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在一本正經(jīng)里又摻了些滑稽，兩人相對而視，不禁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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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懷謹(jǐn)帶姜素瑩來醫(yī)院，本意只是為了孔雀開屏。如今屏已開了，關(guān)系又大大緩和，自然要送姜素瑩回家去。

    車子離開醫(yī)院，拐過一個彎，下了一道坡。臨到劍橋道附近時，姜素瑩開口：“見面的事，我有我的難處。你先不要強求，好么？”

    張懷謹(jǐn)點了點頭，寬宏大量道：“都聽你的。”

    ——姜素瑩肯求他辦事，已經(jīng)堪稱里程碑式的進步，還有什么不能應(yīng)的。

    姜素瑩有意補償他，想了想又道：“我如今也能賺錢了，等到上海，你若是有空，我請你看電影吃大餐去?！?/br>
    離了天津，廖海平看不著也管不上，她的行動自由很多。

    這話說到張懷謹(jǐn)心坎上了。他頓時覺得那些戀愛小說沒有白讀，心情高漲起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午時的光透過車窗打進來，給他蒙上一層毛茸茸的金邊。姜素瑩心念一動，話頭也跟著跑偏，聊起張懷謹(jǐn)懷里抱著的小狗——她好奇它是公的還是母的。

    “是公的。它還沒有名字呢，素瑩要是愿意，不如起個名字好了?！?/br>
    姜素瑩摸了摸狗頭：“棕乎乎的，倒像一只紅果?！?/br>
    張懷謹(jǐn)笑道：“那就叫紅果好了?！?/br>
    小狗興許是覺得這個名字不錯，利索的汪出一聲，很是給面子。

    兩人加一狗閑談了一路，氣氛融洽又隨和。車子不緊不慢的在小洋樓前停下，姜素瑩揮手道別朋友：“路上小心些！”

    說完轉(zhuǎn)身進了院子，腳步輕盈的推開家門，揚聲道：“我回來了?！?/br>
    往常乳母一定會前來迎接，但眼下門廳卻靜悄悄的。仆人們好像都在忙碌什么大事，一個冒頭的也沒有。

    姜素瑩不疑有他，直接往客廳里走，順便喚起乳母的名字：“張媽，你去哪兒了？”

    話才剛說出口，她看清眼前的場景，驟然止住步。

    客廳是素凈的。

    擺設(shè)和她離開前沒有任何差別，只是繞墻一周站了不少陌生面孔。一個個都是做短打模樣的精壯漢子，不言不語，靜的只能聽到粗重的呼吸聲。

    沙發(fā)上端坐著一個人，正慢條斯理的喝一杯茶。

    水微燙，他沒有對嘴吹，而是掀著瓷蓋劃過水面，濾過浮起的茶葉，姿態(tài)十分考究。

    啪嗒。

    姜素瑩手一松，皮包摔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撞擊聲。

    那人聽見動靜，抬起眼，沖她溫聲道：“姜姑娘，又見面了。”

    沒錯，那人正是廖海平。

    “你來做什么？”姜素瑩環(huán)顧四周，突然發(fā)覺身旁空落落的，一個能幫忙的人也沒有。

    廖海平?jīng)]回答，單是把茶杯撂下，站了起來。

    姜素瑩急忙往后退去，搜尋起防身的事物。廖海平倒也沒有靠的很近，他在距離她三四步的地方停下，目光被什么東西吸引了。

    ——姜素瑩的皮包躺在地上，五金盤口被撞得敞開。那朵張懷謹(jǐn)贈送的絨花從包里滾了出來，正大咧咧散落著。

    廖海平躬身，把花拾了起來?；ㄉ珮O艷，襯在他修長指間越顯殷紅，似掉非掉血滴子一般。

    “姜素瑩?！绷魏Ｆ介_口。

    叫的不是“姜姑娘”，也不是“姜小姐”，而是“姜素瑩”。他就這么直呼她的姓名，語氣平靜極了。

    這三個字似乎成了定身符，讓姜素瑩一下子愣住。她摸不準(zhǔn)對方的情緒，不敢輕舉妄動。

    而廖海平在她愣神的功夫，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抬手把那朵大紅絨花簪在姜素瑩鬢間，溫聲道：“說話不算話，這可不成?！?/br>
    第11章 飯局 “三姑娘許人了么？”

    絨花很輕，戴在烏黑發(fā)上是一種賞心悅目的美。但姜素瑩卻覺得那花像是鋼鐵鑄成，釘在腦袋上直往下墜，叫人頭皮都發(fā)緊。

    “二爺，我不懂您在說什么?！彼酥谱?zhàn)栗，把腰板挺直。哪怕黑云壓城也不能輸陣仗，道理是這么個道理。

    廖海平面上無波：“那我說的直白些。做生意，要守規(guī)矩?！?/br>
    姜素瑩腦子里轉(zhuǎn)的飛快——合著他是知道自己和張懷謹(jǐn)見過面了？

    不可能，尋思起來，不應(yīng)有地方露出破綻才對。

    于是她咬緊牙關(guān)，只管不認(rèn)：“規(guī)矩我自然是守了的。”

    廖海平起初沒作答，一雙眼珠兒黑鴉鴉從她面上掃過，像連綿的雨。接著他低頭，開口說道：“藏頭也得顧尾，那簾子未免太短了些?！?/br>
    姜素瑩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瞧，停在了自己紅色瑪麗珍皮鞋上。她愛漂亮，鞋面擦得晶亮，綁帶下面露出來一截雪膚，被顏色映的俏生生。

    ——原來竟是這雙鞋壞的事。

    早在診室時，廖海平已經(jīng)認(rèn)出簾子后她和張懷謹(jǐn)露出的腳。他城府竟如此深厚，一個字也不說，專門帶著人來家里堵她了！

    姜素瑩呼吸間凝了霜，一時失了言語。

    廖海平倒也不急，有意等她把氣喘勻。好像單是看著她，一點點蠶食那份震顫的恐懼，都能從里面品出一點活著的興味。

    多么鮮活的興味。

    時間在對峙中點滴而逝。

    客廳立著這一口西洋鐘，垂擺搖曳，機械臂甩出咔嚓的聲響，如同耗子磕米。姜素瑩先前也日日聽著，沒有一刻覺得像現(xiàn)在這般細(xì)碎，讓人心慌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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