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賀總在五分鐘前親自送他姑姑回老宅了，顧小姐，您沒有事先跟賀總聯(lián)系嗎？”

    “我以為他今晚都在這。”

    “這不好說，賀總每次回賀家老宅，都會被他姑姑留下過夜?！?/br>
    ……

    從秘書只言片語間，顧青霧聯(lián)想到在門口遇見的那個，在當(dāng)年在寺廟里就有過一面之緣的中年儒雅男人，所以是她沒來之前，賀睢沉應(yīng)該是在私人豪宅里接待了賀家一些德高望重的長輩。

    而她恰巧晚了五分鐘。

    這五分鐘細算下來，是她結(jié)束完香家酒會，用來看雪的時間。

    秘書遲疑地問：“顧小姐要上樓休息會嗎？”

    “嗯。”顧青霧來都來了，沒有扭頭就走的道理，語氣許些疲憊：“我不住客房，賀睢沉的主臥在哪間？”

    在三樓上的主臥內(nèi)，冷色系裝潢的讓環(huán)境看起來整潔舒適，只亮著一盞燈，床單是深灰色的，在左側(cè)對面裝了一整面干凈明亮的落地窗，此刻被厚重窗簾嚴實遮擋了起來，隔絕了窗外的雪景。

    顧青霧進去后，先是把身上的晚禮服和高跟鞋都扔在地上，拿起床頭男人的睡袍隨便套上，又走過去將窗簾都敞開。

    她光著腳走到床沿找個舒適的位置躺下，不過一分鐘，卷翹的眼睫毛就輕闔著了。

    折騰了一整天下來渾身都透著疲憊感，又大老遠跑過來，她體力被消耗了大半，聞見被子里那股熟悉的烏木沉香氣息，很容易就陷入睡眠里。

    在半夢半醒間，顧青霧夢見了南鳴寺的日子。

    應(yīng)該是17歲的時候，她不知不覺跟賀睢沉朝夕相處了三年，那時，與其說她是被那張少年俊美的皮相所誘惑，不如說是依賴他對自己的那份耐心。

    是在顧家沒有體驗過的。自小以來，無人會像神仙哥哥這樣會耐心溫柔教她知識，引導(dǎo)她知世故，讓她學(xué)到很多東西。

    每次顧青霧眼睛放光，用崇拜的語氣說：“哥哥，你懂的好多啊！”

    而這一身香火氣的神仙哥哥都會回眸望著她：

    “我只是比你早些時間知道，你現(xiàn)在也知道了?！?/br>
    有他在，顧青霧不再像個散養(yǎng)的野孩子整日不愛讀書學(xué)習(xí)，只知道惹禍了。她學(xué)會靜心，待在南鳴寺后院里練習(xí)毛筆字，硬是將自己一手/狗爬字，變成了工整漂亮的行楷字。

    很多時候顧青霧都會對著佛祖偷偷幻想，如果這輩子都不被顧家接回去，留在這里，跟山上的神仙哥哥隱居一輩子也挺好的。

    許是她求的太多，佛祖是會懲罰貪心的小孩。

    在夏日炎炎的一天傍晚時分，顧青霧還在趴在涼席上，出神地望著神仙哥哥坐在蒲團之上看書，半天了，就沒見他動的，雅后背挺得很直，腰真好。

    院外，不知是從山下哪里來了一個陌生臉龐的人，被和尚引進來的。

    他們衣著講究，談吐不凡，低喚神仙哥哥為二公子。

    從那日起，顧青霧就隔三差五的看到這一人出現(xiàn)，每次來拜訪，都是滿臉沮喪的走，最后來了一位中年儒雅的男人。

    庭院池塘的菡萏都開花了，神仙哥哥在出太陽時將經(jīng)書都搬出來曬太陽，樟木香混合著花香，淡淡彌漫在他秀長如玉的指間，而顧青霧捧著一碗云吞面，坐在臺階上慢悠悠看著。

    那個中年儒雅的男人也極有耐心，在旁候著，直到神仙哥哥洗凈手，意示他開口。

    不知怎么的，顧青霧心里很慌，連云吞面也不吃了，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院內(nèi)的動靜。

    天快黑的時候，那人才走，邁出臺階時，眼神略在她這邊停留了三秒。

    顧青霧懵懂茫然，很快看到神仙哥哥朝她招手，于是提起裙擺，一路小跑著過去。

    “云吞面一口都沒動，不餓？”他今晚嗓音格外溫柔。

    顧青霧搖晃腦袋，盤腿坐下：“忘吃了。”

    他笑，院子內(nèi)的焚香味重，熏得她也有些腦熱，眼神亂瞄，看到了蒲團上有個精致的雕刻錦盒，里面放置著一把玉石的牌。

    “哥，那個叔叔找你做什么？”

    “給我送東西?！彼L指將玉石牌拿起，緩緩遞過來給她，在燭光下晶瑩剔透，上面刻著賀字，是顧青霧見過最美的玉器了。

    “你喜歡嗎？”

    “唔，喜歡……哥哥是收下了嗎？”

    他又笑：“你想我收下嗎？”

    顧青霧輕歪腦袋想了很久，孩子氣的眨眨眼：“不收下的話，這個玉牌該怎么處理？”

    “明日會有人取走。”

    “唔，那還是收下吧，這上山下山的，那些叔叔年紀大了……哥，你體諒一下人家。”

    顧青霧的小心思都藏在了眼睛里，從明天起，實在不想在看見外人來寺廟了，只是想法太單純天真，以為玉牌留下，就能清凈了。

    他看著她單手托腮偷笑，像個瓷娃娃般惹人可愛，略停頓片刻說：“明日……”

    顧青霧循著聲抬起頭，眼珠子黑得靈動。

    在靜等不到下文，茫然地叫了聲：“哥哥？”

    他坐在蒲團上，被蠟燭的暖黃光暈?zāi)：霭霃埬樀妮喞驗閭?cè)對著，又是白衣白褲，在焚香絮繞間，襯得一身明凈，在光影交錯里對她低聲說：“有點想吃云吞面了?！?/br>
    云吞面啊。

    顧青霧下意識怔了一秒，張開紅唇想說什么，又一時忘了。

    眼前的畫面瞬間跟昏暗的夜色融為一體，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有股溫?zé)岬臍庀⒃谒_踝處，一秒之內(nèi)，柔軟掃過雪白肌膚，勾起特殊的感受。

    顧青霧保持蜷縮的睡姿睜開眼，看到不知何時回來的賀睢沉站在床邊，心無旁騖的親吻了一下她露在被子外的腳踝。

    在這么深的夜里，人都是感情動物。

    她還沒完全從夢境里脫離出來，頃刻間，將記憶中七年前的神仙哥哥，跟現(xiàn)在這個俊美成熟的男人絲絲相扣地重疊在一起。

    顧青霧心底蔓延著蝕骨的思念，在他要轉(zhuǎn)身時，過分干凈的指尖揪著了衣角，啟唇的聲音很輕：“哥?！?/br>
    賀睢沉被她拉上床，落地窗外還在落著雪，室內(nèi)卻暖和一片，身影被燈光搖晃在了落地玻璃上，他長指隔著睡袍的面料摸索著她。

    在重逢以來，性，這件事上，他是從不遮遮掩掩。

    “兩個月沒見你了……今晚是來給我驚喜么？”

    顧青霧任由睡袍柔軟的布料沿著腳踝滑落，指尖碰到他襯衫面料，有點冰涼，是在外面淋過雪的緣故，她仰頭，紅唇在男人完美的下顎呼吸，輕而帶了點潮意。

    直到感覺有重量壓在了胸廓，犯迷糊的腦子瞬間清醒過來，抓住他修長冷白的手腕，紅唇發(fā)出哭泣一樣的氣音：“哥?！?/br>
    又是一聲哥。

    叫得賀睢沉這刻……沒有削rou剔骨，都無法做到全身而退。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二更的！

    晚上10點左右，不見不散~

    第24章

    夜間十一點, 顧青霧裹著深灰色被子，身子蜷在床腳處，主臥內(nèi)依舊亮著暖黃的燈, 她低聲催促著賀睢沉去把落地窗那邊的窗簾拉上, 這男人跟沒聽見似的, 坐在床沿, 長指將襯衫的紐扣嚴絲合縫地系回去。

    半響后, 他轉(zhuǎn)過身, 伸出修長的手要去拽她被子，驚得顧青霧沒忍住用腳去踹, 反被他手掌心握住, 熱熱的，包裹著她：“躲什么？”

    “你不要這樣?！?/br>
    “不叫哥了？”

    顧青霧抿了下唇, 睜著烏黑水潤的眼睛看他，無形中透出控訴的意味：“剛才……那下子真的有點痛。”

    賀睢沉緩慢俯身靠近，想哄著她掀開被子看看，嗓音格外溫和：“怪我下手不知輕重了, 我看看淤青了沒有？”

    她那肌膚跟細瓷似的易碎，怕是早就淤青了。

    這會兒裹著被子不讓看, 白皙手指緊緊揪著, 心底的情緒起起伏伏, 即使沒有發(fā)生關(guān)系, 兩人身體上卻做過了親密的事, 對他, 難免就產(chǎn)生某種不知名的依賴感。

    等顧青霧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無法在抽絲剝繭般離開他了，只能徹底淪陷下去。

    賀睢沉哄了好久, 才哄得她掀開被子，那袒露的肌膚重新浮現(xiàn)在眼前，左側(cè)的，幾根手指印，如白雪被烙上了朱砂紅，顏色觸目驚心。

    方才興致來的時候，手掌guntang捏下去，都是軟的。

    顧青霧見男人眸色極深，趕緊背過身，把漂亮的蝴蝶骨留給他。

    下一秒。

    賀睢沉在靜默中，從后面抱住她，眼神始終是盯著那處，喉嚨溢出低啞的嗓音：“我去給你買藥酒，原諒我這一次，嗯？”

    顧青霧怕他大半夜的大動干戈跑到醫(yī)院去，連忙抓住他，咬了下唇說：“不痛了，這里別人也看不見……過幾天淤青就沒了?！?/br>
    賀睢沉用薄唇貼著她發(fā)紅的耳朵，低笑兩聲：“我能看見?！?/br>
    “你還說！”

    “不說了，讓我抱你一會?！?/br>
    兩個月未見，都靠手機聯(lián)系著，要不是她執(zhí)意堅持不公開，賀睢沉都想在橫店附近買下一套公寓，即便每天都要耗費個兩三小時在路上奔波，也是值得。

    如今抱到人，他沿著她耳朵往臉頰親去，嗓音混合著很熱的呼吸聲：“今晚怎么沒有拍戲了？”

    “參加酒會，順路過來關(guān)愛一下你這個孤寡男人啊?！?/br>
    顧青霧腦袋枕在他手臂上，眼睫輕眨，會發(fā)光，又說：“賀睢沉，你回答我一個問題?！?/br>
    “嗯？”

    “我來別墅的時候，碰見了當(dāng)年最后一個來南鳴寺找你的那個中年男人，也想起了些事?！彼f話時，手指也沒閑著，去把他系好的襯衫又解開，從上到下的，看到那緊繃結(jié)實的腹肌。

    手心貼上去，沿著線條直達了胸膛的心臟位置，紅唇問他：“那個刻著賀字的玉牌，是不是你家的傳家寶？只有家主才能要的?！?/br>
    賀睢沉與她對視，沒開口否認。

    顧青霧猜到個七八，聲音變得很輕：“也就是說，你問我要不要收下玉牌，是讓我替你選……要不要回去接管家族。”

    當(dāng)年她才十七歲，對賀家?guī)孜婚L輩屢次上山來找賀睢沉的行為，還懵懂無知。

    后來長大了，每回深夜想起時細枝末節(jié)的時候，才回味過來，當(dāng)年這些人是在請賀睢沉回去繼承賀家，成為新一任的家主。

    而她，當(dāng)初在陰差陽錯之下，把賀睢沉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和尚，親手推入了塵世里。

    ……

    顧青霧有點恍然，甚至是產(chǎn)生了某種大膽的錯覺，旁人羨慕不已賀睢沉能掌管整個賀氏家族命脈，可能對他而言，還不如待在南鳴寺里悠閑避世。

    過去許久，她抿了抿干燥的唇，執(zhí)著地看著男人眉骨：“你走后，有沒有想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