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神明的眼神冰冷而又冷漠，仿佛是要把他的一切由內(nèi)而外扒開，將靈魂徹底曝露在神明面前一般，一切的罪惡都將被公諸于天下，一切的惡念都無所遁形。

    黑發(fā)青年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腳想要立刻從那威嚴(yán)無比的目光中逃開，然而卻又因?yàn)閷ι衩鲝男牡茁映龅某缇次窇纸┯苍谠夭豢蓜訌棥?/br>
    明明不過是咫尺之間，火神站在光影之下，他站在陰影之中，無聲接受神明的審判。

    “那……炭治郎的‘一線’到底是什么呢？”月彥咬著牙，聲音微微顫抖。

    他低沉著頭，碎發(fā)在額前投下細(xì)密的陰影擋住了那雙黝黑深邃的眼眸，看不見的狂風(fēng)暴雨悄然在那雙眼眸中醞釀、翻滾。

    請、不要告訴我——

    “那個啊……”就像是聽到了他心底的祈愿，灶門炭治郎忽然跨出一步，在青年猝不及防之下一把抓住月彥有些冰涼的手，就像是主動打破了那道橫隔在兩人之間的界限一般。

    “月彥應(yīng)該不會有機(jī)會知道的?！鄙衩鬏p快活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做工精致的木屐在青石板上碰撞，發(fā)出規(guī)律好聽的“噠噠”聲，火神拉著他快去向人群跑去。

    私心也好規(guī)則也好，灶門炭治郎并不想要黑發(fā)青年知道，那道絕不可被邁過的“一線”究竟是什么。

    或許是由于神明本身某種極其特殊的直覺，他只是在下意識回避某種幾乎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那邊有撈金魚?。　毕袷前l(fā)現(xiàn)什么新奇有趣的事物，灶門炭治郎指著一處圍滿了人的商鋪，深紅色的眼眸中仿佛蘊(yùn)含著璀璨亮眼的星光一般，一時間讓月彥看呆了眼。

    “要一起試試嗎？”火神頗為強(qiáng)硬地將青年硬生生拽入人群之中，還沒等月彥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就動作飛快往青年手里塞了紙網(wǎng)，直把青年網(wǎng)水池邊推。

    拿著淺薄易碎的紙網(wǎng)，黑發(fā)青年渾身僵硬——不是說他以前沒來玩過撈金魚什么的，但以前都勢必會和另外兩個討人厭的家伙一起。

    他向來爭不過另外一神一妖，也不屑于和他們爭。然而悲哀的是兩個家伙之間的吵鬧都勢必會牽扯到無辜在一旁看戲的他，不是莫名奇妙被噴一身水，就是忽然被滑溜溜的金魚砸臉。

    這就導(dǎo)致，基本上每次帶三個小孩來廟會，灶門炭治郎會盡量避免這三個孩子做些撈金魚一類的活動。

    然而現(xiàn)在不一樣。

    黑發(fā)青年微微扭頭，灶門炭治郎緊緊與他挨著，神明溫?zé)岬捏w溫透過胳膊上輕薄的布料清晰無比的傳遞到他的腦海之中。

    鼻尖還縈繞著灶門炭治郎身上特有的香氣，神明出手迅速，手起水落，晶瑩細(xì)碎的水花在空中折射出細(xì)細(xì)密密的彩色光輝。

    他只聽到炭治郎發(fā)出一聲歡呼，一尾花色斑駁的金魚就已經(jīng)被裝進(jìn)店家特制的小罐子里，呆頭呆腦在水里游動，像是完全沒察覺到換了個地方一般。

    胳膊被人輕輕撞了撞，灶門炭治郎輕聲催促：“快點(diǎn)啊，不然魚可都要被我搶走了。”

    月彥覺得自己也仿佛變成了那條呆呆傻傻的魚一般，動作僵硬把紙網(wǎng)伸進(jìn)水里，然而卻不能像火神那樣動作輕盈，一瞬間就帶上一尾金魚，反而是讓本就纖薄的紙網(wǎng)在水中泡皺，剛碰到金魚就已經(jīng)破裂。

    灶門炭治郎毫不客氣大笑出聲，將自己手上只是微微起皺的紙網(wǎng)塞進(jìn)青年手中，眼眸中滿是笑意。

    “再試試。”他催促道，眼底倒映著街邊數(shù)不盡的燈火，就像是蘊(yùn)含星辰的銀河一般璀璨奪目。

    然而或許是實(shí)在不擅長，又或許是因?yàn)樵聫┥砩嫌心撤N令金魚恐懼的氣息，只要黑發(fā)青年將紙網(wǎng)伸入水中，原本乖乖停在角落的金魚都會慌亂地四下躲開，讓青年哪怕是額上青筋暴起也愣是沒能撈上一條。

    他們最后也沒把撈上來的金魚買下——雖然那基本上都是火神撈上來的。

    灶門炭治郎倒是很想買幾尾放在他的小屋中，也算是一種陪伴，然而被黑發(fā)青年以相當(dāng)冷漠的態(tài)度拒絕。

    月彥并不想在第二天看到所有的金魚肚皮一翻橫死家中。

    他們并排行走在人群熙攘的街道上，耳邊不僅有人群喧鬧的叫喊，還有火神爽朗的笑聲。

    月彥有時候會覺得，火神是一個很奇怪的存在——明明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個小廟會，不管是規(guī)模還是別的什么，都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灶門炭治郎本人的火神祭來的盛大莊重。然而火神依舊能如此高興地游玩一切。

    “因?yàn)橛性聫┡阒野?。”灶門炭治郎如此回答道。

    因?yàn)橛心闩阒遥约幢闶强菰锴宦傻膹R會，也依舊能夠玩得如此高興。

    火神的幸福就是這樣平凡而又普通。

    “月彥！”他們抱著造型奇特的陶瓷玩偶，慢慢悠悠往回走去。木屐和木屐碰撞在青石板上的聲音悄然重合，帶著青年人微不可查的心思無聲無息融化在夜色之中。

    “抬頭?！被鹕窨粘鲆恢皇?，示意身邊的黑發(fā)青年抬頭看天。本來就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月彥下意識隨著灶門炭治郎的動作仰頭，下一刻卻被天空之中的景象深深吸引。

    煙花爆炸開的巨大聲響在黑夜中轟鳴，驟然炸開的巨大煙花在空中畫出一道道絢麗奪目的花紋，尾星拖著長而明亮的尾花在夜空中留下最后一抹綺麗的色彩，然后逐漸隱沒在星群中，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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