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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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和少年還在一起, 他們一起過了一個年, 那是個下著雪的夜晚, 少年親手在門口貼上春聯(lián),平時嬌氣無比的小少爺, 甚至親自洗手作羹湯, 為他準(zhǔn)備了晚飯后的醒酒湯 其實(shí)自己并未醉,但卻假裝醉了, 任由少年攙扶著他,將他送到床上。 少年漆黑漂亮的雙眸, 如此專注的看著自己, 燭火映著少年的面容, 越發(fā)顯得羞赧,少年輕輕在他耳邊訴說愛意:希望歲歲年年如此。 希望你一直在我身邊。 那時候的少年,對他們的未來充滿了憧憬, 他想要和他一生一世。 可是面對這樣的少年,自己卻只是裝作醉的不省人事,閉上眼睛,讓均勻的呼吸平復(fù)心中的波瀾。 這是他不能接受的愛意,他注定要辜負(fù)這一切。 后來當(dāng)少年決絕的對著他笑, 選擇魂飛魄散永不相見的時候 他又想起了那個夜晚。 因?yàn)樽约涸缇椭烙写私Y(jié)果,所以那天夜里,他沒有辦法睜開眼睛,回應(yīng)少年的這份愛意他略施小計(jì)就輕易獲得了少年的愛,但事實(shí)上,自己卻從未認(rèn)真的說過一次愛他。 報(bào)仇之前,他不能說愛。 報(bào)仇之后,他無法說愛。 這份沒有資格說出口的愛意,至此只能深藏在心底,再也沒有得見天光的機(jī)會。 只要少年還活著,還過的好,他就該覺得心滿意足,夜司羅一直是這樣以為的。 他以為自己可以坦然接受,對方重新開始新的人生 可是當(dāng)他看著少年同別人牽著手,做曾經(jīng)和他做過的事情,看著少年對著別人露出燦爛笑容,卻對自己視而不見的時候早已冰冷千萬年的四肢百骸,竟仿佛還在生生疼痛,想要克制著自己不去做傷害對方的事情,嫉妒痛苦將他冰冷的心臟一次次絞碎。 也許正是心情的波動,讓他不小心泄露了一絲氣息,才被樞塵發(fā)覺。 樞塵神色凝重的看著夜司羅,竹劍倏的出現(xiàn)在手中,氣勢凌厲。 這不是一般的鬼,這鬼渾身戾氣猶如實(shí)質(zhì),不知是廝殺了多少同類,才有這樣的氣息樞塵本能的覺得危險,如臨大敵,氣氛凝重似要一觸即發(fā)。 喬宣感受到了微妙的氛圍,眼皮跳了跳,頭皮發(fā)麻,忽的他上前一步,一把按住了樞塵的手,抬頭對夜司羅緩緩道:你有什么事? 樞塵一怔,怎么,喬宣認(rèn)知這只鬼? 喬宣認(rèn)真的看著夜司羅,說實(shí)話,他不希望夜司羅和樞塵打起來,他不知道他們兩個到底誰更厲害但是,兩敗俱傷不是他想看到的。 夜司羅雖然不太正常,但這段時間看來,似乎并沒有自己以為的那么危險。 如果能靠說解決的問題,就沒有必要動手。 君子動口不動手嘛! 見喬宣分明緊張的很,卻還是拉住樞塵,將半個身子擋在樞塵跟前,夜司羅眼底深處浮現(xiàn)自嘲之色,你還是這么善良溫柔,總是不想任何人受傷,你曾無數(shù)次維護(hù)我,可這一次你維護(hù)的卻是別人 他壓下心中痛意,發(fā)出沙啞生硬的聲音:我想知道,我小叔叔的事情。 喬宣簡直木了:哦。 他真沒想到夜司羅是個追根究底鬼,自己只是胡掐的而已啊,結(jié)果他倒一直惦記著莫須有的小叔叔,不知道為什么,喬宣心中忽然有點(diǎn)愧疚,好像自己在騙一個大傻子,有點(diǎn)勝之不武的感覺 但這并不代表著喬宣就要接受他了,只是一點(diǎn)點(diǎn)人道主義同情心而已,他并不想與夜司羅同行,疏離的道:該說的上次我都說了。 說完轉(zhuǎn)身拉著樞塵的手就走。 樞塵沒有想到喬宣主動來拉他的手,微微一怔,隨即臉色一紅,緊張的身軀僵硬。 喬宣和樞塵走了半晌,誰知道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紅發(fā)男子亦步亦趨的跟著他,眼神木然,面無表情,像個提線木偶般,他們走他就走,他們停他就停喬宣按了按自己的額頭,許久,嘆了口氣。 罷了,罷了,這事兒要是不說清楚,這個拖油瓶是甩不掉了。 這會兒是深夜,客棧酒家都關(guān)了門。 喬宣尋了塊空地席地而坐,燒著篝火,然后撩起眼皮淡淡道:你想知道什么就問吧。 樞塵不太高興,他總覺得這個鬼不是好東西,但看起來似乎是喬宣的故人,只好悶悶坐在一旁。 夜司羅沉默片刻,啞聲開口:小叔叔,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喬宣想了想,道:一個老好人吧,特別容易相信別人,有點(diǎn)傻,但挺執(zhí)著的,認(rèn)定一件事情就不會回頭。 夜司羅木然的雙眸中,情緒都掩藏在近乎干涸的血色之下,以至于他人根本無法分辨他的情緒,他的聲音很低:那他,是怎么死的 喬宣說:病死的。 夜司羅定定看著他。 喬宣望著男人蒼白如紙的面容,那張臉看不出任何情緒來,但就莫名有種悲哀的情緒在蔓延 喬宣想了想,連忙補(bǔ)充道:不過他死的沒啥痛苦,而且都是過去的事了,你別多想。 夜司羅視線落入少年漆黑的雙眸,少年清越的聲音,一下一下落入他的耳中,落在他的心上,那雙眼中還有一絲憐憫。 夜司羅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你還是這么溫柔。 即便到了現(xiàn)在,也在為我著想怕我難過分明是那樣痛苦和不堪回首的過往,你卻將所有殘忍的事實(shí),掩蓋在輕描淡寫的話語之下。 我根本不值得你溫柔以待。 即便你怪我恨我,也都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可是,你真的是一點(diǎn)都不恨我了 但是,也一點(diǎn)都不愛我了。 夜司羅胸腔中滿是澀然情緒,許久,他扯開嘴角,發(fā)出一道很輕很輕的聲音:是嗎,這樣就好。 樞塵一邊烤著魚,一邊冷冷瞅著夜司羅,這家伙真是太討厭了,你們到底有什么好說的?怎么還沒有說完??? 樞塵又看了看喬宣,有些委屈的想,你平時和我一起都不會不理我的,現(xiàn)在卻只顧著和別人說話,還是兩個人一起最好,沒有別人打擾 喬宣辛辛苦苦的應(yīng)付夜司羅,就想早點(diǎn)把他打發(fā)了,誰知道這鬼家伙這么多問題,沒完沒了的,自己編起來也越來越困難了,還得想象有沒有前后矛盾正自思索著,忽然看到樞塵拿著烤魚,眼巴巴的遞到他的跟前,揚(yáng)起嘴角笑:烤好了,你試試看。 喬宣正要想要歇歇,拿過烤魚吃的起來。 吃著吃著,一轉(zhuǎn)頭,樞塵已經(jīng)捧著水壺守在一側(cè),神態(tài)自若的說:喝口水潤潤喉。 喬宣: 夜司羅冰冷的看著樞塵,恰好對上樞塵挑釁的視線。 樞塵瞥了夜司羅一眼,回過頭看著喬宣開始努力插話,他蹲在喬宣的身邊忙前忙后,一會兒問他咸不咸,一會兒問他辣不辣,一會兒問他渴不渴臉上赤裸的寫著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才是你最好的小伙伴,不要理那個家伙啦的表情 喬宣終于回過味兒來,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你是幼兒園大班畢業(yè)的嗎? 太幼稚了! 以后自己要是能再遇到樞塵,一定要好好的嘲笑他 夜司羅眸色有些暗,垂在身側(cè)的手握緊。 樞塵是喜歡少年的吧,少年這么好,當(dāng)然值得別人的喜歡就這樣放手,自己真的心甘情愿嗎? 只是他卻沒有資格再靠近。 就連默默守候,都是最后的奢望。 喬宣實(shí)在吃不下了,哭笑不得的拒絕了樞塵的投喂,道:飽了飽了。 樞塵成功把少年的注意力拉回來,得意一笑,只想早點(diǎn)甩掉那個可惡的家伙,又催促喬宣道:那我們回去吧。 喬宣點(diǎn)點(diǎn)頭,謹(jǐn)慎的看了夜司羅一眼。 只見夜司羅神色平靜,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他想著也許是自己想多了,沒事的,夜司羅應(yīng)該不會亂來,自己今天也說的夠多,夠他消化一下了 正要起身離開。 忽的耳朵一動,遠(yuǎn)處隱隱傳來女子凄厲的聲音。 喬宣臉色一變。 他看向樞塵,發(fā)現(xiàn)樞塵面色也沉下來,顯然是也聽到了。 兩人對視一眼。 樞塵說:我們?nèi)タ纯础?/br> 喬宣點(diǎn)點(diǎn)頭。 至于夜司羅有沒有跟著,兩人都沒有理會。 雖然聲音傳來的地方很遠(yuǎn),但他們一個上神一個神鳥,到達(dá)只是瞬息之間的事兒。 片刻后。 喬宣和樞塵站在一個亮著燈火的莊子外面。 聲音便是從里面?zhèn)鞒鰜淼摹?/br> 女子凄厲的哭喊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一定還沒有死沒有死 男子憤怒的咒罵:一定是你這個賤婦招來了陰邪之物,是你害死了我們的孩子! 女子哭著反駁道:不是的,不是的 可是人們根本不聽她的辯解,各種打罵的聲音無情的傳來。 喬宣眉頭緊緊的皺起。 樞塵已經(jīng)是氣不過了,他一推門就走了進(jìn)去,就看到一個女人,下半身都是血倒在地上,手中死死抱著一個胎兒,但那胎兒卻沒有絲毫氣息,顯然是個死胎,而女人的面前圍著男人和仆從,手中拿著棍棒,一邊咒罵一邊一副要打死她的模樣! 男人沒有想到有人闖入,怒道:你們是什么人鬼啊啊啊啊啊 他驚恐的聲音戛然而止,恐懼的看著喬宣和樞塵身后,有著紅發(fā)紅眼的可怖男人。 喬宣: 唔,夜司羅的出現(xiàn)雖然不太合適,但是很有威懾力,倒是給他們省了些事兒 樞塵看不過毆打女人的男人,不客氣的踢了地上癱軟的男人一腳,冷冷道:你們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瑟瑟發(fā)抖,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那,那賤婦生了個死胎,一、一定是她不守婦道,引來陰邪之物害了孩子 女人尖叫道:你血口噴人! 她顯然是痛極了怒極了,十月懷胎,冒著生命危險生下孩子,孩子死了她最難過,卻還要遭受這樣的誣蔑。 喬宣視線一掃,這院子雖然血腥氣重,但沒有半點(diǎn)陰邪之氣,不可能有鬼怪作祟,男人什么都不清楚,卻將一切責(zé)備在妻子身上他心里騰的火氣就起來了,冷冷道:你這么肯定?若你冤枉她了呢? 男人畏畏縮縮看了夜司羅一眼,不敢說話,嚇的褲子都濕了,說不定這就是那吃孩子的惡鬼呢! 夜司羅看了看四周,回頭看著喬宣,吐出生冷的字眼:這里沒有其他鬼。 這句話把院子里的人都嚇個半死,一下子嚇暈過去了一半,這原來真的是個鬼?。?/br> 樞塵走過去,看了看女人懷里的孩子,搖搖頭對喬宣道:是個死胎,但沒有被吸食魂魄的跡象,應(yīng)該是本來就無魂魄存在。 喬宣陷入沉思。 這樣說的話,這就純粹是個偶然事件了,女人只是剛好生了個死胎,孩子生下來前已經(jīng)是死了。 看來是運(yùn)氣不好啊 喬宣看了眼悲痛欲絕的女人,輕輕嘆了口氣,對地上的男人冷冷道:我們乃天界仙人,這里根本沒有陰邪之物,孩子之死是個意外,你若再信口雌黃濫殺無辜,定不輕饒。 為了讓自己有可信度,他隨手一揮,一道柔和力量包裹住女子,愈合了她身上的傷口。 男人怔怔看著這一幕,覺得十分不可思議,他狐疑的看了一眼夜司羅,小心翼翼的,道:您,您們,真的是仙人嗎? 樞塵雙手抱胸哼了一聲。 他們之間就夜司羅看起來不像仙人,渾身鬼氣森森的,喬宣淡淡開口道:當(dāng)然,還是你對本仙的鬼仆有什么意見? 鬼,鬼仆? 所以這鬼是仙人的手下,而不是吃魂魄的惡鬼? 男人看了看一臉面目表情的紅發(fā)男子,但心中卻有些信了,如果這真的是群惡鬼,肯定不會放過自己,他想到這里,連滾帶爬的往前幾步,沖著喬宣磕頭:仙人救命,仙人救命,求您們幫幫我們吧! 喬宣厭惡的看了男人一眼,根本不想理會,卻聽他哭訴著說:我們這兒最近連連發(fā)生怪事,最近一個月來,已經(jīng)有七八戶人家生下了死胎,這里一定有陰邪之物作祟,懇請仙人幫我們除了那陰邪之物,救救我們啊 說著不住的磕頭。 喬宣要走的腳步一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了七八次了? 這就不可能是巧合了 他深吸一口氣,其他孩子在哪里,你帶我們?nèi)タ纯础?/br> 男人帶著他們?nèi)チ藖y墳崗,不敢再靠近了,只道:就在那里。 這里陰氣森森的,要是一個人,喬宣還有點(diǎn)怕,但他左一個真惡鬼,右一個真上神,頓時就一點(diǎn)都不怕了,這人間難不成還有陰邪之物打的過他們兩個? 三人慢慢的往前走,終于來到了土坑前。 這里陰氣很重,又滿是穢物,夜司羅不愿喬宣臟了手,啞聲開口道:我來吧。 他一動未動,而地上的土卻自己翻滾了起來,很快將里面的尸體拱了出來,喬宣實(shí)在有些見不得這樣的場景,緊緊皺著眉頭。 樞塵也沉著臉,彎腰檢查尸體。 可是不論他們怎么看,都是很正常的死胎,沒有任何外物傷害的痕跡,也沒有鬼怪吸食留下的陰氣,怎么看都不像是被害的,看起來就像是個意外。 但這不可能是意外 一次也就罷了,短短時間在一個地方發(fā)生七八次,一定是有原因的。 夜司羅一直沉默不語,他也是這樣想的,但正是這樣,才顯得這是一樁怪事,為何這些胎兒,都生下來便沒有魂魄。 樞塵有點(diǎn)失落,他平時最喜歡在人間晃蕩,行俠仗義懲兇除惡的事沒少做,偶爾兼職抓個鬼除個妖更是習(xí)以為常,但還是第一次這般沒有頭緒,果然是自己學(xué)藝不精吧,如果師兄在這里一定會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