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云虎沉思一二，當(dāng)即下令道：“立刻搜尋可有落水，或者有欲渡江的老百姓，進行施救，但切記不可和岸邊匈奴硬碰硬。”

    先不撈魚了，魚沒有人命重要。

    那被救上來的漢子有些驚訝地看了看龐云虎，這些官軍哪個會在老百姓的死活？他以為他是運氣好，結(jié)果他們還真打算去救別的老百姓？

    戰(zhàn)船在江上快速開動，遇見有落水或者乘小舟的老百姓就扔下救生圈，然后把人給撈上來，救了好一波人。

    不多時戰(zhàn)船之上就滿是這些獲救之人，抱團哭泣之聲。

    有人沒了爹娘，有人失去了妻子，還有人沒了孩子，猶如人間慘劇。

    龐云虎拿著望遠鏡看著岸邊遠處的騎兵，神色陰冷道：“回去?！?/br>
    手下的將士被那些哭聲調(diào)動，恨不得cao家伙直接下船和那些人干一場。這些將士連著打了不少勝仗，就是這些被老百姓形容成妖魔的匈奴也不放在眼里。

    原本不少老百姓是打算渡江居住的，也在荊州范圍內(nèi)，這被這邊將士一救，就起了一同回去的想法。

    龐云虎也不拒絕，這些入蜀地之人只要登記后沒問題都可入內(nèi)成為勞動力。

    回到巴水郡港口后，龐云虎忙給新城方面寫信，把消息告知了仙人。

    趙曦那邊得到消息也很快，智囊團上下無人驚訝，似乎早在預(yù)料之中。

    匈奴正月的時候就攻占了京城，若非不熟南方氣候水系，估計早打過來了，拖到現(xiàn)在也算正常。

    這次會議，趙曦坐在主座上，里面不僅有陶思禮陳衡這些文官，就連趙旭蕭聽云這些武將也都在，他們正中間掛著一幅大型的山川水勢州郡圖，趙曦讓大家隨意發(fā)表意見。

    蕭聽云看著地圖的河流，沉吟一聲道：“新帝怕是想以長江為界，與匈奴劃江而治，真是荒謬。”

    趙旭頷首認同道：“若以長江為界，那天啟朝距離亡國也不遠了，這新帝腦子咋想的？”

    第67章 納妃   收復(fù)荊州北面三郡

    趙曦對軍事不懂, 她安靜聽著不插嘴。

    “朝廷南遷政權(quán)，長江那就最后一道天然防線，一旦以長江為界, 他們跨越長江只是時間上的事情?！壁w旭直言不諱，又嘲諷起來：

    “長江以南的州郡水系發(fā)達, 匈奴若征用他們的戰(zhàn)船便能迅速橫跨, 我看正錫帝皇位坐不熱就能被拉下馬。”

    蕭聽云頷首道：“幸虧淮河還在朝廷手里?！笔亟厥鼗? 淮河若是失守，亡國就真指日可待了。

    李孝知滿面憤慨道：“這些匈奴人何其可恨？我聽聞他們攻城之后必然屠城，還把美艷女子之rou與羊rou混煮吃下, 把我朝百姓視為牲畜?！?/br>
    趙曦聽到這話，心里隱隱作嘔。

    今日開會的重點正是荊州，巴水郡隨江而下便是荊州腹地，可謂是“鄰居”。

    愿意南逃或是入蜀地的老百姓可以相助，然而定然還有部分百姓無法離開。

    如今他們?nèi)绾问呛?？難不成袖手旁觀？匈奴人不傻，占領(lǐng)荊州長江以北之地，下一步應(yīng)該是攻入江南，蜀地艱難而且也是窮鄉(xiāng)僻壤，暫時不會被匈奴盯上。

    蕭聽云一只手搭在硬木辦公桌上, 深邃眸光凝視著地圖，手指輕輕點著桌面, 篤定地道：“朝廷大臣不乏有才之士，他們定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荊州建江郡他們應(yīng)該不會放棄?！?/br>
    趙曦詫異地看向蕭聽云：“派兵反攻？”

    一側(cè)陶思禮搖著羽扇, 笑容幽幽道：“主公，你不是憂心荊州百姓么？機會來了。”

    趙曦被他一提點，一道精光從眸中閃過, 若有所思道：“你是說……”

    陶思禮輕笑道：“我軍不出無名之師，主公且先稍等兩三日。”

    趙曦心里大致有底了，吩咐各部門做好協(xié)調(diào)。

    果真兩日后，一騎快馬八百里加急從江南風(fēng)塵仆仆而來。

    新帝令蜀州州牧趙旭協(xié)同荊州州牧陸少游，出兵荊州以北的建江郡、康澤郡、北通郡，勢要把匈奴趕出荊州，即刻出發(fā)，不得有誤。

    陸少游是即上一個稱帝的州牧后新上任的一位。

    這不，正式出兵的名號來了。

    古代行軍打仗太慢，真要是從江南調(diào)軍黃花菜都涼了，必須就近調(diào)兵回去光復(fù)。

    離得極近的蜀州就成了正錫帝的首選。

    這蜀州是真的有些讓人捉摸不清，說他割據(jù)造反呢，人家也不鬧騰，送至朝廷的奏疏也很恭敬。這兩年按時按例上繳糧食賦稅，還只多不少，常解朝廷燃眉之急，你見誰割據(jù)造反還乖乖繳納賦稅的？

    說蜀州它沒有心思呢，朝廷那邊或多或少又聽到了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

    如今十萬火急也顧不得那么多了，正錫帝與朝臣商量之后就下達了這通皇令。

    這可是頭一次他們有正式的名號出兵啊，趙旭對此還挺開心。

    荊州有多重要自不必說，拿下荊州以北只會有利。

    趙旭立刻前往巴水郡進行點兵。

    手下的兵除去新兵蛋子，不少也算是經(jīng)歷過不少戰(zhàn)役的老兵了，但按照趙旭將軍的話來說，以往的仗那都是在打自己人，這下子就要正面迎上匈奴了，這可是外敵。

    特別是近些日子從外面進來了好些老百姓，一個個把匈奴形容得猶如陰曹地府爬出來的鬼怪般，說得繪聲繪色的，讓不少將士聽得心里直犯怵。

    趙旭冷哼了聲道：“怕什么？都是有血有rou的人，他們精騎射，難不成我們就比他們差了？”

    在場將士高聲齊呼：“不是！”

    趙旭可不懼匈奴，再厲害的冷兵器遇上熱武器只有完蛋的份。

    匈奴之前扔天花病人尸體去感染將士老百姓的招數(shù)，去年也解了，還怕個屁？

    點完將士，趙旭領(lǐng)兵先坐船去長江以南的荊州福安郡，與其州牧陸少游匯合。

    蕭聽云隨后也會跟去。

    醫(yī)學(xué)院也派了一百多名醫(yī)學(xué)生隨軍前行，他們帶了不少藥材，從抗生素到白云南藥，那些將士也知道這些醫(yī)學(xué)生的重要性，把他們保護起來生怕磕著碰著了。

    最后一條戰(zhàn)船上半數(shù)都是醫(yī)學(xué)院的醫(yī)療品，小到止血棉簽，大到抗生素，還有輸液用的醫(yī)療吊瓶、皮管都消毒之后分類放置完好。

    醫(yī)學(xué)生坐在船上，興奮地直搓手：“現(xiàn)在天氣炎熱，想要搞一具大體老師來解剖都找不到，可算找到機會了?！?/br>
    “可不是嘛，聽老百姓說匈奴和我們大不相同，我倒要看看哪里不同了，是不是心肝比較黑。”

    另一名醫(yī)學(xué)生遲疑：“應(yīng)該……是吧？我聽老百姓說匈奴有兩個心臟，三只眼睛，手臂比我們都長很多?！?/br>
    “你這話要是讓趙言院長聽到，你鐵定涼涼?！?/br>
    ……

    匈奴的各種傳言在蜀州境內(nèi)瘋傳，各種言論都有，反正無論是什么言論都把匈奴說得神鬼莫測。

    由此可見老百姓對匈奴人的恐懼。

    趙曦想了片刻，因電話不通只得寫了封信遞出去，給趙旭提了些建議。

    -

    荊州州牧陸少游也是恨極了匈奴，想到長江以北還有許多荊州的老百姓正受屠戮，就恨不得立刻點兵殺過去。

    “大人，蜀州趙旭州牧到了。”外面有小廝來稟。

    陸少游一驚，脫口道：“怎來得這般快？”

    陸少游對水運還是頗為了解的，按照他的估計趙旭的大軍最快也要明日才能乘船到達，誰知道今晚就與他匯合來了，他們的船還挺快啊。

    陸少游也未多想，只以為是順水順風(fēng)，忙出門去邀請趙旭。

    兩位州牧匯合，還有州中各部將領(lǐng)，見對方都是積極抗敵的態(tài)度，雙方一時間相談甚歡。

    因陸州牧的兵少，且先前對付叛軍還未恢復(fù)過來，兩邊將領(lǐng)商量了一番，由趙旭這邊主攻，他們從旁協(xié)助。

    趙旭也知道這陸州牧的一些小心思，也權(quán)當(dāng)不知。

    回頭回了軍營，趙旭就讓軍師郭凡替他草擬了一份《告荊州百姓書》，連夜發(fā)至各郡。

    荊州郡縣城里有趙曦不少的情報人員，他們從中插手，這份文書短短幾日就傳遍了各郡縣，一時間上下嘩然一片。

    對此，陸少游更是直接找上了趙旭，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趙州牧，您這都發(fā)了些什么告示？這不行的，這行不通。”

    如今桃源竹紙不僅是蜀州在用，外面不少州縣都用上了這輕薄好使的竹紙。此時陸少游手顫抖地握著一份竹紙，瞥一眼上面的字句，都覺得哆嗦。

    趙旭笑著露出兩排牙齒，頗為無辜地道：“圣上之令，讓吾等速戰(zhàn)趕退匈奴，有老百姓幫忙我想能更快些?！?/br>
    陸少游快要抓狂了，已顧不得文人的禮節(jié)大喊道：“趙州牧，您那是‘趕退’嗎？您這是趕盡殺絕！”

    陸少游低頭看去，每個字都讓他膽寒不已。

    這份《告荊州百姓書》有一個核心思想——

    若有百姓者斬殺匈奴，以匈奴首級可獲獎賞。[注]

    趙旭拍拍陸少游的肩膀，像師者教導(dǎo)學(xué)生般諄諄道：“陸州牧，這叫發(fā)動群眾，懂不？你放心，這獎賞我蜀州出，您不花一分錢?！?/br>
    陸少游更抓狂了，這是錢不錢的事情嗎？

    當(dāng)今新帝本就畏懼匈奴，若非匈奴人欺人太甚，已靠近長江天塹威脅天啟朝南方政.權(quán)，正錫帝更愿意主和，拿城池拿姬妾拿金銀珠寶乞和。

    如今出兵也不過是要把匈奴趕出長江沿江地，于南北分治而已。

    這份告示一出，這還怎么搞？哪怕重新收回荊州幾個郡縣，真不怕當(dāng)今圣上如何猜想？

    趙旭壓根不在乎，攤手道：“這我也沒辦法啊，發(fā)都發(fā)了，老百姓都知道了啊。”

    陸少游：“……”你可真行。

    之前還覺得趙旭是老實人，他真是瞎了眼。

    如今各郡縣都在傳此書，哪怕匈奴首領(lǐng)反應(yīng)過來，趕緊下令銷毀此告示也來不及了。

    深夜皓月當(dāng)空，疏冷的月光灑在鄉(xiāng)間小路之上。

    房舍里都熄了燈，不少老百姓卻未安睡。他們也沒法子入睡，生怕熟睡之際有匈奴闖入。

    他們這些老百姓便是各種原因，無法南逃的那些。

    家家戶戶都有親人身死，有被匈奴一刀砍死的，有被他們弄去充妓的。

    如今他們都沒睡，緊閉大門圍坐一起，借著月光小聲討論，那份《告荊州百姓書》早已傳遍了，那文書下面可是蓋著蜀州州牧趙旭大人的官印呢。

    他們對這位趙大人有所耳聞，有人說是仙人，有人說他作戰(zhàn)極為勇猛，反正算是可信之人。

    “莫說這是否可信，就是不能拿到賞錢，我也得為我婆娘和未出世的孩子報仇！”一壯漢眼圈通紅，手握成拳頭怒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