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 第1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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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玉想要問是什么。 但是字和音節(jié)都被風撞碎了。 來不及問,克勞斯在她耳側(cè)說出答案: “youre stuck th me.” “and……im stuck th you.” ——我們互相被困住了。 ——并不是繩子、鎖鏈、鐐銬。 ——是一個擁抱。 - 景玉在第二天中午才看到克勞斯口中的那條紅寶石項鏈。 璀璨奪目,像是鴿子血,周圍簇擁了一堆細小、閃亮的鉆石。 她并不覺著自己會弄丟它。 這樣昂貴的一串寶石項鏈,即使是丟在夜晚中,也會發(fā)出奪目的光彩吧。 景玉問克勞斯:“確定是我丟的嗎?” 克勞斯原本正在喝水,他放下杯子,看景玉:“我只養(yǎng)過一只小龍?!?/br> 景玉側(cè)臉:“嗯……或許你會想要偶爾帶來一只?” 她覺著自己大概不應(yīng)該這么講,但好像沒有控制住,就這么說了出來。 克勞斯先生并沒有被冒犯到的不悅,他也沒有繼續(xù)開玩笑,把這件事揭過去。 他叫景玉:“甜心?!?/br> 景玉:“嗯?” “你不應(yīng)該質(zhì)疑我的誠意,”克勞斯表情嚴肅,“你這樣讓我很難過。” 景玉:“……嗯???” 克勞斯長嘆一口氣,他講刀叉放在桌子上,有些難過地看著景玉。 “我真的沒有想到,”他慢慢地說,“在你的心里面,我竟然是這種男人?!?/br> 景玉沒怎么見過克勞斯這幅表情,一時間也有點手足無措:“啊,我不是……” “不是什么?”克勞斯問,“你說?!?/br> 不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看著他漂亮的綠色眼睛,景玉居然有種辜負別人的感覺。 她清清嗓子,咳了一聲。 “我沒說懷疑你不忠……” “好,問題解決了,”克勞斯坦然地打斷她,“繼續(xù)吃飯?!?/br> 不過一句話的功夫,景玉甚至沒有來得及表示出自己的意愿,克勞斯微笑著問她想不想喝麥片粥要不要再加牛奶沖泡…… 她原本的質(zhì)疑消失的無影無蹤,現(xiàn)在還背了一個“不信任”的標簽。 這個男人。 套路,都是套路。 被成功套路的景玉,一肚子怒氣,在收到一整盒紅寶石項鏈的時候,才稍稍得到了一點點緩解。 一點點。 她仍舊要回曼海姆。 臨走前,克勞斯親吻她的額頭,彬彬有禮:“期待我們的下次約會?!?/br> 景玉說:“期待下次的禮物?!?/br> 克勞斯笑了一下。 他想要繼續(xù)加深這個吻,但景玉已經(jīng)想要離開。 她抱著盒子,不安地往側(cè)邊移開腳步。 不得不承認,在剛剛那個瞬間,景玉的心跳好像背叛了她自己幾秒。 她已經(jīng)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了。 景玉需要冷靜下來。 她低頭默念。 “向錢看齊向金子看齊向珠寶看齊……” “給男人花錢要倒霉一年,對男人動心要倒霉三年……” 她的期待,一定只是期待禮物。 一定只是期待他能帶來的生理快樂。 而不是…… 期待克勞斯先生。 克勞斯聽到了景玉在碎碎念地嘀咕著什么,但是他想,自己并不會在意。 他不應(yīng)當去在意。 在他的視線下,景玉匆匆忙忙地拿著盒子離開,在上車的時候,腳還滑了一下,大概是有些走神,心不在焉。 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克勞斯為她拉開車門,幫她關(guān)上。 克勞斯微笑著說:“再見。” 景玉嚴格地回答:“再見,克勞斯先生。” 她目不斜視,像一位高傲的淑女,平視前方。 唯獨胸口劇烈的起伏暴露了她的內(nèi)心。 一直到傍晚,埃森先生才回來。 他有著和克勞斯同樣的卷發(fā)和綠色眼睛,只不過因為上了年紀,眼神更加銳利,好像隨時能沖下來捕食的鷹。 眼睛和臉上也有著嚴肅的皺紋,埃森先生并不擅長扮演一個慈祥的老人。 即使上了年紀,威嚴也比和藹更多。 克勞斯原本正在閱讀,聽到聲音的瞬間,他皺起眉,一言不發(fā),合攏書,轉(zhuǎn)身就走。 埃森先生叫他:“克勞斯。” 克勞斯沒有停下。 他又叫一聲,著重,用了全名:“克勞斯·約格·埃森?!?/br> 德國人在憤怒的時候并不會高聲說話,而是用著具備警告意味的低聲線。 傭人緘默,安靜飛快地整理著桌子、收拾著剛才克勞斯用過的杯子。 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悄聲迅速離開。 克勞斯站在臺階下,轉(zhuǎn)身看向埃森先生。 埃森先生看上去有些疲憊,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臉上已經(jīng)有了皺紋,燈光下有一道濃重的陰影,頭發(fā)也不如以前那樣明亮。 他已經(jīng)老了。 “你需要一個繼承人,”埃森簡短地告訴克勞斯,“那個中國女孩不錯,我認為可以?!?/br> 克勞斯像是聽到什么天方夜譚。 “我想我應(yīng)該和您說過,”克勞斯說,“未來五年,我都沒有孕育后代的計劃?!?/br> “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埃森睜開眼睛,告訴克勞斯,“你已經(jīng)出生了?!?/br> “然后呢?”克勞斯平靜地問,“讓一個基督教信徒懷孕,讓她不能違背教義墮胎,只能隱瞞家人偷偷生下孩子?讓這個孩子被人欺負、毆打甚至差點……” 他頓了頓。 克勞斯先生有著令人稱贊的金色頭發(fā)和綠色眼睛,這被人所推崇的、最為美麗的發(fā)色瞳色象征,但是在他人生中的前七年,卻讓克勞斯吃盡苦頭。 為了反抗被賣到某些邪惡的小島上,克勞斯自己偷偷割掉自己的頭發(fā),和人打架,裝作患有癲狂的疾病。 他曾經(jīng)深深憎惡過給他帶來不幸的頭發(fā)和眼睛。 以及那些審視的目光。 成年后的克勞斯,要求其他人必須稱呼他為“您”。 不允許旁人的觸碰。 克勞斯對埃森說:“我不會讓我的孩子經(jīng)歷這些?!?/br> 埃森先生站在下面,他發(fā)現(xiàn)克勞斯已經(jīng)這樣高了。 當初那個衣衫襤褸、臉腫到看不清容貌的孩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夠站在高處與他談判了。 埃森先生說:“足夠的金錢能夠讓她留在你身邊,為你生孩子,這沒什么不好?!?/br> “留不住,”克勞斯笑了一下,他握著書,“我比您更希望她貪財。” 這樣說完之后,克勞斯轉(zhuǎn)身上了樓。 作為埃森先生唯一的孩子,唯一的繼承者,克勞斯不需要犧牲自己的婚姻來進行聯(lián)姻。 埃森家族的繼承人一直具備可以自由選擇婚姻的底氣。 但歷代的繼承人,也有著他們各自的煩惱。 譬如埃森先生錯過他的摯愛,余生的懺悔并沒有收到任何寬恕。 譬如克勞斯先生,一周過后,仍舊沒有接到景玉小姐的約會短信。 她似乎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