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上電話，趙平生在窗臺上摁熄煙頭，一回身，冷不丁嚇一激靈：我去！你怎么走路沒聲?。繃樜乙惶?！

    你又沒做賊，心虛什么？陳飛心說你光顧著打電話，能聽見我走道么？

    趙平生是真被他嚇著了，一個勁兒胡擼胸口。

    叼上煙，陳飛低頭點(diǎn)上，朝窗外呼出口煙問：有人約你吃宵夜?。?/br>
    錯了下眼珠，趙平生默認(rèn)。

    你那老同學(xué)？

    嗯。

    真夠有精神的啊，大半夜不睡覺跑過來找你。

    嗨，太久沒見，他有點(diǎn)激動的睡不著。

    他該不會是喜歡你吧？

    話一出口，陳飛恨不能咬自己的舌頭在車上就說錯話了，現(xiàn)在還特么不長記性。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趙平生非但沒像之前那樣吼他，反而是抬手搓著脖頸，一副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也說不上喜歡，只不過我那時是唯一愿意和他做朋友的人，他比較依賴我。

    忽覺嘴里的煙有點(diǎn)嗆人，陳飛咳了兩聲，將臉別向窗外：別聊太晚，早點(diǎn)回來抓功夫睡會，明兒還一天的事兒呢。

    嗯，我待會給你帶份粥回來。

    不用，你回來我肯定都睡了。

    聽陳飛語氣有些不耐，趙平生沒再接話，轉(zhuǎn)頭朝辦公室走去。待到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陳飛回過身，望著辦公室門口透出的黯淡燈光，眉心微微皺起

    有點(diǎn)煩，可特么又不知道在煩什么。

    TBC

    作者有話要說：我發(fā)現(xiàn)其實我寫B(tài)G好像也還說的過去

    感謝訂閱，歡迎嘮嗑~

    感謝在20210428 01:45:34~20210429 02:47: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純讀者．陽光男孩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uannieS、酒釀桃花、木衛(wèi)dududu、坐看云起時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留守一生的幸福 32瓶；ever 9瓶；你從天而降的你 7瓶；loosemouse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三十一章

    恰逢周末, 凌晨時分的粥店里還有幾桌客人。陸迪選了最角落的位置，看到趙平生進(jìn)店，開心的沖他招了招手。

    坐到陸迪對面, 趙平生未語先笑。陸迪穿的是睡衣，外面套了件鵝黃色的針織開衫，看上去就像住在附近的居民半夜餓了溜達(dá)出來吃宵夜的架勢。

    聽他問自己為何如此隨意, 陸迪肩膀一聳：我怕?lián)Q衣服耽誤你功夫嘛, 下樓打了車就過來了, 吶，你看我連鞋都沒換。

    趙平生順勢低頭看向桌下, 果然，陸迪腳上穿的是一雙夾腳涼拖。這讓他感覺仿佛回到了高考前的那段時間，高三生都住校, 下了晚自習(xí)一起去洗澡，陸迪也是穿著這樣一雙夾腳拖鞋。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青蔥少年已然步入中年，人生過半, 彼此的眼里都寫滿了歲月的風(fēng)霜。

    一鍋熱粥, 三碟小菜，倆人吃著聊著，時間于接連不斷的話語間快速劃過。從陸迪的敘述中，趙平生得知他大學(xué)畢業(yè)后留學(xué)德國，后來在瑞士工作了很長時間?；貒且驗槟赣H得了重病, 雖然因他的性取向問題和雙親關(guān)系一直不好，但生養(yǎng)之恩猶在, 做兒子的于情于理也該盡自己的一份孝道。母親病逝后，他決定留在國內(nèi), 畢竟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父親已是古稀之年，身邊離不開人了。而異國的男友一句中文都聽不懂，不愿來中國，互相遷就不成，兩人只好平靜的說了再見。

    提到父親，陸迪顯得有些哭笑不得：我當(dāng)初是為了他才留下的，他可好，我媽才死一年，就跟那個歲數(shù)和我差不多的家庭護(hù)士結(jié)婚了。

    嗨，往好處想，起碼不用你腳前腳后的伺候了。

    趙平生笑著搖搖頭。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這些年為娶小保姆和護(hù)工跟兒女對簿公堂的老頭兒比比皆是，各頻道的家庭調(diào)解室節(jié)目天天都是這個。這種事從兒女的角度來說，必然是小保姆護(hù)工挖空心思算計老爺子的財產(chǎn)。然平心而論，不管多大歲數(shù)的人都會有感情需求，孤巢老人唯一能傾訴的對象唯有她們，有的時候并非是出于性的目的才會結(jié)婚，而是想說話的時候，身邊能有個活人。

    當(dāng)然，也有因此而牽扯出刑事案件的，頭春節(jié)他們破了一個案子：因老爺子執(zhí)意要娶小保姆，兒女與他斷絕了來往，大半年都沒聯(lián)系過，直到年底小兒子因需要遷自家孩子的戶口，回家拿戶口本時才發(fā)現(xiàn)老人已經(jīng)過世多日；法醫(yī)鑒定是自然死亡，但那個本該在老頭兒床前伺候的小保姆卻不知所蹤；兒女們整理老頭兒遺物時，發(fā)現(xiàn)存折里的十三萬存款都被取干凈了，連帶房產(chǎn)證也被抵押了；后來警方追到廣西，給小保姆連人帶錢從老家追了回來；一百一十萬，她一直隨身攜帶著這筆巨額現(xiàn)金。

    一開始她還理直氣壯的質(zhì)問警方自己犯了什么罪。錢是夫妻共同財產(chǎn)，房子是公證過的，她一沒偷二沒搶，憑什么抓她？給陳飛都?xì)鈽妨?，說老頭兒癱瘓在床，沒有生活自理能力，您倒好，拿了錢就跑，往小了說是遺棄，往大了說那就是故意殺人。

    小保姆聽完更不服氣了，說自己走之前給老頭兒的孩子挨個打電話，想告知他們自己要回趟老家，是他們自己不接。她又發(fā)短信息給他們，說自己的孩子生病了她得回去照顧，讓他們輪班來伺候老爺子，結(jié)果還是沒一個人理她。

    然后她就走了，以為這些孩子不可能不來，然而事實是真特么沒一個來的。那可憐的老頭兒就這么孤獨(dú)無助的死在了自己的家里，死前連爬起來打個電話求救的能力都沒有?？蛇@事兒怪誰呢？怪保姆？怪老頭兒自己？還是怪那些看似無情無義的兒女？

    法律是能給出一個裁斷，但情理上的對錯，卻是無人能定言。

    倆人一聊就聊了將近三個小時，話很多，仿佛說不完似的。破曉已過，初綻的日光撒進(jìn)大堂，整個店里就剩他們這一桌客人，夜班店員都趴桌上睡著了。

    五點(diǎn)整，陳飛的電話追了過來：你怎么還沒回來睡覺？白天不干活啦？

    知道了，這就回去，你再睡會。趙平生喏喏應(yīng)下，掛上電話，沖陸迪歉意的笑笑，我同事，催我回去休息。

    看著他稍顯無措的表情，陸迪眉梢微挑，輕問：是那個陳飛吧？打從見面起你就一直在說他。

    感覺心里藏著的東西被對方看穿了，趙平生下意識地抿住嘴唇。

    就聽陸迪不帶任何語氣的評價道：雖然我跟他沒共過事，但我覺著他人應(yīng)該挺不錯的，畢竟是能讓你一直掛在嘴邊的人但是平生，他跟咱們不是一類人，你再怎么委屈自己，也委屈不出好來。

    我沒委屈自己，跟他一起工作了十五年，早就看開了。趙平生搖頭否認(rèn)，隨后又勾起嘴角，他對我真挺好的，工作上出現(xiàn)問題，他都替我擔(dān)著，生活上我剛工作那會沒什么錢，爸媽又都不在了，趕上平輝上大學(xué)，生活費(fèi)挺緊張的，他用我的名義給平輝打了兩年錢，都沒讓我知道后來我去北京進(jìn)修，他隔倆月就給我寄一堆這邊的土特產(chǎn)，說怕我吃不慣北方的東西我骨折住院，下不了地，他白天跑案子晚上來醫(yī)院，一宿一宿的守著，弄得醫(yī)生護(hù)士都以為他是我親兄弟真的，只要能和他共事，我就知足。

    看著趙平生那洋溢著幸福卻又隱隱有些不甘的表情，陸迪惆悵笑嘆：你啊，還真是愛他愛到骨子里去了唉，可惜了，我還以為咱倆能有機(jī)會再續(xù)前緣呢。

    對于這份直白，趙平生并不感到意外，事實上陸迪約他出來的時候，他就有這個預(yù)感。雖然發(fā)生在那個暑假里的事情，陸迪一直說是兩個孤寂的靈魂彼此慰藉，但從后來陸迪寫給自己的信里，他在字里行間中看出了對方的期待。

    然而有的人，注定是彼此生命中的過客。

    嗨，我是就打算自己一個人這么過了。他不想讓陸迪感覺到難堪，言語間稍有模糊之意，反正干我們這行的，危險系數(shù)高，不定哪天就

    鈴鈴鈴！

    手機(jī)又響了起來。

    你還不回來？聽動靜，陳飛有點(diǎn)急眼了，我告訴你趙平生，八點(diǎn)開案情討論會，你丫不把調(diào)查進(jìn)展報告寫完，別他媽睡覺！

    那邊吼得中氣十足，沒開免提都讓陸迪聽得清清楚楚。等趙平生一臉生無可戀的掛上電話，他主動站起身說：走吧，你聽聽他那動靜，聲兒都快吼劈了。

    沒什么，他就這急脾氣。

    趙平生起身去前臺結(jié)賬，然后陪陸迪去街口打車。清晨的街邊車流稀疏，等了十分鐘還沒見有空車駛過，趙平生面上隱隱浮起絲焦急。

    陸迪見狀輕推了下他的胳膊，說：別陪我等了，你趕緊回去吧，不然一會電話又追過來了。

    再等五分鐘。

    說著話，趙平生看見輛空駛的出租遠(yuǎn)遠(yuǎn)出現(xiàn)在街道盡頭，趕忙揚(yáng)手招呼。突然胳膊上一沉，他下意識的轉(zhuǎn)過頭，卻不想被陸迪貼著耳根輕吻了一下，整個人立時僵硬。

    實在寂寞了，給我打電話。

    留下句引人遐思的邀請，陸迪笑著鉆進(jìn)出租車?yán)?。秋風(fēng)吹過，趙平生捂著guntang的耳朵，表情復(fù)雜的目送出租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陳飛這一早上就跟吃了槍藥似的，開會時誰張嘴說話都得挨頓呲兒，聽的羅明哲在旁邊直皺眉頭。散了會給陳飛叫進(jìn)辦公室，他低聲訓(xùn)斥道：你干嘛?。考笔裁醇?？人都罵泄氣了還怎么干活？

    背著手偏著頭，陳飛一臉的不忿。

    有日子沒見過他犯德行了，但羅明哲顧及外面一屋子人，多少還是給他留了點(diǎn)面子：查案子從來就不是著急的事兒，昨兒不是已經(jīng)把秦?zé)樉辛嗣?，追著往下查啊，你跟辦公室里嗷嗷，能嗷嗷出線索來？

    不是您看那一個個跟沒睡醒似的，一點(diǎn)兒精氣神兒都沒，我不罵他們幾句醒醒覺能行么？

    陳飛嗓門大，隊長辦公室關(guān)著門外面也能聽見。趙平生哈欠打一半，一聽這話，直接給剩下半個咽了回去，深感自己連累了其他同事。這不就是說他呢么，剛開會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哈欠連天。寫完報告都七點(diǎn)四十了，又和羅明哲那匯報了十五分鐘工作，八點(diǎn)開會，等于他一秒鐘覺也沒撈著睡。

    起身去衛(wèi)生間把腦袋伸水龍頭底下沖了五分鐘，漿糊般的大腦終于清醒了幾許。擦臉時毛巾蹭過耳根，嘴唇柔軟的觸感猶在，弄得他未免有些心煩意亂。以前是沒人招，該忍的時候咬咬牙也就忍了，然而遺留在神經(jīng)里的記憶過于鮮明，對真實的碰觸和他人體溫的渴望霎時充斥全身的血液。

    啪！

    后背被拍了一把，他驚愕回神，只見陳飛站在身后，眉毛一高一低的錯著：行不行啊你？一宿沒睡，一會兒還得去秦?zé)樇宜巡槟亍?/br>
    行，沒問題。

    隨著趙平生點(diǎn)頭的動作，發(fā)梢上的水珠滴答掉落，浸濕了肩頭的衣料。看著他那雙血絲滿布的眼，陳飛生生咽下堵到嘴邊的話，環(huán)顧一圈兒空蕩蕩的值班休息室，回手把屋門帶上，咔噠落了鎖。

    點(diǎn)上支煙遞給對方，陳飛抱臂于胸，語氣比開晨會的時候平和了許多：你說你，明知道今天一天的事兒，還能一聊聊半宿，不睡覺，生熬著，不毀自己身體呢么？

    缺覺導(dǎo)致后腦勺一漲一漲的，趙平生借擦頭的動作使勁按了按，叼著煙含糊道：以后不會那樣了。

    也就師父不知道，知道得罵死你，多大個人了，一點(diǎn)兒輕重都沒有。陳飛這話基本都是羅明哲罵他使的，誰承想有一天能用在趙平生身上。

    然而趙平生沒精神聽這些：搜查令下來了么？

    剛讓曹翰群拿上去蓋章了，下來就出門。看他那一臉疲憊的樣，陳飛又有些心軟，想了想說：要不你上午睡會吧，醒了再過去，苗紅我先替你帶著。

    不用，真扛不住我跟車上瞇會。

    趙平生立馬強(qiáng)撐起眼皮，可對上陳飛直勾勾盯著自己的視線，心跳忽悠一下亂了頻率。不得不說，陸迪的舉動無異于往燃燒的火堆里澆汽油，他壓著忍著的那點(diǎn)念頭，徹徹底底的被勾了起來。

    別逞強(qiáng)，我還不知道你，一缺覺眼睛都話說一半，陳飛忽覺上臂一緊，緊跟著被壓著往后倒退了一步，后背哐的撞上了休息室大門。繼而那雙顏色偏淺的茶眸在視野中逐漸放大，呼吸間已然能感覺到彼此的熱意。

    老趙？陳飛一抬手抵住對方衣料潮濕的肩，錯愕的瞪起眼，你干嘛？

    困糊涂了這是？

    近在咫尺，卻無法碰觸，但也許趙平生屏息凝視著那張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夢中的臉，咬牙將那些自己也無法直視的欲念重重壓進(jìn)劇烈跳動的心臟，化作勇氣泵向全身。

    陳飛，我

    嗙嗙嗙！

    陳飛后背抵著的屋門被猛然拍響，后勤處賈迎春同志的質(zhì)問聲隨之而來

    誰在里面？大白天鎖什么門??？人家值夜班的不用休息啦？

    TBC

    作者有話要說：老賈來嘍！知道你們等他好久了~

    我好想把獵證1的番外鎖了吞了原本的設(shè)定好讓他倆趕緊在一起啊啊啊啊啊啊【論如何急死作者

    感謝訂閱，歡迎嘮嗑~

    感謝在20210429 02:47:31~20210430 00:47: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坐看云起時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指尖 60瓶；銀星砂 24瓶；起名廢、水至清則無魚、蘇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三十二章

    賈迎春這人, 在陳飛眼里就是個事兒媽加摳兒逼的混合體。

    說他事兒媽，是打從這哥們進(jìn)了后勤，用所謂的規(guī)范化管理調(diào)整資財申領(lǐng)流程和管理規(guī)定, 憑空制造了一堆人神共憤的書面工作。然后他管自己的一攤兒還不滿足，還跟人事檔案那拉統(tǒng)一戰(zhàn)線，建立崗位工時制度, 偵查員出去蹲點(diǎn)兒從幾點(diǎn)到幾點(diǎn)都得精確到秒。這種制度你管干行政的沒問題, 早簽到晚打卡的, 可擱他們天天出外勤的偵查員身上，用陳飛的話來完全是脫了褲子放屁哦, 我這賊人呢，還得到點(diǎn)兒給你打卡發(fā)消息，人跑了你特么負(fù)責(z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