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影在宮墻上迅速起落，太極殿的殿門被小心推開，復(fù)又關(guān)上，周圍沒有宮娥太監(jiān)的身影。

    鳳歧赤著腳，緩緩走到寢殿中央，神情平靜，直視著倚靠著床棱的季蕪。

    絲滑的寢衣隨著季蕪的動作落下，散落的長發(fā)勾勒出瑩潤的下巴，黯淡的光線將偏硬朗的五官線條襯的無比柔和溫婉。

    而對眼前之景鳳歧自始至終，連睫羽都未顫動一下。

    殿內(nèi)燒了地龍，暖意融融，感受不到任何寒涼之氣。

    季旬坦然的迎著鳳歧越來越具壓迫性的眸光，最終還是鳳歧先開口。

    “陛下好算計，又讓臣欠下一個不得不還的人情，”鳳歧話里嘲諷意味淡淡。

    聞言，季旬紅唇勾起，兩指拈起一縷長發(fā)，不以為然道，“姑姑多慮了，算計你的該是太后與梁王，可不能無故怪罪朕，”

    季旬眼皮半闔著，狹長的眼線隱沒在黑暗里，態(tài)度做派散漫至極。

    鳳歧心中被壓抑著的怒火，就像是突然找到了開關(guān)，走上前兩步，拿起一個茶杯朝著季蕪砸去。

    季蕪不躲不閃，任由杯沿擦著額角跌落。

    咔嗤，清脆的碎裂聲氤氳在熱氣中，兩人的衣衫都很凌亂，讓殿內(nèi)的氛圍更加怪異。

    “呵，”一聲自嘲的輕笑，鳳歧死死盯著季旬，快步走至塌前，俯視著季旬，神色冷硬。

    “陛下，你提前就算計好了太后與梁王今日要算計于我，早就派暗衛(wèi)在殿內(nèi)等著梁王輕薄于我，”

    鳳歧越說語速越快，脊背緩緩彎了下去，兩人貼的越來越近，近到可以看清彼此臉上的絨毛。

    “陛下，就這么想臣受辱嗎？”

    鼻翼翕動著，鳳歧看起來很憤怒，而季蕪依舊是不甚在意的模樣。

    “姑姑，朕想不用朕再提醒了，算計你的是太后與梁王，你該報復(fù)的是她們，而恰恰是朕，阻止了她們的陰謀，”

    季蕪說到這里，突然頓住，灼熱的吐息刻意噴在鳳歧面頰上，加重了語調(diào)，似笑非笑道，“姑姑，朕想承歡于梁王身下，定是惡心至極的，是朕救了你，”

    “啪~，”鳳歧抬手一個耳光，迅速響亮至極。

    鮮紅清晰的指印快速浮現(xiàn)，季蕪臉上的笑意卻突然濃烈起來，抬手掐著風(fēng)歧下顎，緩緩起身，一時間凌厲的氣勢逼的鳳歧步步后退。

    推搡之間，風(fēng)歧竟跌坐在地，胸口小幅度的急促欺負(fù)著，緊抿著的唇難掩錯愕。

    季蕪居高臨下，抬起手在袖子上擦了擦，淡聲道，“姑姑，朕今日只是在教你一件事，秦宮內(nèi)，你唯一能倚靠的只有朕，”

    “哪怕你是名揚(yáng)天下的白芷先生，離了朕，你便會成為梁王那個廢物的籠中寵，掌上雀，”

    “在這里，只要朕愿意，你便什么都不是，”

    季蕪一句接一句，絲毫不給鳳歧喘息的機(jī)會，這是一次猛烈且完勝的交鋒。

    額上的筋脈快速跳動著，鳳歧突然垂下眸，趴伏在地上，不知道是因?yàn)榕f疾犯了，又或者是因?yàn)閯e的原因，良久都不發(fā)一語。

    而此時，披在鳳歧去身上的帝師朝服，更像是一個笑話。

    “果真無情帝王家，陛下，你這聲姑姑，臣擔(dān)不起，”

    聲音很小，季蕪卻聽的很清楚，她緩步走到鳳歧身邊蹲下，將鳳歧臉側(cè)被汗水粘粘著的碎發(fā)撩開，神情似乎在追憶過往，連聲音都柔和了很多，帶著絲□□哄的意味。

    “姑姑，朕說你當(dāng)?shù)?，你便?dāng)?shù)??！?/br>
    作者有話要說：　　好久不見呀~

    第30章

    鳳歧病了。

    那晚季蕪剛躺下, 就聽宮人來報，鳳歧高熱不退，人都燒糊涂了。

    病成這樣，自然不能上朝。

    更巧的是梁王在同一天也病了, 同樣不能上朝。

    朝堂之上, 沒有了梁王出來礙事，季蕪顯得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被幾個不怕死的老臣挑毛病也樂呵呵的, 沒有一點(diǎn)要發(fā)怒殺人的征兆。

    而旁邊伺候著的宮人, 死死低著頭，豆大的汗珠從下巴滾落, 慌手慌腳的抬起袖子擦干，盼著季蕪沒有看見, 盼著這早朝快些結(jié)束。

    那幾位有骨氣的大人每說一句話，他們心里越害怕一分。

    那些大人不怕死, 他們怕，每次帝王發(fā)怒，陪葬的都是他們。

    太監(jiān)總管王之看準(zhǔn)時機(jī)讓其他宮人退了下去，俯身走到季蕪身旁，低聲說了幾句話。

    季蕪聽完, 秉持著昏君的做派，任性的下了朝。

    這樣眾臣更加不明所以，今日帝師與梁王皆未上朝，莫不是要出事。

    一路疾步走到太虛宮，總管王之狼狽的跟在季蕪后頭。

    心里盤算著，陛下現(xiàn)在這模樣，怕是要出大事啊。

    你說這梁王稱病不上朝就罷了，進(jìn)宮來找帝師又是作甚。

    他們這些跟在陛下身邊的人, 可都瞧的清清楚楚，陛下對帝師獨(dú)一份的不同。

    自從帝師來了，宮里都未再隨意添過人命了。

    太虛宮里，本該在床上躺著的季蕪，此時正在后殿的小亭子里。

    碧波微漾，一枝海棠靜默垂落在鳳歧瓷白色臉頰邊，生生勾勒出病態(tài)的艷色來。

    季蕪頓時放緩了步子，瞇了瞇眼，美則美矣，若是沒有旁邊那礙事的玩意才好。

    梁王正側(cè)坐在風(fēng)歧身邊，看樣子正準(zhǔn)備繼續(xù)說什么，而風(fēng)歧始終容色淺淡，神情沒有什么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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