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矜洲訝然問她，“三姑娘還在意這個，正廳沒點燈，處處都是暗的呀。”

    宋歡歡鼓鼓嘴，“但凡女子誰不在意，奴有私心，只想給殿下一個人看?！彼巧铝岁戱嬷奁鹨尚?，忙補上后頭那兩句話?！伴T開著，會有別人?！?/br>
    她在意的，所以想著脫離了東宮，還想找個人過日子。

    “成孤的思慮不周了?！崩^來小姑娘的手掌心，仔細看看，“傷好了。”

    日日有人護著，又不用上國子監(jiān)，做重活，陸太子給她的藥也是上好的藥，就這么養(yǎng)著，能不好么。

    “都是殿下給奴的藥好啊，對了，殿下要和奴說什么話?！?/br>
    陸矜洲松開她的手，往后躺回去，慢悠悠道，“宋清瑜吹了枕邊風(fēng)，父皇朝孤要人了，三姑娘想不想做孤的庶母呢?！?/br>
    一番話風(fēng)輕云淡講下來，簡直猶如晴天霹靂。

    宋歡歡不成想，她如何能進宮，先不說后宮險象環(huán)生，要和那么多女人打太極，就說那梁安帝老成，若是入了宮，她難以脫身。

    “殿下，您舍得奴么？”

    陸矜洲看她冷靜，反而有些不解，幺女沉得住氣，不哭鼻子了，真叫人納悶。

    看來也不是養(yǎng)不熟了，還有幾分他的脾氣秉性。

    不多也好，幾分就成。

    “孤寵著三姑娘不給，父皇龍顏不悅，給孤下了最后通牒，若是不將三姑娘交出去，便要廢了孤的太子之位，另立他人?！?/br>
    宋歡歡倒吸一口涼氣，顧不上她的衣裳了。

    渾身發(fā)涼，怔怔看著陸矜洲，想從他臉上找出一點戲謔亦或者騙人的痕跡。

    但是沒有，陸太子說這話的口吻，雖然平靜，但眉目間找不到一點撒謊的痕跡，如果不是男人會做戲，那這件事情就是真的。

    宋歡歡唇色全無，從書案上跳下來陸矜洲懷里，兩條腿分了。

    可憐兮兮叫著殿下，挨著他，“奴是殿下的人了，再去侍奉陛下不好的。”

    賴上他的意思，陸矜洲看她的蜷腿坐姿，忽笑，“三姑娘與孤是有不少的親近，但最終的事沒有成，別的人不知道，三姑娘還不清楚?！?/br>
    宋歡歡心里慌怕，之前宋畚的事情到底是算漏了。

    沒想到宋夫人竟然和宮里通了氣，要拿她做棋子，挑起陸矜洲和梁安帝的罅隙，她如今靠誰啊，找太后么，太后恨不得她做此用呢。

    陸矜洲的太子之位要是廢了，太后定然心悅。

    屆時，她就是廢棋了。

    “殿下....”

    可是宋歡歡不能讓太后如愿，陸太子待她好了，陸矜洲若是垮臺，她以后的日子恐不好過。

    收起來沒多久的淚又掉了，抽噎，宋歡歡心里盤算，只能以退為進搏一把了。

    “殿下、殿下....”

    她兩只手抱著陸矜洲，視死如歸的樣子，看淡生死一般。

    小臉白的要命，分明的萬念俱灰，在強撐著。

    “殿下待奴好，奴心里記得，若是沒有殿下，奴還在宋府飽受人的白眼和欺負，哪里能有今日的好日子。”

    “殿下待奴如再生父母一般，給奴好的生活和待遇，奴打心眼里感激不盡，如今能為殿下做些事情，也是奴該盡的本分?！?/br>
    小姑娘低頭收拾好自己的衣裳，衣帶系好了，鈴鐺狀的玉佩掛在陸矜洲的腰間，和他的象征型龍玉，撞在一起，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今兒個與淑黛上街玩，在街上見到的稀罕玉佩，鈴鐺形狀的，看起來像鈴鐺卻不會響，是只乖巧的鈴鐺玉佩，裝樣子的玉佩，奴看著很喜歡。”

    陸矜洲笑，“裝樣子?！?/br>
    “送與殿下罷，從前殿下給了奴一圈瓔珞，奴還沒給殿下回禮呢?！?/br>
    邊說話邊掉眼淚，她頭次落淚還在笑，“奴走了，殿下有了新人會記得奴么？”

    垂著頭，那模樣真是委屈得不得了。

    是個男人看著都心疼，陸太子喉頭一動，本想開口了，不過就是逗逗么，小姑娘接著又說。

    “再讓奴伺候您最后一次罷，殿下說過的，奴的唇脂白色的好看，奴想著殿下，那時候心里應(yīng)當(dāng)也是歡喜的，殿下有了新人不要忘記奴好不好?！?/br>
    她這句話講著是求人了，陸矜洲還沒說，小姑娘的頭已經(jīng)低下來了。

    熟門熟路算不上，總之好幾次解不開，她的手在抖，叫陸太子想起第一次來，那時候在馬車?yán)?，小姑娘啃他脖子，睫毛在抖，臉也蒼白。

    還在倔強著強詞奪理，那時候和這時候比，沒什么兩樣，同是青澀了怕。

    她還小啊，陸矜洲這樣想，為什么總生了壞心唬她呢。

    兩面人總鬧，陸矜洲覺得這是他養(yǎng)的玩物，他就愛逗著玩，逗著玩怎么了，喜怒哀樂呈現(xiàn)在他面前，嬉怒癡嗔，他想看就逗著玩了。

    另一面，看著她哭，又覺得心下不忍，這幺女養(yǎng)在身邊，也算聽話，年紀(jì)又小，總讓她受委屈做什么，哭了手總想替她擦眼淚，看著心疼。

    自個找罪受了，陸太子心里鬧。

    下意識開不了口，這邊的小姑娘已經(jīng)動作了，她很生疏，溫溫?zé)釤?，濕潤有余，露外邊的，吞不下，手也補上了。

    很舒服啊，多快意，舒服不就行了，快意都有了，陸矜洲啊陸矜洲。

    你何時這般好心了。

    疼她做什么，她與你有什么干系的，不過就是個玩物罷了，何必呢。

    陸矜洲這般想，小姑娘許是急，磕到了嗆出來淚，往后退又進，總之沒縮回去，這遭不容易，陸太子好不容易出來了，她滿嘴都是。

    完事了也沒有站起來，就匍在書案底下，擦著唇。

    好久才站起來，丁點高，與剛來他身邊沒拔高多少，膽子比以前大了。

    “殿下，奴最后一次伺候您了，好了壞了您都要擔(dān)待，殿下...奴舍不得殿下?！?/br>
    舍不得好日子，宋歡歡心想，她才不認真待呢，若是陸矜洲將她送到皇宮大內(nèi)，拼死了，她都要往外跑，那小道士總會收留她的，或許虞衍哥哥會助她也說不準(zhǔn)。

    “殿下.....”

    “奴在東宮這些時日，殿下待奴很好，殿下說的話殿下都做到了?！?/br>
    實則沒有，反話反說，聽得陸矜洲皺眉。

    嘴里冒出來的喊得深情款款，郎情妾意，實則早在罵人了。

    宋歡歡真恨陸矜洲，覺得他狠心，覺得他不近人情，薄情又不守信。

    說好了庇護她的。

    說話不算數(shù)，不是男人。

    “宋歡歡閉嘴，你將孤搞得狼狽，不收拾便罷，只哭就完事了?！?/br>
    小姑娘忘記替他整理，聽見陸矜洲說話，這才冒冒失失有跪下去，給陸太子收拾，只這收拾免不了又惹出一堆火，她嘴里難受，不想開口。

    又疼又麻，總之有氣，不舒坦。

    “收拾好了?！?/br>
    陸矜洲將她提起來，手伸進去將大力，還存著半幅描摹的丹青被陸太子揉散了，他自個的手上都是黑乎乎的墨汁。

    肯定是不成看了。

    “孤只說了父皇跟孤要你，可沒有說要將你讓出去，你這般樣子做給孤看，想讓孤心里不安，覺得孤對不起你，真是好心計。”

    宋歡歡心神大作，微微不自然撇開頭，誰樂意一嘴腥，“才不是呢，奴說的都是實話，殿下細數(shù)奴哪句不真。”

    言罷，忽然將頭轉(zhuǎn)過來，很是驚喜，劫后逢生地笑，“殿下留下奴么？”

    陸矜洲說是，“三姑娘生得不錯，處處都得孤的歡心，父皇說的對，孤二十一身邊不能缺人伺候，孤養(yǎng)你賞你臉面，允許你當(dāng)一回紅顏禍水如何？”

    宋歡歡笑了，她擔(dān)當(dāng)不起。

    心下?lián)鷳n問道，“陛下要廢了您怎么辦，殿下若因奴獲罪，奴于心不安?！?/br>
    不當(dāng)太子，還怎么護得住她呢。

    陸太子逮住她到懷里，“若覺得于心不安，好生找花樣，仔細伺候孤，孤開心了，對三姑娘愛不釋手，三姑娘的作用也就出來了，孤舍不得你，去哪都帶著你啊。”

    男人的眼眸中，全是細碎的笑，星星點點，在沒點燈的夜里璀璨極了。

    “不做太子也帶著你，藏你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br>
    可惜小姑娘是個務(wù)實的，她很煞風(fēng)景來了一句，“殿下不做太子，會和奴一起被人欺負的，自身難保，還怎么藏人呀?！?/br>
    “孤只手可遮天，遮住天子的眼睛，誰都找不到三姑娘了，天子瞎了，孤就是第一人，三姑娘在孤的懷里，有誰敢越過孤打你的主意。”

    宋歡歡自然想，她忽而想到今兒個回來，潭義與她說道陸矜洲不許她再出門了，這是為了她考慮，所以，今兒個陸矜洲說這些都是為了鬧她玩呢。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打算要將他送給梁安帝。

    “殿下不將奴送走，陛下那邊要怎么交代呀？”

    總要知道后續(xù)，才會心安些。

    “宋畚多女，孤的府上不止三姑娘一個，多余的送走不就行了。”

    這是拿宋清音去抵賬了，宋歡歡求之不得，那親生的兩姐妹，就該同在一個地方。

    “陛下會不會怪罪，說您糊弄他?！?/br>
    陸矜洲目光灼灼，一手撐著頭，“為今之計，再拖幾日，三姑娘的及笄禮到了，早些完事，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br>
    陸太子打什么啞謎，宋歡歡能聽懂。

    她都不用猜。

    風(fēng)月里的事情，陸太子懂什么，陸太子都要她教呢。

    “所以殿下叫潭義跟奴說不讓奴出門了，不是奴做了惹殿下不開心的事情，殿下罰奴，而是殿下為奴考慮，殿下是好人?！?/br>
    小姑娘乖順靠在陸矜洲的懷里，兩只手攬著他的脖子，蹭蹭他結(jié)實的胸膛，這里一片溫?zé)帷?/br>
    男人勾唇，“三姑娘乖呀，孤圖你身上那點好處，自該護著你?！?/br>
    宋歡歡良久不說話，看著陸太子凸起的喉結(jié)，伸手想去摸一摸，但是沒敢，只往后縮了回來。在空中無形畫了喉結(jié)蜿蜒一個形。

    “殿下、殿下....殿下日后會娶太子妃么？”

    陸矜洲反問三姑娘覺得呢，宋歡歡說，“奴不知道呀，不知道所以才問殿下，殿下早到了該娶親的年紀(jì)了?！?/br>
    她是真的好奇，陸矜洲因何不娶妻呢，宋歡歡不信外頭的傳言，陸太子能人道，和沈世子也沒有一腿，所以，到底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