薛從筠決定明天去蹲江倦。 當然,才被狠狠地收拾完,薛從筠不大敢做什么,他的意圖很卑微。 ——跟他的蚌雀再見一面。 能再摸上一把,就更好了。 嗚嗚嗚。 江倦被送回了房。 離王府頗大,江倦跟著仆人左拐右拐,穿過回廊又走過池塘,到了地方人已經懵了,根本記不住路。 仆人把門一推,就有人急忙撲來,擔心不已地問江倦:“公子,您沒事吧?” 她的聲音很耳熟,江倦看了幾眼,認出是剛醒來時為他求饒的丫鬟。江倦想了一下,這個丫鬟應該是蘭亭,書中的江倦與外公還住在鄉(xiāng)下時,蘭亭就跟在他身邊。 仆人把他送到地方,關上了房門,江倦搖頭回答:“我沒事?!?/br> 可蘭亭聽了,還是難過不已,“公子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br> 說到這里,蘭亭的神情更是低落,“老爺連多派幾個人伺候公子都不肯?!?/br> 男子成婚,雖然不興什么陪嫁,可多少也要有幾個自己人在身邊,江尚書卻是連這也免了,他只讓蘭亭收拾好江倦的衣物帶過來,與其說是成婚,不如說是卸掉了包袱。 江倦不大懂這些,剛好他正滿心疑惑,便問蘭亭:“你知不知道離王是什么樣的人?。俊?/br> 蘭亭與他一同從鄉(xiāng)下來的,當然不知道,但對于離王還是略有耳聞,她小聲道:“奴婢聽說……王爺兇狠殘暴,無緣無故殺過許多人?!?/br> 跟小說倒是對上了,可江倦還是茫然。 今天這一天,那位離王的態(tài)度很好,不僅有為他著想,甚至在他被扣鍋的時候,也說相信他,完全就是——江倦:“可我覺得他是個好人?!?/br> 蘭亭“啊”了一聲,江倦忍不住猜測:“他被說得這樣可怕,有沒有可能是誤傳?” 蘭亭哪里會知道,她不確定地說:“可能?” 江倦思來想去,原文中,涉及離王的篇幅太少了,他甚至沒有正式出場,所以離王到底是怎么樣的人,根本無從探究。 也許,他真的被人以訛傳訛了? 門外,正要敲門的高管事一愣。 好人? 他們王爺? 高管事:“?” 他的表情有一絲龜裂。 許久,高管事心情復雜地敲響門,蘭亭連忙打開,高管事恭敬道:“王妃,王爺讓奴才把幾箱賀禮送來您這邊,王妃可隨意取用?!?/br> 說完,他又把禮單呈上,“王妃可依此逐一清點?!?/br> 江倦低頭一看,禮單上的字跡密密麻麻,他勉強認出來幾行。 翡翠蓮花。 碧璽錦鯉。 珊瑚翠翎鳥。 玉藕墜。 …… 江倦:“?” 看名字就屬于博物館鎮(zhèn)館級藏品。 他再看箱子,也許是搬運途中鎖扣被晃開,隱約可見的綠色濃烈欲滴,江倦簡直要被這抹帝王綠刺傷眼睛。 太貴重了,江倦不敢收,他忙不迭搖頭,“我不用,都用不著,你再搬回去吧?!?/br> 高管事看他幾眼,苦笑著說:“王妃莫要為難奴才。王爺送出來的東西,奴才再給他搬回去,遭殃的可是奴才?!?/br> 好像直接退回去的確不禮貌,江倦猶豫了一小會兒,只好說:“那先放著吧?!?/br> 高管事點頭,又道:“王爺夜間咳得厲害,怕王妃睡不好,已經在另一間房歇下了,今晚……王妃不必等王爺回房?!?/br> 江倦一點也不意外。 小說里也是這樣。在主角受的回憶中,他與離王成親當晚也是分房睡的。 “對了,王爺還讓奴才轉告一件事情,”高管事說,“明日一早,王妃需與王爺一同進宮面圣?!?/br> “好的,我知道了?!?/br> 交待完一切,高管事不再逗留,行了禮便走。江倦捏著禮單繼續(xù)往下讀,他越看越震驚,越看越覺得自己的猜測靠譜。 離王,真的是個大好人。 幫了他那么多,還送他這樣貴重的東西。 可是按照劇情的走向,明天晚上離王就去世了。 想到這里,江倦手里的禮單看不下去了。 他記得離王是急癥去世的。哪怕御醫(yī)趕來得足夠及時,也沒能把他救回來。 江倦嘆了口氣,突然有點于心不忍。 但他也幫不上什么忙啊。 江倦決定了。 以后每逢祭日,多為薛放離燒幾沓紙,讓他成為全地府最有錢的鬼王爺。 作者有話要說:王爺:謝謝,大可不必。 第5章 想做咸魚第5天 夜深了。 高管事提著燈籠踏入涼風院。入了夜,整座王府便寂靜無聲,丫鬟們沉默地侍立在一旁,唯有歌姬在絮絮輕唱。 “璧月夜夜?jié)M,瓊樹朝朝新……” 薛放離靠在軟榻上,他的發(fā)冠已被摘去,墨發(fā)垂落,襯著蒼白的皮膚、殷紅的唇色,莫名顯出幾分詭艷之感。 “王爺……”高管事掀開幕簾,走到他身旁,輕聲道,“賀禮已經送到了?!?/br> 薛放離懶洋洋地問:“他可喜歡?” 高管事如實回答:“奴才見三公子臉上似乎只有驚訝,并無欣喜。他還讓奴才把這幾箱東西再抬回來。” 薛放離笑了一聲,不以為意,“明日再看?!?/br> 話音落下,他動了動手指,往高管事懷里扔去幾枚金葉子,“賞你的?!?/br> 高管事連忙捏起一枚,用牙齒咬了一下,他瞅著金燦燦的牙印,笑得合不攏嘴:“謝王爺!” 薛放離沒再搭理他。 高管事收好金葉子,也想好了怎么花——他有段時日沒去紅袖閣喝酒了,這次得多點幾個美嬌娘陪他。 心里正美著呢,高管事冷不丁又想起什么,忙壓下心頭的蕩漾,道:“對了,王爺,還有一事奴才忘了說?!?/br> “嗯?” “奴才趕到時,正好聽見三公子說……”高管事面色古怪道,“三公子說王爺是個好人。” “……” 薛放離動作一頓,短暫的錯愕過后,他笑了出來。 “好人。” 這是薛放離頭回聽人如此評價他。聽慣了暴虐無常、鷙狠狼戾,這個形容,于他而言實在是新奇。 越想越覺得有意思,薛放離噙著笑問正在彈唱的歌姬:“紅玉,依你看,本王可是個好人?” 被他喚到的歌姬一個哆嗦,彈錯了一個弦,她硬著頭皮道:“王爺、王爺自然是個好人。” “你說謊了,”薛放離憐憫道,“怎么怕成這樣呢?忘了本王討厭你們言不由衷?” 歌姬面色一白,不敢再答話,她慌忙跪下,放在身旁的手顫得不成樣子。 薛放離緩緩斂起笑,索然無味道:“既然你愛跪,那便跪著吧?!?/br> 歌姬停止了彈唱,舞姬卻不敢停止跳舞。裙擺紛揚間,高管事連忙使眼色,其中一人接過琵琶,僵硬地坐下來,不多時,彈唱聲再度響起。 薛放離飲了幾口酒,神色倦怠地垂下手,酒杯“砰”的一聲砸在地上,酒水潑灑一地,濡濕了委地的衣擺,他卻渾不在意。 高管事見狀,走到一旁將早已備好的香料點燃。 這是西域來的香料,有安神、助眠之效。 伴著靡靡之音,青煙裊裊,松香沉沉。沒一會兒,高管事便昏昏欲睡,他勉強支起眼皮,瞄了眼軟榻上的人,薛放離合著眼,但手指卻合著節(jié)拍輕輕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