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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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亂步講出來的故事都只是編纂的話,那么亂步可能會把這個殺手寫死。因為「目標人物」的身份和亂步的身份是一樣的,他也同樣是年少成名的作家,寫作只有一腔熱情和天賦,但最缺的便是閱歷和經(jīng)驗。 不同于亂步會海量地閱讀,和擁有讀取他人記憶的能力,這個「作家」既不行萬里路,也沒有用資金去買故事,又或者像是華國著作《聊齋志異》的蒲松齡那般用茶(物)去換行人的故事。這個「作家」瘋狂得很,每次作品大獲成功之后,他就更加「貪婪地追求更意外、更怪奇,更異常的內(nèi)容」*。 普通的人,普通的生活,絕對不可能會引起他的興趣。 因此他尋找素材的方法也是非常人之所能及。 這個目標人物本身就是一名殺人狂,因此在寫犯罪小說的時候,讀者在接觸到他的文字會覺得真切得可怕,悚然,不寒而栗。選擇殺手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殺手本身有著特殊的經(jīng)歷,同樣的,因為殺手本身就是罪人,以小說家的立場來說,無論自己對他如何殘忍,都不過是為民除害,再來,最后的時候,小說家就算是上了法庭,也依舊只是「正當防衛(wèi)過度」的罪名。 畢竟,殺手一開始就是來殺他的。 亂步覺得「殺手死了,小說家因為殺手的事情而寫的,結合現(xiàn)實的書大火」會是自己想寫的結局。 結局中,小說家已經(jīng)在為了創(chuàng)作而走在犯罪的邊緣,然而大家卻只對不幸被追殺的小說家報以同情和擁護。 這種善惡顛倒,人情冷暖的反差才讓人印象深刻。 當然,他還是愿意聽伏黑甚爾的意見的。 然而,伏黑甚爾已經(jīng)發(fā)不出聲音了,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亂步,不知道這份精神來自堅強,還是倔強,亦或是逞強,就這么盯著亂步。 亂步對此不痛不癢,畢竟在「Q」里面做過足夠的測驗,任何人都不會對「紅房間」有記憶。也就是無論亂步怎么挑釁對方,對方也不會記得這件事。 見對方不能回答自己后,開始感覺無趣的亂步終于攤開自己的筆記本。 落筆伊始。 從伏黑甚爾頭頂處浮現(xiàn)一本書。這本書的書頁不厚,浮現(xiàn)時書也跟著自動翻頁。翻頁間發(fā)出像是秋風掃落葉時特有的沙沙聲,聲音盡頭,文字從書頁里面就像是獲得自由一般跑了出來,充斥著整個房間。 亂步?jīng)]有抬起頭。 紅房間除了活人之外,所有的死物都屬于他,因此只要出現(xiàn)在亂步的房間里面,他可以一瞬間全部獲得信息。 在右手提起筆的倏忽之間,亂步的筆尖處頓時閃出燦然的光芒,揮筆間便如同天降下一顆璀璨的流星,虛空開始一波又一波地蕩漾著如雪般的波光。 原來你記憶里有個永遠不會老去的女人這也許可以寫出一個有趣的故事。 亂步搖頭晃腦喃喃起來。 《帶著貼畫旅行的人》,如何? * 海邊懸崖邊。 蝴蝶狀的咒靈飛進了一塊領域后,從半空中憑空消失了。沙灘處兩條瘦高的人影緊急急剎車,卡在沒有人看出區(qū)別的界限上停住了腳步。五條悟抬頭看了一眼,無法目測天高一般,縱然下巴已經(jīng)抬得極高,也沒有得出結論。 是特級咒靈的領域。 乍眼看上去和普通的地域沒什么特別的,但是另一邊是完全沒有任何風息的地段,仿佛就是一幅靜止的風景畫。這和以往見到的咒靈領域很不一樣不管是上次的鏡地獄,還是這次的風景畫,都是宏大清麗而又詭異的。只是一旦碰到人,越美的事物就變得越像是恐怖本身。 五條悟嘴巴抿成一條線,藍眸閃著冷光,繼續(xù)說道:我賭百分之百一定是那只短腿貓。進去之后,我們第一時間找出江戶川亂步,然后五條悟已經(jīng)抬起手,仿佛已經(jīng)抓住了江戶川亂步的臉,一頓狠狠地揉搓。 按照現(xiàn)在的情況,兩個少年雖然與特級咒靈有一較高下的能力,但是想完全碾壓卻不是那么輕松的事情。這個時候其實最好是有幫手在,然而這個領域若是有核心的話,那應該要比想象中是比較容易的。再加上,工藤優(yōu)作還打電話給老師了。 起碼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全身而退。 夏油杰在海濱處已經(jīng)布好了「帳」,做好準備之后就和五條悟同時踏進了新的領域里面。剛一進去,沙灘上便少了兩道人影。而領域里面卻出現(xiàn)了一道長長的充滿昭和氣息的列車,黃昏的光溫暖又強烈,照在兩個少年的臉上,一時間睜不開眼睛。 等適應了視線之后,五條悟和夏油杰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什么情況。因為這列車上還坐著其他人,只是他們都像是蠟像或者雕塑一般,完全沒有動彈。 先去找亂步。 五條悟當機立斷。 夏油杰頭來回看兩邊的車廂說道:在恐怖片里面,分開走一般都是打出GG的。我們先咒靈去探路。 按照恐怖片定律,這些蠟像人可能會因為我們一動起來,他們也會追著上來。 他們才剛說完,一個人頭就從皮質(zhì)沙發(fā)椅上冒了出來,首先出現(xiàn)的是一束像是狗尾巴草一樣的發(fā)揪,接著才是亂步一張臉。最近他頭發(fā)長長了,工藤有希子怕長劉海會對他視力不好,用發(fā)繩幫他把前面的劉海梳了上去,此刻這一揪頭發(fā)就像主人的精神一樣,耷拉著。 居然就在眼皮底下。 五條悟第一反應就是想上手掐他的臉。 亂步不等他們先說話,自己面色困惱地說道:我卡文了,寫不下去。他寫到旅客到列車看到一個老人攜帶著一幅畫之后就停住了。 而五條悟的手突然一頓,心中詫異道,不是停筆的話,咒靈的領域也跟著停下來嗎?現(xiàn)在怎么還在列車里面? 但亂步也不知道五條悟在想什么,因為卡文的關系,心情很是糟糕。不同于寫小黑人的故事,亂步是有靈感的,只是還在磨細節(jié)和細綱,但這次作品直接到這里就戛然而止。此外,那個人類外形的咒靈沖破紅房間之后,把還沒有恢復精神和力氣的伏黑甚爾也給帶走了。 亂步的素材也跑了。 此刻的亂步陷入漩渦般的懊惱。 夏油杰低頭看著亂步縮在椅子上,對五條悟說道:不是說,他不寫,就沒有特級咒靈嗎? 五條悟: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先看一下吧。 這個時候,夏油杰的蝴蝶咒靈又重新出現(xiàn)在他們的面前,晃悠一圈之后,又悠悠地往前飛去。兩個人便十分有默契地先把還在苦惱的亂步從座椅上扒拉出來,夏油杰負責摁住想要拿回本子的亂步的頭,而五條悟負責念故事內(nèi)容。 「假如這不是夢,或一時失常造成的幻覺,那個帶著貼畫旅行的男子無疑是個瘋子?!? 這個男人是咒靈嗎? 五條悟還沒有說完,就被夏油杰安靜地用胳膊肘戳了戳自己的胳膊。五條悟抬著頭順著夏油杰的視線看過去,黃昏處有一個打光十足的位置上有一個老人正坐著。他手上拿著一幅巨大的畫像,此刻正試圖讓畫像也欣賞這黃昏美景。 叫人驚訝的并不是位置上出現(xiàn)了故事中的男人。 而是那個男人形容上像是今天晚餐的服務員。 事實上,那就是伏黑甚爾本人。 他身上還穿著服務員的西裝。 頸項處別著黑色的西裝蝴蝶結。 注意到他們的視線時,老人伏黑甚爾眼神呆滯,對他們說道:想要看我的畫嗎?反過來的貼畫上是一名姿容清麗的現(xiàn)代裝束的女子,她此刻眉目低垂著,像是在注視著某些東西,神態(tài)極其柔和。 過來用這個望遠鏡看會更好。 他這一副「我這里是陷阱,快往下跳」的樣子,可以動手直接扁嗎? 五條悟因這個難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最后是夏油杰不耐伏黑甚爾的催促,動手接了望遠鏡。站在伏黑甚爾說的距離上,調(diào)整了望遠鏡的倍鏡,對準了那幅畫著清麗女子的畫。 按照亂步小說寫的,這個故事里面的女人在望遠鏡下美得更加活色生香,栩栩如生。但夏油杰總覺得這里面就是有問題。 (好歹也是做了心理準備,總不至于驚慌失措吧。) 這樣想著的夏油杰聚精會神地對上畫面上女子的臉。這個女人果然像是有了生命一樣,連肌膚都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柔軟氣息。在那之前,只有枕頭才給夏油杰這種直觀的感覺,就是一看上去就能覺得舒服而溫暖。 繼續(xù)往上的時候,夏油杰似乎看到那名黑發(fā)女子眼睫翕張了一瞬,仿佛是一個錯覺一樣。于是夏油杰下意識地凝神看向那個女子,還沒有所反應,一張光是看到就能感覺到腥臭的腐爛著的血盆大口,就直接朝著夏油杰的視野充斥而來。 艸! 夏油杰驚得直接把望遠鏡砸在了貼畫上,那張薄脆的紙居然立刻破了個大洞。正中的還是頭部位置,此刻就像是頭部被砍下的女人畫像。 拿著貼畫的伏黑甚爾臉上瞬間沒有了表情。 第二十五章 有那么一點心動和手癢 只見老人直接從虛空里面抽出一把冷泠泠的刀來, 緊跟著一只碩大可見的rou蟲攀附在他的腰腹和肩膀處,不同于普通老年人的頹廢衰老的模樣,對方的身體肌rou線條隨著動作越發(fā)鮮明起來。 跑。 在咒靈的領域里面, 它的攻擊如同加了Buff。但是, 面前的人明顯就還是普通人,連咒力也沒有, 至于他身上的咒靈又似乎還沒有能力可以打開領域,只是因為某種契約而與停留在對方身上。 所以, 理論上, 要跑還是跑得掉的。 亂步也聽不清到底誰喊的說一聲跑。 但是這話一落,他就感覺到自己的兩手臂都來自不同力度的拉扯。 一只直接抓著亂步的手腕,亂步可以直接感覺自己皮底下的筋rou正在分離中,另一只則緊緊地抓著亂步的手肘。兩只手的主人又是反應極快的人,注意到對方已經(jīng)拉著亂步后,為了避免牽掣, 當機立斷松開了手,于是才剛被帶著跑起來的亂步, 下一秒就失衡地摔倒在地上。 嗚嗚。 亂步無意識地喊疼起來, 視線中只剩下五條悟和夏油杰兩個人的鞋子。接下來的下一秒,黃昏的光線帶下一刀黑影,顯而易見是伏黑甚爾見自己落單,直接砍了下來。 亂步雖然能夠?qū)懗鲋潇`,但是咒靈之后的行動并不是亂步所能控制的?,F(xiàn)在很明顯地就是咒靈cao縱了伏黑甚爾。只是現(xiàn)在也不是在考慮這些細節(jié)的時候, 亂步朝著旁邊的位置處一滾。 這估計也是奇跡一般的一滾。 亂步絲毫也沒有想過自己有這么敏捷的一天,而且居然能夠順利地鉆進椅子與椅子之間的空隙間。只是沖勢太猛, 還沒有穩(wěn)住, 整個就像是倒下額達摩一樣, 頭靠在車廂地板上。伏黑甚爾也想不到,一刀直接削去了半張座椅。亂步下意識地用手護住了頭,木制長椅的碎屑盡數(shù)落在身旁。 剛才雖是躲過一劫,但鉆進這條縫道里面,卻也是死胡同。出去也是一刀,留在這里也是一刀。亂步干脆地躺下了,也許還可以留下一句全尸,而不是冒出頭的時候被人削去腦袋。因為不想看那刀尖,亂步的眼睛朝著座椅下面的縫隙望去,正好那個貼畫里面的女人眼睛也正對著亂步。 那雙柔美的眼睛含情脈脈地注視著亂步的臉,又有戀人般的繾綣,又有母親的縱容。 雖然是如此美麗,但是她現(xiàn)在是頭朝下的樣子,抬起的眼睛此刻在額頭上帶起了細微的皺褶。除此之外,比起剛才它掉落的位置,似乎已經(jīng)前進了兩個座位。于是這個時候,亂步只覺得這個人的笑容在掩過是非。就是那種被人發(fā)現(xiàn)做了壞事,故意裝傻,想要糊弄人的那種笑容。 短腿貓,你看什么呢? 五條悟的聲音降了下來,隨之而來的就是人踩在椅子上,椅子勉強支撐著體重特有的吱呀聲,聲音結束之后,仿佛椅子正在咬著牙撐著五條悟的體重一樣。 我暫時不能動。 受傷了嗎? 夏油杰cao縱著咒靈,硬生生地先把步步緊逼的伏黑甚爾撞到了車廂門邊上,但那伏黑甚爾似乎并沒有覺得有什么難受的,臉上的表情并沒有變化太多。所以夏油杰的眼睛還緊緊地盯著伏黑甚爾的動作。 我負責短腿貓。 五條悟根本沒有時間去檢查亂步的傷勢,正打算把亂步從地上拉起來,但是明顯亂步并不愿意起來。見亂步腦袋還朝著椅子底下的東西,下意識地看向貼畫的位置。 剛才時間太急促了。 五條悟并沒有問夏油杰看到了什么,現(xiàn)在亂步的異樣明顯也是和那貼畫有關。只是一開始夏油杰輕而易舉地打爛了畫。所以,五條悟一開始也沒有在意。 現(xiàn)在五條悟踩著椅背,兩步當做一步走,正靠近貼畫的位置,手正要伸向貼畫,突然寒光一閃。 原來被夏油杰壓制的伏黑甚爾突然用刀截開了咒靈的身體,縱然是狹窄的列車廊道,但伏黑甚爾行動卻靈巧敏捷地像是在草原上的獵豹,所到之處所向披靡。只是幾個呼吸之間,就殺到了五條悟面前。 五條悟堪堪躲開,這個時候,身高過高明顯就是吃虧,到處都是桎梏,連身子都不能伸展開。往后退的時候,五條悟注意到臉上有一絲灼燒的疼痛。 夏油杰提聲說道:還好嗎? 還好。五條悟用手背隨手拂去臉上傷口的血,隨即扶起遮在眼前的太陽眼鏡,此時的他就像是一只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的獅子,之前松散慵懶的氣息頓時煙消云散,眼里只剩下認真、執(zhí)著和傲氣。這家伙比我想象中的能打。 需要幫忙嗎? 夏油杰發(fā)現(xiàn),五條悟?qū)Ψ谏鯛柼崞鹋d趣了。 但是這個伏黑甚爾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好對付,剛才短暫的戰(zhàn)斗回合,夏油杰已經(jīng)損失了兩只咒靈,為了避免自己收服的咒靈被祓除,只能暫時收拾起來。 這個人的身體跟石頭一樣。 到現(xiàn)在都沒有受傷。 沒事。 五條悟從椅背上跳了下來,如離弦的箭矢般朝著伏黑甚爾奔去。 夏油杰還在繼續(xù)放出自己的咒靈,這次他同時放出三只,隨時可以為五條悟做后備,另外,他還需要把亂步從地上拉起來。如果說,這咒靈就是因亂步而起的,那么亂步依舊是破局的關鍵。 他剛打算把亂步從地上帶起來。 夏油杰的余光就注意到原來被他打落的女子畫像的頭部片段居然隨著風飄到了前面的座位上,并且直直地貼在座椅邊緣,就像是有人掛上去的一樣。剛才,五條悟朝著畫框前進的時候,那個老人還非常激動,可這一片畫紙飄到這里,老人卻不似乎沒有在意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