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有一天我們會迎來一個身為人類的妖怪領主呢。

    評價這么高？

    夏油杰有些驚詫，他承認夏目貴志的天賦優(yōu)異，但他的性格就注定了夏目不太可能愿意承擔首領的重擔，現(xiàn)在只是能看見妖怪就讓他這么痛苦，如果真的成為領導者，那他幾乎不可能再繼續(xù)現(xiàn)在的平淡生活。

    我倒是覺得他大概會放棄妖怪，選擇人類的世界。

    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愿望，不是嗎？

    我當初也是這么想的，奴良聳聳肩，有些時候，即使他不想，也會有人和事推著他做出選擇，這一點你應該更清楚才對。

    說的也是，只能說夏目的親和力實在太高了，即使是夏油杰這樣洞察人性的詛咒師，也不由得希望他能更加自由的選擇自己的人生。

    不說他了，我這次來還有更重要的事。

    夏油杰甩甩頭，將遠在九州的那個夏目貴志暫時放在一邊。

    和SPW的合作即將展開，雖然主要針對的是咒術界，但并不代表和妖怪們沒有關系，至少很多對詛咒有用的咒具，對妖怪同樣可以起作用。

    大概就是這樣，我就是來問問你要不要插一腳，夏油杰大致解釋了一下SPW到底在研究些什么，至少將來看見奇奇怪怪的咒具，不要什么都不知道。

    哇哦。奴良陸生一副我和我的小伙伴們都驚呆了的表情，干巴巴地說，幾個月不見，你這是打算強行剝掉你們咒術界的外殼？等等，你這么搞不怕把咒術界搞壞掉？

    外來資本入侵傳統(tǒng)領域，商品傾銷、失業(yè)浪潮、底層起義、改革革命歷史老師講過的詞語排著隊涌入他的腦海。

    停，住腦！看他越來越嚴肅的表情，夏油杰簡直不知道現(xiàn)在的小孩子每天都在想些什么。是的，即使已經(jīng)成為合格的奴良組三代目，出生年齡還不到15歲的奴良陸生在他眼里，也仍然是個小孩子。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這只是一次關于咒具材料的商業(yè)合作，SPW的實驗室雖然科研力量很優(yōu)秀，但短時間之內根本無法代替現(xiàn)有的咒具制造體系，最簡單的限制就是他們沒有咒術師。

    咒具的形成必須要用咒力溫養(yǎng)，所以他和SPW達成的協(xié)議，實質上就是原材料和半成品的進口，目的在于給咒術師提供更加廣泛的選擇，同時引導他們動動僵硬的大腦，跟上時代的潮流。

    所以再下一步我會想辦法讓咒術界習慣電算化辦公，至少要把傳真機丟出他們的辦公室。

    你不覺得這中間跨度有點大嗎？

    沒辦法，悟不打算使用暴力手段改變咒術界，那就只好慢慢來，先把科技的發(fā)展塞進年輕人的腦子里，然后慢慢向上傳導。神秘消退，科技興盛是所有超自然力量必須面臨的問題，咒術師已經(jīng)落后太久了。

    夏油杰的臉上，已經(jīng)沒有剛才那種輕松愉快的神情。被他的嚴肅感染，原本歪坐著的奴良陸生也正了正身體，他低著頭沉思片刻，用同樣認真的語氣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妖怪和咒術師不一樣，我們就是神秘本身，除非像遠野那樣與現(xiàn)世隔離，否則無論如何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消失。

    一千年前的世界可以孕育出羽衣狐，五百年前紅葉狩還可以轉世，但是到了現(xiàn)在，現(xiàn)世已經(jīng)沒有多少大妖怪，等到再過一千年，就連他這種水準以上的滑頭鬼，恐怕都不會再誕生了。既然如此，維持現(xiàn)在的平靜生活，不像人類那樣追趕、進步，也是可以原諒的吧？

    夏油杰挑了挑眉，搞不清楚為什么他突然喪氣了起來，誰管你幾百年之后消不消失，我問你，擁有治愈力量的水晶，你要不要？

    奴良陸生的眉毛動了動。

    可以抗住彌彌切丸全力一擊而不破損的布料，你要不要？

    這

    可以儲存、傳導妖力和畏的金屬，你要不要？

    這都是那個什么SPW的實驗室做出來的？他終于還是沒忍住，好奇地問。

    夏油杰勾起一個狡黠的笑容：都是我試過的，還有很多更有趣的東西哦。

    呼奴良陸生長出一口氣，無力地看著他，剛才突然而至的消沉已經(jīng)無影無蹤，真是敗給你了。

    對嘛，妖怪總有一天要死掉，但那不代表現(xiàn)在不能好好活，年輕人要對生活充滿希望呀~夏油杰瞇起眼睛，耳邊仿佛響起了金錢叮咚落下的聲音，啊對了，如果你們有什么特別的產(chǎn)品，也可以賣給我哦，我負責賣到其他國家去，交易和市場總是雙向的嘛。

    要賺就賺雙份的錢，這才是經(jīng)營之道。

    第107章

    夏油杰睜開困倦的雙眼, 昏暗的房間讓他一時不知道身在何處，胸口傳來熟悉的窒息感，好像上面蹲了一只貓。

    他眨眨眼清醒過來, 熟練的把壓在身上的胳膊搬開，惹來白色大貓貓不滿的嘟囔，和一個更加用力的抱抱。

    好吧, 反正今天休假, 賴一會兒床也是可以接受的。

    黑色的中長發(fā)如海藻般散開，柔軟的糾纏著另一個人的白發(fā)，溫暖的臥室再次陷入了安靜的氛圍。

    時鐘滴滴答答的向前走, 淺白色的窗簾外，天色由暗淡轉向明亮。

    該起床了，不是說好今天出去逛街嗎？夏油杰再次睜開眼，輕輕推了推身邊的人。

    他穿上毛茸茸的拖鞋，拉開窗簾, 瑩白的世界映入眼簾, 悟, 快看, 下了好大的雪。

    一夜之間, 蕭瑟荒涼的大地覆蓋上了白色的外衣，蒼白的天空中, 六角形的小精靈們仍然打著旋向下飛舞。

    這是一個白色平安夜。

    既然還在下雪, 那今天就在家休息了吧。五條悟掙扎著從被子里露出一個腦袋, 冰藍色的眼睛半睜半閉，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不想出門。

    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啊對了，時光如流水一晃而過。從生日之后，他們兩個人同時陷入了名為工作的海洋, 一個忙著收拾各地搞事情的詛咒，還有又在蠢蠢欲動的高層，另一個全力推進新事業(yè)發(fā)展，打通各個環(huán)節(jié)。

    好不容易進入圣誕假期，積攢的任務或者暫時告一段落，或者不需要五條悟出手，他們才終于有時間喘口氣。

    夏油杰抬頭望望天，白色圣誕節(jié)聽起來很浪漫，但這種天氣絕對不是個出門逛街的好選擇，看天色，下雪還要持續(xù)很長時間。

    他嘆了口氣，有些遺憾：那么今天就沒有其他安排了，我們做點什么？總不可能躺在床上過一整天吧。

    有什么不可以，今天的天氣多適合窩在被子里面啊。五條悟已經(jīng)完全清醒了，但他還是賴在床上，甚至捻著被子蓬松的一角搖了搖，就像一個誘餌，試圖誘惑夏油杰和他一起被床鋪封印起來。

    夏油杰好笑地走過去，強行解除封?。翰恍?，快起床，既然下雪不能出去，那就把之前買好的圣誕樹裝飾一下，下午我們可以一起打游戲，你上次不是還說沒時間玩嘛，現(xiàn)在有時間了。

    圣誕樹事他們兩個人一起挑的，將近三米高的高大樹木矗立在客廳的一角，冷杉特有的香味在空氣中浮動。

    夏油杰正踩著咒靈往杉樹頂上掛星星，鬼燈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進來的。

    考察現(xiàn)世的舶來節(jié)日？夏油杰迷惑地重復了一遍，但是我們家除了一棵圣誕樹，什么都沒有啊

    我們要觀察的就是大眾對于外來節(jié)日的多種態(tài)度，這些年地獄里吵著要過圣誕節(jié)的聲音越來越大，雖然我知道他們只是想放假，根本不在乎這到底是誰的生日。 鬼燈的聲音永遠都是那么冷靜，但夏油杰還是聽到他身邊有些嘈雜的聲音，聽上去那邊現(xiàn)在也正熱鬧。

    好吧，我知道了，那你們直接過來吧，我和悟都在家。

    掛斷電話，他跳到地面上，看見五條悟正在試圖把之前釣娃娃機調出來的狐貍玩偶掛在樹上。

    一會兒鬼燈要過來一趟，我去把井打開。

    那口鏈接兩界的水井就在他們家的后院，平時被青石板蓋住，上面還壓了鎮(zhèn)物，防止有生物誤闖。

    但是最終從井里鉆出來的，不止鬼燈一個鬼神。

    呦~好久不見，夏油君。

    白澤今天沒有穿那身白色的中式常服，而是換了一身淺色的襯衫長褲，臉上紅色的神紋也隱藏了起來，只有耳朵上掛著的銅錢紅繩耳飾，依然隨著他的動作搖搖晃晃。

    他跟在鬼燈后面跳了出來，自在地打量著周圍：嗯我也好久沒有來過現(xiàn)世了，看上去還是那么糟糕啊哈哈哈。

    夏油杰用詢問的眼神看向鬼燈，這兩個相愛相殺的死對頭怎么一起跑過來了？

    鬼燈神態(tài)自若地回望他，似乎他和白澤一起在平安夜來現(xiàn)世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這是天國與地獄的聯(lián)合調查。

    夏油杰抽抽嘴角，聽他鬼扯，白澤一個中華神獸駐扎在桃源鄉(xiāng)，這么著也不可能成為天國的代表。

    他看著一黑一白兩個身影推推搡搡地走進房間，突然有所明悟，這不會是借著調查，兩個人跑出來玩了吧？

    接下來的事實也證實了他的想法。鬼燈好歹還做個樣子，對著掛滿狐貍貓貓的圣誕樹記了幾筆，白澤就直接跑進廚房，sao擾準備午飯的五條悟和夏油杰。

    好歹我也是個藥師，鍋碗瓢盆什么的，也是很熟悉的哦。被推出廚房的時候，他還很不甘心地望著里面。

    夏油杰假笑著說：怎么能讓客人幫忙呢。

    桃太郎早就跟我們說過，你們的伙食都是他在負責，交給你只會得到一鍋黑乎乎的毒藥。五條悟寫了一塊白澤禁止入內的牌子立在門口。

    桃太郎真是的，怎么能吐槽上司呢，回去要把他藏起來的酒全都喝掉！白澤悻悻地說。

    鬼燈收起記錄本，打開電視調到動物紀錄片，看都沒看攤在沙發(fā)上的白澤，只會說實話是一種美德，桃太郎說得對。

    哈？至少我的藥還有實用價值，總比你的腦髓湯好吧！

    不管在什么敵方什么時間，只要把這兩個人放在一起，就不可能不掐架，夏油杰和五條悟早就懶得調節(jié)了，成熟的大人要懂得包容一些特殊的小情趣。

    你們接下來準備去哪里？

    吃完飯，雪也漸漸停了下來，天空如明鏡一般晴朗。

    鬼燈用波瀾不驚地語氣說：動物園，商業(yè)街，電影院，晚上去一家據(jù)說很不錯的餐廳打卡，我打聽過了，到時候會有煙花表演，還有燈光秀。

    挺不錯的，很完善的調查計劃，對于了解日本人如何看待圣誕節(jié)很有幫助。夏油杰干巴巴地說。

    這不完全就是一個約會日程表了么看白澤斜著眼看鬼燈卻沒有繼續(xù)找茬，顯然也是默認了。

    可惡我們不能輸！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五條悟氣呼呼地抽出兩條同樣色系的圍巾，拉著夏油杰出門約會去了。

    誒，你的游戲不想玩了？

    下次再玩，這么好的天氣就應該走出家門！

    夏油杰無奈地搖搖頭，雖然雪已經(jīng)停了，但路上的積雪還需要一段時間處理，氣溫也很低，怎么就是好天氣了。

    不過算了，反正他們本來的計劃就是要出去的，現(xiàn)在不過是回歸原本的日程，也沒什么不好。

    雖然為了和鬼燈白澤較勁，五條悟強行插隊，預定了東京灣一家高級餐廳的雙人位，并且得意地表示，這里是整個東京最適合觀賞海上煙花的地方，而且甜點特別好吃！

    新宿的街頭，人群比他們預想的還要密集，看來即使是大雪，也無法阻擋人們對于白色圣誕的熱情。

    在這樣擁擠的人群里，一不小心就會失散，于是他們緊緊握住彼此的手，無論何時，眼中都倒映著對方的身影。街道兩邊的商店統(tǒng)統(tǒng)掛著紅綠色的裝飾，還有圣誕折扣的消息，熙熙攘攘的人流里，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幸福的笑意。

    數(shù)百公里之外的恐山，日本的最北端，大雪早已封山，只有不怕死的才會選在這個時候上山。

    乙骨憂太穿著臃腫的防寒服，來到恐山深處一個隱蔽的角落。還沒有站定，眼前蒼茫的雪景就迫不及待的裂開，露出一個一人多高的入口。

    溫暖的氣息迎面而來，從入口望去，里面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綠色的植物依舊生機勃勃，耳邊還能聽見潺潺流水的聲音。

    一只纖細的手臂猛地伸出，抓著乙骨的手把他拉了進去。

    憂太好慢！我等了好久！

    從前簡單的黑色連衣裙換成了黃綠色的和服，頭上歪帶著白色的面具，祈本里香已經(jīng)是個合格的山神了，但在乙骨憂太面前，她永遠是那個溫柔又任性的女孩。

    抱歉抱歉，雪太大了，路有點不好走。乙骨憂太摸了摸她的頭，笑著道歉，這次我可以留到新年之后，開學再回去。

    祈本里香撅了撅嘴，小聲嘟囔：我就說讓她們下小一點雪，大不了之后再下一場嘛，總量夠不就行了，氣死，遲早要和雪女打一架。

    乙骨換上準備好的衣服，從更衣室走出來，正好聽見最后一句，不要總是打架，要和其他神好好相處啊。

    知道啦，憂太好啰嗦。她做了個鬼臉，蹦蹦跳跳地帶著他參觀自己布置的領地，隨著天色的暗淡，螢火蟲從葦叢中飛出，照亮了兩人的眼底。

    咻啪

    紫色的瞳孔中，煙花升空又炸開，夏油杰眨了眨眼，和對面的戀人碰了碰杯，當然，杯子里裝的其實是偽裝成紅酒的可樂。

    東京灣幾十層樓之上的餐廳果然是欣賞煙花的圣地。

    2017年12月24日，平安夜，就這么平淡無奇的度過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第108章

    圣誕節(jié)之后, 學校就放了寒假，按照和夏目貴志約好的時間，菜菜子和美美子登上了前往八原的列車。

    和她們想的一樣, 八原和東京完全不一樣，經(jīng)濟不算發(fā)達，人口也不多, 幾乎所有的居民都認識彼此, 是個人情味十分濃厚的小鎮(zhèn)。

    大概是因為地理位置偏僻，沒有經(jīng)過多少開發(fā)，周圍的自然環(huán)境還很原始, 生態(tài)也十分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