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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br> 碧蘭應(yīng)了聲好,抱著痰盂敲開馬車門下去,很快周邊的腳步聲便停了,有人隔著側(cè)邊小窗的簾子問他哪里不適。 “犯暈,想吐?!鄙蜷靠桃夥泡p聲音,讓人聽不出男女,答完忽然意識到大夫不可能來這么快,又皺起眉問,“你是誰?” 外邊的人不答,只飛快地挑了下簾子,嚇得沈榭立馬把蓋頭披上,正要呵斥這人大膽無禮時,又聽馬蹄聲漸遠,好一陣才返回小窗邊伸進手來,遞給他一塊不知哪兒來的生姜,說難受就放鼻子底下聞。 “有用嗎?”沈榭撩開紅蓋頭,半信半疑地看著那只白皙修長的手,不肯接,“我讓碧蘭找大夫……” 那人卻失了耐心,半掌大的生姜啪一聲掉在車里,隨即馬蹄聲又遠了。 沈榭還是沒動,等碧蘭重新上了馬車才問她,方才王爺是不是來過。 “好、好像是,奴婢稟告完就去找大夫了,沒看仔細?!北烫m有些緊張,“王爺問小姐話了?沒看見小姐長什么樣吧?” 沈榭想起那只給他遞生姜的手,骨節(jié)分明,青筋凸起,拇指上戴著一枚色澤深沉的祖母綠扳指,虎口卻又長了一層長年揮刀執(zhí)劍的人才會有的繭子,點了點頭:“應(yīng)該沒看見。” 很貴氣,也很有力量。 ……是隴北王吧? 畢竟尋常將士也戴不起這樣名貴的扳指。 “沒看見就好,嚇死奴婢了?!北烫m拍拍胸口,“小姐以后記得要當心,千萬別讓王爺看見臉啊?!?/br> 沈榭隨口嗯了一聲,支著下巴兀自走神,碧蘭撿起那塊生姜問他哪兒來的,他也不答,摸出自己的畫本埋頭描了幾筆。 第03章 隴北王教的法子確實管用,之后幾日沈榭都沒再犯過惡心,精神也好了許多。 本想讓碧蘭代他去給王爺?shù)纻€謝,替沈瑜討個好印象,結(jié)果卻被告知人家有軍務(wù)在身耽擱不得,昨日就離隊快馬加鞭趕回隴北了。表面像是在體貼王妃舟車勞頓多有不適,可沈榭一想起那日扔姜就走毫無耐心的隴北王,只覺得這人分明是在嫌他嬌氣走得慢而已。 不過走了也好,碧蘭松了口氣,他也能待得自在些,不必處處防著被人瞧見。 然而一個月很快過去,相府的人沒趕上來,京中也仍未傳來消息。沈榭穿著一身繁復(fù)累贅的嫁衣被喜娘背來背去,稀里糊涂拜完堂入了洞房,頂著沉甸甸的鳳冠干坐著空等到天亮才知——那隴北王大婚之夜竟又跑回軍營處理急務(wù)去了。 沈榭:“……” 雖然覺得這人有些不著調(diào),但對他而言總歸是好事,至少躲過了圓房,后面一連幾日隴北王也并未回來,只托人傳話說軍中要務(wù)繁忙,勿要怠慢了王妃。 王府里的主子只有王爺一個,未曾嫁娶也未有子嗣,不似京城相府那么多明爭暗斗?,F(xiàn)在王爺不在,多了位王妃主子,下人們也照樣勤勤懇懇伺候著,不敢出半點差錯。 豈料王妃自己在房里也能跌傷腿,不知是怎么弄的,右腳踝裹著白布腫得老高,左邊膝蓋烏青發(fā)紫,還滲著血珠,把屋里伺候的丫鬟們都嚇壞了,撲通一下全跪到地上磕頭,求王妃饒命。 王妃倒是很和善,笑笑說不要緊的,讓這些丫鬟都起來,也沒有厲聲責(zé)罰,只問她們能不能弄一把輪椅來,方便她日常走動,這幾日總待在房里太悶了。 丫鬟們自然應(yīng)好,一撥人出府去請木匠,一撥人跑去找管家要銀子,不到兩日便把新做好的輪椅送到王妃跟前。王妃當即讓貼身婢女扶著坐上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點點頭夸她們辦事爽利,賞了幾盒沒吃完的喜餅讓她們拿下去分。 這事兒在府里傳開之后,下人們都知道王妃是個溫溫柔柔好相與的了,不擺那京城貴女的架子,誰犯了錯也不生氣,做得好的還有賞,于是一個比一個殷勤地上趕著伺候,碰面聊兩句閑話也少不了要說王爺有福氣,娶了這么個人美心善的王妃,往后好日子可長咯。 ——沈榭不知道隴北王的好日子長不長,只知道自己的日子恐怕馬上就到頭了。χτfгéé①.cοм(xtfree1.) “怎么辦怎么辦?王爺今晚回府,還說要和王妃一同用膳,這……咱們還能瞞得住嗎小姐?” 碧蘭匆忙跑回來關(guān)上房門,急得快哭了,一邊在心里念叨著京城怎么還不來人,一邊想晚上是該找借口推掉晚膳還是直接收拾包袱跑路比較快,回頭見自家公子還坐在銅鏡前優(yōu)哉游哉地梳妝打扮,簡直不知說什么好,撲到輪椅邊上跪著小聲求:“二公子醒醒,別真把自己當王妃了,快想想對策呀!” 沈榭沒搭理她,畫好眉又往眼尾添了幾筆,讓自己的眼型變得狹長一些,不那么圓,眼角之間也搽了點兒藕白色的妝粉填補陰影,使鼻梁顯得平榻,盡量貼近沈瑜原來的長相。 “二公子!二公子啊,算奴婢求你了……” “這不就在想嗎?!鄙蜷壳仓改ㄩ_紅紅的口脂,把偏薄的上唇勾勒得更加飽滿,轉(zhuǎn)頭看向碧蘭,“像不像?” 他沒說像誰,可碧蘭一眼就能認出來,驚得瞪大眼直點頭:“……像?!?/br> 乍一眼還以為是她家小姐坐在這兒呢。 “那就行?!鄙蜷克闪丝跉猓蜕蜩じ麟S各的娘長,靠著爹是同一個有幾分相像,現(xiàn)在加上妝容勉強能像到八分,在沒見過沈瑜本人的隴北王面前足夠以假亂真了,接下來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可二公子你的腿……”碧蘭還是擔(dān)心,“萬一王爺問起來要怎么說?” “實話實話?!鄙蜷吭趭y匣子里挑挑揀揀,取出一片花鈿貼在眉間,沖銅鏡里的自己扯了扯唇角,勾出一個略帶羞澀的淺笑,“瑜兒腿傷未愈,床第間多有不便,還是等傷好了再伺候王爺吧?!?/br> “……”碧蘭差點兒又要給他跪下叫小姐,“二公子好生厲害,奴婢佩服?!?/br> “為了活命啊,不厲害不行?!?/br> 沈榭收起笑容,掀開下身裙擺往腿腳上新畫的傷添補顏料,再仔細涂抹一層防水膠,以防被人摸到會掉色穿幫。 做完這些也快到用晚膳的時候了,碧蘭推著精心裝扮過的沈榭去主廳等,隴北王未到,倒是下人們一個個大箱子地往里搬,估摸都是從京城送來的賞賜,沈榭遠遠聽見管家清點入庫的聲音,什么送子觀音、虎鞭鹿茸的——分明是在催促新人盡早圓房的意思。 難怪隴北王今日要回府用膳了。 沈榭正想得出神,被碧蘭捏了捏肩膀說“王爺回來了”才抬起頭望向門口,見隴北王一身玄色云紋錦袍從馬上下來,人高八尺步履生風(fēng),看著一副冷峻威嚴的模樣。不過周圍走動的下人只是略微躬身,沒一個下跪行禮的,又讓人覺得這位王爺似乎不如傳聞中可怕。 然而沈榭還是緊張得手心冒汗,指尖微微使力抓著輪椅的扶手。 這是真正上過戰(zhàn)場殺過敵的將軍,和京城那些只會打嘴皮架的公子哥兒不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