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新塔公司有一些設備出現(xiàn)小故障的時候，葉永發(fā)就是這樣做的。因為為了一個小故障去找廠家來維修，實在很麻煩，自己做個零件換上去，反而更簡單。

    在此前，新塔公司不清楚滕機這臺銑床出故障的原因，就算能夠推測出是零件磨損了，也不會輕易去更換，尤其是不能輕易用自己制造的零件去更換。機器上的零件，不是光外觀相同就可以的，材料、加工工藝、熱處理工藝等都有講究，自己造的零件如果與原廠的生產工藝不同，裝上去不耐用也就罷了，萬一出了什么岔子，導致設備出現(xiàn)更嚴重的故障，那就麻煩了。

    當然，如果設備已經過了保修期，原廠零件又昂貴得令人發(fā)指，自己造個零件去替換原廠零件，對于中國的工業(yè)企業(yè)來說，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早些年因為外匯緊張，有些企業(yè)的進口設備出了故障，不就是自己湊和著修的嗎？有些進口轎車上的零件，企業(yè)都敢自己造出來換上，4s店標價500元的零件，企業(yè)里自己造一個，連1元錢都花不了，裝到車子上去，一點毛病都沒有。

    正因為知道這些，對于韓偉昌表示要現(xiàn)場制作一個零件這件事，葉永發(fā)并沒有覺得特別驚訝。在感慨于韓偉昌的急智之余，他對這個人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滕機的售后人員是什么德行，葉永發(fā)是清楚的，現(xiàn)在居然出現(xiàn)這么一個兢兢業(yè)業(yè)的人，能不讓葉永發(fā)覺得大開眼界嗎？

    韓偉昌隨后的表現(xiàn)，不斷刷新著葉永發(fā)對他的觀感。一個零件的加工涉及到車、銑、磨和熱處理等若干個工序，韓偉昌居然一個人就全拿下了，使用的當然是新塔公司的設備，這是葉永發(fā)許可的。

    韓偉昌帶來的鄭康進廠就直接到了銷售部，從來沒有下過車間，對于機加工可謂是兩眼一摸黑，一點忙都幫不上。而韓偉昌硬是在沒人幫忙的情況下，用不到四小時的時間就造出了一個合格的零件，并裝到了出故障的機床上。

    “韓師傅，開眼了，你這技術，擱在咱們廠也不輸給車間里那些老師傅了！”

    鄭康站在韓偉昌身邊，誠心誠意地拍著馬屁。他看不懂韓偉昌的cao作，但起碼也知道能夠同時開幾種機床是很牛的事情，至少他是望塵莫及的。

    “做銷售的，沒這兩下子還行？”韓偉昌向鄭康吹噓了一句，旋即轉向站在另一側的劉允，笑著說道：“劉經理，你看，我們這算是達到葉總的要求了吧？”

    “了不起，了不起?！眲⒃市χ澋馈ｍn偉昌在機床上加工零件的時候，劉允就在不停地用手機向葉永發(fā)匯報進度，葉永發(fā)在電話里已經表示了對韓偉昌的認可，所以劉允對韓偉昌的態(tài)度也就溫暖多了。

    “那么，你看……，能不能請葉總賞個光，我和小鄭想請葉總吃頓飯，當面向葉總端酒賠禮?！表n偉昌說道。

    劉允道：“韓師傅言重了，葉總已經交代了，今天晚上他做東，請韓師傅和鄭師傅吃海鮮，賠禮啥的，葉總說就不必提了?！?/br>
    “哈哈，葉總真是大人有大量，我老韓佩服。今天晚上這頓，一定得由我們買單?！?/br>
    “這事我說了不算，韓師傅和葉總商量吧。”

    “應該的，應該的?！?/br>
    當天晚上，重新?lián)Q回西裝的韓偉昌帶著鄭康，在劉允的引導下，來到了芮崗一家頗有檔次的海鮮大餐廳。走進劉允事先訂好的包間，韓偉昌看到葉永發(fā)已經提前到了，旁邊還有此前替韓偉昌說過情的那位芮崗本地老板，福美廚房用品公司的董事長李永福。

    “韓總來了，快請快請，我們可等了你一會兒了。”

    見到韓偉昌進門，李永福哈哈笑著過來相迎。他與韓偉昌的交情是在韓偉昌擔任臨一機銷售部長的時候結下的，井南這些與韓偉昌熟悉的私企老板，對韓偉昌都是稱呼為“韓總”的。

    “李總別寒蹭我了，我現(xiàn)在哪是什么總啊，我已經被打發(fā)到滕機當個普通業(yè)務員了。”韓偉昌一邊與李永?；ハ嗯闹绨虮硎居H熱，一邊自謙道。說罷這些，他又轉向葉永發(fā)，恭敬地說道：“葉總，不好意思，我來遲了，一會我再加罰三杯?！?/br>
    “韓總客氣了，快請坐吧?！?/br>
    葉永發(fā)坐在主位上，嘿嘿笑著做了個手勢，請眾人落座。他的企業(yè)規(guī)模比李永福的企業(yè)要大得多，芮崗這個地方是很講究以財富論地位的，所以他可以在眾人面前表現(xiàn)出一個上位者的姿態(tài)。

    韓偉昌帶著鄭康入座了，劉允擔當了服務的角色，跑到門外去找服務員點菜去了。葉永發(fā)把頭轉向韓偉昌，問道：“韓總，我剛聽老李說，韓總原來是在臨一機當銷售部長的，不知道怎么又到滕機去了。照理說，臨一機和滕機是平級的，而且現(xiàn)在臨一機的經營比滕機好了十倍都不止，韓總到滕機去，怎么也得提上一兩級吧？怎么會親自來做售后呢？”

    韓偉昌露出一個尷尬的神色，說道：“什么韓總不韓總的，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葉總、李總，不瞞你們說，我是在臨一機犯了點錯誤，呆不下去了，所以我們廠長就把我派到滕機去了。在滕機的具體職務嘛，現(xiàn)在還沒定，這不，先帶個徒弟出來跑跑，聯(lián)系點業(yè)務。

    “售后服務這塊，我過去也是做過的。新塔公司這件事，是我們滕機做得不地道，我就是專門來向葉總賠禮的。一會酒上來了，我自罰六杯，三杯是為了剛才遲到的事情，另外三杯就是為了過去我們滕機給葉總添了麻煩，我算替我們銷售部給葉總道歉了?！?/br>
    “哈哈，過去的事情，都揭過去了，韓總沒必要再提了?！比~永發(fā)擺了擺手，“我聽劉允說，白天的時候，韓總是親自動手加工零件，這份誠意，我老葉領了。我當時不知道這件事，如果早知道，安排兩個工人去做，也是方便得很的，哪有必要勞煩韓總自己動手。這個劉允也是笨得很，我后來已經罵過他了?！?/br>
    韓偉昌笑道：“葉總客氣了。這本來就是我們滕機的事情，哪能麻煩新塔的工人去做。我過去在臨一機是搞工藝的，機加工這塊熟得很。好久沒摸機床了，本來還擔心搞不好，結果一上機床，哈哈，總算是技術還沒丟?！?/br>
    “技術這東西，跟騎自行車一樣，學會了就丟不了。我過去剛開廠子的時候，也是車銑刨磨一個人做的，這幾年生意做大了，機床也摸得少了。不過，如果讓我去做個零件，我估計也還能做出來?！比~永發(fā)說道。

    “是啊是啊，技術這東西，學了就丟不了，葉總的技術，肯定比我強得多了，要不也開不了這么大的公司嘛?！表n偉昌附和著，順便岔開了剛才的話題。

    剛才葉永發(fā)說用不著韓偉昌親自去做那個零件，這種話也就是哄哄幼兒園的孩子。韓偉昌有100個理由相信自己開機床的那會工夫，葉永發(fā)就呆在他的辦公室里遙控觀察著。正是因為看到韓偉昌揮汗如雨，一個人把零件做出來了，葉永發(fā)才會坐到這里來與他談笑風生。如果當時韓偉昌自己不動手，而是央求新塔的工人幫忙，他就別想見著葉永發(fā)了，還是早點買車票回滕村去更好。

    第311章 機床是誰生產的

    大家聊了幾句閑天，各種酒菜便陸續(xù)端上來了。韓偉昌果然要了三個一兩裝的杯子，一字排開，倒上白酒，便準備向葉永發(fā)端酒謝罪。葉永發(fā)哪會讓他這樣做，連忙勸阻，李永福也在一旁說著客氣話，最后的結果是韓偉昌把三杯酒都喝了，而葉永發(fā)和李永福也分別陪了三杯，這就算是把雙方的面子都給照顧到了。

    “韓總，你剛才說你在臨一機犯了點小錯，被打發(fā)到滕機去了，這算是正式調動過去，還是臨時去幫幫忙？”

    酒過三巡，李永福開始向韓偉昌打聽正事了。葉永發(fā)也把頭轉向了韓偉昌，表現(xiàn)出對此事頗感興趣的樣子。事實上，葉永發(fā)剛才愿意給韓偉昌面子，也是因為聽李永福說韓偉昌其實是臨一機的銷售部長，葉永發(fā)不想和滕機打交道，但和臨一機他還是想搞好關系的。

    臨一機這幾年發(fā)展勢頭很不錯，儼然有國內機床行業(yè)領頭羊的意思，葉永發(fā)的新塔公司每年要采購的機床不少，和臨一機搞好點關系，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韓偉昌沒有急于回答，而是端起酒杯，向二人又敬了杯酒，這才悠悠地說道：“李總這個問題嘛，其實都一樣。大家都是朋友，我也不瞞你們，臨一機現(xiàn)在正打算兼并滕機，我到滕機去，算是去打個基礎。未來滕機被臨一機兼并了，兩邊的銷售部肯定要合二為一，我們唐廠長說打算成立一個獨立的銷售公司，到時候……”

    說到這里，他向二人遞過去一個諱莫如深的眼神。

    “韓總的意思是說，等到你們兩家合并了，韓總就是這個銷售公司的一把手了？”李永福瞪大眼睛問道。

    韓偉昌笑著連連擺手：“這怎么可能呢。臨一機也好，滕機也好，能人多得很，哪輪得到我去當一把手，到時候，我也就是在里面打打雜而已。”

    他話歸這樣說，臉上的表情卻帶著幾分得意。李永福和葉永發(fā)都是生意場上滾打過來的人，豈能看不出韓偉昌的真實意思。倒是鄭康坐在一邊，滿臉驚愕，顯然是被韓偉昌曝的料給震驚了。

    “滕機如果還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可真不行，弄不好，會把你們臨一機都給拖下水了?！比~永發(fā)沉聲說道。

    韓偉昌翹起拇指贊說：“葉總高見，照著滕機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們臨一機是肯定不敢接手的。不過，我們唐廠長的能力，想必葉總和李總也都聽說過?，F(xiàn)在滕機的廠長周衡，是我們臨一機原來的廠長，也是我們唐廠長的老領導。我聽唐廠長說了，他準備和周廠長聯(lián)手，好好地整頓一下滕機，最多半年時間，要讓滕機的內部管理達到我們臨一機的水平?！?/br>
    “能做到嗎？”葉永發(fā)問。

    韓偉昌說：“這種事，也不是誰打個包票就能相信的。不過，從過去這幾年來看，我們唐廠長想辦成的事情，還真沒哪一件是辦不成的，我對他有信心?！?/br>
    “原來是這樣?！比~永發(fā)沉吟片刻，說道：“韓總，我也不瞞你，今天我請韓總吃飯，其實是有些事情，想向韓總請教一下。我今年打算添置20臺模具銑床，這方面，國內技術最好的，也就是你們滕機了。如果我不從滕機買，就只能從國外進口。

    “國外的模具銑床，最便宜的是韓國的，可自從去年的事情之后，我們井南這邊的廠子，都不敢買韓國貨了。除了韓國貨，再就是日本貨相對便宜一點，德國、意大利、瑞士的幾款，價錢高得離譜，我是不敢考慮的。”

    韓偉昌點點頭：“我明白葉總的意思。即便是日本貨，一臺銑床也是80多萬吧？配件之類的也都是天價。如果買我們滕機的銑床，價格可以攔腰斬，配件基本是白送。這一里一外，20臺銑床，差不多能夠少花1000多萬?！?/br>
    “可不是嗎！”葉永發(fā)說。

    “可是，如果買我們滕機的銑床，葉總又擔心我們的售后跟不上，再鬧出像這回這樣的事情，是不是這樣？”韓偉昌繼續(xù)說道。

    “正是如此。”葉永發(fā)重重地點頭。

    這些天，他也是糾結得厲害，滕機的銑床更便宜，但滕機的服務實在是太cao蛋了，尤其是此前兩家還結了怨，讓他再掏錢去買滕機的機床，他實在是覺得不舒服。韓偉昌的出現(xiàn)，讓他看到了一絲解決問題的希望，但有些事情他還是要先問個明白的。

    “除了售后之外，葉總還有沒有其他的要求呢？”韓偉昌問。

    葉永發(fā)說：“有。滕機的模具機床，價錢的確是比進口的便宜，但使用起來，也比進口的麻煩。同樣是仿形銑床，進口銑床設定更方便，在控制面板上選幾下就可以了。你們滕機的銑床，自動化程度比人家的可是差出一大截了?！?/br>
    “是啊，滕機的技術開發(fā)實在是太差了，我們的工人也都不愿意用滕機的機床。你們臨一機這方面做得就很不錯，這兩年新推出的機床，設計上和進口機床也差不了多少了?！崩钣栏８胶偷?。

    葉永發(fā)說：“韓總，你剛才說臨一機準備兼并滕機。如果真的完全兼并了，滕機的一切能夠向臨一機看齊，那我們訂購滕機的機床，就一點顧慮都沒有了?，F(xiàn)在兩家還沒有合并，你讓我從滕機買一大批設備，我還真有點不踏實呢?！?/br>
    韓偉昌哈哈一笑，說道：“葉總，這事也簡單。如果我以臨一機的身份和你簽合同，你這20臺銑床，從臨一機出貨，質量和售后都按臨一機的標準，出了問題由臨一機負責，你放心不放心？”

    “和臨一機簽合同？”葉永發(fā)有些詫異，“那么機床是誰生產的呢？”

    “滕機啊?！表n偉昌說。

    “你是說，臨一機去向滕機買這20臺機床，然后再轉賣給我們？”

    “不是，是我們臨一機雇滕機的工人生產這20臺機床，再賣給你們。整個過程中，除了工人是滕機的，其他的都是臨一機的?！?/br>
    “這是個什么方式？”葉永發(fā)好奇地問道。

    韓偉昌瞟了鄭康一眼，說道：“小鄭，我在這里跟葉總說的事情，你回去以后，不許跟任何人說，明白嗎？”

    “明白明白。”鄭康點頭不迭。

    韓偉昌此時表現(xiàn)出來的氣場，已經把鄭康給震住了。韓偉昌在滕機這些天，表現(xiàn)得頗為低調，包括鄭康在內的滕機銷售部的人員對韓偉昌都沒什么特別的感覺，只知道他是周衡從臨一機借過來的所謂金牌銷售。滕機的人哪會在乎什么金牌不金牌的，你不就是一個銷售員嗎，大不了就是業(yè)績做得好一點，有啥了不起的？

    這回鄭康跟著韓偉昌出來，心里雖然存著向韓偉昌學點銷售技巧的想法，但并沒有把韓偉昌太當一回事。直至坐到這張飯桌邊，聽到葉永發(fā)和李永福都一口一個“韓總”地稱呼韓偉昌，而韓偉昌在他們倆面前也是談笑風生，絲毫沒有一點拘謹，鄭康才知道原來韓偉昌是個這么牛的人。

    韓偉昌其實倒也不擔心鄭康回去之后說長道短，他之所以要叮囑鄭康一句，只是為了在葉永發(fā)等人面前顯示自己要說的話是有一定密級的，這樣才能增強可信度。這就有點像有些人每次吹噓自己的背景之前，都要欲蓋彌彰地叮囑別人不要外傳，其實內心的想法卻是巴不得別人把這件事傳得世人皆知。

    “葉總，這件事就涉及到我們臨一機和滕機之間的關系了。正如你知道的，滕機的內部風氣，的確是有些問題。我們臨一機如果直接把滕機兼并掉，只怕會消化不良，反而把自己給脹死。所以，我們唐廠長就想了一個辦法，那就是先租后買?！表n偉昌說。

    “先租后買？啥意思？”葉永發(fā)問道。

    韓偉昌說：“我們打算先從滕機租幾個車間，再租一批工人，由我們組織開展生產。這些工人如果不聽話，我們直接就退回去，從滕機換一批聽話的過來。未來，等到時機成熟，我們兼并滕機的時候，聽話的那些職工我們全部留下。不聽話的，就給點錢直接買斷工齡，他們愛上哪去上哪去?！?/br>
    “這么個先租后買啊?！比~永發(fā)聽懂了，不禁笑道：“這倒是一個好主意。這么說，如果你們接下這20臺銑床的訂單，就會放到滕機去生產，工人是滕機的，但車間主任是你們臨一機的。生產出來的產品，也算是臨一機的產品，不是滕機的產品?！?/br>
    “正是如此?！?/br>
    “這倒是可以考慮?！?/br>
    “葉總想一下，如果覺得合適，咱們就草簽一個合同，你把銑床的具體要求告訴我，我回去讓技術部門設計一下，包括你說的cao作不方便的問題，我們也一并給你解決了?！?/br>
    “行。如果是以你們臨一機的名義，我倒是放心了。這20臺銑床，我最多能出1000萬。韓總給我們好好算算，別賺我們太多的錢就好?！?/br>
    “瞧葉總說的，我們黑誰也不能黑葉總啊。新塔公司這么大的企業(yè)，未來肯定是我們的大客戶，我們巴結還來不及呢，哪敢多賺葉總的錢。”

    “哈哈，韓總真會說話。來來來，我敬韓總一杯?！?/br>
    “同敬同敬?！?/br>
    第312章 買點啥吃不香呢

    這頓酒喝得賓主盡歡。葉永發(fā)是個精明的生意人，知道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多一個冤家多一堵墻。雖說新塔公司是甲方，滕機是乙方，但葉永發(fā)也沒必要在韓偉昌面前擺甲方的架子。合作才能雙贏，如果不懂這個道理，葉永發(fā)也不可能把公司做到這樣的規(guī)模。

    吃完飯，李永福張羅著要請大家去“哈屁”一下，韓偉昌看到他臉上露出的神秘微笑，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想起自己在唐子風辦公室里挨的那一記耳光了。他婉拒了李永福的好意，聲稱廠里有紀律，這種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去沾的。

    見他說得如此嚴肅，李永福和葉永發(fā)也就不再堅持了，而是帶著幾分真誠地表示對韓總的節(jié)cao十分敬佩，這才是真正做事的樣子。

    從飯館出來，葉永發(fā)安排了一輛公司的小轎車送韓偉昌和鄭康回酒店。在酒店門口下車后，韓偉昌看看鄭康臉上那一縷失望的表情，笑著問道：“怎么，小鄭，你還惦記著李總給咱們安排的娛樂活動呢？”

    “沒有沒有，哪能啊，瞧韓、韓、韓總你說的。”鄭康結巴了兩句，他此前一直是稱呼韓偉昌為“韓師傅”的，這會突然有些喊不出口了。葉永發(fā)那種身家?guī)讉€億的大老板都尊稱韓偉昌為韓總，他一個月薪不到300塊錢的小銷售員，敢不把韓偉昌放在眼里嗎？

    韓偉昌微微一笑，說道：“你就別叫我韓總了，讓廠里的人聽到不合適。我歲數(shù)比你大一點，你稱我一句老韓就好了。小鄭啊，我跟你說，咱們出來做業(yè)務，千萬要記住一點，別去貪圖小便宜。

    “我說句糙話，你真有那個心思，自己掏點錢去干點啥，我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會干涉。這些私人老板請你去那種地方，沒事的時候自然是沒事，一旦有點什么事情，這可就是你的把柄，會被人捏在手上，到時候你就下不來臺了。”

    “我懂了?！编嵖颠B連點頭。韓偉昌這話，說得很是推心置腹，他沒有站在道德高處，說什么潔身自好之類的，而是從利益角度入手，這就讓鄭康很好接受了。鄭康看著韓偉昌，眼睛里閃著小星星，說道：“韓、韓哥，你真有經驗，以后多教教我?！?/br>
    韓偉昌點點頭，問道：“小鄭，你怎么樣，沒喝醉吧？”

    “沒醉，這點酒，算不了啥?！编嵖嫡f。

    韓偉昌說：“那好，咱們也先不著急回屋了，酒店后面有個小花園，咱們一塊走走，消消食，我也給你講講銷售的事情?！?/br>
    “好咧！”鄭康應道。

    二人穿過酒店大堂，后面果然有一個挺大的花園。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花園里沒有其他人。韓偉昌領著鄭康，一邊在花叢間走著，一邊給他上課。

    “小鄭，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韓偉昌問。

    “韓哥太牛了！”鄭康說道。

    “你是說我做那個零件的事嗎？那算不了啥。早些年臨一機效益不好，一年才發(fā)三次工資，我經常出去幫人家修機床，賺點吃飯的錢，這種現(xiàn)場加工個零件的事情，干得太多了。”韓偉昌感慨地說。

    “不光是這個?！编嵖嫡f，“我是說，那個葉總原來連門都不讓咱們進，韓哥你給他們修好機床以后，他就請咱們喝酒了，這就是韓哥你的本事了。”

    韓偉昌說：“小鄭，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事情。咱們做銷售的，就得學會給人當孫子，別動不動就把自己當成大爺。你想想看，咱們滕機，5000多人的國營大廠，要技術有要技術，有地位有地位，結果混得還不如新塔這樣一個私人企業(yè)，這是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