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一樣，她根本就不是夏孤寒的對手。

    她以為她的力量增強了，那個實力強大的神秘人又不在，便可以趁夏孤寒不備偷襲他、殺了他，獲取更多怨氣和力量，為自己的復仇之路增加籌碼。

    可事實卻是，她這一周的努力，還是無法撼動夏孤寒絲毫。

    夏孤寒到底有多強大？

    力量增強之后在胸中肆意的小心思這一刻終于停歇了，許思雅咬著唇，固執(zhí)又倔強地說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求你讓我報完仇?！?/br>
    第21章 一步之遙

    報仇的執(zhí)念已經(jīng)深入許思雅的骨髓里，隨著血液注入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完全可以說，她活著就是為了報仇。

    在許思雅換上許聽嫻的眼睛那一刻，許聽嫻的怨氣和執(zhí)念已然取代了許思雅的理智，她成了許聽嫻，許聽嫻成了她。

    為此，她明知道自己有可能不敵夏孤寒，卻依然選擇冒險，想要殺了夏孤寒，讓自己更有把握完成復仇計劃。

    許思雅不怕死，只怕大仇無法得報。

    夏孤寒看向許思雅，目光微凝，他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在他的眼里，許思雅不僅僅是許思雅，她的身上還浮著一道人形。這道人形很淡，像是籠罩在許思雅周身的光暈，隨時都有可能和許思雅融合在一起。

    “你并不希望你meimei為了報仇而犧牲自我是吧？”夏孤寒毫無預兆地開口。問的不是許思雅，而是籠罩在許思雅身上的那個人形。

    夏孤江驚訝地看了過去，除了許思雅，他沒看到別的東西。但他相信，既然夏孤寒這么說了，許聽嫻的靈體一定還沒有消散。

    不僅夏孤江，就連許思雅都感到震驚，她忽然抬頭殷切地看向四周，雙膝跪地膝行了好幾步，“jiejie？jiejie是你嗎？你還在嗎？”

    沒有人回答許思雅。

    晶瑩的淚水從許思雅的臉龐上滑落，并未滴在地上，有一道無形的手接住它，又化作幾道細小的流光，消散無蹤。

    “jiejie！”許思雅聲嘶力竭地呼喊，她知道這是jiejie在回應她。

    她緊緊蜷縮成一團，抱著自己，也抱著許聽嫻，哭得泣不成聲。

    夏孤江遞了一個眼神過來，詢問這是怎么回事？

    厲鬼和活人進行器官移植之后，厲鬼身上的怨氣便會轉(zhuǎn)移到活人身上。怨氣是厲鬼賴以生存的根本，一旦怨氣消散，厲鬼的魂體也終將破散，不再存于天地之間。

    按理說許聽嫻將眼睛給了許思雅后，她的靈體不日便會消失，怎么可能還存在著？

    “執(zhí)念。”夏孤寒輕聲說道。

    那其實不是許聽嫻的靈體，而是許聽嫻最后的執(zhí)念。

    這道執(zhí)念不同于復仇，它純白無瑕，閃著螢火之光，名為守護。

    許聽嫻想要許思雅好好活著。

    正因為有這縷執(zhí)念，許思雅在殺了那么多人，奪了那么多怨氣后，還能保持理智，沒有被怨氣吞噬，成為一個只知殺戮的活死人。

    夏孤寒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這縷執(zhí)念。

    直到剛剛，許思雅感覺到死亡的危機，夏孤寒才在濃黑中窺見微光。

    許聽嫻確實想要復仇，這道執(zhí)念毋庸置疑。許思雅應是目睹了jiejie的慘死，便也有了執(zhí)念，換上許聽嫻的眼睛之后，兩股執(zhí)念相融匯成一股，從而遮住了守護的微光，連夏孤寒都看不到。

    而且有趣的是，夏孤寒發(fā)現(xiàn)靈醫(yī)的標記竟打在發(fā)光的執(zhí)念上，而不是直接打在許思雅的靈魂上。

    也不知道是靈醫(yī)被擺了一道，還是一時心軟不想取走許思雅的靈魂。

    “執(zhí)念？”夏孤江重復著這兩個字，琢磨了許久，恍然大悟。

    夏孤江：“所以說移植眼睛完全是你的主意，許聽嫻并不希望你為她報仇是吧？”

    所以守護的執(zhí)念才會久久不散，在許思雅面臨絕望的時候浮出。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許思雅雙眼失焦，眼中蒙著一層水霧，不斷重復著我不知道四個字，間或失神地喊著“jiejie?！薄?/br>
    似乎只有這樣，那個愛她呵護她的jiejie就能回來一樣。

    許久之后，許思雅才冷靜下來，整個人蜷縮在角落里，抱著自己，目光直愣愣地看著遠方。

    “我和jiejie相差三歲。在我五歲那年，我父母車禍去世，我們住在爺爺家里，是jiejie保護著我長大?！?/br>
    回憶起過往美好的畫面，許思雅神經(jīng)質(zhì)的扯了扯嘴角，表情卻柔和了下來。

    爺爺家窮，并不想養(yǎng)兩個“賠錢貨”，如果不是強制九年義務教育，許思雅和她jiejie估計連小學都不可能上。

    許聽嫻上完初中就輟學了，爺爺不想供許聽嫻繼續(xù)上學，還給許聽嫻說了一樁親事。許聽嫻不從，在一個電閃雷鳴的夜晚離家出走了。

    去了哪里許思雅并不知道。

    三年后，許思雅初中畢業(yè)，面臨著和jiejie一樣的困境。

    有了許聽嫻的教訓，爺爺和伯伯們這回將許思雅關(guān)起來，不給她逃跑的機會。

    許聽嫻是在許思雅最絕望的時候回來的，她帶著縣里婦聯(lián)的工作人員回來，解救了被囚禁起來等待嫁人的許思雅。

    不僅如此，還將許思雅帶出閉塞的小山村，供許思雅讀完高中。

    許思雅高三那一年，許聽嫻被星探發(fā)掘。許聽嫻為了能讓許思雅安心上大學，簽賣身契一般，將自己簽給星光娛樂，由此得到了一大筆錢。

    她把這筆錢如數(shù)交給許思雅，囑咐許思雅要好好學習。

    當時許思雅只知道jiejie簽了娛樂公司，以后要當大明星，完全沒想到這紙合約會將許聽嫻推向深淵。

    高考還未來臨，許聽嫻就踏上了前往h國當練習生的道路，她比誰都刻苦努力。沒有基礎(chǔ)，每天就練習到深夜，一個一個動作去摳，一個一個音去糾正。

    兩年后星光娛樂的經(jīng)紀人齊正云將許聽嫻從h國帶回來參加國內(nèi)的選秀，打算推她出道。

    許聽嫻回國后，就住進選秀的大廠，手機被上交，許思雅根本就聯(lián)系不上她。

    選秀播出，實力和顏值均出眾的許聽嫻火了。

    許思雅為jiejie感到高興，jiejie的努力終于沒有白費，她也終于可以舒一口氣，告訴自己，jiejie和她的命運終于改變了。

    ……

    說到這里，許思雅放聲大笑，眼中盡是譏誚和絕望。

    命運改變？

    她們怎么可能改變命運？

    她以為前面是坦途，結(jié)果卻是深淵。

    深淵深不見底，猶如巨獸張著血盆大口，等著她們自投羅網(wǎng)。

    許思雅笑著笑著，用雙手捂著臉，聲音在手掌里發(fā)悶，“決賽夜來臨，jiejie是出道呼聲最高的選手，幾乎所有人都覺得jiejie會出道，以為這是一件板上釘釘?shù)氖?。?/br>
    許思雅所在的粉絲群甚至已經(jīng)開始慶祝許聽嫻即將c位出道的事。

    僅僅一步之遙。

    許聽嫻沒上去出道位，莫名其妙被淘汰了。

    那晚許思雅和許聽嫻數(shù)百萬粉絲一起怒斥資本，把節(jié)目罵上熱搜，瘋狂艾特官微，希望他們可以徹查主辦節(jié)目的公司，把許聽嫻的出道位還回來。

    結(jié)果石沉大海，無濟于事。

    不僅如此，選秀結(jié)束第二天，許聽嫻的丑聞上了熱搜，各種謠言甚囂塵上，仿佛要將許聽嫻淹死在網(wǎng)絡(luò)暴力中。

    許思雅擔心許聽嫻出事，正想去找許聽嫻，許聽嫻就主動聯(lián)系她。

    分別了兩年多的姐妹終于見面，卻沒有寒暄。許聽嫻是為了許思雅回來的，她得知meimei考了電影學院，特地回來告訴許思雅，以后就算進娛樂圈，也千萬不要和星光娛樂簽約。如果可以，離星光娛樂遠遠的。

    許思雅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從許聽嫻的話里可以聽出許聽嫻一定是受了星光娛樂的迫害。

    她勸許聽嫻和星光娛樂解約，然而許聽嫻當初和星光娛樂簽的是霸王條款，光違約金就高達幾千萬，許聽嫻根本拿不出來。

    不過許聽嫻沒有告訴許思雅這件事，她再三叮囑許思雅不要進星光娛樂后就離開了。

    之后為了不讓許思雅受到波及，許聽嫻主動和許思雅斷了聯(lián)系。

    許思雅在心里篤定許聽嫻肯定是出事了，不顧許聽嫻的勸囑，自作主張和來電影學院物色新人的周志強簽約，成為星光娛樂的藝人。

    她沒有莽撞地去找許思雅，而是悄悄打聽許聽嫻的情況，成功打聽到許聽嫻居住的公寓。

    當天晚上許思雅就去找許聽嫻。

    沒想到才走到許聽嫻的公寓樓樓下，一個人影從天落下，“砰”得一聲重重砸在許思雅的面前。

    正是許聽嫻。

    記憶里，一個陽光溫柔的jiejie只在眨眼間變成一灘碎rou，鮮血濺了許思雅一身，唯有那雙好看的眼睛還瞪得大大的，瞳孔里卻再也映不出許思雅的樣子。

    許思雅已經(jīng)想不起來自己那時候是什么反應。

    她木愣愣地站在那里，腦子里一片空白。

    ……

    香火店里安靜極了，只余許思雅的抽泣聲在輕輕地回蕩。

    沒有人逼她再繼續(xù)說下去。夏孤江紅了眼眶，眼中一片濕潤，垂在兩側(cè)的雙手緊握成拳，恨不得現(xiàn)在就去錘爆那些惡魔的狗頭。

    夏孤寒仰躺在躺椅上，閉著眼，像是睡著了?？杉毧粗拢艜l(fā)現(xiàn)他卷翹的眼睫在微微顫動著。

    一道高大頎長的身影從門外走了進來。

    夏孤寒感知到顧晉年回來了，睜開眼看向他。

    顧晉年安靜地在夏孤寒身邊坐下，把夏孤寒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輕輕地揉捏著。

    夏孤寒睨了他一眼，又繼續(xù)閉上雙眼。

    另一邊，許思雅從破碎痛苦的記憶里抽離出來，用暗啞的聲音說道：“也就是那時候，一個穿著斗篷的人來到我面前?！?/br>
    寬大的兜帽遮住了那人的樣貌，聲音粗啞得像是火燒過一樣，分辨不出性別。

    那個人對許思雅說：“你jiejie的靈魂已經(jīng)被人鎖定，她即便化作厲鬼，也永無寧日。想為她報仇嗎？那就把你的靈魂交給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