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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詭骨在線閱讀 - 詭骨 第88節(jié)

詭骨 第88節(jié)

    “是很難走,快進(jìn)來。”

    六指把王換讓進(jìn)院子,很快,屋子里出來了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孩子。那孩子是個男孩,虎頭虎腦的,模樣跟六指有點像。王換看了一眼,他看見這個孩子的左手,也有一根樣子奇特的六指。

    “這就是我和你說的,把我從西頭城送出來的那位兄弟?!绷父约旱钠拮咏榻B了一下。這些事,六指肯定早就說過,當(dāng)時在西頭城,王換可以說等于救了六指一名,六指的妻子立刻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現(xiàn)在還不到吃飯的時候,但是六指看見王換的臉色,就知道他這些日子肯定沒有吃好,忙不迭的叫妻子去準(zhǔn)備食物。

    山里清苦,吃的仍舊是一些山貨。不過,六指跟旁邊的獵戶是朋友,獵戶打到的獵物,入冬之前風(fēng)干了一部分,現(xiàn)在還可以吃。六指又拿了一些包谷酒,自己釀的,沖的很,喝下去就跟喝了一團(tuán)火似的。

    吃著rou,喝著酒,王換總算是找到了一點人間煙火的氣息。六指陪他喝酒,同時,也跟王換講了自己現(xiàn)在的生活。他開墾出了一點地,種一些糧食,等到天氣暖和的時候,他會去采摘山貨,也會跟獵物打一些兔子之類的小東西。當(dāng)初進(jìn)山的時候,六指專門帶進(jìn)來好幾十斤鹽,這是山里緊缺的物資,因此,六指在村里很受人尊重,村民時常找六指,拿很多東西來換一點鹽。所以,日子過的還是很不錯的。

    “如果一直呆在這里的話,你的孩子,就沒有機會讀書了。”

    “嗨,讀書做什么?知道的越多,煩心事越多,知道的少,反而會輕松些?!绷感α诵?,跟王換碰了一杯酒,咂咂嘴,說道:“兄弟,你不會沒事就跑到這邊來的,有什么事情,你說。當(dāng)初我的承諾,我還記得?!?/br>
    “這件事,我告訴你,你自己決定?!?/br>
    王換把自己在西北那邊遇到老頭兒的事情講述了一遍,他講述的非常仔細(xì)。六指聽著聽著,神情就開始激動。因為這些家族里的事情,只流傳在家族內(nèi)部,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如今王換把這些事情講出來,就說明,他肯定是遇到了六指家族的人。

    六指家族的人丁本來就很單薄,不用王換說,六指也能推斷出來,那個老頭兒,一定是自己的祖父。

    “他在什么地方?你認(rèn)得路嗎?”

    “找到他,很湊巧,我們彼此都說了說,他托我給你帶一句話?!蓖鯎Q喝了口酒,說道:“他想見見你。”

    六指激動莫名,一個人丁稀少的家族,如果意外得知,一位至親還活在人世,肯定算是一個喜訊。

    王換看著六指的表情,突然就想起了瘋子說的話。他覺得,瘋子完全就是在扯淡,老頭兒沒有別的要求,只是想見見自己的孫子,才讓王換把六指帶去。這不管對老頭兒來說,還是對六指來說,都是件好事。

    六指的心性,到如今還是比較單純的,他一聽到王換說的自己爺爺還活著的消息,立刻坐不住了,嚷嚷著讓自己的妻子去收拾東西。王換攔住他,雖然他也想快一點動身,但是已經(jīng)耽擱了這么多天,就不差這一天半天的,王換很疲憊,連日奔波,風(fēng)餐露宿,體力透支的非常嚴(yán)重,他做夢都想有一張暖融融的火炕,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一覺。

    “明天動身也不遲,收拾東西,跟家人安頓一下,也需要一點時間。”

    “對對對,需要一點時間?!绷高B忙點點頭,但是他整個人就好像熱鍋上的螞蟻,再也坐不穩(wěn)了。

    王換笑了笑,正要說話,他突然看到靈靈像是發(fā)了瘋一樣的朝這邊奔跑,一口氣跑到了六指家的籬笆院外面,倉皇的張望了幾眼。

    靈靈身后,有十多個村民在追趕,王換看到這一幕,急忙起身,把籬笆門打開,讓靈靈進(jìn)來。靈靈宛若一直受了驚的小鹿,進(jìn)門之后一下子就躲到了王換的身后。

    十多個村民追趕過來,被站在籬笆門的王換擋住了去路。一幫村民義憤填膺,指著靈靈叫罵,還有人讓王換閃到一邊去。

    “她是這個村子里的人?!蓖鯎Q慢慢的擦掉嘴角沾著的一滴酒,說道:“憑什么不讓她進(jìn)村?”

    一幫村民急赤白臉,七嘴八舌的嚷嚷了一通。王換不太能聽懂村民的土話,不過,他知道,這些人都堅定的認(rèn)為,靈靈有麻風(fēng)病,進(jìn)村之后就會傳染給別的人。

    “她沒有麻風(fēng)病,麻風(fēng)病也不是這樣的?!蓖鯎Q指了指靈靈的家,說道:“那是她的家,她的父母已經(jīng)不在了,把她趕出去,她會死的。”

    “已經(jīng)趕出去四五年了,她現(xiàn)在不是還活著?”一個村民張口反駁了一句,到了這個時候,誰都看出來了,就是王換把靈靈給帶會村子里來的。

    村民對靈靈的排斥和反感,頓時就轉(zhuǎn)移到了王換的身上。說著說著,有人就想動手,王換不愿意在這個時候跟人翻臉,他一直都在忍耐。但是,村民們一動起手,就不可收拾,三四個人涌過來,揪著王換的衣領(lǐng),要把王換給拽開。

    六指急忙過來勸,但是勸不動,王換沒有還手,不過,也沒有讓開。他練過功夫,這些村民只有一身蠻力,若是真的要較量,這三四個人是搬不動王換的。

    三四個人都扯不開王換,后面的人就急了,有人舉著棍棒迎頭敲過來,王換仍舊沒有躲閃,死死的當(dāng)著籬笆院的門。這一棍子敲在王換的額頭上,額頭立刻被敲破了,鮮血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你……你別這樣……”靈靈原本一直都在閃躲,躲在王換身后,但是當(dāng)她看到王換額頭流下的血跡,一下子就哭了,拽著王換的胳膊,哭著說道:“我現(xiàn)在就走……以后永遠(yuǎn)不再……不再回來了……”

    王換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擋住了靈靈。他想的很明白,靈靈能在這片深山中存活四五年,除了艱辛,還有幸運。在這片深山中,經(jīng)驗豐富帶著武器的獵戶,都不一定可以每次都保證生命安全,更何況是靈靈。

    靈靈還年輕,她要走的路還有很長。但是,幸運降臨了一百次,只要有一次沒有降臨,對于靈靈來說,就是萬劫不復(fù)。

    靈靈再這樣漂泊在這片深山中,就有可能被隨時出沒的猛獸給吃掉。

    王換的眼神,開始飄忽了,他看著眼前這一張一張充滿了憤怒的臉龐,突然感覺到,如果靈靈真的被吃掉了,那么眼前的這些人,就是吃掉她的猛獸。

    王換輕輕擦掉臉頰上的血跡,另只手輕輕一動,鋒利無比的掌中刀,已經(jīng)閃爍在指掌之間。

    第170章 出事

    雪亮的掌中刀,是致命的殺器,但這些村民不懂,他們認(rèn)為,只有那種三尺長的大刀,才能把人砍死。

    一群人還是嚷嚷著,想把王換給揪出來。王換握著掌中刀,刀光陡然閃了幾下。

    喧鬧漸漸停息了,因為抓著王換的三個村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額前的亂發(fā)被削掉了一縷。斷發(fā)飄飄忽忽的落了下來,落在了身上。

    即便村民再傻,現(xiàn)在也完全明白,王換手里的小刀能彈指之間削掉自己額前的一縷頭發(fā),那么一定能割斷自己脖子上的血管。

    人群開始后退,誰都不想自己的脖子上突然多一道傷口。王換收回了刀子,看了退卻的村民一眼。

    “這里是她的家,誰都不能趕她走?!蓖鯎Q的語氣很淡,然而,語氣中的冷峻,卻讓在場的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zhàn):“誰要是趕她走,我手里的刀,下次就不會再客氣了。深山里沒有王法,殺人就像碾死一只螞蟻。誰若不信,盡管試試?!?/br>
    村民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拿自己的脖子去開玩笑。但是,十多個人這么圍著一個人,還被人家給逼退回來,村民很想給自己找個臺階下。

    “她……她真的沒有麻風(fēng)?。俊?/br>
    “沒有?!?/br>
    王換答了一句,轉(zhuǎn)身就走到酒桌前,坐下來接著喝酒。

    “沒有麻風(fēng)病,那就……那就好了……”

    村民們相互議論著,都在說,如果沒有麻風(fēng)病的話,誰也不會把靈靈趕出去的。

    村民散去了,只有兩三個人還躲在遠(yuǎn)處,朝這邊張望著。靈靈站在王換身邊,兩只眼睛依然藏著一汪淚水。她怯生生的,不敢說話,也不敢動。

    王換拿了把椅子,放在桌前,拉著靈靈坐下,六指的女人遞過來一雙碗筷,讓靈靈吃飯。靈靈所有的言語,在這一刻似乎都融化在了淚水里,她拿著筷子,還能看到眼淚啪嗒啪嗒的落在桌面上。

    “以后,你就安心的住在村子里?!蓖鯎Q夾了兩塊rou,放到靈靈的碗中,說道:“沒有人會再欺負(fù)你。”

    “嗯!”靈靈使勁點點頭,含著眼淚,嘴角卻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王換雖然不說,可是此時此刻,他的心情很舒暢,他突然又開始相信蓑衣老人的話。

    自己的那本帳,雖然看不到,但是今天的舉動,一定會記下來。

    這一夜,王換睡的很踏實,盡管簡陋的小屋外,不時傳來呼嘯的夜風(fēng)聲,但是他沒有醒,也沒有做夢,睡的很沉。

    一夜充足的睡眠,讓王換精神好了許多。第二天起床之后,六指已經(jīng)收拾好了行李。六指的老婆正在蒸饃饃,方便六指路上吃。王換吃早飯的時候,六指的兒子就坐在旁邊,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他的手。

    “我的手里,沒有刀子?!蓖鯎Q亮開自己的手掌,給孩子看了看。

    六指的孩子,也很靦腆,不怎么愛說話,但是別人跟他說話時,他會很憨厚的笑。

    王換看看六指的孩子,再看看小村周圍,他感覺,六指說的其實也沒錯。人長在這環(huán)境里,雖然苦,雖然一輩子可能都不認(rèn)得字,讀不了書,可是這片山地中的寧靜,是外界所沒有的。

    活在這里,其實挺好。

    干糧做好,滿滿的裝了兩包袱,六指和王換一起離開村子的時候,六指的老婆帶著孩子,依著籬笆門,戀戀不舍的目送。走出去很遠(yuǎn),她們還不肯回到院子里,六指笑著說道:“女人嘛,頭發(fā)長見識短,這又不是一去不回了?!?/br>
    雖然話是這樣說著的,但是,六指的眼圈其實也紅了。

    路過靈靈家的時候,王換看到靈靈就站在家門口,似乎已經(jīng)在這里站了很久。

    “你……要走了……”

    “要走了,還有事情。你在這里,不要害怕,你不欺負(fù)人,但別人欺負(fù)你的時候,你不能后退?!?/br>
    “那你……還會來嗎?”

    “可能會吧?!蓖鯎Q并不知道以后還會不會再來這個地方,然而,他很清楚,如果自己說不來,靈靈會失落很久。

    “嗯!”靈靈聽到王換的話,盡管只是可能會吧這四個字,卻已讓她欣喜不已。

    “好好的,有家住,不管家里幾個人,總是個家?!?/br>
    “路上小心。”

    王換沖靈靈揮了揮手,和她道別。

    村口有一棵樹,樹葉都掉光了,王換認(rèn)不出那是什么樹。但是,在他和六指走出村子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那棵樹上,落滿了烏鴉。

    數(shù)不清的烏鴉,黑壓壓的一片,像是一片籠罩在樹上的烏云。六指呸的吐了口唾沫,在很多人看來,清晨出門碰見烏鴉,是個不好的兆頭,尤其是這么大一群烏鴉。

    進(jìn)山的路,王換走過,六指也走過,所以出山的時候就方便了很多。他們離開了霧蒙山,中間再也沒有遇到什么意外。在經(jīng)過葬龍峽的時候,六指對王換說道:“傳說,葬龍峽有個古代王爺?shù)牧昴?,可惜啊,我沒有做過土龍,否則的話,還可以進(jìn)去看看。”

    王換笑了笑,沒有回答,他不知道葬龍峽是否埋著一個王爺,但他能肯定,葬龍峽埋著猴老爺。

    中間的路,再也沒有停留,甚至連西頭城也沒有回。王換只是在路過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的望了西頭城一眼。

    西頭城,一如往昔,王換有些想念,但他不能停下來,和衛(wèi)八分開很長時間了,不知道中間會不會有什么變故。

    回去的路上,王換和六指聊了很多,聊的大半還是六指家族的故事。其實,王換只是想從六指家族的故事里,尋找和路修篁有關(guān)的線索。但是六指現(xiàn)在知道的故事,也都是從父親那里聽來的,并且不完整。

    兩個人趕路趕的很急,讓六指有些吃不消了,只不過他也等著見自己的親人,所以苦累全都忍了下來。在經(jīng)過狗鎮(zhèn)的時候,王換想著要不要跟馬王爺見一面,但是想想又沒有必要,狗鎮(zhèn)的故事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以后的事情,都跟馬王爺無關(guān)。

    不過,不見馬王爺,倒是可以用馬王爺?shù)纳狡?。這面山旗很管用,一路暢通無阻,等王換把六指帶到目的地的時候,六指已經(jīng)快走不動了。

    “就在這下面,有一個很大的地洞。”

    六指聽到王換的話,立刻又來了精神,二話不說,跟著王換一起下了這個洞。這里的路,王換同樣走過,輕車熟路,帶著六指來到那片地下湖,那條船,就??吭诎哆?。

    王換在岸上喊了一聲,很快,船上就亮起了一盞燈火,衛(wèi)八舉著燈,站在船邊,沖王換擺了擺手。船上沒有跳板,他和六指是浮水爬上船的。

    六指很激動,但是,他左看右看,還是沒有看到自己想見的人。六指當(dāng)初跟衛(wèi)八照過面,而且動過手,只不過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顧及這些了,急切的問道:“我……我爺爺呢?”

    “在里面?!?/br>
    衛(wèi)八帶著他們兩個,進(jìn)了船艙,進(jìn)了船艙之后,六指的神情緊張,而且不斷的咳嗽,可能是在調(diào)整心情,想著等會見到自己的親人之后,該說些什么。

    “你去的時間,太長了?!毙l(wèi)八轉(zhuǎn)頭跟王換說話,在這片暗無天日的地方呆了這么久,衛(wèi)八好像捂白了一些。

    “一言難盡,以后有機會再說吧?!?/br>
    “你這么久不回來,我就猜想著,中間肯定出事了?!毙l(wèi)八走到船艙的盡頭,停下腳步,說道:“我這邊也出了點事?!?/br>
    “什么事?”

    衛(wèi)八沒有回答,只是彎下腰,從地上拿起了一只罐子,然后轉(zhuǎn)身遞給六指,說道:“給,這就是你爺爺。”

    第171章 落水

    六指看到罐子,一下子愣住了。衛(wèi)八的話,其實已經(jīng)說的很明白了,但六指一時間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這是……”六指接過罐子的時候,兩只手都在發(fā)抖,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滿心歡喜的跟著王換到了這個地方,卻看到了這樣的結(jié)局。

    “他上歲數(shù)了,身體其實一直不好?!毙l(wèi)八坐在旁邊,說道:“我兄弟去找你,走了沒多久,你爺爺就不在了,尸體沒辦法留下來,會爛掉,我把他給燒了,好歹還留下些骨灰?!?/br>
    六指的眼圈頓時紅了,捧著罐子的手,愈發(fā)抖動的厲害,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