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頁
書迷正在閱讀:娛人得利、鄉(xiāng)村神醫(yī)、[七五] 我是陳世美、這個假千金女配得寵著、快穿之我與反派共沉淪、女主總是不正常、考研放榜時我們相愛吧、[綜漫]櫻哥針不戳、少年卦師、論感化對方的一百種方法
(誰說我腿腳不好,我腿腳好著呢。嚴老在一旁小聲抗議,可能是為了證明,她坐在那里踢了幾下腿,倒騰了一會。許老就看著她笑,很溫柔地說:好好好,你的腿腳最好了,不好的是我嘛。) 說到哪里了?哦對,我當時一直在照顧微微。她還是年輕,身體好,那個時候也就剛剛三十歲,恢復能力還是強,差不多半年就已經完全康復了,只是身上留下了不少的疤痕,看著怪讓人心疼的。 1943年春,我到日本人控制的《女報》擔任編輯,在那里接到了上級新的指示。一方面,我在編輯部繼續(xù)潛伏,并伺機聯絡□□進步人士;另一方面,微微把照相館重新開起來,作為組織傳遞情報的根據地。當時我感覺形勢還算平穩(wěn),我們的處境也安全,就拜托老劉,把我們的孩子嚴莉莉接了過來,于是一家三口終于又團聚了。 1945年抗戰(zhàn)勝利,但上海還沒解放。1947年嚴莉莉參軍去了,好像是去了東北。我和微微就一直在上海生活,直到解放以后,嚴莉莉才把我和微微接到北京去。他提干了,在部隊一直干到1985年,辦了退休,后來去折騰搞什么創(chuàng)業(yè)去了。嚴莉莉是1959年結婚的,1961年生下了嚴西泛,就是我們的小外孫女。她后來是1990年結的婚,不過一直沒要孩子。 我和微微解放后干了什么?我們啊,也沒干什么大事,就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我在報社工作,還干我的老本行。微微去了一家工廠當工人,她說自己適合干體力活,不過她是太謙虛了,實際上她做的是技術工人。微微心細,有耐心,能對著那些機械零件搗鼓好久,一搗鼓就入了迷,我叫她吃飯都沒反應。后來她也一直干到高工,還當了幾年小領導,后來退休了又返聘,快到七十了才不干了,老了,眼睛花了。 我退休得早,1971年我六十歲的時候就退了,在家里伺弄一下花草,挺好的,不過也有點無聊。1979年的一天,微微突然跟我說,要不你試試把寫作撿起來?你以前小說寫得那么好,后來再也不寫了,可惜了。我心想我太老了,這么老了還能寫作嗎?但是微微很認真地對我說,你不老,我也不老,從現在開始,你至少還能寫二十年。我心想,說的也對,不過這意思是我還能活二十年?我就逗她,她漲紅了臉,說,你能活到一百歲。我看她的樣子好可愛,就不逗她了,說,好好好,我們都活到一百歲。 一開始重拾寫作還挺難的,總覺得自己寫得太差了。微微一直在鼓勵我,我寫的每一個字她都認認真真地看了,還給我提意見。寫了幾天以后,她突然意識到我在寫什么,就問我,你是在寫我們的故事嗎?我說是的,我在寫我們的故事。然后她看起來就很開心,但是又不肯表現得太明顯,就說,哦,挺好的。但是我真的看得出來她很開心。 這本書花了我四年時間才完成初稿,后來找出版社,找編輯,又前前后后花了兩年時間,修改校正了好幾十遍,才最終成稿。1985年《舊夢新生》終于出版了,沒想到當年賣得挺好,還挺多人喜歡的。 (我插了一嘴:不止賣得挺好,是相當火爆,簡直是現象級的作品。許老有點不好意思,謙虛回答:沒有沒有,我覺得這本書也就一般,沒有我后來的幾本寫得好。不過我到現在也不知道為什么這本書反響那么好。我笑道:可能是現在大家都很喜歡看兩個女孩之間的故事吧。) 因為這本書反響不錯,所以后來又有不少出版商找到我,要替我出書。那我就寫吧,開始把寫作當成一件事業(yè)來做,然后就越寫越順暢,越寫越好,越寫越多。每次我寫點什么,都是微微先當我的第一個讀者。我有的時候覺得,其實也不需要多出名,只要還有她這個讀者,我就覺得很開心了。當然,此后我寫的書有幾本也挺受歡迎的,這也是我沒想到的。寫作當然是我熱愛的事業(yè),或許說是我一生最愛的工作,不過如果不是微微鼓勵我,我可能永遠都不會再重拾寫作了。 我的生平差不多就是這些了,小郭你看看,你還有什么想要問的嗎? (三)舊夢 舊時代?哦,你是說我在舊上海,與周衡還是夫婦的那個時候吧? 其實我覺得,這個范圍可以再寬泛一點,從我出生,一直劃分到1933年中我與微微一同入黨之前。 對于我們來說,在此之前的生活,只關乎小情小愛與個人坎坷,還未融入到時代的大洪流中。不過這也是人生經歷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畢竟我是在這部分里認識了微微,才最終與她走到一起的。 我第一次見到微微的時候,就感覺她是一個很可靠的人。那次是在照相館。(嚴老糾正她:那不是第一次。第一次是你的簽售會。)哦,對,你說的沒錯。但我對你的第一印象就是在照相館嘛。(嚴老悶悶應答:哦。) 那天我心情很不好,因為我剛剛知道周衡出軌的事情,并且發(fā)現了種種蛛絲馬跡。照完相以后,可能是因為心神不寧,我差點摔了一跤,但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我是微微,她將我從窘迫的境遇中堅定扶住,幫助我度過危機不僅僅是當時,更是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很多很多事情。具體的事情我就不說了,小說里其實都有寫。我想表達的就是,如果不是微微,我可能會一直困在那個華麗精美卻令人窒息的金色鳥籠里,做一只外表精致但內在空虛的金絲雀。是微微幫助我逃離了所有虛假浮華,走進了真實的世界,也接觸到真正的愛與幸福。也許很多人看我從前與周衡在一起的時候,金錢、名利、虛榮、華麗,什么都有,但我自己內心知道,那些都是假的,從來都不是真正的愛。毫不夸張地說,遇到了微微以后,我才驚覺,原來我從來都沒有真正活出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