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小栗先生的話，你會怎么選？”

    “你是說把我代入你的角色，還是我給你建議？”小栗蟲太郎有條不紊地說道。

    諸伏景光說道：“綾小路還要需要北美異能組織的地方，不是嗎？我一直不清楚他想要做什么。小栗先生知道嗎？”諸伏景光非常清楚，自己只是綾小路眾多計劃中的一環(huán)。

    小栗蟲太郎用后視鏡看向諸伏景光，沉默著：“其實你并不需要知道?！?/br>
    “因為我就算知道，我也幫不上忙，對嗎？”

    諸伏景光臉上浮出自嘲的笑意。

    正是因為那個世界待過，了解過，諸伏景光才知道異能者的世界已經(jīng)凌駕于普通人的世界。他們就是被上天賜福過的寵兒，可以輕松擁有別人花一輩子都得不到的能力。當(dāng)然，其中也有極端的例子——因為自己的能力反而遭受不幸的。可大概是因為在「組合」里面接觸的多是愛倫·坡這樣的天生寵兒，諸伏景光看到的多是異能者光鮮的一面。

    “并不是這樣的，這次行動能夠順利，也來自于諸伏先生行事的坦然與勇氣。這才讓森鷗外有所忌憚，投鼠忌器，怕還有什么后招?！毙±跸x太郎說道，“諸伏先生，敢直面橫濱最大的黑勢力組織頭目，且跟他叫板的，整個橫濱里面找不出十個人?！?/br>
    “你這樣說真的是抬舉我了?！敝T伏景光搖了搖頭。

    他所謂的底氣全部都是來自綾小路。

    如果沒有綾小路，也沒有現(xiàn)在的諸伏景光。

    小栗蟲太郎也不知道該怎么接下諸伏景光的話，想了想說道：“我大概是三年前見到的綾小路，那個時候他從監(jiān)禁我的地方把我救出來了。我之所以和他合作，并不完全是因為他救了我，而是我有保護的人。在沒有找出那個威脅我朋友生命的人之前，我還暫時脫離不了綾小路的幫助?！?/br>
    “你的朋友？”

    談到朋友，小栗蟲太郎臉上浮出與有榮焉的笑意，說道：“他是寫推理小說的小說家，還算是有點名氣吧?！?/br>
    “叫什么名字呢？”

    “橫溝正史?！?/br>
    “我也有拜讀過他的作品。因為也在做文字工作，我最近都在翻譯小說到海外出版社。前些日子也想過和他的編輯聯(lián)系海外出版的事宜?！?/br>
    小栗蟲太郎表情也輕松下來，說道：“那確實讓人覺得期待。希望能談成?！?/br>
    諸伏景光從坐上車子之后，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此刻的表情也有點強顏歡笑。

    “按理說，完成任務(wù)后，你可以恢復(fù)自由身，不是值得開心嗎？綾小路還不至于食言，在你脫離之后，殺你滅口。這一點起碼能夠保證?！毙±跸x太郎說道，“你應(yīng)該知道的。”

    “只是有種不切實的感覺吧。”

    諸伏景光微微側(cè)著頭。

    他很清楚，小栗蟲太郎希望自己恢復(fù)自由身后就離開，可以去找長野縣的哥哥諸伏高明，也可以回到東京都公安警察署重新當(dāng)一名警察，或者他現(xiàn)在也有足夠的一筆小財富，經(jīng)營一家店，或者做著文職工作都可以。他已經(jīng)可以完全退場了。

    “三年前，我被綾小路發(fā)現(xiàn)臥底身份時，我曾經(jīng)想過拿刀挾持過他，匕首貼近他的脖頸的時候，我覺得那觸覺通過冰冷的鋼片傳遞了我雙手的神經(jīng)末梢。我?guī)缀跄X袋都在發(fā)麻，腦袋里面全都是我小時候親眼看到暴徒殺死我父母的場面。那一瞬間，我覺得我挾持的是小時候的自己……”

    諸伏景光看到小栗蟲太郎不知道如何應(yīng)對的表情時，失笑道：“事實上，我在讀警校的時候，我教官曾經(jīng)跟我說過一件事，他說我雖然有很強的正義感，哥哥也是長野縣非常優(yōu)秀的刑警，他相信我是有這份同樣優(yōu)秀的資質(zhì)的，但是我時時都活在雙親被殺的陰影下，精神力薄弱，心理防線低，太容易自我放棄?！?/br>
    “我覺得教官說得很對。我那時候在想與其為了隱瞞秘密而殺人，還不如自己抱著秘密而死。

    當(dāng)時在場地還有另一名組織成員「黑麥威士忌」，他覷準(zhǔn)我的破綻，把綾小路救走，而我則趁機拔走他的手槍。其實這個成員也是臥底，但我當(dāng)時沒有來得及做那么多判斷，只是事后才想起，如果他真的想對我不利，那時候在我挾持綾小路的時候，就該拔槍，而不是讓我找準(zhǔn)機會偷槍。

    他確實是組織的臥底。

    那時候場面緊迫，我感覺空氣都凝固，而偏偏在這個時候，又出現(xiàn)了新的腳步聲。會在那個地方出現(xiàn)的，除了組織成員，我不做他想，不再企圖找機會活下去了。

    我因為練習(xí)，開過很多次槍支，但是真正意義上打中一個人的身體時，你會知道那是不一樣。光是聽到聲音，就覺得子彈已經(jīng)貫穿了身體表皮，鉆破胸膛內(nèi)部的神經(jīng)組織和臟器，血的溫度幾乎可以把人給燙傷?！?/br>
    回憶起那些事情讓諸伏景光感到很艱難，在最關(guān)鍵的地方他說不下去，但是小栗蟲太郎感同身受，并沒有催促，也沒有過多地詢問。

    “……不瞞直說，我是個軟弱的人，那時候，是綾小路救了我。他把我打昏了。因為不確定來者何人，他又不愿意在組織里面出聲露面，于是他直接說讓黑麥威士忌說，他們正在清理組織臥底。為了掩飾綾小路身上的血，不讓對方查看情況，黑麥威士忌選擇把尸體扔下樓，其實是視角問題，把我扔進了清理大樓窗戶的空中升降梯里面。而黑麥威士忌負(fù)責(zé)拖延時間，給綾小路時間去布置現(xiàn)場?！?/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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