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將軍一只腳都踩上船舷了，卻被親衛(wèi)一把扯住了腰帶：“將軍別跳，您不會水??！”

    聞斐沒時間解釋，只丟下句“把那些水匪解決了”，然后就義無反顧的推開親衛(wèi)跳了下去。跳江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剛被她砍斷繩索落水的那個水匪，不會在江里撞見吧？

    好在并沒有，片刻的功夫，湍急的江水已將那水匪沖走了。

    聞斐的水性還不錯，在江水里很快穩(wěn)住了身形。她抹了把臉往之前看見褚曦的方向望去，可那一道素白的身影卻早不在原來的位置了，也不知是被江水淹沒了，還是跟之前那個水匪一樣被水沖走了？

    她還沒來得及多想，身邊突然便落下一塊木板來，下意識伸手撈住之后仰頭一望，正是之前那個拉住她腰帶的親衛(wèi)扔下來的。親衛(wèi)見她抬頭，便指著一個方向扯著嗓子沖她喊話，可惜風(fēng)雨聲太大，浮在江面上的聞斐壓根聽不見他說些什么。

    好在相處這些時日，基本的信任還是有的，聞斐當(dāng)即扒著那塊可以讓她省力的木板向親衛(wèi)所指的方向游去。沒一會兒，便隱約瞧見了一片素白的衣裳在江水中飄蕩。

    聞斐先是一喜，又是一驚，趕忙趁著人還沒沉底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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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溺水而亡大抵是最痛苦的死法之一？至少此刻正溺水的褚曦是這樣覺得的。

    她在渾濁的江水中浮浮沉沉許久，偶爾能掙扎著將腦袋探出水面，呼吸一口空氣，但更多的時候掙扎也是徒勞。于是她的掙扎漸漸力不從心，胸腔被擠壓一般難受，江水從四面八方?jīng)坝慷鴣?，順著她的口鼻浸入肺腑，又帶出火辣辣的疼…?/br>
    沒有人會來救她。護(hù)衛(wèi)被水匪纏住了，仆婦幫她抵擋著闖入船艙的水匪，就連語冬也被水匪拉走了。她不知道之前那射殺水匪的一箭是誰射的，但她知道她等不到人來救了。

    褚曦有些沮喪，在這生命的最后一刻，同時也生出些悔意。

    如果不曾拒絕婚事，如果沒有回江南，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fā)生了？她不會遇上水匪，不會墜江溺死江中，更不會帶累身邊同行之人陷入險境。

    或許到了彌留之際，過往的一幕幕，如走馬燈般在褚曦眼前浮現(xiàn)。最后不知怎的，停留的畫面竟是不久前聞斐班師回京那一幕——陽光明媚的日子里，年輕的將軍領(lǐng)兵入城，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比天上的驕陽更為耀眼。他一手托舉著意外砸落的寒瓜，仰頭望來時，眼神中透著點(diǎn)迷茫。

    其實(shí)聞斐沒什么不好的，他年少有為，俊秀張揚(yáng)，縱使尋遍長安恐怕也難再尋見比他更好的郎君。只是她們倆不合適，兩人背后的家族分別代表著新舊勢力，利益沖突不是單純靠聯(lián)姻能夠緩和的。

    罷了，人之將死，想這些又有什么意義？

    冰冷的江水里，褚曦漸漸不再掙扎，睜開的眼睛也緩緩合攏，只等著沉入江底。

    也就在褚曦即將失去意識的這一刻，她本能向上伸著的手忽然被另一只手抓住了。那只手溫?zé)嵊辛Γ话褜⑺蛏侠?，腦袋露出水面的那一刻，她也落入了一個柔軟的懷抱之中。

    “姑娘，姑娘，你醒醒！”似乎有人在輕拍她的臉頰，聲音時遠(yuǎn)時近。

    褚曦眼睛半睜半閉，并沒有徹底陷入昏迷。她隱約間能瞧見眼前的畫面，可大腦卻是一片恍惚，傻了一般做不出反應(yīng)。直到她感覺摟在自己腰間的那只手驟然加大了力度，一下子擠壓到她腹部，接著她無法控制的一口水嗆了出來，恍惚的意識這才開始回籠。

    她得救了，有人來救她了！

    褚曦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還有些死里逃生的驚喜。她靠在那柔軟的懷抱中努力睜開眼睛，透過風(fēng)雨去瞧那個救她的人，入目卻是一張熟悉的側(cè)顏。

    她怔了怔，仿佛置身夢中，下意識呢喃出聲：“聞，聞斐……”

    兩人此刻靠得極近，褚曦這一聲呢喃幾乎就在聞斐耳邊。聞斐聽見了，忙著救人的她頭也來不及回，只有些詫異的問了一句：“你認(rèn)識我？！”

    第13章 避雨

    風(fēng)雨未歇，大大小小的船只停留江面，人與人的爭斗比這江風(fēng)更急江水更險。

    聞斐跳江時一心救人并未多想，此刻浮在江面卻有些為難了——客船船舷太高，憑她自己肯定無法帶著人翻上去，更何況此刻江面上還有水匪圍船，她若真敢貿(mào)然靠近，恐怕第一個撞上的就是那些水匪。縱使她武藝高強(qiáng)，在絕對的劣勢下迎敵顯然也是不智的。

    在湍急的江水中保持不被沖走是很費(fèi)力的，更何況聞斐懷中還抱著個人。她只抬頭張望了兩眼，便果斷放棄了游回去的念頭，轉(zhuǎn)而考慮起游去岸邊的可能。

    江水滔滔，江面寬廣，風(fēng)雨中一眼望不見邊際。

    褚曦被聞斐推到了木板邊扒著，但她一只手卻始終抓著聞斐的一片衣角不肯松開。短暫的清醒之后，她又再次陷入了昏沉，而眼前冷冰冰的木板顯然沒有之前那救她于危難的懷抱更令她安心。所以她本能的抓著聞斐，用力到指節(jié)泛白也不愿松開。

    兩個人在江面上飄飄蕩蕩，夏日的暴雨兜頭落下，便好似密密麻麻的豆子砸在臉上。久了，便有些微的疼。身邊時不時有人被江水裹挾著沖過，也不知是死是活……

    褚曦再次醒來時，天都已經(jīng)黑了，大雨還在下，有人正背著她冒雨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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