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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物 第43節(jié)

    “看著孤做什么?前頭你還沒說,真就是為了宋畚是你生父而舍不得他死?”

    自然不是了,宋畚死與不死,宋夫人在與不在,與她有何干,宋家人既然都想讓她死,那她為什么就不能讓宋家人死,不過就這么死了。

    死在陸矜洲眷顧她的那點(diǎn)好處,會(huì)把她推倒風(fēng)尖浪口。

    倒不如做個(gè)順?biāo)饲榭?/br>
    宋家人不死,所有人只會(huì)想著宋家到底如何得罪了太子,會(huì)猜忌朝堂上的事,猜忌宋畚和陸太子,如今算下來,她一個(gè)小小的寵眷有什么可想的。

    再者說,宋畚不死,陸矜洲對(duì)付他就會(huì)分神,定然不會(huì)在她這里死耗,若是陸矜洲死耗,宋歡歡只怕要被榨干心力。

    “殿下是不是覺得奴沒有出息,殿下總這樣說奴沒有出息,想必定然覺得奴沒有出息了,宋大人對(duì)奴不好,奴應(yīng)該做個(gè)絕情的人,不該記著宋大人,可是不行呀?!?/br>
    她說著,聳著鼻子,一抽一抽,眼淚就掉了。

    “奴的娘死了,宋大人若是死了,奴就是孤兒了,縱使宋大人再不喜歡奴,他講到底都是奴的生父,奴希望他能活著就是,活著吧,見不著也成?!?/br>
    陸矜洲拉了嘴角,沒笑。

    眼神多嫌棄啊,就為這事哭哭啼啼。

    “宋歡歡,你若真沒良心,孤也不敢養(yǎng)你了?!?/br>
    陸太子開口哄勸,難為這句話了,不過是陸太子他不想讓宋歡歡哭,見到這女人哭起來,心里就發(fā)軟。

    軟得不成器。

    修長的手指,慢慢擦拭小姑娘臉上的淚,擦不完了,給她整理好衣襟,重新系好衣帶子。

    還是一慣的語氣。

    “閉嘴,剛才孤下手,有夠了輕的給你,身上白呢,你哭個(gè)什么?”

    第29章 道士說缺個(gè)妙齡女子做藥?!?/br>
    水云間的事情沒完, 陸矜洲叫著手底下的人查案子,案子查得透透了,外鄉(xiāng)客何故跑到上京城來。

    還非就被人在飯菜里下毒吃死在了水云間, 里頭的蹊蹺多著呢。

    巧得什么都是沖著陸矜洲來的。

    折子遞上去了,里頭就說了, 有人偽裝了一副好戲,叫了兩個(gè)人裝成外鄉(xiāng)的模樣進(jìn)了水云間,殊不知這雅間里早就存放了被毒死外鄉(xiāng)客的尸首。

    其中的紕漏就出在,有人搞死了水云間的跑堂小二, 冒名頂替, 所以才叫康王的人有機(jī)可趁。

    梁安帝明白,隨手翻了翻陸矜洲的折子。

    在朝堂上一語就帶過了這件當(dāng)時(shí)叫他發(fā)了好一通火氣的案子。

    *

    御書房內(nèi), 陸矜洲負(fù)手而立。

    梁安帝癱倒在雙龍墻柱的金鸞榻子上,兩條眉毛忽而皺忽而松開。

    這些年消受美人恩太多, 身子掏空了,面色黃蠟, 骨瘦如柴, 又吃些亂七八糟的丹藥,許是活不長了。

    “洲哥兒, 寡人怕是活不長久了?!?/br>
    就連梁安帝自個(gè)都這么說, 他親昵叫著陸矜洲的尾名, 緩緩睜開眼睛, 那雙眼睛不似從前清明了, 沾染了太多的情.欲和權(quán)勢(shì)。

    人上了年紀(jì),總?cè)菀撞录伞?/br>
    屋內(nèi)新點(diǎn)起來的龍涎香蓋不過脂粉香味,陸矜洲聞得皺眉。

    “父皇萬歲,如今不過幾十, 何必如此說呢,兒臣聽了惶恐,兒臣可是日夜盼著您長命。”

    梁安帝坐起來,他想立直身子,但腰腹不適,平日里有人宋清瑜侍駕,都抱著他支著他的腰腹,如今人沒有了,他廢了好大的勁頭才爬起來。

    “父皇身子不適,該好好歇息,兒臣喚梁公公來,去找太醫(yī)院的人給您瞧平安脈?!?/br>
    陸矜洲張口說道,沒有一句不體貼,但動(dòng)作上什么都不動(dòng),他站在一旁,連扶都不想扶梁安帝了。

    “洲哥兒與寡人生分了,從前你還小時(shí),總繞著寡人的膝頭吵鬧?!?/br>
    梁安帝說起以前的事情,陸矜洲臉上半點(diǎn)變化都沒有,他補(bǔ)了一句。

    “從前母妃還在?!?/br>
    是啊,皇后死了。

    不過短短幾個(gè)字,真叫梁安帝哽住了。

    他一只手撐在檀木桌上,也不動(dòng)了,瞇著眼睛看他的兒子,面前的人,一襲未換下的官服,面相呈現(xiàn)龍章鳳姿,身段更是芝蘭玉樹。

    “皇后....”

    說起來皇后,這兩字實(shí)在陌生,念柔妃才能更叫人記得住。

    印象里,那個(gè)柔柔弱弱,生得貌美如天仙世家小姐,真是美好極了,可惜怯怯的,偶爾明眸善睞笑起來,連御花園開得最好的花朵都比不上。

    梁安帝早年愛玩,最喜歡四處尋覓美人,當(dāng)年最好的,當(dāng)屬陸矜洲的生母柔妃。

    “洲哥兒似你母妃多些,都一般的出挑。”

    陸矜洲諷刺一笑,梁安帝慣會(huì)挑美人,出挑二字放他頭上,合適么,可惜了梁安帝不察覺,他是天子,說什么都沒人反駁的。

    自然是說一不二了。

    “父皇喚兒臣過來,可是有事情交代?”

    陸矜洲沒有閑暇和梁安帝在這里左右推辭,梁安帝許久不召見他,若沒有什么,何必屏退旁人。

    “洲哥兒不提,寡人都要忘記,上了年紀(jì)有些事情力不從心了。”

    說起來正事,梁安帝臉上才有變化,他招來外頭的梁公公給他泡了一杯清茶,又從案上拿了一目冊(cè)子給陸矜洲看。

    陸矜洲正打開瞧呢,梁安帝品一口茶嘆話道,“還是瑜嬪手巧,這種清茶泡來喝,凝神靜氣?!?/br>
    瑜嬪不就是宋畚的大女兒,梁安帝被她整了五迷三道。

    寵的時(shí)辰不長了,怎么還沒揣個(gè),或者爬到妃位?

    畫冊(cè)里沒個(gè)字,是個(gè)女人的畫像,外邦女子,青絲擰編成一股辮子,頭上是紅果子花樣的簪子,很干凈利落的姑娘,腰間還別著根鞭子,左手拿著金纓回馬槍。

    陸矜洲看了一眼,就把畫冊(cè)合上了。

    “父皇這是何意?”

    梁安帝笑著說,“寡人若是沒有記錯(cuò),洲哥兒今年二十有一了?”

    陸矜洲沒說話。

    看樣子梁安帝要給他指妃了。

    果不其然,梁安帝喝下去第二口茶笑著說道,“寡人找遍整個(gè)上京城,都尋不到什么好的女兒能配得上洲哥兒?!?/br>
    “柔然外邦的公主,雖說是嬌生慣養(yǎng)的但也會(huì)些功夫,是個(gè)嬌俏的人啊,今年剛剛及笄配寡人的洲哥兒最合適不過了。”

    “洲哥看模樣還行么?”

    陸矜洲忽來了一句,“上京城如此多權(quán)貴,竟然尋不出一個(gè)合適的人選么,竟然要叫父皇煩憂,選人選到外邦去?!?/br>
    梁安帝察覺什么,如今后位空懸,他吃的丹藥不少了,山上下來的老道說了什么話,要叫他多納些妃嬪,采陰補(bǔ)陽,盡量填平他身子里的虧空。

    梁安帝信以為真,四處差人找,上京城里長起來的姑娘,十有八.九,可不是都在上京城的后宮里。

    “父皇看著成,兒臣也不多話,婚姻大事但憑父皇做主。”

    梁安帝笑開了眼睛,“寡人從來都知道太子孝順。”

    稱謂都變了,這是在變相的提醒陸矜洲,聽話你就還是他的太子,不聽話就只能當(dāng)兒子,梁安帝的兒子有三個(gè),太子卻只能有一個(gè)。

    “寡人半月前已經(jīng)著使臣去柔然辦了這件事情,算算日子,差不多這兩日柔然公主也該到了?!?/br>
    半月前,不就是水云間鬧事的時(shí)候,原來康王走這一步棋,絆住他的腳跟子。

    動(dòng)搖他的地位,陸矜洲奇怪呢,為何梁安帝發(fā)那么大火氣,原來還有一個(gè)層面是要叫他抽不出身子,好讓使臣出去,接了柔然公主過來。

    先斬后奏玩得這么好,當(dāng)真是宋清瑜的清茶有奇效,能叫梁安帝眼清目明了。

    臨了臨老,還cao心他的婚事。

    “父皇都替兒臣安排好了?!?/br>
    梁安帝說是,“寡人想著皇后,這幾日總夢(mèng)到她,夢(mèng)里的皇后臉上總是不笑,寡人勸啊,苦口婆心勸皇后,要她在那邊要開心些,可她總不笑,寡人心急?!?/br>
    茶喝完了,梁公公又添一盞,聞著味道是原先的清茶。

    “這幾日,寡人睡不安寧,便著人請(qǐng)來了欽天監(jiān)著人算一算,他們說皇后總不笑,是因?yàn)樵谑郎嫌袪繏?,還有沒放下的事情?!?/br>
    陸矜洲反問,是什么事情。

    梁安帝滿面愁容,“還能有什么事情啊,你母妃就你一個(gè)兒子,她有放不下的事情定然是因?yàn)槟惆。由碜訌?qiáng)健,身上要有缺的,不就是一位合適的太子妃么?!?/br>
    陸矜洲默然,眼睛都沒有抬起來,“父皇早便差欽天監(jiān)的人來了,早在什么時(shí)候叫人過來的?”

    他想知道是什么時(shí)候,朝堂上安穩(wěn),雖然偶爾有變數(shù),變數(shù)在于塞進(jìn)梁安帝后宮的母家,個(gè)個(gè)都升了官,大多數(shù)都是小品官,陸矜洲懶得管。

    他愛做什么都給他賣面子,由著他。

    奇就奇在,有女兒送進(jìn)宮的都升了職位,唯獨(dú)宋畚還是穩(wěn)當(dāng)?shù)膹乃钠饭賳T。

    眼下,他的大女兒正得寵呢。

    陸矜洲只留了一點(diǎn)神,沒有過多猜忌,不想這么快,梁安帝就叫他過來了。

    最近忙科舉的事情,手頭上的卷題都沒有敲定。

    忙得脫不開身,家里養(yǎng)的也不乖覺,爪子長出來了,撓人呢。

    他如今就想知道,梁安帝所謂的夢(mèng)境是什么時(shí)候開始,前幾日究竟有多前?

    “欽天監(jiān)叫來的人才算到太子的頭上,就出了水云間的事情,這不就是皇后給寡人的指示么,死了的人剛好是外鄉(xiāng)客,寡人在上京尋不到合適的,便差人在外鄉(xiāng)找了?!?/br>
    梁安帝話一出口,便和陸矜洲心中想法不謀而合。

    水云間的案子雖然破了,他剛好有想不通的地方,為什么康王要大費(fèi)周章,弄兩個(gè)外鄉(xiāng)客過來,原來還在梁安帝這里做了功夫。

    “兒臣該好好謝了父皇為兒臣思謀,兒臣感激不盡,只有一件事情想問?!?/br>
    陸矜洲上前一步,半跪下來,梁安帝驚住了,忙要下榻子攙扶他,殊不知站不穩(wěn),連旁邊的梁公公都禁嚇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