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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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天清晨,路尚時在睡夢中眉頭緊蹙,感覺呼吸有點(diǎn)兒困難。 等他戰(zhàn)勝周公終于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見那么大一只金毛已經(jīng)全壓在他身上了。 沉思片刻過后,路尚時清醒了不少。他嘆了一口氣,涼著眉眼吸氣,抬胳膊,將大金毛一下子翻到了地上。 撲通巨響在地面上平聲炸起,金毛只懵了一瞬就一骨碌爬起來,知道他又被掀下來了,絲毫不意外地繼續(xù)往床上爬。 路尚時簡直氣死,起床氣令他渾身燥熱煩悶,你干脆壓死我算了! 金毛扒住他肩膀,用毛絨絨的腦袋蹭了蹭路尚時。 路尚時的起床氣啪嘰一下散了個沒影。 然后他盯著金毛的臉陷入沉默。 養(yǎng)了這狗這么多年,路尚時都沒有想過給他取一個名字,但他 在人類的眼睛里,同一個品種的動物大多都是一個樣子,他們分不清。 可在他們這些本身是動物的人眼睛里,他們看同類就像人類看其他人一樣,每張臉都是獨(dú)特的面容長相。 路尚時時常盯著金毛和談瑟全然相同的狗狗模樣,甚至能想到如果他能幻化人形的話,那張臉也會是談瑟的。 金毛蹭完人臉頰又蹭人脖頸心口,路尚時被拉回思緒,不勝其煩地推開他的腦袋。 接著收回每天一成不變檢測他靈智的手──沒靈智。 路尚時打了一個哈欠下床,打算去洗漱。 可剛穿上一只拖鞋的動作倏然頓住,他想,真是瘋了,只記得檢測靈智,這狗明明 已經(jīng)活了三十幾年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可太勤奮了,我要完結(jié)完結(jié)完結(jié)完結(jié)! 么么大家 第86章 我要出門了。路尚時給金毛倒好狗糧和水,這時已經(jīng)走到了門邊,不要跟著我。 他握著門把手,回頭垂眸看了一眼金毛。 時候就表現(xiàn)的有些不太對勁。 刷個牙洗個臉就耗費(fèi)他半個小時還要多,準(zhǔn)備早餐時還差點(diǎn)切到自己的手。 期間大金毛就一直用擔(dān)憂的目光看著他。 以及跟在他身后寸步不離。 但今天的路尚時看起來好像不是太想理他。 玄關(guān)處的捧花還新鮮著,路尚時對它的妖力始終沒撤走 潔白的花朵每天都會映入人的眼簾,清新漂亮得讓人不忍心去觸碰。 更不忍去看它如果凋落了會是一副何種破敗的模樣。 猶如有些事情也是如此。 路尚時下達(dá)完命令就漠然地收回了眼神,握在門把上的手也跟著往下一按。 金毛同時抬起一只爪子輕輕扒住了路尚時的褲腿。 我今天不想帶你去。路尚時微俯身將金毛的爪子扒拉下去,想要直接出門。 又被大狗給重新貼了上來。 嗚金毛仰頭小聲綿長地嗚咽,像是跟著主人的心情一樣不好,甚至傷心了起來。 貼得實(shí)在太緊,扒拉不開。路尚時暫時放棄,靜默片刻,他道:跟著我也行,我重新給你找個家。 嗚嗚金毛松開了環(huán)住路尚時腰身的爪子,一點(diǎn)一點(diǎn)往后退,這次是真?zhèn)牧恕?/br> 他還怕路尚時說著真會上來帶他出去,退了沒兩下的腳轉(zhuǎn)眼間就變成了跑,然后一下子扎進(jìn)了自己的窩里。 嘴里還持續(xù)不斷地小聲嗚咽解,像是難過的抗議。 路尚時沒管他,自顧自出了門。 他先獨(dú)自在外面冷靜了一會兒,等回神時,已經(jīng)站在唐珂家門前了。 先生,先生唐珂難耐地去扒按他腰的手,別開臉抽空說:有人,有人來了 商壹將他掙脫開的手腕重新抓回去,沙發(fā)上的抱枕終于被唐珂掙扎的身體擠下去了。 唐珂不吭聲,輕微喘著氣,眼尾帶著抹紅。 商壹就又問:探知到是誰了嗎? 話落,唐珂還當(dāng)真凝神去感知是誰,兩秒后,他大力推開商壹,拽著衣服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迅速地小聲說:你去開門,我去樓上換個衣服。 說完不等商壹應(yīng)聲,就悶頭跑著上樓了。 路尚時也恰巧敲響了門。 商先生。進(jìn)了門,路尚時先客氣了一聲,他在客廳四處看了看,沒看見熟悉的身影,又問:兔崽呢? 商壹給人倒了一杯茶,神態(tài)淡然,還沒起來。 路尚時端過被推到他面前的茶杯,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說話。他像是還沒想好要怎么說,沒想到貼切的措辭。 商壹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因此就只好等著沉默。 半晌,唐珂還沒下來,路尚時手里的杯子已經(jīng)空了。 商先生,他放下玻璃杯,終于出聲問:談瑟有沒有可能會他實(shí)在不知道該如何說,眉頭輕蹙起來,最后視死如歸一般,再活一次? 任何東西都有生老病死,任何時候任何人都不可逆天改命,可如果輪回路上已經(jīng)沒有了這個人,那天堂地獄都是不會管這一個孤魂野鬼的 談瑟死時只剩一魄。商壹說。 路尚時不明白,問:什么意思? 商壹又給他倒了一杯茶,黑白無常只勾全須全尾的魂魄。 路哥。唐珂穿戴整齊,從樓上下來了??匆娐飞袝r臉上很開心,不一會兒就快步走到了樓下客廳。 路尚時見了他也是眉眼一軟,說:起來了。唐珂往商壹身邊坐的動作微微一頓,待一只大手隱晦地半圈住他的腰將他往自己那邊帶時,唐珂立馬福至心靈,有點(diǎn)尷尬,點(diǎn)頭小聲嗯了一下。 路哥來找先生? 路尚時點(diǎn)了一下頭,沒過多解釋,繼續(xù)了剛才的話題,你們也知道我?guī)资昵皳炝艘恢唤鹈K滞屏讼卵坨R,表情有些凝重,兔崽應(yīng)該也有感覺了,他長得和談瑟很像。 唐珂抬眼專注地看他,心里閃過了一絲訝異。 談瑟離開的這一百多年里,他和舒殊在路尚時面前主動提起談瑟的次數(shù)很有限,就怕路尚時會一直從這場故人的離去里回不過神。 而對于那只金毛,唐珂倒是和舒殊在私下里提過,但路尚時始終沒有出過聲,他們也不想上趕著給人添堵。 除了談瑟剛離開那會兒,來這里問商壹知不知道他的下落,這是路尚時第一次跑到他家過來再次詢問談瑟的事情。 因?yàn)槟馨阉麕Щ丶覍?shí)在有一些戲劇化,他好像經(jīng)常能聽懂我在說什么,路尚時半垂著眼睛,誰也沒看,也能注意到我的情緒。所以我已經(jīng)習(xí)慣時不時地去探測他的靈智可他沒有。路尚時看了一眼唐珂,后又將眼神落到了商壹身上,帶著明顯且有些急切的問詢,但是今天我又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很智障的問題,我之前從來沒有往那方面想過他已經(jīng)跟在我身邊三十幾年了。普通寵物的壽命,大多不會超過二十歲的。 對待談瑟這個名字,大家已經(jīng)過于小心翼翼了,聞言的唐珂也是表情微懵,似是帶上了一股不解。 而商壹靜默片刻,還是說:他死去時,只剩一魄。 客廳里陷入了一瞬間的寂靜,一分鐘后,路尚時好像明白了,靈魂不全,所以我才檢測不到他的靈智? 商壹沒說話,看起來是不愿再就這個問題蓋棺定論,不然他就對不是陽間的事插手太多了。路尚時也不用他再說太多,心里已經(jīng)確定了這個想法。 只是片刻后,商壹又突然開口說:你頸間的輪回,還戴著么? 路尚時下意識抬手按住了鎖骨以下的中間位置,而后直接挑起了一根細(xì)鏈,將東西從脖頸間拿出來,戴著。 咦?還沒等路尚時將輪回從自己脖子里徹底解下來,旁邊的唐珂倒是先疑惑出聲了。 商壹說:不用解。 路尚時就松開了頸后的鏈尾,問唐珂:怎么了兔崽? 唐珂防止自己看錯似的又盯著輪回看了幾秒,路哥,我記得談哥做的這個東西,除了你和他,我們看起來都是無色的。 對。路尚時點(diǎn)頭,說著眼眸還垂下看了眼項(xiàng)鏈,色彩還是那般鮮艷,沒什么變化,怎么了嗎? 聽完確定的回答,唐珂更疑惑了,他指了下輪回,我現(xiàn)在看它是有顏色的。先生你呢? 他求證似的扭頭看向商壹。 淡紫色的菱形水晶里,深藍(lán)中接近黑暗的浩瀚宇宙里布滿了漫天星辰,無數(shù)小巧卻清晰的小行星組成了一條又一條不同顏色的軌跡。 宇宙之上是圍著一輪明月而生的血紅彼岸花,多年來一直守候在月的四周,從不曾消散。 商壹嗯了一聲,附和了唐珂的話。 路尚時有一霎那的迷茫,他伸手拿起輪回,低頭看它,全然不解是怎么回事。 他喃喃:和我看到的顏色一樣? 大概不是,等路尚時更加想不通地抬起了眼睛,唐珂說道:里面的月亮還是無色的,因?yàn)槟愀艺f過它該是淡暖色的才對。 確實(shí)是散發(fā)著暖光的月亮,最周圍還鍍著一層銀光。 路尚時:為什么? 看完輪回的那一刻商壹就想明白了。他說:他的靈魂已破輪回而出,尋到了他僅剩的那一魄。 因此它即將要變成最普通不過的一件作品。 一百多年后,路尚時才知道,談瑟那個傻逼竟然真的將靈魂打包送給他了。 路尚時在自己家樓下公園生生坐到了凌晨一點(diǎn)。他腦子里不太敢相信他現(xiàn)在養(yǎng)的那只狗可能就是談瑟,但又真的非常想讓他是談瑟。 商先生說,他生前將自己的靈魂剝出來,能有一魄漂泊至今已是不易。在其他幽魂與他匯聚時,沒有徹底將靈魂養(yǎng)好之前,他不會說話,說不定也不會有什么特別的神智。 而事情到底如何,還是得看造化。 現(xiàn)在輪回項(xiàng)鏈里只剩下月亮的顏色還沒在他們眼里變化,也就是說 路尚時拿著鑰匙還沒開門的時候,就聽見了門被瘋狂抓撓的聲音。明顯是誰的爪子在撓門。 他看了看手里的鑰匙,突然又不想回來了,想去外面的酒店住一晚。 都是很好的,在路尚時還站在門邊思考時,屋里的金毛已經(jīng)更加激烈地?fù)祥T了,嘴里還發(fā)出了可憐迫切的嘶鳴嗚咽。 聲音太過凄厲,路尚時聽得心里疼,眸光暗下來的同時也實(shí)在狠不下心,他還是開了門。 嗚嗚嗚鑰匙只是剛擰開,眼前的金毛就以雷霆萬鈞的架勢朝路尚時撲了過來。他兩只前爪緊緊地環(huán)住路尚時的腰身不撒爪,叫聲更凄慘令人動容了。 好了,好了你把爪子放開。路尚時握住他兩條腿把他拖進(jìn)屋,開了燈以后他才發(fā)現(xiàn)金毛撓門的架勢到底有多狠。 門后全是印子,感覺他要是再晚回來一會兒,他能把家給拆了。 嘖,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真在明亮的燈光里,路尚時看著金毛愣住了表情,止住了話音。 直到這時,路尚時才知道為什么剛剛聽見金毛很傷心的嗚咽時心里難受了。是該難受的,金毛眼里全是淚,此時眼睛下面的毛發(fā)都被打濕了。 很丑。 重新見到路尚時,金毛也還是沒有好多少,他仍舊焦急地蹭著人轉(zhuǎn),嗓子里還是特別難過的哭聲。 我。路尚時不知道說什么,他腦子里還有很多東西沒消化,這時只好蹲下來去認(rèn)真地打量金毛,你怎么了? 而后,他又啞著嗓音輕聲說道:談瑟? 金毛的哭泣戛然而止,他的大半個身體還緊挨著路尚時,話音落地后就靜靜地看著他,似傻了一般。 但這種氛圍并沒持續(xù)多久,片刻后,金毛像是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了,一頭扎進(jìn)了路尚時的懷抱,整顆腦袋都在蹭他的胸口。 路尚時的身子僵硬了,這一次,他的聲音是真的顫抖了。他抬起手摸了一下狗的腦袋,聲音放到了最輕,真的是你啊。 作者有話要說: 后面還有一章,別忘了翻 第87章 談瑟能幻化人形是在一個很普通的下午。那天路尚時有一個單子需要跟客戶面談進(jìn)行交涉一下──自從知道自己是在養(yǎng)誰之后,路尚時的脾氣好像都好了很多,愿意聽一些客戶的要求了。 但也只是一些,太多了他還是不做。 與客人見面不是和朋友吃飯,路尚時不會帶上金毛。 秋天的午后還有些熱,天氣良好的情況下太陽也不小。 落地窗的窗簾沒拉,被日光照到一些的床上躺著一個渾身赤.裸的青年。 色偏金,剛好遮住了他半張臉。另半張臉就陷在枕頭里,睡得很沉,長而濃密的睫毛還微微碰到了落在眉眼前的頭發(fā) 太陽又往西面走了走,有一縷光直接毫不留情地灑在了青年緊閉的眼睛上,好像是在笑他好能睡。 青年眉頭輕蹙起來,他的腦袋又往枕頭的深處埋了埋,猶如在往某個人的懷里埋,埋到一半感覺不對──人的胸膛沒有那么軟。 撒嬌的動作因此戛然而止,青年慢半拍地睜開了眼睛,還打了一個哈欠。而后他打了一半的哈欠也緊跟著止住,他迷茫地躺了一會兒,然后開始發(fā)愣似的抬手觀察自己。 手指、手腕、胸膛、腿根、小腿、腳踝 他一下子沖下了床,又一下子打開了路尚時的衣帽間,站到了那個可以將人全身都映出來的鏡子前。 熟悉的眉眼與身形太久沒見過,談瑟都快忘記自己長什么樣子了,他也不清楚為什么事情會走到這一步。 他記得自己努力抗拒死亡失敗,最后不得不前去墓園入土為安,斷掉了最后一口氣??伤涝诼飞系臅r候,心里還全都是尚尚會不會生他的氣 談瑟抓了抓頭發(fā),他知道路尚時出去工作了,如果沒有算錯時間,說不定不出一個小時就該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