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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爺,你是在可憐我嗎?” “我是心疼你?!卑茬R用拇指擦去喻音瑕臉上的淚珠,“別哭。眼淚是咸的,有鹽,劃過傷痕,會痛?!?/br> 喻音瑕埋頭抱住安鏡:“你猜出我那天摔倒在你車前是事先計劃好的了,對嗎?” 安鏡輕撫著她的后背:“我只知道,你受傷是真的?!?/br> 喻音瑕的心,徹底亂了。 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弦斷為知音。謝謝你。” 安鏡搞事業(yè)很在行,舞文弄墨并不擅長,不解風(fēng)情地問:“手指沒事吧?有沒有割破?” 喻音瑕搖頭,從安鏡肩膀抬起頭來,彎腰去撿摔壞的琵琶:“鏡爺是貴客,怠慢不得。請您回宴會廳繼續(xù)用餐吧?!?/br> 安鏡拿出外衣口袋中的鋼筆,拉了喻音瑕的手又放下,從另一個口袋抽出一張淺灰色手帕。 寫下一串?dāng)?shù)字,折疊好:“這是我家里的電話號碼,喻小姐隨時可以撥打?!?/br> 喻音瑕拽著手帕不語,安鏡又問:“這把琴重要嗎?” “如果重要,你就幫我修好嗎?鏡爺,我不值得你的同情和心疼。在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對我而言是重要的,畢竟,連我自己都那么廉價?!?/br> 喻音瑕轉(zhuǎn)身走了。 安鏡沒看到的,是她轉(zhuǎn)身后,失控的淚水。但她感受到了喻音瑕有苦卻又說不出的辛酸。 …… 宴會結(jié)束后,安熙和戚家小姐有說有笑地道別,喻正清手里夾著煙和安鏡講話。 “我先前的提議,安老板意下如何?” “什么提議?我最近有點健忘。”安鏡揣著明白裝糊涂。 “安氏煙草公司對國人的口號依舊是中國人吸中國煙,我們做的,只不過是換一個包裝,以別的品牌和口號在我的百貨商場上架,價格提升20%,只做洋人的生意?!?/br> “安氏不做洋人生意。這是原則。洋人的煙草公司不勝枚舉,只怕是自家公司的煙都抽不過來,安氏就不趟渾水了?!?/br> “安老板固執(zhí)己見,當(dāng)心引火燒身。喻某最后再好意提醒安老板一句:樹大招風(fēng)?!?/br> 說是什么好意提醒,安鏡從中聽出的是赤/裸裸的威脅。 多少風(fēng)雨,安氏都扛過來了。 安鏡不認為喻正清有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能耐,故而在拒絕他的姿態(tài)上,強硬了一些。 …… 不料,回絕喻正清提議的第二天,安氏煙草公司二廠就發(fā)生了火災(zāi),好在搶救及時,工廠內(nèi)并無人員傷亡。 有驚無險。 安鏡親臨二廠:“事故起因查清楚了嗎?” 何廠長支支吾吾:“查了,挨個兒都問過了,沒發(fā)現(xiàn)可疑人物。應(yīng)該,應(yīng)該就是機器老化引起的故障。鏡爺,大伙兒聽說有一家新開的叫英華的煙草公司從國外引進了最新的制造機……” 安鏡從椅子上站起:“安撫好工人,再通知下去,三天內(nèi)把一二三廠的設(shè)施設(shè)備全都排查一遍,給我一個評估報告?!?/br> 何廠長喜出望外,連連應(yīng)道:“好好,我馬上就去通知,保證準(zhǔn)時完成報告。” 新機器雖然貴,需要付出大量成本,但它的效率和安全系數(shù)高啊。 安鏡也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不然也不會在何廠長的暗示后,第一時間就給予同樣的暗示性回應(yīng),以穩(wěn)定軍心。 …… 處理完煙廠的事,安鏡剛到家,安熙就剛要往外走。 “五點過,你這個時間點出門,莫不是去跟哪家姑娘花前月下吧?” “不愧是我姐!料事如神!” 說中了?! 安鏡脫外套的手頓住:“戚家?還是喻家?” 喻正清壽宴那天,許家的小姐并未到場,也沒見安熙跟另外的姑娘有交集,所以如是猜想。 安熙笑著幫他姐把外套掛起來:“昨天和戚如月約了一場電影,她父母也同意了。放心,我看完電影吃個飯就回,不會夜不歸宿的?!?/br> “你喜歡她?”安鏡的問題,還是一如既往地直白。 “見一面談不上喜歡不喜歡,就覺得她很有趣很活潑很可愛,相處起來沒什么心理負擔(dān)。” “喻家小姐讓你有心理負擔(dān)了?”問這話時,安鏡也問了自己。 她的答案是:沒負擔(dān)。 安熙逃避她的問話,轉(zhuǎn)而拋出疑問:“姐,你不會搞那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老傳統(tǒng)吧?這件事上,我能自己做主吧?” 安鏡不想當(dāng)老古董老傳統(tǒng):“去去去,早點回來?!?/br> “謝謝姐!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 安熙出門后,安鏡在門口站了會兒,又重新穿上外套,自己開了私家車。 暮色四合,她驅(qū)車來到上海三大幫之一的戮幫,接走了最年輕的黑幫老大,年三十五歲的徐偉強。 在她后面,足足跟了五輛保護徐偉強的車。 “徐偉強,你每次外出都這么大的陣仗,就不能有點兒人生自由?”有時候,安鏡羨慕徐偉強,可有時候,又為他感到悲涼。 黑幫老大呼風(fēng)喚雨,氣派的很,實際上過著刀尖舔血的日子。 這條路上仇家眾多,想要鳩占鵲巢的也多,他得時時提防明槍暗箭,片刻都不得安寧。 徐偉強苦笑:“你看我像是生命自由的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