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出話后，李格非便握著茶杯靠在了椅背上，靜候回話。

    通常，編輯都沒心情也沒時間跟作者嘮家常。

    突然給野犬來這么一句，這小子一定受寵若驚，半分鐘內(nèi)就會回信，跟他安西爸爸發(fā)誓一定不太監(jiān)。

    然后，10分鐘就過去了。

    你媽的……

    李格非不爽地湊回桌前。

    一定是學校不讓帶手機。

    晚上再說，晚上再說。

    正當他要關(guān)q工作的時候，野犬的頭像突然彈了出來。

    【野犬：知道了。】

    “呃……”

    李格非攥著鼠標。

    這個逼，真當自己是白馬嘯西風么……

    不理他了！

    再主動跟他說一句話我就是狗！

    ……

    學習，碼字，被喂養(yǎng)。

    一旦全情投入，日子總是過得飛快。

    時間頭一次成為了最緊迫的資源，李言竟然每節(jié)課都從頭聽到尾了。

    語文除外，全部的語文課都用來寫其它科目的作業(yè)了。

    好在陳瑜是個守信的女人，即便李言每天交上來的作業(yè)都是白本，從頭到尾也都沒有為難他。

    至于校園中的課外時間，李言完全克制不住自己去構(gòu)思劇情，總是待著待著就停下來，然后悶頭回到座位涂涂寫寫。

    好在劉漸彪并不在意好友總是突然下線這種事，他反而很喜歡這樣的時光，可以毫不羞恥地探討自己與林珊璞的“戀情進展”，反正對方也聽不到。

    時間飛馳而過，像是奇跡降臨一樣，野犬保持了12天的穩(wěn)定更新，《東京劇本殺》的字數(shù)已直逼五萬大關(guān)，且自然增長的收藏已然破千。

    更神奇的是，拼力碼字的同時，除了語文外，李言沒有遲交過任何一次作業(yè)。

    雖然那句話有些rou麻，但他還是忍不住寫進了周記——

    是夢想，讓人生變得可以忍受！

    唉媽……還是劃掉吧……

    ……

    周四，下午一時。

    李格非與三位同組編輯一同走進了主編辦公室。

    十組編輯，每組都有一位入行六年以上的主編。

    主編通常只負責極少數(shù)成名作者，更多的時間都用來安排推薦和常務(wù)管理。

    每個責編都有看好的作品，但每個組得到的流量資源是有限的。

    如何分配，總要有個人來一錘定音。

    隨著四位編輯在辦公室內(nèi)坐定，第十組的主編夏娜也放下了手頭的表單。

    通常，女生頻道絕不會有男編輯。

    但男生頻道一定會有女編輯。

    正如起航中文網(wǎng)的讀者性別分布一樣，無論風潮如何變化，男生頻道始終會有20%左右的女讀者。

    主編夏娜正屬此列，相比于更多女生熱衷的言情，她更喜歡耿直刺激的男生向小說，入行一來一直如魚得水，不僅運氣好，還總被猛男作者們幻想成黑絲長腿女編輯，繼而爭相投稿。

    沒辦法，男人就是這么無聊，尤其是用鍵的男人……

    倘若，此時，這些投稿猛男進了這間辦公室，目睹了夏娜的真容……

    怕是只會集體高喊“好耶！”

    夏娜確實長了一張很可愛的娃娃臉，甚至真的是一個黑絲長腿……

    這誰想得到啊。

    但她說起話來，可就沒那么客氣了。

    “飛猿?！毕哪赛c著表單冷冷說道，“都市強推下周只能排給你一個，《重生之我真不是渣男》和《致命快遞》，撤一個?！?/br>
    飛猿緊張地咽了口吐沫，“兩本都很好啊，娜姐……”

    “那就撤《致命快遞》了?！毕哪日f著在表單上劃了一下，“雖然兩本初始數(shù)據(jù)差不多，但《致命快遞》數(shù)據(jù)一直在走低，渣男相反。”

    “好吧……”

    “另外?！毕哪日f著轉(zhuǎn)向了角落里瑟瑟發(fā)抖的微胖眼鏡妹，“薔薇你怎么不給《scp地下城》申請大推薦？”

    “啊……”眼鏡妹嚇得一個哆嗦，“這本數(shù)據(jù)確實不錯，但我看推薦標準，好像還沒到給大推薦的水平吧？”

    “不要管標準，每周都要把手上最看好的書報上來?！毕哪赛c著頭講解道，“你沒到那個標準，別人也不一定到，但大推薦每天都會有，誰搶到就是誰的，我來決定搶不搶?！?/br>
    “好……”眼鏡妹趕緊拿出本子記了下來。

    夏娜接著掃向三位男編輯：“你們幾個也是，多帶帶新人，團隊業(yè)績是一致的，有時間跟作者插科打諢不如幫薔薇看看推薦申請表。”

    幾人忙點頭應(yīng)了。

    夏娜這才再次掃視表單：“安西這邊沒什么問題，就是有個很奇怪的申請，你要給一部短篇作品排首頁推薦？”

    “嗯?！崩罡穹翘Я颂а坨R道，“《東京劇本殺》是一部有潛力的作品，兩周以來僅靠自然流量就收獲了不錯的數(shù)據(jù)，至少是今年前五的短篇，我已經(jīng)為他申請下周一上架了，希望能搭配一個過得去的推薦?！?/br>
    “你可以把短篇頻道最大的推薦給他，首頁推薦很緊俏的，你確定要投資給一部短篇作品？”

    “沒辦法，短篇子頻道的流量基本等于沒有，排了推薦跟沒排一樣?！崩罡穹欠€(wěn)穩(wěn)點頭，“從訂閱收益的角度來說，確實不該投資短篇，但這個作者值得培養(yǎng)，故事本身也能兼容其他頻道，我想盡量多鼓勵他，押他下本能寫出不錯的長篇。”

    “《東京劇本殺》對吧。”夏娜說著扭身cao作起鼠標，“稍等一分鐘，我看一下?！?/br>
    并不需要1分鐘，僅僅5秒鐘后……

    嗙！

    夏娜一砸鼠標，怒目圓瞪。

    “野犬？？！”

    “……”安西沉默了。

    完了……

    娜總也簽過……

    旁邊的飛猿已經(jīng)開始拼命憋笑了。

    詭異的氣氛中，夏娜根本沒看正文就放下了鼠標，煩得揉起了臉：“安西啊，我還是責編的時候，也曾像你一樣相信過他……”

    李格非干咽了口吐沫。

    “唉……”夏娜嘆了口氣，呆視了李格非幾秒后才雙臂一攤，“算了，給他一個首頁最小的推薦試試吧……雖然不相信野犬，但我相信你?！?/br>
    “娜總！”李格非燃了，“對的！不要相信他，相信相信著他的我！”

    “不用這樣，表現(xiàn)不好你要負責的?！毕哪日f著再次點開了系統(tǒng)，“下周一上架我也一起批準了，嗯……快五萬字了……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極限了?！?/br>
    “……”

    “總之，做好他無法上架的準備吧，另外，作品在上架收費后斷更，對作者和網(wǎng)站的負面影響也會更大，這些事希望你都想好了?！?/br>
    “日料?！崩罡穹呛莺蔹c頭，“他再太監(jiān)我請全組吃日料?！?/br>
    “別這樣，你也不富裕……”夏娜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不是還要生二胎呢么，敗家也不帶這么敗的?！?/br>
    旁邊的飛猿卻已經(jīng)掏出手機算計起來。

    “誒，新開了一家店，最高檔588一位，咱們五個人，也就3000塊?！?/br>
    “………………”李格非一拍腦門。

    媽的，腦子一熱……把兒子的奶粉錢揚出去了……

    不行！

    狗子！你崩著尿也要給我寫下去！

    李格非雖然把自己逼到了私房破產(chǎn)的邊緣，但卻并未與野犬多說，只是通知了他周一零點上架，沒有提推薦，更沒有說有關(guān)太監(jiān)的事情。

    他很清楚，這種時候不該給作者額外的壓力。

    當然，結(jié)果也如預(yù)料一樣——

    【野犬：知道了?！?/br>
    “……”

    工位上，李格非看著這三個字，似乎已經(jīng)接受了這個設(shè)定。

    他甚至笑了出來，就像當年問女神睡沒睡的時候一樣。

    媽的，突然感覺自己好變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