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文珺微微蹙眉，對唐子風使用的稱呼表示不滿，她說：“我爸爸也說過，他去科工委開會的時候，遇到好處也是要據(jù)理力爭的。他如果不爭，回來所里的職工就要罵他了?！?/br>
    “這不就得了？”唐子風說，“搞管理這種事情，偶爾講講奉獻，講講公而忘私，是無所謂的。但如果一心寄希望于大家講奉獻，肯定是做不下去的?！?/br>
    “那么，你們的做法是什么呢？”

    “很簡單，就是用利益把各家企業(yè)都拴起來，綁到我們臨一機的戰(zhàn)車上，形成一個產(chǎn)業(yè)聯(lián)盟，共同對敵。”

    “說到底，是讓大家?guī)湍銈兣R一機做事？”

    “應當說是共贏吧。”唐子風說，“這件事對于各企業(yè)都是有好處的，當然臨一機也能得到好處。不過，如果光是為了臨一機，我們大可不必這么費勁，最起碼，這套迷你機床如果完全留在臨一機，我們得到的好處是更大的?！?/br>
    “這么說，你們是在為整個行業(yè)奉獻啰？”

    “可以這樣說?！?/br>
    “你不是說現(xiàn)在沒人愿意講奉獻嗎？”

    “可是哥是好人?。　?/br>
    肖文珺無話可說，她岔開話題說道：“可是你還是沒幫我解決問題，你說不便讓臨一機技術處來做這些事，那你打算讓誰來做？”

    唐子風說：“我剛才突然想到一個天才的主意，幸好不是晚上睡覺的時候想到的，否則我能夠生生把自己帥醒……”

    “什么醒？”

    “呃，佩服醒?！@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覺得我們可以出面組建一個機床新技術研究所，由各家企業(yè)參股。你說的計算問題，就交給這個研究所去做。還有很多各廠共同面臨的技術問題，也可以由研究所來研究，然后提供給各家企業(yè)使用，收取授權費作為運營成本?！碧谱语L眉飛色舞地說。

    “可是機械部不是有機床研究所嗎？秦叔叔原來就是在那工作的。”肖文珺提醒道。

    “那是機械設計院下屬的機床研究室?！碧谱语L說，“我和老秦聊過，他說機床研究室那邊現(xiàn)在有些青黃不接，因為待遇差，年輕人不愿意去，老的又有些吃老本的意思，所以這幾年成績平平，很多項目都是虎頭蛇尾，完成情況很不盡人意。”

    肖文珺擔心地說：“可是，你這樣做不是另起爐灶了嗎？機械部會同意嗎？”

    “這個就由不得他們了?！碧谱语L笑著說，“我搞一個合股制的研究所，臨一機發(fā)起，各家企業(yè)愿意加入就加入，甚至機械部愿意加入都可以參一股。這算是一個民間性質(zhì)的機構，機械部也不能干涉。對了，肖土豪有興趣參一股嗎？”

    第191章 只有你才能成為核心

    “我？”

    肖文珺詫異道。好端端地說著全行業(yè)的事情，怎么還有自己啥事呢？

    唐子風卻是認真地說：“沒錯，就是你。我剛才琢磨了一下，你必須要加入。只有你才能成為整個研究所的核心，保證研究所的工作始終不發(fā)生偏離?！?/br>
    “你又在騙我了！”肖文珺下意識地說。說完才覺得自己似乎對唐子風說過很多次這句話了，但每一次都證明唐子風并沒有騙她。到現(xiàn)在，她都分不清唐子風到底是個騙子，還是一個君子。不過，與唐子風交往這一年多，她并沒有吃虧，自己和家里人的生活都因唐子風的幫助而發(fā)生了天翻地覆般的變化，這是不容否認的。

    唐子風笑著說：“我怎么又騙你了？連老秦都夸你是個機械天才，悟性強，功底好，做出來的設計讓多少老工程師都自嘆弗如。我們要搞機床新技術研究所，沒有一兩個壓軸的人，我真擔心最終就黃了。有你在，我就踏實了?！?/br>
    肖文珺搖頭說：“我只是一個研一的學生而已，就算功課學得還可以，但和真正的老工程師相比，還差得遠。你不是說這個研究所是由各企業(yè)共同入股建設的嗎，這么多企業(yè)里，隨隨便便都能找出幾個比我強得多的工程師，我哪能壓得住軸?！?/br>
    唐子風說：“你的也許是對的，各企業(yè)都能找出幾個比你有經(jīng)驗的工程師。但這些工程師不會聽我的呀！”

    “你的意思是說，我會聽你的？”

    “你說呢？”

    “我憑什么聽你的？”

    “因為我思歪……，呃，因為我機智啊?！?/br>
    “機智有什么用……”肖文珺斥了一句，但也知道這并不是重點。

    唐子風說的意思，她是明白的，那就是她是一個與唐子風有默契的人。如果她能夠加入這個研究所，唐子風就相當于有了可靠的人，遇到一些麻煩事的時候，不至于孤掌難鳴。

    “可是，我還要做實驗呢?！毙の默B說，“我導師不會同意我到研究所去工作的?！?/br>
    “這一點很容易?！碧谱语L自信地說，“等我們的研究所建立起來，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的導師，委托他做一個100萬的課題。做完之后，論文署名權歸他，成果的專利權歸研究所。我另外再提一個條件，就是讓他派你到我們研究所去協(xié)助工作，你說他會不會同意？”

    “除非你能證明我去研究所的工作和我的學業(yè)不沖突，否則我導師不會因為貪圖你給的經(jīng)費就把我給賣了?！毙の默B說。

    唐子風故作驚訝地說：“怎么，足足100萬的課題，還買不來他的一個學生？”

    “說啥呢！我導師是那種人嗎？”肖文珺不滿地斥責道。

    唐子風笑著說：“我說的可是真的，現(xiàn)在高校里導師把學生派出去給關系戶干活的可真不少見，別說100萬，出10萬塊錢就能讓高校里的導師把學生派給我免費干上一年半載的。”

    肖文珺默然，她自然知道唐子風說的是真的。當然，導師們的理由也是經(jīng)得起推敲的，比如說讓學生多一個實踐機會啥的。一味地說派學生出去干活就是壞事，似乎也不合適，但這話出在唐子風嘴里，怎么就讓人覺得這么別扭呢。

    “其實，你到研究所來工作絕對是對你的學業(yè)有好處的?！碧谱语L認真地說，“我們打算成立的這個研究所，都是瞄準各企業(yè)面臨的共性問題的，任何一個問題拿出來都有極大的學術價值。你能夠接觸到這樣的課題，還有足夠的經(jīng)費讓你去做實驗，必要的時候你還可以到企業(yè)去拿一手數(shù)據(jù)，這樣的機會上哪找去？”

    肖文珺有些心動了，她低聲說：“這倒也是……”

    “更何況，干完了還能拿到錢……”唐子風很煞風景地又補充了一句。

    肖文珺瞪了他一眼，說：“錢不錢的，其實我倒不在乎，我主要是……”

    說到這，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覺得這樣說實在是太矯情了。不在乎錢，也許是她現(xiàn)在的真實想法，但每次賺到錢的時候，她還是挺開心的。

    父母想到五朗市區(qū)去買房子的事情，其實幾年前就已經(jīng)提過了，只是老兩口一直都湊不出這么多錢來。去年她從臨一機拿到木雕機的專利授權費，一下子給了父母30萬，讓他們買了整個五朗市區(qū)最好地段最大戶型的房子，那種成就感是無法言狀的。

    錢是好東西，這一點肖文珺從小就知道。在她省吃儉用攢錢準備買筆記本電腦的時候，這種感覺又更為強烈。所以，賺錢這件事，對她一直都是有吸引力的，她實在沒資格說“不在乎錢”這種話。她現(xiàn)在能夠這樣說，也只是因為她已經(jīng)比較有錢了，賺錢的念頭不如從前那么迫切了。

    “你們這個研究所，什么時候能夠建起來？”肖文珺問道。

    唐子風說：“爭取半年之內(nèi)吧。這件事需要和各家企業(yè)溝通，一家一家談下來，沒有半年時間是不夠的?！?/br>
    肖文珺皺眉道：“遠水解不了近渴啊，我現(xiàn)在就需要有人幫我做受力分析，如果等上半年，我還不如自己做呢?！?/br>
    唐子風說：“這個好辦，我們可以先以臨一機的名義做起來，在京城建一個籌備處，然后開始招聘專職和兼職的技術人員。你可以先進來當籌備處的首席工程師，然后再把你那兩個室友招進來干活。到時候她們是完成研究所安排的任務，與你無關，拿多少錢也是研究所給她們的工資，一人給個三五百的，估計就能把她們給樂瘋了?！?/br>
    “一人三五百，虧你好意思！”肖文珺斥道。

    唐子風梗著脖子說：“這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們雇學生編書，一天也就是給三五十塊錢，給你們清華博士三五百，她們能不樂意？”

    “你是說，一天三五百？”

    “你以為呢？”

    “……我以為是時薪，真摳門！”

    “我錯了……”

    “對了，唐師兄，你說在京城只是成立一個籌備處，難道正式成立以后不是設在京城嗎？”

    “當然不是。既然是我們臨一機挑頭做的，當然要設在臨河?！?/br>
    “可是，臨河這個地方，很多人不愿意去吧？”

    “時薪三百也不去？”

    “討厭了！”肖文珺甩了一下手，“我跟你說正經(jīng)的。你們?yōu)槭裁床话蜒芯克苯咏ㄔ诰┏悄?？這樣不是更好利用京城的資源嗎？”

    唐子風說：“這件事我琢磨過。放在京城當然是有好處的，招人容易，雇學生來兼職也容易。但是，放在京城有一個最大的壞處，那就是它相當于放在機械部的鼻子底下，部里哪個領導高興了都可以過來指手畫腳地瞎指揮一通。時間長了，我們就相當于替人做嫁了?！?/br>
    “這倒也是。”肖文珺點頭說，以她的聰明，當然能理解唐子風的想法。她說：“如果放在臨河，我可就沒法去工作了，我總不能曠課吧。”

    “我倒是忽略了這件事?！碧谱语L拍了拍腦袋，然后說道：“如果是這樣，那么就把總部放在臨河，在京城留一個分部，你當分部的主任兼總工程師，怎么樣？”

    “總工程師可以，主任我可不當，我不會當官。”肖文珺笑道。

    唐子風不屑地說：“當官有啥難的，我就會?！?/br>
    “可你不會設計機床啊。”

    “師妹，你會不會聊天?。　?/br>
    “不會。”

    “巧了，我也不會?！碧谱语L趕緊應了一句，然后笑著說，“如果是這樣，我倒有一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不是好話就別講了?！毙の默B豈能上當。

    但人想作死，是誰也攔不住的。雖然肖文珺表示了拒絕，唐子風還是興致勃勃地說道：“我覺得，老肖倒是一個既懂技術又會管理的人。師妹，你有沒有興趣跟老肖說一句，讓他別在17所混了，來跟著我干吧。你跟他說，跟我干，有rou吃……，救命啊，有人謀殺帥哥了！”

    原來，是肖文珺終于忍無可忍，倒過筷子頭，在唐子風的手背上猛抽了一記。

    大洋彼岸，一所綠樹成萌的校園里，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背對著背，相隔一步遠的距離坐在大草坪上。男孩手里抱著一本厚厚的書在認真地讀著，女孩手里也有一本書，但她的心思顯然并不在書本上，而是左右顧盼，似乎周圍的任何事物都比那書本上的內(nèi)容更加有趣。

    “師弟！”

    百無聊賴的女孩忽然喊了一聲。

    “在！”男孩響亮地應道。幾乎是在女孩的聲音還未落地之時，他便已經(jīng)完成了合書、起立、轉身、前進等動作，坐到了女孩的身邊，讓人相信“瞬移”這種古代武術動作至今仍有傳人。

    “師姐，怎么啦？”男孩關切地問道。

    “我怎么覺得突然打了個寒戰(zhàn)……”女孩說。

    “你穿少了。”男孩不假思索地脫下自己的夾克，披在女孩的身上。

    “不是冷?！迸⒐o了還帶著男孩體溫的夾克，用慵懶的口吻說：“子樂啊，我覺得，肯定是我閨蜜和我?guī)熜钟衷谀钸段伊耍@對狗男女不定又想出什么壞主意來坑我了。”

    第192章 掘到第一桶金

    這二位，自然便是已經(jīng)在賓大讀研究生二年級的包娜娜和本科四年級的華裔梁子樂。包娜娜上學早，雖然是研二，但其實是與梁子樂同年的，只是比他大兩個月而已。不過，包娜娜堅持稱自己是研究生，而梁子樂只是本科生，讓梁子樂必須稱她為師姐。

    梁子樂是個很隨和的人，不知道是與生俱來的“小受受”氣質(zhì)，還是被這位從國內(nèi)來的漂亮師姐的容顏所傾倒，總之，在第一次見到包娜娜之后，他便粘上這位師姐了，三天兩頭過來探望，噓寒問暖，無微不至。

    包娜娜最初對這位師弟并不在意，只是因為同是中國人，所以并不拒絕對方獻的殷勤。梁子樂的精誠所至，最終還是打動了包娜娜，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二人便有些形影不離的意思了。包娜娜也很享受被一個小男生百般呵護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她在本質(zhì)上是有些控制欲的。

    聽到包娜娜又在念叨她的閨蜜和師兄，梁子樂笑道：“師姐，我倒覺得，他們在念叨你是好事啊，這證明他們肯定又在想著給你創(chuàng)造賺錢的機會。你從中國大陸來，讀書還不用貸款，不都是因為他們的緣故嗎？”

    包娜娜臨離開中國之前，與唐子風有個約定，即在美國幫助唐子風調(diào)查美國機床市場的情況，唐子風承諾將根據(jù)包娜娜提供的信息支付相應的報酬。

    包娜娜到賓大來讀書，拿的是半獎。換成其他中國留學生，如果只拿到半獎，讀書期間就不得不去打工，否則是無法維持生計的。包娜娜因為此前給飛亥公司打工賺了些錢，小有積蓄，所以研究生的第一年并沒有外出打工，而是靠過去的積蓄生活。

    包娜娜的那些積蓄，在國內(nèi)看是挺豐厚的，拿到美國來就很不經(jīng)用了。時下人民幣對美元的匯率是8.3比1，國內(nèi)1萬元人民幣換成美元只有1200美元，差不多也就是兩個月的生活費，而且還是緊緊巴巴的。

    看著像流水一樣花掉的積蓄，包娜娜想起了唐子風交代的事情，于是拉著梁子樂開始做美國家用機床市場的調(diào)查。梁子樂是十幾年前隨父母移民到美國來的，對美國社會頗為熟悉，而且還有一些社會關系。在他的幫助下，包娜娜有機會走進一些美國家庭，視察這些家庭使用的各種工具。

    她發(fā)現(xiàn)，不少美國家庭都擁有小型機床，其中多數(shù)是木工機床，但也有一些是金屬切削機床。包娜娜發(fā)揮了一個新聞記者的特長，不但記錄了這些機床的品牌與型號，還與所訪問的美國人進行深入交流，了解他們對于家用機床的需求。她把自己調(diào)查的結果整理成詳細的報告，通過電子郵件發(fā)給了唐子風。

    唐子風正是受到這些報告的啟發(fā)，才想到了迷你型機床的創(chuàng)意。這種可以裝在工具箱里的機床，或者用行業(yè)里的術語，叫做“多功能工具機”，是唐子風在后世偶然見過的。如果沒有包娜娜的提示，他是絕對想不起來的。

    為了鼓勵包娜娜的工作，唐子風從私人賬戶上給包娜娜付了2萬元的信息費，并把迷你機床的創(chuàng)意告訴肖文珺，讓她完成這項產(chǎn)品的設計。唐子風與肖文珺約定，如果迷你機床設計出來，并獲得應用，這2萬元的信息費便從專利授權費中扣除，這也是必要的成本。

    除了有關機床市場的信息之外，包娜娜還從圖書館為臨一機技術處復印過一些技術資料，購買過一些專業(yè)技術書籍，這也都是受唐子風的委托去辦的。唐子風倒也不小氣，每次托包娜娜干活都會付一些費用，這些費用當然是要由臨一機來支付的。

    以往，臨一機技術處想找這類資料，花費的精力不說，金錢支出也非?？捎^。相比之下，請一個在美國留學的學生來找這些資料，反而是更廉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