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表n冉雪爆笑出聲，“等等等，馬上幫你處理干凈?！?/br>
    “駱兵延，水！”

    “來了！”

    “噗，等一下，我拍個照，這怎么能不拍一張呢！”孔圓圓喪心病狂地從男朋友手里奪過相機。

    “不要拍！”蕭梨炸毛。

    她沖過去搶相機。

    孔圓圓往前跑，“哎呀，被鳥拉屎是吉兆！”

    “那我把它給你！”蕭梨追著孔圓圓不放。

    她穿的細高跟，孔圓圓穿的皮鞋，她根本跑不過她，又因為怕肩頭那小坨異物滑落將衣服弄得更臟，虛張聲勢追了一下，停了下來，要站穩(wěn)時，感覺后背輕撞到一塊胸膛。

    回頭，看見等了好久的人。

    男人一身黑西裝，著裝一點也不隨意，似乎故意穿得這么正式。

    太陽沒完全落山，余暉在他英俊的面龐留下一片光影。

    溫之應(yīng)低垂著頭，細心用紙巾將她肩頭的那小坨異物擦凈，黑眸抬起，對上她烏溜溜的眼睛。

    太丟臉了，那坨鳥屎毀她形象，偏偏溫之應(yīng)正好這個時候來。

    那只畫眉，你飛回來，我保證絕對不會拔光你的蠢毛。

    臉頰被他捏了下，“怎么回事？”

    蕭梨道：“哎呀，剛才我很倒霉，有只蠢鳥從我頭頂飛過，囂張地往我肩膀拉了一坨……”

    “屎”字真是不文雅，她換成“便便”。

    溫之應(yīng)勾了下唇，“還好，量少，沒什么味?！?/br>
    “……”

    總覺得溫之應(yīng)在說反話。

    這讓蕭梨動鼻子聞了聞，幾秒后，她松了口氣。

    的確沒味，不然今天畢業(yè)照是拍不下去了，她要沖回家洗澡。

    她“聞”的舉動，好似逗到了面前的人，聽見他淺淺細細的笑意。

    蕭梨懶得跟他計較，將他拉過去一些，跟大家介紹他。

    “二——嗯，叔——哥哥好，哥哥好?！表n冉雪覺得可真的太難了，她剛才差點脫口而出“二叔”這個稱呼，這個稱呼在蕭梨面前喊喊就算了，哪敢在正主面前喊，然后她差點改口成“叔叔”，叔叔也不行啊，這不是同樣搞混了溫之應(yīng)的輩分么，而且還把他喊老了，最后變成一聲她覺得有點別扭的“哥哥”。

    韓冉雪先喊出那聲“哥哥”，其他人也跟著喊。

    別說他們了，一下子這么多聲“哥哥”出來，蕭梨也不大適應(yīng)。

    之后孔圓圓掌鏡，單反相機里多了好幾張蕭梨和她老公溫之應(yīng)的合照。

    溫之應(yīng)畢業(yè)的時候，蕭梨也來明大找了他。

    不同的是，那會照片里，穿學(xué)士服的那個人是溫之應(yīng)，現(xiàn)在，穿學(xué)士服的那個人變成蕭梨。

    他生命里很多重要的時刻，她在。

    她生命里很多重要時刻，他也在。

    *

    拍完照，溫之應(yīng)攬著蕭梨的窄肩，聲音溫和，對一群小孩道：“走，哥哥請你們吃飯去?！?/br>
    “啊啊啊啊好嘞！”韓冉雪是最激動的那個。

    孔圓圓和聶杉杉稍微矜持些。

    程落欣反應(yīng)沒那么大。

    孔圓圓男朋友和聶杉杉男朋友想搶著說“我來請吧”，對上溫之應(yīng)的目光，氣勢弱了大半，心想，還是安靜吧。

    *

    回家的路上，蕭梨捋撐學(xué)士服，將落在膝蓋上學(xué)士帽的流蘇拿在手上玩，對溫之應(yīng)問：“今天是公司有什么急事嗎？”

    她只是小小地關(guān)心一下，好奇為什么溫之應(yīng)最后五點半才去明大找她。

    溫之應(yīng)左手懶搭在方向盤上，目光疏落，看著前方的路。

    沉默了會，才回答她：“溫淮出車禍住院，我去看了趟?！?/br>
    十一歲后，溫之應(yīng)再沒叫過溫淮爸爸。

    “?。俊笔捓嬉惑@，“爸他……出車禍了？”

    “什么時候的事啊？你怎么也不告訴我。”

    原來溫之應(yīng)是因為這么大的事情遲到。

    那今天他完全可以不來啊，比起陪她拍畢業(yè)照，當(dāng)然是溫淮的安危更重要。

    溫之應(yīng)聲音平靜：“就今天下午，不嚴(yán)重。”

    蕭梨捏緊懷里的安全帶，“怎么出的車禍?。俊?/br>
    她父母就是出車禍去世的。

    那天下大雨，爸爸mama下班后一起去幼兒園接她放學(xué)，接到她后一起回家的路上，一輛大貨車橫沖到面前。

    她和mama坐在副駕駛，發(fā)生強烈撞擊的時候，mama緊緊護著她……

    蕭梨永遠無法忘記，她驚嚇過度中，眼睜睜看著父母血rou模糊，熱乎乎的血，浸濕她的衣服。

    滴答滴答，往下流個不停，被雨水沖刷稀釋。

    她暈在mama懷里，一覺醒來，再見到爸爸mama，是在醫(yī)院冰冷的停尸房里。

    溫之應(yīng)注意到蕭梨變了神色，找了個路邊將車停下。

    “梨梨?！彼八?。

    “車?yán)锖脨?，我想出去走走。”蕭梨說。

    車窗降落，一卷涼風(fēng)跑進來。

    溫之應(yīng)道：“好”。

    街邊商鋪林立，成衣店，奶茶店，超市，琳瑯滿目，讓這個城市的夜晚充滿煙火氣。

    行人來往，剛下班的白領(lǐng)步履匆匆，遛狗的大爺閑庭信步，下晚自習(xí)的高中生奔向奶茶店。

    “溫淮他沒事，只是腳骨折，躺個幾個月能好。”溫之應(yīng)握緊了分與蕭梨十指緊扣的手，跟她說。

    下午溫之應(yīng)處理完公司的事，準(zhǔn)備去明大，接到姚梅打來的電話。

    姚梅是溫之言的母親。

    那是姚梅第一次主動跟溫之應(yīng)打電話。

    姚梅是江南人，人的性格跟她的長相一樣，溫柔如水，說話細聲細氣，這么多年過去，跟溫之應(yīng)說話時，依舊沒有底氣，斷斷續(xù)續(xù)才將溫淮的狀況說清楚。

    溫淮今天下午去一個老友家參加聚會，路上，司機犯困，方向盤沒打穩(wěn)，撞在了一根電線桿上。

    司機輕微腦震蕩，人沒事，但溫淮因為沒系安全帶，摔到前面，折了左腿。

    溫之應(yīng)聽見溫淮不是喪命的程度，他原本不想去，但之后溫淮的助理又給他打了一通電話，說溫淮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說，拜托他去一趟，溫之應(yīng)才去了趟醫(yī)院。

    蕭梨走累了，貼到溫之應(yīng)懷里，“你抱抱我。”

    溫之應(yīng)淺笑了聲，抱住她。

    “腳好酸哦，回去了?！笔捓娼裉觳戎毟吒垓v了一天，這個時候，如何也散不下去步了。

    溫之應(yīng)“嗯”了聲。

    蕭梨從他懷里退出來，準(zhǔn)備轉(zhuǎn)身回去，被溫之應(yīng)打橫抱了起來。

    蕭梨忙摟住他脖子。

    溫之應(yīng)將蕭梨放回副駕駛，給她扣上安全帶。

    *

    既然溫之應(yīng)說溫淮不是那么嚴(yán)重，蕭梨便打消了去看望溫淮的想法。

    她去看望了，也不能讓溫淮更快地好起來。

    這么多年，溫之應(yīng)一直都無法原諒溫淮，蕭梨以溫淮為長輩敬重的同時，心底里是站在溫之應(yīng)這邊的。

    換做她是溫之應(yīng)，可能一輩子也無法原諒溫淮。

    有些傷害，是不能原諒的。

    回到家，蕭梨第一時間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來，沒看見溫之應(yīng)。

    蕭梨想了想，下到一樓，循著一道似有似無的煙味，繞過走廊，去到一個陽臺。

    這個陽臺的燈沒開，外面的天被濃墨染過，漆黑，嵌著月亮。

    男人頎長的身落在陰影里，他半倚在欄桿前，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夾著根煙。

    白色煙霧從他嘴里吐出，似乎沒風(fēng)，煙霧繚繞了一會才散去。

    蕭梨覺得溫之應(yīng)有個本事，他懶懶地抽一支煙，也能將人迷得神魂顛倒。

    她初二那會，有次也撞見溫之應(yīng)在陽臺抽煙，那個時候溫之應(yīng)沒現(xiàn)在成熟穩(wěn)重，身上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勁，抬眸看見她，將手里的煙捻滅，輕扯了下唇，聲音低渾：“梨梨，看什么？”

    他這一句，將當(dāng)時的她心臟重重撞了下。

    溫之應(yīng)側(cè)過臉，看見她，將嘴里叼著的煙夾下來。

    他耷著黑睫，準(zhǔn)備將煙捻滅，蕭梨走過去，攔住他，“你想抽就抽吧。”

    溫之應(yīng)淺扯著唇，“行，那抽完這一根?！?/br>
    猩紅的火星子纏著煙頭，煙逐漸被吃短。

    溫之應(yīng)吐了口煙，目光落在面前小姑娘那張瓷白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