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 明麓直接睡到下午被棠悅的電話吵醒，喊她出去。

    她起來洗漱, 穿衣服出門。

    下樓時客廳似乎有客人, 一個女人，還帶著個十來歲的小孩子。

    聽到她的腳步聲，幾個人都看了過來。

    明麓準(zhǔn)備走過去打個招呼，雖然不認(rèn)識。

    不過還沒動, 她奶奶起身先朝她走過來了，問：“起來啦，要不要吃東西？”

    明麓搖頭：“我不餓，朋友找我，我出去一下?！?/br>
    奶奶聞言頷首，順著往外走要去給她開門，邊走邊說：“那去外面吃吧，和朋友吃點(diǎn)好吃的，不要餓著肚子?！?/br>
    明麓看奶奶出去了，就最后看一眼那個女人和孩子，沖對方微微一笑點(diǎn)個頭就也往外走了。

    到大門口，她隨意問了句：“那是誰啊奶奶？什么客人？”

    明夫人語氣淡淡：“是鄰居家的兒媳婦，一直在外面住，難得回來過來串串門，早前人家家婆在你可能就認(rèn)識，剛剛出去了?！?/br>
    “哦?！?/br>
    明麓恍然，轉(zhuǎn)而道：“那我走了，奶奶?！?/br>
    明夫人含笑點(diǎn)頭：“小心點(diǎn)車?！?/br>
    外面路邊的積雪很厚，顯然昨晚那一場下得酣暢淋漓。

    明麓一整夜都在干坐，什么也沒注意，一夜都在努力緩過那種失去的難受；

    現(xiàn)在似乎也緩過來了，好像也沒什么特別難以訴說的感覺……

    心情雖然還是不能跟平時比，但是沒那么傷感了，好像說開了，反倒更舒服。

    坦然接受，也才是一個成年人該有的性情。

    和棠悅見面后，兩人去逛了逛街。

    路上棠悅說起男朋友求婚的事……

    明麓出來了半天，難得的有一瞬間出神，想起了昨晚的事；

    但是一瞬后回過神來，就好了，她笑問棠悅：“路硯求婚啦？什么時候？”

    “就前晚十五，說是什么，那也是個情人節(jié)?！迸⒆雍π叩匦?。

    明麓點(diǎn)頭：“那算吧，也確實(shí)是情人節(jié)了……”她看了看棠悅手上的鉆戒，“嘖，還不小啊，路同學(xué)很棒嘛?！?/br>
    棠悅很是不好意思地含糊點(diǎn)頭，而后看了看身側(cè)的好友，盯著這張漂亮奪目的臉，悄悄問：“你那個心上人呢？上次不是說再半年就回來了嗎？回了沒？”

    “回了?！?/br>
    “那你們見了嗎？”

    “嗯?！?/br>
    棠悅激動了，抱住她的手問：“那怎么樣了？表白了沒有？”

    明麓輕笑，微微抬頭望著今天晴空萬里的天：“表白了，沒成功?！?/br>
    “啊……”棠悅一下子愣住了，再回想剛剛自己一路說得起勁的求婚，簡直后悔莫及。

    她僵了一會兒，才組織好語言繼續(xù)開口：“那，那你別難過了，要不，再追追？畢竟你們之間分開了幾年，人家對你沒感覺也正常的呀?！?/br>
    明麓點(diǎn)點(diǎn)頭，只是說：“算了?！?/br>
    “為什么呀？”她很著急，想不通為什么這么漂亮的人會追不到，還想著算了，“為什么不試試??？”

    “我們不合適，不是有沒有感覺的事情?！笔撬『⒆有男?，喜歡了就喜歡了，不顧后果，但總不能讓岱歷亭也和她一樣，不顧一切地去喜歡一個人。

    別說他對她并沒有那種感覺，就是有，跟她在一起，他勢必會和明驍反目，她可能也會和小叔鬧僵。

    所以他不會這么做的，岱歷亭始終是那個冷靜、理智，如同冰山一樣沉穩(wěn)的人。

    棠悅不懂：“不是，怎么不合適了？”

    “算了，不說了。”明麓云淡風(fēng)輕地?fù)Q了話題，“路硯現(xiàn)在就求婚，是要一畢業(yè)就結(jié)婚了？”

    “唔……”棠悅現(xiàn)在不想提男朋友了，隨意道，“沒那么早吧，先求著，等研究生讀個一年半載后再說，畢竟大學(xué)剛畢業(yè)就辦婚禮，會被同學(xué)笑話的。”

    明麓莞爾：“怕什么，這不是挺有面子的事。”

    棠悅笑笑，末了又實(shí)在忍不住問她：“那你呢，你什么打算??？這都要畢業(yè)了，你……你這四年豈不是白等了？之前學(xué)校那么多追你的，你也一個沒看上，那現(xiàn)在豈不是孤孤單單的?！?/br>
    明麓平靜表示：“也不是不等他，我就會隨便談?wù)剳賽?；沒有那種感覺，就還是會一個人的。以后的話，再說吧，先畢業(yè)了再看看?！?/br>
    年后沒多久，大四下學(xué)期就開學(xué)了。

    不過明麓的日常還是工作畫畫，畫畫工作，招貓逗狗悠閑地過著藝術(shù)家的生活。

    沒有等待與期盼的日子似乎過得比較快，幾個月里和小叔見了幾面，他現(xiàn)在很少主動在她面前提及岱歷亭，唯一的一次，是問她有沒有和岱歷亭聯(lián)系，說那家伙最近怎么喊都不出去喝酒，越發(fā)冰冷無情了，很多好友琢磨不明白。

    明麓也不知道他冰冷什么，可能，也有一絲絲是因?yàn)樗?，因?yàn)榫芙^了她，所以他也有些心疼她。

    一晃到了四月份，明麓抽空回學(xué)校收拾行李，打算后面不來了，等畢業(yè)。

    以前岱歷亭說，她畢業(yè)他會來參加，現(xiàn)在她不喊，他應(yīng)該不會主動提起來了，肯定避嫌了。

    出了城北大學(xué)東門的地鐵，還沒進(jìn)校門，明麓就驀然聽見有一道女聲喊了句她的名字。

    她回頭。

    看到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女人在不遠(yuǎn)處看向這邊，明麓以為是聽錯了。

    她繼續(xù)走。

    然而后面的女人再次喊了聲：“明麓?！?/br>
    明麓微頓，徹底回頭。

    對方朝她走來了。

    明麓仔細(xì)看了看，人臉還挺漂亮的，似乎還有點(diǎn)眼熟。

    她既覺得不認(rèn)識，又似乎在哪兒見過。

    女人見她沒認(rèn)出來，停下來后，有點(diǎn)意外地看她：“你不知道我是誰嗎？”

    明麓困惑地瞇了瞇眼：“您是？”

    “我正月去過你們家。是你，后媽。”

    “……”

    明麓腦子嗡了一下，好像鋪天蓋地的雪頃刻間壓下，把她整個人，壓得喘不過氣來，暈頭轉(zhuǎn)向的。

    腦海里緩緩放映過正月十七那日下午的一幕，有個女人在家里做客，奶奶說是他們家鄰居。

    明麓嚅嚅唇瓣，看著眼前挺漂亮的女人問：“你，你丈夫，是？”

    “明承?！?/br>
    明麓眼神微微閃了下，心中又一陣風(fēng)吹過。

    她是知道她爸爸當(dāng)年離婚后有新的妻子，但是她沒見過。

    那會兒還小，他沒有短時間內(nèi)帶她見過他新妻子，后來猝然離世，更加沒人會告訴她這些跟她似乎沒有什么關(guān)系的事情。

    “我們聊聊吧?！迸顺⑿Γ蜌獾氐?。

    明麓不懂：“你找我聊什么？”

    “就是想聊聊，我很多年沒在北市生活了，難得見到一個親人，就想聊聊?！?/br>
    親人……

    明麓好像有點(diǎn)接受不了這個稱呼，覺得反胃，她除了爺爺奶奶和小叔，這世界上，沒有一個可以稱得上親人的人，何況還是素未謀面的后媽這種角色。

    不過想了想，明麓還是去了，這個女人應(yīng)該是從家里跟著她過來的，專門在校門口這邊喊她，感覺像是有事……她怕不理對方的話，對方回頭又上家里去了。

    爺爺奶奶看上去是不想讓她知道對方的存在的。

    學(xué)校附近有咖啡館，到了晚上總是人潮如織。

    找到最里面的一張相對安靜的桌子后，兩人相對坐下。

    明麓剛隨意點(diǎn)好一杯黑咖啡，對面的女人就開口寒暄了：“你畢業(yè)了吧？”

    “嗯？”明麓抬眸看去，然后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吧?！?/br>
    女人頷首，看她的眼神帶著端詳：“時間過得好快，你爸要知道你長這么大了，應(yīng)該很高興?！?/br>
    明麓沒想和她聊這些沒必要的話題，轉(zhuǎn)了話鋒說：“你……找我做什么的？有什么事沒有？如果沒有，其實(shí)我們之間，沒必要聯(lián)系?！?/br>
    女人淺笑：“那就算了，我只是想關(guān)心關(guān)心他女兒而已?！?/br>
    “……”

    對方繼續(xù)道：“你不想和我說話可以的，但是你有一個弟弟……”

    明麓腦子在這一秒里如同斷了弦一樣，艱難地回想起過年那會兒，這個女人確實(shí)是帶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兒的。

    張昕：“我和你父親是在他離婚后認(rèn)識的，孩子也是后來懷的，只是他生下來沒幾個月，你父親就出了意外。你弟弟現(xiàn)在八歲多?！?/br>
    明麓愣愣地聽著，又愣愣地問：“然后呢？你究竟，想說什么？”

    張昕：“你爺爺奶奶知道這個孫子的存在的。”

    “所以呢？”

    “他們也給過我撫養(yǎng)費(fèi)?！?/br>
    明麓：“給就給了，他們想給就給……我沒有想去否認(rèn)他的存在或者真假什么的，我不想管這些事。你只要告訴我，你現(xiàn)在，具體是想和我說什么？難不成，是想讓那個孩子……跟著我爺爺奶奶生活嗎？你來征求我同意嗎？”

    咖啡上來了。

    桌上安靜了幾秒，等人離開了，女人才不疾不徐開口：“我沒打算讓他回去住?！?/br>
    明麓端起咖啡喝了口，利用苦澀的感覺刺激她清醒一點(diǎn)。

    喝完她隨意挑了句問：“為什么？”

    “你爺爺奶奶不同意，孩子也跟著我比較好。”

    明麓看她：“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