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澤而漁 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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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子上的標志是一家著名的手表品牌,想來價格不菲。聞小嶼看著袋子,明白過來什么,轉過頭去。 氣氛莫名有些古怪。聞臻沉默片刻,沒有接下袋子,而是對喬喬說:“先收起來,放到我的辦公室?!?/br> 喬喬愣一下,但還是很快答應下來,收好袋子,與二人道別。 車駛向機場,一路無人說話。 聞小嶼看著窗外,手指松松交握,放在腿上。傍晚的街景從他眼前流逝,他時而想起那個漂亮的禮品袋,想蘇小姐是個什么樣的人,已經(jīng)和聞臻交往多久,到什么程度。 他該知道的是,聞臻非常優(yōu)秀,且容貌英俊,事業(yè)發(fā)展成熟,身邊不乏優(yōu)秀的女性,早該進入成家的階段。從前他不思考這些問題,實際上常年生活在從前那樣的家庭之中,令他從不考慮把婚姻列入自己的人生計劃。 但聞臻不一樣,聞臻是要結婚的,要為偌大的聞家繼續(xù)開枝散葉。家庭和家族,就像杜家和聞家,是兩個全然不同的事物。 聞小嶼感到輕微的斷裂。像一腳樓梯踩了空摔下去,只能眼睜睜看著眼前沒有盡頭的臺階。 就像在那個光線昏暗的廚房,他第一眼看到聞臻,就知道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望著遙遠的人,像望一場鏡花水月。 總能等到幻境碎的一天。 聞臻坐在車座另一旁,一手放在扶手上,沉默不語。隨著車的平穩(wěn)行進,他的視線余光時而落在旁邊人的手上。那雙瘦白的手安靜交握,始終沒有任何動靜。 他想含點煙,但沒有動作,也沒什么表情。 抵達機場后,離登機還有一個小時,他們便到貴賓候機室等待。聞臻讓人送來一些蛋糕和飲品,聞小嶼就專心吃,吃完后戴上耳機,安靜坐在一旁聽歌。 他半點不吵鬧,不打擾任何人,如果是聞臻的員工、同事,或是任何一個路人,都不會讓聞臻感到不舒服。 聞臻拿著一份自然地理雜志,半個小時翻了兩頁。聞小嶼坐在對面沙發(fā),離他很遠,聽著歌不言不語,像是又快睡著的模樣。 機場響起提示音,到時間登機了。聞臻站起身,聞小嶼也收好手機跟著起身,他們離開候機室,一前一后走出門,聞臻停了下來。 他轉過身問,“我的禮物呢?” 聞小嶼嚇一跳,抬頭望著他,“什么?” “你準備了沒有?” 聞小嶼這才反應過來,“準備了?!?/br> 他重新移開視線,對聞臻說:“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等你生日那天,我再給你?!?/br> 聞臻這才重新邁開腳步。 他知道這個問題已近乎沒頭沒腦,可以劃入廢話的范疇。聞小嶼覺得奇怪,他也是。 但聞臻也不知道該做什么別的事,才能讓聞小嶼看他一眼,和他說話。 第19章 “哥哥和小寶回來啦?!?/br> 李清特地到門口來迎接兄弟二人,親熱牽著聞小嶼進屋。聞家良也在家,正坐在一樓客廳沙發(fā)看電視。 聞家良招手讓聞小嶼坐到自己身邊,和藹問:“小寶是不是快上臺演出了?” “是。” “到時候爸爸mama和哥哥都會去看你演出,給你加油鼓勁。” “您不方便的話,可以不用去?!甭勑Z說,“飛機要坐兩個小時,看演出的人也多,很累。” 一旁李清笑道:“你要是不讓你爸爸去,他才不高興呢。你爸爸念叨好幾天了,說第一次看小寶演出,還請了人專門給你拍照錄像,以后都要留在家里做寶貝的?!?/br> “現(xiàn)場會有人錄像的,不用再專門請人來?!?/br> “哎呀,請人來當然是只拍你一個嘛,我們小寶這么好看,跳舞又棒,就是要多多拍照?!?/br> 夫妻二人一左一右圍著聞小嶼,壽星本人聞臻沒有參與對話,獨自逛去了后院的花園。 聞小嶼見聞臻走了,這才對父母說:“我給我的養(yǎng)母也買了一張票。” 李清和聞家良都是一怔,短暫對視一眼后,聞家良先溫和開口,“也好,小寶第一次上臺演出,意義重大,請你的養(yǎng)母來也是應該的?!?/br> 李清只好跟著說,“是啊。小寶買的什么位置的票?要不要幫忙把你的養(yǎng)母換到前排來?” “不用,她也不一定會來?!甭勑Z停頓半晌,還是鼓起勇氣坦白,“我給她買票,是想告訴她這么多年來她花錢送我學舞,沒有白白浪費。希、希望你們不會介意?!?/br> 李清忙牽起聞小嶼的手,“我們怎么會介意?mama也希望更多人看到你的才華。” 聞家良說:“小寶,你做得很好,做人就應當有情有義?!?/br> 晚上所有人各自歇下,李清和聞家良并肩靠在床頭交談。 李清嘆氣,“小寶實在太心軟了,就因為胡春燕送他學舞,他就一直惦記在心里。那兩個人對他那樣,他也不在意。” 聞家良說:“怎么不在意?小寶知道誰對他有恩,放不下他的養(yǎng)母,也不過是想報答恩情。他畢竟喜歡跳舞,供他做喜歡的事和做其他尋常事比起來,還是不一樣的。你看他對杜曉東的態(tài)度就不是這樣?!?/br> 之前李清和聞小嶼在醫(yī)院交談,說如果他不能接受,就撤銷對杜曉東的訴訟。實際李清只是試探聞小嶼的態(tài)度。她想要了解自己的孩子的品性和對是非的判斷能力,而結果也出乎她的意料。 家庭的不和與生活的壓迫,都沒有扭曲聞小嶼的性格,這是件令人好奇的事情。聞家的每一個人都想要了解他的過去,但聞小嶼不說也不傾訴,他們只能等候在一旁,等著小寶慢慢接受他們,敞開心扉。 “都這么久了,小寶還是不親我們?!崩钋逡荒樖?,“家良,要么我們也搬去首都和小寶一塊住吧,你看他和哥哥的關系更好呢。” “小寶本來就獨立,你急吼吼粘著他,他反而要被你嚇跑?!甭劶伊颊f,“再說,你去首都和小寶住,康知怎么辦?” “你還說,康知有一天大半夜跑來我房間,哭著問我是不是不要他了,把我心疼壞了?!崩钋鍩o奈道,“我看著他長到這么大,把他當自己孩子養(yǎng),怎么可能不要他?想著他也是被你和聞臻嚇壞,你們爺倆真是......” 聞家良說,“退一萬步講,就算沒有接小寶回家,康知也已經(jīng)成年,萬事都已經(jīng)要自己做打算。他既然崇拜聞臻,怎么不學學他哥?我怎么教的聞臻,就怎么教的他。聞臻從高中起就什么事都自己做主,不要我們cao心。” “康知身體不好呀,你怎么能拿他和聞臻比?” “清清,你心疼小孩,我半點沒有意見。但既然是我們家的孩子,無論是聞臻,小寶還是康知,如果他們不做出點事情,即使我不說,外人也會認為他們不過是群草包富少爺?!甭劶伊计届o道,“你不要怪我,我年紀大了,有些事情,我只想為你和我們的孩子考慮,不想我走了以后,還要你們受委屈?!?/br> 李清靠向聞家良的肩膀,“你不要說這種讓我傷心的話......” 兩人便不再談論這個話題。 周六中午,一家人訂好在一家餐廳吃飯。難得四人聚在一起,李清和聞家良都興致很高,時而聊起聞小嶼的課業(yè),時而說起聞臻。 聞家良問聞臻:“聽說你正在和蘇總的小女兒交往?” 聞臻答:“只是在互相認識?!?/br> “我可是聽老蘇講蘇筱老提起你呢,她說你幫了她很多,就是兩人都太忙了,沒什么時間見面。” 四人圍坐一桌,夫妻二人坐一邊,兄弟坐一邊。聞臻摩挲著紅酒杯杯柄,看聞小嶼專心對付面前的牛排,好像沒有在意他們的對話。 “我們接觸時間不長,目前只是朋友?!甭務檎f。 李清說,“你也老大不小了,蘇筱這個女孩子很好的呀,人家喜歡你,你也難得看中一個,可要主動一些?!?/br> 聞家良說,“你mama說的沒錯,談戀愛的事情總不能耽擱?!?/br> 聞臻把酒杯移開一些,調整坐姿,“爸,媽,我們不談這個話題?!?/br> 他這么說,二人只好不再提。李清轉而對聞小嶼笑道,“小寶倒是不急的,書還沒念完,還要練舞,談戀愛反倒分心思了?!?/br> 聞小嶼這才放下刀叉,“嗯”一聲。 他面前的果汁已經(jīng)喝完,聞臻問:“還想喝點什么?” “不喝了?!甭勑Z回答,吃完牛排,繼續(xù)吃紫薯餅,兩口一個,嘴巴塞得鼓鼓的,很不方便說話。李清還笑說小寶胃口好,吃相可愛。 直到一頓飯吃完,兩人也沒多少交流。 從餐廳回家后,正好有聞家良的老友找上門來,幾人便一同去了后山的小苑喝茶。聞小嶼呆在自己臥室邊吃鮮切水果邊看排練視頻,過會兒吃完一盤,拿起盤子下樓。 他把盤子拿到廚房洗干凈放回去,出來時正巧聽到門鈴響。他走到玄關拉開門,和門外的聞康知對上視線。 聞康知望著他,笑一笑:“好久不見?!?/br> 他說,“我去朋友家的路上突然想起哥哥今天或許會回家,就開車過來看看?!?/br> “我去叫他?!?/br> “不用了?!甭効抵凶÷勑Z,“我把禮物放下就走?!?/br> 他拿出一份禮盒,遞給聞小嶼,“這是我之前淘來的水晶,品相還算不錯,我哥應該不會嫌棄。麻煩你帶給他?!?/br> 聞小嶼拿著禮盒,側過身子,“先進來吧?!?/br> 聞康知嘆一口氣,流露出傷感的表情,全然不似那天晚上闖到聞小嶼面前大鬧一番的架勢,“不了,我一出現(xiàn),你們就不開心?!?/br> “沒有人不開心?!?/br> “不,我知道你們都不想見我?!?/br> 聞小嶼面無表情看著聞康知。 出于某些原因,他的心情一直不大好,回家后還要在爸媽面前端出沒事的樣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點累。他沒有心思應付聞康知的演戲,看到聞康知的臉,想起他那天晚上盯著聞臻一口一個軟綿綿的“哥哥”,心情變得更差。 “那你就別進來了?!甭勑Z客客氣氣地,把一臉錯愕的聞康知關在了門外。 聞小嶼拿著禮盒上樓,敲響聞臻的臥室門。房門打開,聞臻看到門口站的是他,還有些驚訝。 “聞康知給你的生日禮物?!甭勑Z把禮盒放進聞臻手里,“他特地送過來,送完后就走了,沒有進家門?!?/br> 聞臻接過盒子,聞小嶼轉過身,聞臻見他說完就要走,開口:“聞小嶼?!?/br> 聞小嶼站住,回過頭。聞臻看著他的眼睛,“我做了什么事,讓你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br> 聞臻指出他的問題:“你不想和我說話?!?/br> “我在想排練的事情。”聞小嶼垂下眼睛,避開讓他煩惱的視線,“我快演出了,很緊張?!?/br> 聞臻走近一步。 “你不需要緊張?!彼f,“我沒有見過比你更適合舞臺的人?!?/br> 聞小嶼一怔,接著耳尖倏忽泛起紅。他忽然就忘了自己要說什么,只感到一點茫然,和被聞臻低聲夸獎的滿心酸甜。 “嗯?!甭勑Z無措點點頭,“謝謝。” 然后逃一般回到自己的臥室,啪嗒關上門。 他們在家度過周末,之后飛回首都。新周一的一整天,二人各自忙碌,卻不約而同在晚上的飯點左右時間回了家。自開始排練舞蹈后,聞小嶼已經(jīng)很少這么早回家,聞臻更是從來如此。 聞小嶼早一步到家,換衣服,進廚房洗手,慢吞吞洗菜,切rou。沒過多久,大門響起,聞小嶼飛快回頭看了一眼,看見聞臻經(jīng)過客廳。 腳步聲靠近廚房,聞臻的聲音在他的身后響起,“今天怎么回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