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稼渝問他為什么不來。

    像個怨婦質(zhì)問拋家棄子的男人。

    周行敘沒給他留面子，打字回復(fù)。

    【周行敘】：我以為你大一那年見義勇為卻被抓的時候已經(jīng)大徹大悟，這輩子要遠(yuǎn)離任何投擲類運動了。

    發(fā)完消息，周行敘聽見樓下衛(wèi)生間傳來開門聲，等了一會兒沒有聽見她的腳步聲。

    將手機(jī)丟在一旁，準(zhǔn)備看看她怎么了的時候。

    “周行敘……”她開了一條門縫，站在衛(wèi)生間里面喊他：“那個，可不可以借我一件衣服穿穿，我上衣有股味道。”

    周行敘從衣柜拿了件短袖，想了想又拿了條還裝著盒沒穿過的貼身衣服下去了。

    薛與梵從門縫里伸手全部接過去了，也沒看。

    等展開衣服，看清了那條四四方方的東西后，周行敘站在門外聽見了里面劇烈的咳嗽聲。

    他解釋：“我媽當(dāng)時給我買的，買小了，我沒穿過?！?/br>
    聽著外面的解釋，薛與梵感覺人裂開了。

    他又說：“你要是想掛空檔，空駛發(fā)車，我也沒意見?！?/br>
    薛與梵覺得自己人沒了。

    套上衣服，扭扭捏捏的從浴室出來，沒想到周行敘端著水杯站在門口等她。

    也沒有藏著掖著，視線往下飄被薛與梵看見了，她下意識的扯了扯短袖下擺。走了兩步看人還站在原地，她踩在樓梯上，狐疑了一下。

    周行敘手搭在開關(guān)上：“我關(guān)燈，你先上去?！?/br>
    薛與梵掩著短袖下擺麻溜地往樓上跑，剛到二樓，樓下一暗。

    薛與梵掀開被子躺了進(jìn)去，等看他一步步走上樓，走到了床邊，薛與梵感覺很奇怪，沒有情人之間的坦然自若，沒有男女朋友之間恩愛直接。

    兩個人各占據(jù)著床的一半，薛與梵拿著手機(jī)，但也不知道要玩些什么，把一個個軟件點開，再關(guān)掉，再點開。

    他那邊倒是挺忙，手機(jī)一直在響。薛與梵反反復(fù)復(fù)開關(guān)了軟件幾遍之后，他不知道是和誰聊天挺開心，嘴角就沒有下去過。

    “這么開心？”薛與梵只是好奇，但說出口又覺得他們這關(guān)系，不應(yīng)該好奇聊天內(nèi)容的。

    不過周行敘解釋了。

    說是樂隊的鍵盤手，一個叫翟稼渝的男生這次運動會要去投鉛球，非要他們?nèi)ヅ鯃觥?/br>
    “然后呢？”薛與梵等著下文。

    周行敘笑，把手機(jī)遞給她看：“他大一的時候有一次見義勇為，碰上一個小偷偷東西，正好附近有警察也在追，他看著那小偷跑得挺快，怕警察追不上就把手上的籃球丟過去，想幫忙。結(jié)果……砸中警察了，最后被當(dāng)做小偷同伙以及襲警給拎去派出所喝茶了。”

    “真的？”

    周行敘：“我以為有這件事之后他已經(jīng)放棄了這種投擲類的運動?！?/br>
    不過說到了運動會，薛與梵問他參加了什么。

    周行敘接過薛與梵遞回來的手機(jī)，在群里說了句‘睡了’之后就退了出來：“什么都沒有參加。”

    “我也是?！毖εc梵嘆了口氣：“你說青春活力的大學(xué)是不是不應(yīng)該這么荒廢的度過？”

    周行敘持相反意見：“我覺得不曠課不掛科，已經(jīng)是常人所不及的大學(xué)完成度了。”

    薛與梵就這么被他說服了，甚至覺得很有道理。

    舞動青春那是廣播體cao，她現(xiàn)在沒有青春了，只有到了結(jié)婚的法定年齡卻還是單身一個。上不成下不就，畢業(yè)就失業(yè)，二十多歲的老年人。

    “你明天幾點的課？”

    “?。俊毖εc梵頹廢著，被他這么突然一問，一時間想不起來了，翻了一下課表才說：“我下午的課?！?/br>
    “我九點半的課?！敝苄袛⑾胝f，她如果起不了可以睡到自然醒之后下午上課了再去學(xué)校，也可以九點和他一起出門。

    薛與梵：“我和你一起走?！?/br>
    “行。”周行敘看了眼手機(jī)電量，問她要不要充電，得到薛與梵否定的答案后，他把手機(jī)熄屏，隨手放在床頭柜上。

    一個人住習(xí)慣了，習(xí)慣了放下手機(jī)就伸手去關(guān)燈，結(jié)果關(guān)了燈之后看見薛與梵手機(jī)屏幕亮起的光。

    周行敘：“不睡嗎？”

    “睡不著?！?/br>
    “認(rèn)床？”

    倒也不是，薛與梵只是吃太飽了，但是這個答案也不想告訴他。

    他又重新伸手把燈打開了，防止關(guān)燈玩手機(jī)對眼睛不好。

    薛與梵抬頭看著突然又亮起的燈，再扭頭看向旁邊的人，他曲著手臂，枕在自己胳膊上，短袖將手臂上的紋身完全展露在薛與梵面前。

    她好奇湊過去看了一眼，周行敘把自己胳膊伸過去，給薛與梵正大光明研究下面小字的機(jī)會。

    一個非常簡單的時間軸設(shè)計。最開始是他的出生年月，他干脆自己解釋了起來：“先是我的出生日期，再是我放棄學(xué)游泳的日期，這是我建樂隊的那天……”

    上面只有三個日期，剩下的是便是一條黑色的線。

    那時候薛與梵不會想象到幾年后，自己的生日和與他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以及孩子的出生日期會一點點的充實這條黑線。

    不過彼時的薛與梵很羨慕，羨慕他活得這么隨心所欲。

    想玩樂隊了，能不顧爸媽的反對，抗?fàn)幍沟住?/br>
    她別說紋身了，就是做個美甲都要被奶奶啰嗦。薛與梵說著說著把手機(jī)放床頭柜上，扯了扯被子，平躺在床上，跟他蓋著一床被子開始侃大山。

    說起奶奶的教育觀點后，薛與梵還不忘特意去看周行敘的表情，見他也一臉震驚和不理解后，薛與梵松了一口氣：“我以前和我二姐說，我奶奶如果知道茶達(dá)里應(yīng)該會義無反顧的讓我們穿上?！?/br>
    怕周行敘不知道茶達(dá)里，薛與梵告訴他是一種阿富汗人的衣服。衣服一直長到腳踝，連面部都會遮住，人的臉在網(wǎng)面的布料之后，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會露在外面，就像是一件蒙面長袍。

    “你哥當(dāng)時告訴我，說你特別離經(jīng)叛道，我就在想……”薛與梵說著一頓，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側(cè)著身子，面朝著他。

    在夜晚和床上的加持，她說話的聲音很輕，和他像是一對尋常夫妻睡前的交談。當(dāng)然這種輕聲細(xì)語的交談內(nèi)容絕對和孩子的學(xué)習(xí)無關(guān)，否則輕不了聲，細(xì)不了語。

    周行敘偏著臉看著她，他開的是小夜燈，燈光不亮，從他那側(cè)照過來，他的五官一半隱在昏暗里，一半清晰明朗。

    薛與梵繼續(xù)說：“我就在想……不錯，就你了，很符合我的要求?！?/br>
    說完，他笑了。重新將臉偏過去，視線落在天花板上：“所以你就是這么在床上激勵一個第一次但是符合你要求，光為了你離經(jīng)叛道當(dāng)了個工具人的我？”

    “別這么自我貶低，你不也報復(fù)你哥了？”薛與梵也躺平，不過又問：“我點評的那些話打擊有這么大嗎？”

    “你小時候沒因為不會說話挨過打嗎？”

    薛與梵搖頭：“我小時候很招人喜歡的，我mama是補課中心的老師，我沒辦法，嘴巴得甜，成績得好這樣才能當(dāng)我媽的活字招牌?！?/br>
    “嘴巴甜？”周行敘仿佛聽了個笑話，床因為他笑，顫了兩下。他繼續(xù)笑著的時候，薛與梵抬腳踢過去了，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為了平復(fù)：“薛與梵，誰告訴你的？”

    薛與梵沒把踹他的腳收回來，以防止這個人繼續(xù)說些不好聽的話，到時候不用讀條，直接把他踢下床：“我mama同事，我以前老師，每個人都這么說?！?/br>
    “真是豬油蒙了心，蒼天瞎了眼?！敝苄袛⒄f著把薛與梵挨著自己的腳用腿一壓，補了最后一句必定讓她反擊的話：“你好可憐，從小就生活在謊言里?！?/br>
    記仇天蝎，她之前嘴欠了兩下，他就非要欠回來。

    橘色的燈光照明效果是在實在一般，卻在人的視線里蒙上顆粒感的濾鏡。

    他在微微亮光中看向她，想起不久前的感覺，他之前喜歡游泳，喜歡那種被水包裹的感覺，而不久前在對方身上體驗到的無上快樂，讓他想起了一個猛子扎進(jìn)游泳池里的快樂，那白色的水花與此刻體內(nèi)的血液共鳴了。

    薛與梵咬牙切齒：“周行敘?！?/br>
    最有效的攻擊武器被他限制了，薛與梵比力氣也輸?shù)袅?，腳被壓著紋絲不動。張嘴咬人這一招也被他提前識破了，下巴被他捏著。

    臉真小，感覺就他一個巴掌大。那樣子就像是奶奶家養(yǎng)的一條小狗，很不喜歡被人抱，但周行敘每次去非要抱它，小型犬，被他單手撈在手里，發(fā)飆和蹬腿都沒有威懾力。

    和她現(xiàn)在差不多。

    裝兇也累，薛與梵正準(zhǔn)備放棄的時候，他另一只手，撐在床上，支起身。雪松味道加重的一瞬間，他的臉放大。

    薛與梵只覺得嘴角一熱，臉上的手松了，他又重新躺回去了，伸手去關(guān)燈：“行了，你嘴巴甜的，睡覺吧，我明天上午還有課?！?/br>
    黑暗重新落滿室內(nèi)，薛與梵臉埋在枕頭里，聽著旁邊淺淺的呼吸聲卻平不了心跳。她想，既然雙方動機(jī)都不純，下次就別搞這些情情愛愛的把戲了。

    又不是談戀愛。

    她的腳自由了，自由了便被大腦cao控了，補了以前那一腳，她臉半埋在枕頭里，所以說話聲音悶悶的：“祝你睡過頭?！?/br>
    “衣服內(nèi)|褲脫了，還我?！敝苄袛⒀鹧b上手：“你掛空檔，空駛發(fā)車吧?！?/br>
    第30章 四分甜   抓包

    周行敘有了ktv那次先入為主的觀點后, 一直以為薛與梵是睡覺很乖的那種人。其實也很乖，不踢被子不打呼嚕也不磨牙，就是……

    喜歡貼著人睡覺, 偏不巧, 周行敘是個不喜歡和人挨在一起睡覺的人。

    周行敘給她讓了大半張床后，自己已經(jīng)躺在了懸崖邊上，仰起頭望見了薛與梵身后的空出來的床位, 不得不直接繞后換家。

    但后半夜，迷迷糊糊他覺得一個身軀又貼上他的后背了，一條腿格外不客氣的翹在了他腿上之后，周行敘放棄了。

    平時九點半的課, 周行敘一般八點五十才會起床, 今天后背上粘著一張狗皮膏藥，睡到七點，周行敘就不想賴床了。

    起床的動靜沒有把她吵醒，被當(dāng)睡衣的短袖的下擺往上跑了，睡姿像登月飛天之姿，睡顏可以算作恬靜那一掛。

    周行敘坐床邊，有些氣不過。

    這么愛抱著人睡覺, 臨下樓前，周行敘想了想還是拿了一個枕頭塞她懷里了。

    吵醒薛與梵的是洗衣機(jī)的聲音, 入目是不熟悉的環(huán)境讓她剛開機(jī)的大腦一片空白, 等數(shù)據(jù)接檔后，記憶慢慢涌入大腦。

    薛與梵坐在床上打著哈欠, 手在肚子后背脖子處撓著癢，人在放空。

    這是僅次于冬天曬太陽的快樂。

    周行敘在廚房聽見了洗衣機(jī)運行完成的提示音后，往陽臺上走。把床單被套掛起來, 還有幾件他的還有薛與梵換下來的衣服。

    等晾完，他剛走進(jìn)客廳，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在二樓的扶手鏤空柱子間看見了一個腦袋。

    周行敘：“小心腦袋卡著拿不出來?！?/br>
    薛與梵給他展示了一下什么叫做首府趙子龍，七進(jìn)七出。就是‘趙子龍’最后注意力滑坡，起身的時候額頭撞到了扶手。

    周行敘在下面笑她：“下來洗漱吧，我準(zhǔn)備出門了?！?/br>
    上衣被周行敘洗了，薛與梵只好穿著他的衣服回學(xué)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