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皺起眉頭，他故作似的用手掌扇了扇著面前的空氣，說道：杰，你話里一股戀愛的腐朽味，嘖嘖。

    夏油杰雙手插兜，他說道：走了，快到了。

    洛特的噩夢在夜晚降臨。

    他在這次夢境里，站在了一排排書架前。

    記憶和書籍一樣是維系關系的一部分。弗雷站在書架旁，他回過頭，說道，威爾特夏先生，我將你的記憶整理成了這座圖書館。不過，我想。你現(xiàn)在應該還在驚訝以往會見到的rou瘤怎么會消失了？

    洛特反駁道：我沒有。

    弗雷發(fā)出了一聲意義不明的笑聲，他轉過身，朝著洛特張開雙臂，那像是一個擁抱，他問道：事實上，你并沒有離開神諭。

    洛特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他看到了原本是大理石制作的地板翻出一只眼睛，盯著自己，它又在轉瞬之間消失了。

    洛特像是意識到了自己正站在什么樣的地方，他下意識地捂著自己的嘴，想要嘔吐出來，但是他吐出來的只有清水。

    他這些天實在是吃的太少了。

    弗雷瞇著眼睛笑著，他說道：威爾特夏先生。不要再理會那些了。雖然你清楚你的記憶，但是你的cao/縱者并不知道，不是嗎？

    你需要聽從母親的指令給他任務，但是他并不完全了解你。我想，記憶是種能讓人迅速接近的好方式，你需要通過這些書籍讓他了解房子嗎？

    我

    洛特沒有應聲，他只是抬起腳，走到一個弗雷身后的那座書架前。

    就和他所待過的每一個家里一樣，書籍都是空白的復制品。

    只有重要的一本被打了標識，拎出來。

    洛特現(xiàn)在拿出來的這本是自己和C的相遇。

    C？洛特念著這個名字，他翻開書，不再去理會弗雷。

    弗雷從后面走來，他從后面攬上洛特的肩膀，感受到熟悉的顫抖，他笑起來，說道：洛特，你不用這么戒備的，我們是一體的。

    洛特輕輕地避開了弗雷的手掌，他倚靠在一個書架旁，看著自己手中的書籍。

    C是一個很好的朋友。雖然他每天都說自己是神，只不過被困在了人類的軀體上這樣中二病的發(fā)言，但是，誰又能證明我們在另一個國度不是神呢？洛特輕聲將上面的字跡念出來，他說道，C的確是一個很好的朋友，但是他也總是被欺負。上次在洗手間的時候，他告訴我

    洛特說道：他被人按進了蟲子湯里，這對于一個潔癖的人來說，太過分了。

    洛特的聲音越來越低沉，正如同他的情緒越來越消極一般，他攥緊了書頁，似乎是即將要哭出來一樣，他問道：是我的錯嗎？和我在一起的人總是會被排斥。是因為太笨了，是我犯錯了才連累他們了嗎？

    弗雷從后面望著他，問道：你覺得呢，洛特？

    你應該知道答案吧。

    洛特搖了搖頭，他說道：我不知道。我

    洛特說道：歸根到底，我只會犯錯，我誰也幫不了，我連自己也救不了。

    弗雷拖長了音調哦了一聲，他踱步從后面走上前來，看向洛特。

    弗雷說道：你很愧疚。似乎愧疚的都要睡不著了。

    那么，要聽個睡前故事嗎，威爾特夏先生，雖然我覺得你更希望你的那個人類朋友講給你聽。

    洛特轉過身，他說道：我會聽的。

    弗雷笑起來，他比出一根手指，四只眼睛的皮提亞人講起了他們家鄉(xiāng)的故事，他說比起故事那更像是一個測試，測試你的人格和你的未來，故事是幼稚而天真的關于墨水公主和紙公主的，他只講了一半，問道：如果是你，你會怎么編寫結局呢？

    洛特說道：墨水公主來到紙的國度，她被紙公主從牢里救出來，為了報答她，墨水公主讓每一張紙都染上了墨水，紙的國度里的居民最終學會了文字和語言，她們成為了朋友，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弗雷打斷了他的話語，他瞇起眼睛，說道：為了報答失去了自我的唯一性么？

    他愿意犧牲么？

    愿意的。洛特笑起來，說道，如果是為朋友的話，是愿意的。

    弗雷說道：那么，你該聽一聽我的故事了。

    弗雷講得很慢，他的聲音變得如同催眠一樣，洛特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

    他睡著了啊。弗雷說道，他抬起頭，視線望向某處遠方，隨后，他輕聲地嗤笑了一下。

    實際上，洛特并沒有睡多久，他就被傳來的門鈴聲吵醒了。

    洛特翻身下床，他踩著拖鞋，揉著眼睛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個有著黑卷發(fā)金色眼睛的年輕人，他比洛特稍高一些，在見面的那一刻他就伸出手，摸了摸洛特的白發(fā)，說道：養(yǎng)長了呀，小洛特。

    洛特點了點頭，從語氣中辨認出了這是誰，他說道：你好，雨傘人。

    又是這個怪異的稱呼。雨傘人大搖大擺地走進來，他笑著，看起來像是已經習慣了被這么稱呼了，看來你更喜歡以前那個打扮。我想，那能更多的影響到你。

    哦。

    洛特悶聲應道，他問道：皮提亞人是怎么滅亡的？

    嗯，你身體里的那個神諭沒有告訴你嗎？

    雨傘人說道：意見與分歧，最終導致了那個宇宙頂端的種族的隕落。雖然大部分的人希望與他人的思想連接在一起，但并不意味著全部，盡管有些人愿意，但那也是個很漫長的過程。想一想，當他人的想法無時無刻不在鉆進你的腦袋里，你最后就會失去自我。

    洛特說道：是神諭導致的那一切嗎？

    雨傘人給了否定的回答，不。他說道，是他們自己的做法導致了那一切。神諭只是一具神的尸體，最終做出選擇的還是他們自己。就像。

    你本身一樣。

    洛特不理解他的話語，他仰起頭，問道：什么？

    雨傘人說道：干擾年輕人的未來可是不好的。

    洛特說道：你這具身體看起來和我一樣大。

    雨傘人擺了擺手，說道：果然我該用你父親的外表過來。哎呀，不過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結局在你救下了那個男孩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

    洛特低下了頭，他說道：不，我并沒有救下他。

    我根本，誰也救不了。

    雨傘人笑起來，他說道：這算什么，天真可愛的小洛特的自我安慰嗎？

    雨傘人說著，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說道：我要走了。對了，洛特，我的雇主很擔心你的健康，希望下一次我能夠見到更有活力的你。

    洛特打開門，他看著雨傘人走進黑暗中，說道：哦。

    我會的。洛特笑了下，說道，離世和我大概還很遠吧。

    我想和杰在一起，過很長的時間。

    雨傘人笑起來，他說道：真希望如此。

    門被關上后，洛特回去了。

    他不再想回到自己的房間，轉而他打開了夏油杰房間的門。

    夏油杰離開之后，洛特總是會在想他的時候來到這里。

    于是他抱著自己的蟲貓抱枕，撲到床上，他掀開被子，鉆進去，和以前一樣。

    被子上有著夏油杰的味道，是能夠令人安心的氣息。

    在這個房間里，洛特總是可以很快地睡著，他閉上眼睛，也再也不會做什么噩夢。

    洛特睡在床上，他松開了蟲貓抱枕，他不自覺地靠向旁邊的枕巾。

    他的白發(fā)陷進枕巾里，鼻尖嗅到了殘留著的夏油杰身上的清新的氣息。

    很好聞。

    洛特就快要再次睡著了，隨后，他聽見了窗戶破裂的聲音。

    洛特抱著枕頭從床上坐起來，他揉著眼睛，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了翻窗進來的兩個人，一個白毛，一個黑發(fā)。

    穿著同樣制服的兩人，也看見了洛特。

    熟悉的屬于夏油杰的聲音從破碎的窗戶玻璃邊響起，他的聲音帶著驚訝。

    洛特？

    第11章 Day11

    洛特呆滯地坐在床上，他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在這種情況下，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

    被正主抓到了自己睡在他的床上，還抱著對方的枕頭，怎么想，都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夏油杰會因為這樣討厭自己嗎？

    這樣的猜測讓他不由得更加緊張起來。

    洛特的雙手揪緊了被單，因為太過慌張，他張開嘴的時候聲音似乎都啞了，他的嘴唇翕動著，只發(fā)出輕微的意義不明的聲音。

    聽起來像是因為過分緊張而咳嗽出來的聲音。

    沒有誰先說話打破僵局。

    過了片刻之后，某個看熱鬧的一米九白毛DK首先發(fā)出了聲音。

    哇

    五條悟翻身坐在窗戶上，他饒有興趣地推了推自己的小圓邊墨鏡，笑了一下，說道：沒想到你們已經發(fā)展到這種地步了呀～

    他的嗓音很甜，帶著些少年氣，像是在看一出好戲似的，五條悟支著下巴，看了看夏油杰，又看了眼洛特。

    但是，這時候，坐在窗戶邊沿的五條悟卻挨了好友的一記捶打，雖然因為開啟的無下限術式并沒有打到。

    仿佛警告一般的力度。

    夏油杰站在地面，他問道：洛特，怎么今天睡在這里了？

    五條悟抓了一把自己的白發(fā)，他顯示出極為悠閑的樣子，在夏油杰發(fā)聲后，他勾起嘴角，看向洛特。

    洛特想了想，他只能給出一個蒼白無力的解釋，我、我不是故意的

    洛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他的手指抓緊了抱枕，用極其輕的聲音說道：我只是，很想你，杰。

    月光灑在他銀白的發(fā)絲上，仿佛鍍上了一層錫箔般光亮的色彩，熠熠閃光。

    夏油杰一時間沒有出聲，隨即，坐在窗戶邊緣的五條悟伸出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五條悟朝著洛特的方向勾了勾下巴，他推了一把自己的墨鏡，露出其后的近似天空色彩的眼瞳，他嬉笑著，露出屬于不良少年般的笑容，說道：杰，這就是你的

    最后兩個字是對象，但是修飾對象的形容詞并沒有被洛特聽見，他只是看著盲人打扮的高個子少年咬著字無聲地對著夏油杰說出兩個字的修飾詞，然后聽了之后的夏油杰似乎是生氣了。

    兩個人開始打鬧起來。

    夏油杰放出咒靈，他背對著洛特，瞇起眼睛，面對著五條悟，他說道：既然你都知道了，現(xiàn)在還不快給我留二人時間么？

    夏季的、屬于青蛙的聲響在窗戶外響起來。

    五條悟撇了撇嘴，他伸手將墨鏡戴上，雙手插兜，說道：哇，杰，你這就要趕人了，好壞哦

    五條悟沒再說什么，他從窗戶外邊跳了下去。

    落在洛特的眼里，像是超人一般的。

    夏油杰皺起眉頭，他按著自己的太陽xue，自言自語般說道：都說了不要在洛特面前放咒術啊。

    他是誰，杰？

    夏油杰轉過身，他微笑著對洛特說道：我的朋友。

    隨后，在他轉過身的那一刻，他聽到窗戶外邊響著的青蛙的叫聲越來越大了。

    夏油杰回過頭，將窗簾拉上了。

    隨后，他走向洛特，問道：想我了？

    洛特點了點頭，他湊過去，像小時候那樣攬著夏油杰的脖頸，靠在對方的肩膀上，說道：因為很久沒見到杰了。

    對了，那天杰撈到的金魚，我也好好地養(yǎng)起來了。

    洛特強調似的說道：還有一起買的面具。

    我很想你。

    夏油杰短促地笑了一下，他說道：抱歉，洛特。

    洛特搖了搖頭，他說道：杰不用說抱歉，我知道你很忙的。而且，你要去保護更多人的，對吧？

    溫熱的鼻息隨著洛特說話時微微張開的嘴唇呼出來，帶起來一陣搔癢的感覺，像是有貓在撓一般，又仿佛有羽毛飄落在指尖。

    洛特說道：杰能夠給我寫信，我已經很開心了。

    我看了很多很多遍杰寫的信。他笑起來，杰的字越來越好看了，我很喜歡。

    夏油杰說道：你把那些信都收起來了？

    在夏油杰問出那句話后，洛特像是啞了聲似的，他沉默了一會，然后他笑了一下，重重地應了一聲。

    嗯。

    洛特說道：我全都、全都保存起來了。

    夏油杰問道：但是你看起來，并不開心。

    怎么會？

    你看起來像是要哭了。

    洛特抿著嘴，他偏過頭，悶聲說道：因為我困了。

    那就像小時候一樣，一起睡吧。

    洛特很快就答應了，好。

    在說完這句話之后，洛特湊過去，他小心翼翼地在夏油杰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然后，他猝不及防地被按在了床上。

    夏油杰的手掌按在洛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落在了一旁的床鋪上，床鋪下陷了，顯現(xiàn)出交錯的影子。

    因為動靜過大，那只洛特抱著的蟲貓抱枕落在了旁邊的床上，另外一只兔子模樣的玩偶則是掉到了地上。

    洛特躺在床上，他抬起頭，伸手指著床下，對著自己面前的夏油杰說道：菲利克斯掉下去了。

    夏油杰直起身子，他從地上將那只被稱作菲利克斯的兔子玩偶撿起來，放在床頭柜上，說道：好了。

    又沒吃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