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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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屏住呼吸,眸色閃動,一路來到全神貫注望著楚棲的神君身邊,傾身道:神君。 司方下意識起身,無妄急忙將他按下,同時在他身邊落座,道:神君,可是尋到所覓之人了? 聽出他言下之意,神君重新看向楚棲,緩聲道:仙長也覺得,他是那人? 天賦如此之好,放眼三界,也只有那位了。 也不過是與凡人相比,矮中拔高罷了,仙長不必多想。 無妄看了一眼他的側臉,不確定他是真的這么想,還是單純不想就此事多談,但無論哪個,他都不好再繼續(xù)多問,只好笑笑:神君說的極是。 他若有所思,沒坐多久,便起身告辭了。他心中已經篤定楚棲只怕就是漾月轉世,否則神君又豈會在發(fā)生那種事之后仍然維護楚棲,甚至還收在門下? 于是回去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將弟子們召集到面前,沉聲囑咐:你們聽好,日后再遇楚棲,要繞著走。 聽楓黑臉:為什么? 那般睚眥必報窮兇極惡之人,自然是能避就避。無妄語重心長:如今他長了本事,若再去招惹,只怕焉有命在。 眾弟子匆匆應下。 無妄一走,窮兇極惡的家伙便收了劍,一路行來神君身邊,端起桌子上的玉壺喝水,問神君:那老頭來這兒干什么? 知道你天賦絕佳,特來觀摩。 楚棲眼睛一亮,將雙手背在身后,輕咳一聲,滿懷期待道:那神君覺得,我與漾月相比,天賦如何? 似乎沒想到他會有此一問,神君微頓,而后起身離開,淡淡丟下一句:你就是你,何須與旁人相比。 時值三月,春風微寒,楚棲站了一會兒,漫不經心地舉壺仰臉,將壺中茶水倒進嘴里,他將口中液體盡數(shù)吞下,目光望著神君消失的方向,抬手抹了抹嘴巴。 不把他與漾月比,是幾個意思?是覺得他比不得?還是覺得他不配比? 無論哪個,都叫他十分不悅。 加上昨日管看不管吃的仇,楚棲心里的不滿很快溢出,午飯都沒吃就直接去采了藥。 他學東西很快,除了每天忙著學習法術,耳濡目染也學會了煉丹。采藥回來之后,便一本正經地霸占了神君的丹房,挑了一個喜歡的小丹爐,將里頭半成的東西倒出來,理直氣壯地占為己用。 神君自房中行來,見到提前被丟出來的小藥丸,立刻臉色微變,斥他:楚棲! 楚棲裝沒聽見。 當真是個小白眼狼,一點不順意就要撒潑報復。 神君氣結,在小丸子邊站了片刻,道:這是要給你的止疼藥,如今只怕藥效要減去大半。 楚棲很輕地鼓了下臉頰,還是裝沒聽到,只繼續(xù)搗鼓被自己霸占的小丹爐,看著還挺上心。 神君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丹房。 他答應楚棲離開的時候要給他帶一罐止疼丹,如今給攪和了,本想就此算了,關上房門入定半晌,終究還是重新起來,提起藥筐,行出了小筑。 怕是前世欠了他的。 也罷,左右不過這幾日,待到三月初七,就將他趕得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 采了藥回來,其中有一味還要剝去硬殼,神君取來淺蔞,剝一顆,放一顆,剝完了,指腹已經摳的泛紅。 他又起身去拿船形鐵藥碾,用研具細細碾碎。 到了晚上,楚棲忽然捧著自己煉好的藥來了,完全不計前嫌的樣子,高興地說:師父你看我的延年益壽丹,煉的對不對味兒? 神君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顯然不愿理他。 師父?楚棲扯他袖子。 不看。神君冷道:你時間不夠,必定不成。 我天賦好,學東西快,這藥自然煉得也快。 這是哪門子的歪理?神君被他氣的嗤了一聲,來回推著研具,道:荒謬。 不荒謬。楚棲捏出來遞到他嘴邊,好聲好氣:你嘗嘗看。 神君躲開:我怕中毒。 不會毒死師父的。楚棲說罷,直接朝自己嘴里塞:我吃給你看。 神君眸色一沉,到底擔心他吃出什么毛病,伸手道:拿來。 楚棲乖乖遞給他,神君接過來后用力揉開,將指尖碎藥放在鼻頭輕嗅,藥粉進入鼻間,略顯遲疑:怎么會有千日紅? 啊?楚棲給他倒了杯水遞過去,道:沒有千日紅呀。 神君拍了拍手,順手接過茶水,道:你是不是把亓紅與千日紅搞錯了? 啊。師父真厲害。楚棲說:那這延年益壽丹是不是沒用了? 自然無用,你根本沒到火候。神君喝了口茶,看他一臉失望,又指責道:還弄壞了我一爐丹藥,你說自己該不該罰? 楚棲趴在桌上,抿了一下舌尖,眼巴巴地看著他,細聲說:該。 這是又懂事了。神君心中郁氣漸散,拍拍他的腦袋,把杯子遞回去,道:罰你今晚早點睡,回去休息吧。 我再陪師父一會兒。楚棲說:離初七沒剩幾日了,我心里慌,睡不著。 慌什么? 我怕就算我跟你一起回去,他們還是不喜歡我。 不會的。神君語氣溫和:只要你日后行事莫再極端,好生與人為善,他們理虧,不會再找你麻煩的。 我覺得師父說的對。楚棲摸上他碾藥的手,像是撫摸一件珍貴的玉器:他們理虧,一定不敢再主動惹我。 神君下意識躲了一下,忽覺口干舌燥,手上被摸過的地方也有些麻酥酥的感覺。 他下意識看向楚棲:你身上,什么味道? 藥的味道呀。楚棲托著腮,笑吟吟的:千日紅加安神水,再有我這身上百日春的味道,師父,你可跑不掉了。 安神水本身只有安神作用,乃神君房中常備,千日紅單獨聞也沒什么事,但百日春原本就是多種藥材調制的香品,有點甜膩勾魂的味道,這三種東西加在一起就不得了了,屬于極其容易走水的組合。 楚棲倒也想過下別的藥,但神君常年與丹藥打交道,單方藥品他定能察覺,但這三種不太一樣,單個都無大事,組合也極其少見,神君一看就不研究此道,要上當概率就大多了。 神君眉心狂跳,他驀然起身,抬步要走,面前場景卻陡然更換,他們瞬間從主臥來到了沐房。 緊閉的空間變得壓抑起來,神君下意識扶住一側墻壁,啞聲道:你何時,學的,移形換影? 楚棲懶懶散散地抬手,暖池屏風疊起,后頭四方小池兩側竹制出水口傾斜落下,熱水源源流出。 他抬步走過去,肩頭衣衫滑落,理所當然道:隨便翻了翻書,就學會了,不過就是費力些,用著跑不遠。 他進了暖池,掬水潑臉,披散的頭發(fā)濕漉漉的,兀自玩了會兒水,頭也不回地道:我有一夜時間陪你,不著急,你慢慢來,什么時候高興,什么時候下來。 楚棲神君上前兩步: 看作話 作者有話要說: 解藥呢? 我就是你唯一的解藥。楚棲在池中回眸,眼珠剔透:就看你敢不敢拿了。 他得意地彎唇,笑得像jian計得逞的小狐貍精。 小七:我看你怎么辦。[叉起小腰] 神君:自閉 有點卡文,二更在路上~謝謝追文嗷! 第21章 暖池水聲嘩嘩作響, 神君撫著側折疊的屏風,目光落在池中少年的身上。 或許是知道他跑不掉,楚棲并沒有把他特別放在心上, 他懶洋洋地偏著腦袋洗著長發(fā),烏發(fā)沾了水后更烏,五指沾了水后更白, 細細幾根在發(fā)間穿梭。 垂在肩頭的黑與周身雪白膚色對比,反差感極其強烈。鞭笞的痕跡本該猙獰丑陋, 可生在他身上愣是有種瘋癲的美態(tài)。 神君翻掌運氣, 被楚棲眼角瞥到,很輕地笑了聲:沒用的,安神水里有克制靈力的東西,你若非要強行壓制,也是事倍功半, 難以達愿。 我又何時,惹到了你? 再過幾日就是三月初七, 楚棲切都答應的明明白白, 他實在無法理解楚棲為何又在這個時候擺他道。 傻師父。楚棲直接將洗干凈的長發(fā)從額頭攏到腦后,手指松,長發(fā)便松垮垮地散了開,他臉認真地道:就算你惹到我,我也不會故意欺負你的呀。 那你這是何意? 我這樣,是因為喜歡你。楚棲趴在池子邊,下巴放在交疊的手腕上,望著他的眼神盛滿溫柔:我答應你回人間去做個好人,可在此之前,我還是想再胡鬧幾日因為啊, 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師父啊。 神君合目,慢慢滑落身體,楚棲眼中惡意閃而逝,又變得純良無害,哄他道:你怕什么呢?解藥就在這里,過來吃就是了,我又不苦。 小瘋子。 神君低語,費勁地盤膝坐下,翻掌調息,強行壓抑住如火山翻漿般洶涌的熱潮。 楚棲施法,花糕盤子向他滑來,他隨手捏起來放在嘴里,欣賞著神君克制的面孔,道:我若是小瘋子,那你就是老頑固。 他說罷,覺得這兩個頭銜還挺配,又得意地笑了兩聲。 神君專心調息,不再理他,楚棲吞了塊花糕,又生出了壞點子,他后退兩步,雙手成捧浸入池水,然后用力潑。 大抔水直直朝著神君面上襲去,在法術加持下硬是瓢潑般澆了他滿臉。 那水溫熱,潑在臉上的時候讓好不容易降下的溫度再次升起,打亂了他默念的靜心咒與體內受引導緩行的靈力。 神君鬢角濕潤,睫毛很輕地顫了下,強行將亂掉的靈力再次凝聚,越發(fā)全神貫注地去默靜心咒。 但見他冠服嚴謹,神情平靜,整張臉卻如白壁掛珠,鬢角和睫毛樣濕潤,水珠兒順著下巴滑落,仔細看去,分明有種禁欲的美態(tài)。 楚棲盯著盯著,眼神就漫上了玩味。神君大概是真的不知,他越是平靜,就越是叫人想把他攪亂,越是抗拒,就越叫人想要將他征服,越是克己守禮,就越是叫人想看他失態(tài),越是墨守成規(guī),就越是叫人想引他發(fā)瘋,越是清高孤傲,就越是叫人想拉他墜落。 倒還不如放浪些,好上手些,興許楚棲就對他沒意思了。 楚棲來了興致,又潑了他幾下,神君肩膀和胸口很快濕了,溫熱的水讓他呼吸更為克制,終于忍無可忍,抬眼看了過來。 看得出他想擺出如既往的莊嚴森冷,奈何頭發(fā)濕的打綹兒,胸口白衣貼身,實在威嚴不起來。何況就算他威嚴的起來,楚棲也不怕他。 師父,別磨嘰了,再這樣下去,解藥就要泡皺了。 神君呼吸微重,費力道:看來是我,平日過于縱容你了。 是是是。楚棲附和說:徒兒這么無法無天,都是師父寵的好。 不是這樣理解的。 嘩啦。 神君的內息陡然岔,他張大眼睛,又猛地閉上,你出來干什么?! 都說解藥要泡皺了。楚棲朝他走過來,又聽他命令,衣裳穿好。 楚棲頗為不悅地瞥他眼,終究是看在美色的面子上聽了話,他挑起外衫披在身上,猶如巡視領地的貓,慢悠悠邁開纖細的腿,赤腳地朝神君走來。 他停在了神君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對方,然后抬腳,蹬了蹬他的肩膀,道:師父,你怎么看也不敢看我??? 神君沉默地坐在地上,這個角度,他要是敢看就有鬼了。 楚棲想了想,在他面前蹲了下來,伸手捧住了他的臉。 神君抿唇抗拒,還是被他強硬地將臉掰了過去,他氣惱地掀睫,擰眉道:楚棲 沙啞的嗓音里帶著幾分無力。 其實我自打第次見到你,就特別喜歡你。楚棲望著他,認真地說:我當時就想,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要得到你。 神君呼吸紊亂。 我知道你想與我好聚好散。楚棲湊過去吻了下他的額頭,他跪在地上,雙手將神君的腦袋抱在懷里,手指擦過他的長發(fā),道:固然我想直陪在你身邊,可又能怎么辦呢?我還是決定聽你的話,回到屬于我的地方去。 我會聽父皇的話,會學著與皇兄打成片,與他們共同商議如何為萬民謀?;蛟S父皇還會賜我個美貌女子做妻他飽含深情地說著,自己都覺得可笑,表情間滿是漫不經心地譏諷,語氣卻依然溫和:我的人生太短了,于你而言不過彈指揮,這區(qū)區(qū)兩個月,對我來說或許可以銘記生,可你定很快就忘了。 我是被人間遺棄的孤兒,幸而遇到你才能得到新生,否則,我只怕要世活在地獄,淪為人間厲鬼。他悲傷地說著,眼神里的譏諷越來越濃,笑的越來越玩味:可是你說要渡我,我怎么舍得,讓你渡不成功呢? 我發(fā)誓以后再也不給你添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