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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三恭維道:我愚鈍了,還是老板高明。 吳四寶輕笑一聲,看著夜色,自言自語道:第一個目標就是你,雪鸮。 第29章 (二十九)紅棍 八仙橋首安里最大的那間煙館沒有開張,這是一件很不尋常的事情,因為這個時間通常是生意最好的時候,沒有理由不接待客人。 緊閉的大門內,隱隱傳出棍棒擊中rou|體的悶響和人聲的哀嚎。 嚴微坐在大廳中央的那張?zhí)珟熞紊?,手肘搭在扶手上,翹了個二郎腿,冷眼看著面前跪在地上不斷求饒的男人。 我交,我交,吳老板說多少錢,我照交就是,求求您給條活路吧。男人滿臉是血,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嚴微冷笑一聲:到了現(xiàn)在還不明白,吳老板要的是錢么?三天前就通知你馬上消失,為什么你現(xiàn)在還在這里? 男人語塞半晌,哭喪著臉說:我們一家三代都是干這行兒的,要是不讓我們干了,怎么謀生啊? 這句話不知為何好像激怒了嚴微,她猛然站起身來,走到男人身邊,突然飛起一腳,將那男人踢得徑直飛起,撞向了身后的墻,那男人口中哎唷叫喚著滿地打滾。但嚴微并未罷手,大踏步追了上去,提起拳頭便如雨點般像那男人臉上身上打去,口中罵道:賣鴉片、賣白|粉,怎么就得靠這個吃飯了?種地打工賣力,哪個不能謀生,非得干這害人的行當?shù)撬捳f了一半,似乎意識到不該說,便硬生生地截住了,手下卻絲毫不留情地繼續(xù)打著。 男人的口鼻迅速迸出鮮血,臉上眼淚鼻涕血液縱橫交錯,顯得無比狼狽。他終于經(jīng)受不住,松口討?zhàn)垼簞e打了,別打了,我走,我走還不行嘛! 但嚴微似乎已經(jīng)打得上了頭,根本停不下來。 站在一旁的大強和阿正對視一眼,知道再這么打下去肯定得出事。大強趕緊一個箭步上去,拉住嚴微,低聲說:嚴姐,夠了,再打要死人了。 嚴微喘著氣,總算停了手,但右拳還在緊緊握著,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她站起身來,咬著后槽牙,拼命忍住從心底涌上來的怒氣。阿正遞過來一張白色手絹,她拿過來,擦去手上沾到的鮮血,絲綢劃過皮膚的時候隱隱感到疼痛,目光瞥過去,才看到由于過于用力拳峰已經(jīng)擦破了皮。 她感到怒氣平復了些,似乎是因為疼痛帶來的自虐感抵消了這種憤怒其實憤怒大概更多地是對著自己,而不是那個此時伏在腳下蜷縮哭喊的可憐人。那人確實可恨,從爺爺輩開始就做鴉片生意,一直做到如今,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之前嚴微帶人來探看情況的時候,幾次看到瘦骨嶙峋毒癮發(fā)作但又無錢還債的人在這家煙館門口被人扔出來,如果不出意外,他們中的大部分幾天后就會橫死街頭。但是她嚴微又在做什么,在伸張正義嗎?難道她不是為了頂頭上司吳老板做事,蓄意趕走這批老店主,然后吳四寶就可以自己開一家白|粉店了嗎?她嚴微不也在為虎作倀、殘害眾生嗎? 真是荒唐,可笑。六年了。自從六年前經(jīng)九爺?shù)慕榻B加入季云卿門下到如今,嚴微沒有一天不在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正確的事情,沒有一刻不在這種自我厭惡的憤怒中掙扎煎熬。 大強和阿正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嚴微陰沉的面色,他們對自己的這位領頭嚴姐再熟悉不過,知道她不愛說話,性格沉郁,但做事干脆狠決,是個絕對不能惹的厲害角色。阿正小心翼翼地問:接下來怎么做? 嚴微此時已經(jīng)完全平靜下來,臉上又恢復了那種淡漠冷酷的神色:讓他滾。今夜之前離開上海。停頓了一下,她又說:不要傷害他的家人。 阿正點點頭,領命去辦了。嚴微大步出門,沒有回頭再看一眼。大強快步跟著走出去,一邊示意司機將車開過來。上車以后,嚴微沉默不語,大強坐在副駕,熟悉她的性格,便也不敢說話。過了一會,嚴微突然先開口:你家里人怎么樣了?她這話是在問大強。 大強顯然沒有預料到這樣的關切,有點受寵若驚,連忙轉頭回答:多謝嚴姐關心,我娘已經(jīng)從醫(yī)院接回來了,她沒事,靜養(yǎng)就行。 嚴微點點頭:快到中秋了,車上還有幾盒半齋會的鮮rou月餅,你自己拿一盒,給小六、阿正、剛子各留一盒,剩下的送到福利院去。她想了一下,又對司機說:小張,你也拿一盒吧,應該夠了。 小張連聲道謝。但嚴微閉上眼睛,不再說話,直到車開到76號內,她在自己宿舍所在樓前下了車。 回到那間小小住所,嚴微摘下帽子,脫了外套,松開領帶,頹然坐在了沙發(fā)上,將臉埋在雙手之間。其實她在滬西郊區(qū)還有一套房子,但為了平日里警衛(wèi)工作的方便,吳四寶給她在76號內安排了一間小宿舍,可以隨叫隨到。這小宿舍倒是成了她唯一可以暴露真實得以休憩的地點。 坐了一會兒,嚴微站起身來,走到獨立衛(wèi)生間,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抬頭看著鏡中的自己,感覺一陣恍惚。那張鏡中的臉,似乎與十年前毫無不同,只是褪去了些嬰兒肥,顯得棱角更英朗了些,但眼神是確然改變了,沒有以前那種少年人的天真倔強了,卻多了幾分隱忍堅毅,而獨處的時候,又無法掩飾疲憊與迷茫。這也難怪,畢竟這六年來她經(jīng)歷的日子是一般人難以想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