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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的邵北川, 已經(jīng)在意大利名師的指導(dǎo)下學(xué)習(xí)古典樂一年, 但除了古典樂之外, 他也對民族樂十分感興趣,加上有玩電子音的技巧和底子,令他在幾個樂種中切換自如。 邵北川那首被制片人看上的曲子, 名叫《No Dream》,第一位聽眾就是程樾,程樾用它做了一年的手機鬧鐘,邵北川也在某意大利的小酒吧里彈奏了無數(shù)遍。 酒吧老板很喜歡他的樂風(fēng),非常積極的想成立一支民謠樂隊,但就在這時,電影制片人找到了邵北川。 原本制片人是因為那段優(yōu)美而富有故事性的旋律,而找上邵北川,誰知見到本人后, 卻又被本人的外形和東方氣質(zhì)所吸引。 于是制片人誠摯邀請邵北川,可否在電影中客串一個小角色, 就幾句臺詞,幾個動作, 作為交換條件, 制片人更愿意在電影里三處地方采用邵北川的曲子。 邵北川第一時間將消息告訴程樾,程樾這邊找人對了合同,很快和意大利片方達成協(xié)議。 簽約的那天晚上, 邵北川就坐在電子琴邊,在視頻電話里將曲子完整的彈了一遍,程樾就拿著手機,在自己的臥室里聽著看著。 時隔一年多,他們都變了。 程樾褪去了當(dāng)年那個小女生的青澀,削掉了一些骨子里的驕傲,變得平和些。 而邵北川,他之前的頭發(fā)偏長,沒時間去打理,就在腦后扎了個小辮,如今為了電影角色客串,已經(jīng)將下面剃掉,只殘留一層青渣,上面的頭發(fā)則隨意往后攏,落下幾縷碎發(fā)。 他比以前更成熟,話也更少,皮膚比在國內(nèi)時深了些,人也更瘦,他的手指靈活地在鍵盤上舞動,情緒濃到深處時,眼睛微微瞇起,只沉浸在旋律中。 程樾并不打攪,只是托著腮,不知不覺也閉上眼,腦海中又一次回蕩起邵北川離開前的那一夜。 那天晚上,他們都舍不得睡。 他的床頭亮著一盞小燈,她在昏黃的光線中,描繪著他的五官,感受他的溫度,手指的力量和身體線條,她并不想哭,也不覺得哀傷,但是眼角卻不由自主的流出液體。 他抹掉那些眼淚,她迎上他的吻。 然后,他們一起靠在床頭,她看到他放在床頭柜的煙盒,伸手去夠。 邵北川問她:“你想學(xué)?” 程樾說:“試試看?!?/br> 邵北川笑了下,點燃一支煙,湊到唇邊吸了一口,隨即遞給她。 程樾沒有動,只是張嘴咬住煙嘴,只吸了兩下,就忍不住咳嗽。 邵北川將煙拿開距離,一手給她撫背,問:“怎么樣?” 程樾舒展了眉頭,說:“不好抽?!?/br> 邵北川又問:“那還抽么?” 程樾說:“抽,雖然不怎么樣,但還是要會的?!?/br> 那天,他們分享了一支煙。 程樾后來很少再碰,她也沒有上癮,除非真的煩悶了,才會點上一支,卻不放在嘴里,只是找個地方架著,直到燃盡。 還是那個牌子,還是那個味道。 直到一曲落下,程樾從回憶中醒過神,睜開眼,就聽到邵北川說:“我后來潤過色,你覺得怎么樣?” 程樾笑了下,說:“我說了不客觀呀,我對你,對你的曲子都有濾鏡,我當(dāng)然是喜歡的?!?/br> 邵北川勾了下唇,靠向椅背,隨手將架在煙灰缸上的煙拿起來,吸了口才說:“我個人覺得,已經(jīng)沒有修改的余地了?!?/br> 程樾看著他的手,看著自指尖燃起的煙,說:“我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一定會出頭。” 而后,兩人又聊了些工作上的事,程樾建議邵北川在那邊找一個助理,也提議說,會讓范陽幫忙物色。 邵北川對這些都沒有異議,他只要有獨立創(chuàng)作的空間,便什么事都好商量。 數(shù)分鐘后,兩人切斷了通話。 程樾將剛才錄下來的彈奏畫面調(diào)了出來,又看了幾遍。 這一年多來,他們很少聊自己的生活和私事,尤其是困難,更是只字不提。 其實彼此心里都很清楚,即便是他們,生活里也會有諸多不順,正如那句話“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只是他們都知道,他們不是對方的垃圾桶,所以就算有煩惱,也不會和對方吐槽。 他們之間,只聊音樂、理想、未來。 有時候想起邵北川,程樾也會覺得很奇妙,她自小就是個實際、務(wù)實的人,沒想到有一天竟然談起了精神戀愛,還是跨國的。 更奇妙的是,她竟然會因此滿足。 程樾不禁自問,到底在遇見邵北川以前,她的精神世界有多貧瘠呢,才會對此如獲至寶,分外珍惜? 有時候,她只要聽邵北川簡單的聊幾句樂理,哪怕她聽不懂,那之后的幾天心情也會額外的好。 音樂,真是很神奇的存在。 以前程樾并不將它當(dāng)回事,也不會抽出時間去聽,但現(xiàn)在,她好像忽然明白了,為什么在戰(zhàn)爭年代,人們最孤獨、絕望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哼起歌,會教下一代他們曾經(jīng)唱過的歌謠。 而有些世界聞名的電影,若是少了音樂的渲染,那故事就會變得枯燥,整個觀影體驗也會大打折扣。 程樾也不禁在想,她喜歡邵北川,會不會就是因為他在她最孤獨的時候,為她打開了一扇嶄新的大門,在那門后沒有勾心斗角,沒有爾虞我詐,沒有壓力,也沒有責(zé)任,一切都是虛無的,卻也富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