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字距離 第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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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么,就在這一刻,心里所有的疑惑都倏然之間被盡數(shù)掏空,然后馬不停蹄被塞滿了難以言喻的難過。 就像針,一根一根慢慢地扎在心上,痛是慢慢襲來的。 不會死,但是比死還難受。 “月月?!蓖跬砬珞@訝的聲音傳了過來。 文詩月逐漸泛紅的眼對上了李且那雙刻骨銘心的眼。 第28章 28 生日快樂,許個愿吧。 李且是在歸隊那天遇上王晚晴的。 那天他去醫(yī)院看孟白元, 然后找蘇木把衣服還給他,順便跟他吃飯。 兩人是在醫(yī)院食堂里吃的飯。 蘇木見李且容光煥發(fā),心情很好的樣子, 不由地說:“前天在醫(yī)院,我看了一會兒你跟我表妹。” 李且提取到蘇木這話里的“看了一會兒”, 而不是“看到”。 他掀起眼皮,看著蘇木了然于心的模樣,笑意漾在嘴邊不躲不藏。 “是?!彼c點頭,直言不諱, “我在追你表妹?!?/br> “果然?!碧K木也被感染般笑了起來, “不過吧,你倆不沒什么交集嘛?!?/br> “那只是你覺得?!崩钋颐济粨P, 笑意更甚。 “那到底是什么時候的事呢?”蘇木問。 “我想想啊?!崩钋椅罩曜佣ㄔ诓捅P上,還真假模假樣地在想, 也不過須臾,他笑道, “如果我說我高中那會兒就對她起過心思, 你會不會揍我?” 蘇木一聽,一臉錯愕:“高中?” 隨即他又恍然大悟, “我去, 我就說那會兒感覺你對文詩月跟對別的女生不一樣, 我還以為你看我面子呢?!?/br> “少自戀?!崩钋液咝σ宦? “你沒那么大面子?!?/br> “那我表妹那會兒不還挺討厭你的, 你這有受虐體質(zhì)啊?!?/br> 蘇木這話倒是讓李且想到了高中那會兒,雖說他不是人見人愛的人民幣,好歹各方面都還不錯吧。 偏偏他就對那么一個姑娘上了心,反而遭人討厭了, 想想就還挺傷自尊的。 跟文詩月重逢以來,他也經(jīng)常會想,如果高中時這姑娘對他沒那么冷淡,那他對她應(yīng)該也不僅僅只是好感。 又或許正是因為高中時的這姑娘的冷淡,他才會把喜歡認定為只是多一分關(guān)注的好感。 而現(xiàn)在,他不得不承認。 他喜歡文詩月,是實實在在的喜歡,是想要跟她永遠在一起的喜歡。 “我樂意?!崩钋倚?,“樂意給她虐,給她欺負一輩子?!?/br> 蘇木嘖嘖,他什么時候見過李且這副嘚瑟又sao包的模樣。 想起前天晚上一出來就看到李且和文詩月倆在那兒打情罵俏似的,有些詫異,所以沒第一時間招呼他們。 不過他不瞎,自然看的出來他們彼此眼中有對方,那是一種旁若無人的曖昧。 否則他今天也不會問。 “行了,你別跟我這兒rou麻,我是不會幫你傳話的?!?/br> “稀罕?!?/br> “那你打算什么時候表白?”蘇木言歸正傳。 “我倆這工作性質(zhì)都挺忙,我這不才剛有機會追,也沒什么經(jīng)驗?!崩钋艺f,“多追追,讓她知道是我得來不易。” 說到這兒,蘇木倏然擱下了筷子,調(diào)笑的臉也在頃刻間變得有些嚴(yán)肅。 李且見蘇木這架勢,揶揄道:“不是,你這會兒反應(yīng)過來要揍我了?” 蘇木看著李且,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話就說,賣什么關(guān)子。” 蘇木思忖了片刻,才開口:“確實有個問題我應(yīng)該跟你說一下?!?/br> 李且低頭吃了口飯:“嗯,你說?!?/br> 蘇木說:“就是我小姨吧,估計要過她這一關(guān)有點兒困難。” 李且手上的動作一頓,掀眸看向蘇木:“因為當(dāng)年文詩月爸爸的事?” 蘇木點頭。 李且也鄭重其事地開了口:“不管是以前還是將來我都是考慮好了,才決定追的。我跟她之間最大的阻礙只有一點,她不喜歡我?!?/br> 李且頓了頓,笑了一下:“不過,這一點好像不太成立?!?/br> “那是你不知道我小姨,其實她……” “蘇木。”李且打斷蘇木,“我知道你擔(dān)心什么,不瞞你說我還挺討長輩喜歡來著,丈母娘這關(guān)我能過?!?/br> “八字還沒一撇,都丈母娘了?!碧K木點了下頭,“既然你什么都已經(jīng)考慮好了,我也就不多說了,那就祝你成功?!?/br> “謝了?!?/br> * 李且跟蘇木分開以后,打算去換藥,抄近路經(jīng)過急診手術(shù)室的時候,發(fā)現(xiàn)前面很少很鬧,似乎在吵架,一群人圍在一起,還有好幾個民警。 下一秒他聽到人群里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喊:“文陽?!?/br> 這個名字聽起來很耳熟,但是他也沒來得及琢磨,以為有人鬧事,便提步上前。 走進了,穿過一個個人頭,他看到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趴在推床上,發(fā)了瘋似的抱著推床上的人。 任憑誰去拉都拉不動,還正好把那張白布給扯了下來,完完整整地露出了推床上那個已經(jīng)沒了氣息的人身上的警服。 一旁的醫(yī)護拉人起來:“哎,你不能這樣,快快,拉開她拉開她?!?/br> 旁邊的家屬一邊哭一邊跟著搶人:“你干嘛啊,這是我老公,你看清楚啊。” 女人本來盤好的頭發(fā)早已凌亂,也不知道哪兒那么大的勁兒,一群人去拉開人又沖上去,瘋的離譜。 她還振振有詞:“你才看清楚,這是我老公。他身上穿的警服,我老公是警察?!闭f著她又去拽醫(yī)生的白大褂:“醫(yī)生,你愣怔干嘛,你搶救啊,你們?yōu)槭裁床粨尵人?/br> 女人又轉(zhuǎn)身把著推床桿不放,嘴里大聲地念叨著:“文陽,文陽你堅持一下,你不能丟下我們母女倆,你要走了讓我們怎么活啊。你女兒就快來了,你最疼的女兒,文詩月啊,她快來了,你再堅持一下,你看看你女兒……” 李且終于知道為什么文陽的名字那么耳熟,是文詩月的爸爸,眼前這個女人應(yīng)該是文詩月的mama。 一陣兵荒馬亂,王晚晴被扯到在地,李且見狀趕緊扒拉開人群,蹲下扶住她:“阿姨?!?/br> 醫(yī)生見狀讓人把推床推走,家屬哭著跟著走。 被李且桎梏著的王晚晴對他又拍又打:“文陽,你們要帶他去哪兒,放開我,放開我。” 隨即,王晚晴被注射了一針鎮(zhèn)定,才得以安靜下來。 …… 李且一直陪著王晚晴,做了一系列檢查,安排到精神科住院部。 廖醫(yī)生是王晚晴以前的主治大夫,王晚晴的精神分裂復(fù)發(fā)了。 給她照了腦部ct發(fā)現(xiàn)她的腦前葉長了個瘤,神經(jīng)受到了一定的壓迫,初步斷定是這個原因引發(fā)的病情復(fù)發(fā),產(chǎn)生幻覺。 目前最重要的一點是患者不能再受一丁點兒刺激,否則會引發(fā)顱內(nèi)出血,會有生命危險。 至于瘤子要等她精神狀況基本穩(wěn)定以后,才能開顱取樣化驗是良性還是惡性。 廖醫(yī)生知道王晚晴有個女兒,看李且認識他們一家,讓他盡快通知家屬。 最后慎重交代,王晚晴的外因刺激是她的警察丈夫犧牲引發(fā)出來的,所以千萬不要在她面前提,人命關(guān)天。 李且守在王晚晴的病床前整個人都沉靜了,唇線抿的很緊,像一座雕像一般一動不動,任由身后淌進來的陽光也溫暖不了他。 他靜靜地盯著病床上的女人,兩鬢摻著好些白發(fā),從面容到身形都十分脆弱。 原來他打斷蘇木的話,背后是這樣的故事。 他不自覺地想到了巖香苦等八年,一個人離鄉(xiāng)背井帶大孩子。 想到卓佳生,想到了他的妻子因為他的犧牲,第二年就生病去世了,想到了成了孤兒的卓小滿。 還有江軻,他的好兄弟,好戰(zhàn)友,是他至今都無法釋懷的心結(jié),讓他夜不能寐。 他想到了09年的最后一天晚上,那個坐在他車后座的小姑娘,像被抽走的靈魂一般,往后好些日子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看著讓人心疼。 原來不只是她,她的母親也在這段失去里飽受著這樣的摧殘與煎熬。 他擱在腿上的雙手漸漸地攏緊,緊到骨節(jié)泛白,卻像是用力捏緊了他的心,讓他有些呼吸困難。 * 那天王晚晴醒來以后看見眼前這個帥小伙,有些警惕地問:“你是誰?。俊?/br> “我是志愿者。”李且起身給王晚晴倒了杯水,將病床升起來,把水杯遞到她手里。 王晚晴捧著水杯,環(huán)顧了這間病房,問:“那我怎么會在這兒?” 李且見王晚晴果然不記得之前的事,跟她解釋:“你暈倒了,正好被我碰上?!?/br> 王晚晴一驚,抓著李且的胳膊,緊張地問:“那你們沒有通知我女兒吧?” 李且沒從文詩月和蘇木那兒聽說過一丁半點王晚晴要來渝江的事情,加上碰到她時人在醫(yī)院,估計是瞞著他們自己過來的。 所以,他連蘇木也沒通知,就等王晚晴醒來再說。 “沒有?!崩钋胰鲋e,“我們暫時不知道怎么聯(lián)系你的家人。” 王晚晴明顯松了一口氣,喝了口水才朝李且笑笑:“謝謝你啊小伙子,我是瞞著我女兒過來看病的,我不想她擔(dān)心?!?/br> 李且想著還有蘇木,于是問:“那你還有沒有其他家人想通知的,我可以幫你通知?!?/br> “不用了,我就一個女兒,她是記者,工作很忙的,我不想她那么累了還要照顧我?!蓖跬砬绫3种⑿?,“我這老毛病了不礙事,就是最近總是頭疼做噩夢,才過來找廖醫(yī)生給我檢查一下?!?/br> 李且瞧著目前看起來精神還算不錯的王晚晴,她笑起來的樣子跟文詩月很像,都是那種帶著春風(fēng)般溫柔的氣質(zh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