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在電話亭里, 背對著他們，等兩人走過去，他轉(zhuǎn)過身, 看著他們順著馬路進(jìn)了一家便利店, 出來時拎了兩兜東西, 重新回到家, 再也沒出來。

    他在電話亭待到第二天早上, 之后回了酒店。

    后悔，那時應(yīng)該多待一點時間，不應(yīng)該因為那個男人出現(xiàn)在那里就潰不成軍, 無法面對。

    漆黑寂靜的房間, 手機(jī)忽然響了一下。

    他側(cè)過頭，床頭柜上手機(jī)屏短暫地亮了一會兒，又熄滅。

    他伸手拿過來。

    小玫瑰：【睡了嗎？】

    【還沒。你怎么不睡？】

    小玫瑰：【睡不著。】

    宋清舟剛才在房間坐起身, 把臺燈打開，發(fā)現(xiàn)手機(jī)不在那。她關(guān)了燈, 走到客廳，月光透過落地窗鋪了一層輕薄的銀光，她大約能看到沙發(fā)的位置，輕輕走過去, 見手機(jī)在茶幾上。

    她坐下來，給束北年發(fā)了信息。

    束北年的房門突然打開，他從里面走出來，光線昏暗，看不太清臉上的表情，走到她房間門口，敲了敲。

    他動作連貫迅速，她只來得及站起身。

    “我在這?！?/br>
    束北年放下敲門的手，轉(zhuǎn)過身。

    借著清淺的月光，只看得清他深沉若墨染的眼瞳，神色有點模糊，但周身似散著強(qiáng)烈不明的情緒。

    她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把他吵醒了。

    一時沒敢上前去。

    她不該作，自己睡不著又把他吵醒。

    “怎么跑出來了？”

    他說著向前走了兩步。

    靜謐的客廳，這句問話溫柔悅耳，像山林里輕撫樹葉的風(fēng)。

    她松了口氣，“想給你發(fā)信息，發(fā)現(xiàn)手機(jī)不在身邊，就……”

    宋清舟剛才差點睡著，聲音帶著睡意朦朧的暗啞，慵懶中能聽出點困意。

    她確實有點困，可能是因為換了房間，也可能今晚束北年陪著她，多想了一會兒在日本的事，有點睡不著。

    客廳又恢復(fù)安靜。

    宋清舟雙手不由攥緊。

    這一秒，她清楚地感覺，內(nèi)心躁動不安，起起伏伏，就像有一個陳年的傷口，突然被人發(fā)現(xiàn)，偶然間某人幫她止了痛，但遠(yuǎn)遠(yuǎn)沒有治愈完全，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他繼續(xù)。

    大概就是這種情緒在作怪。

    她緩緩走過去，朝著他的方向，那里有能溫暖她撫慰她的光

    束北年也沖她走過來。

    兩人的步伐不疾不徐，自然相擁，就像他們十年如一日擁抱了很多次。

    所有焦躁不安跟著消失。他的呼吸也變得輕緩下來，仿佛也得到了安撫。

    誰也沒開口說話，這樣抱了一會兒。

    “別怕，我陪你睡?！?/br>
    耳邊突然想起她心里的聲音。

    她輕笑了下，臉在他懷里蹭了蹭，輕嗯了聲。

    她躺在束北年的床上，被子、枕頭上他的氣息無處不在。

    她緊緊地?fù)碇?，腦袋枕著他頸窩的位置，他們的上半身幾乎貼在一起，耳邊聽著他的均勻的呼吸，困意重新席卷上來。

    少許的清醒意識里，束北年一動不動，不經(jīng)意動一下，他的氣息就不自覺加重，放在她腰間的手也輕輕收了回去。

    現(xiàn)在，好像換他睡不著了。

    過了一會兒，她實在頂不住，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睡過去。

    她轉(zhuǎn)了身，背對著他。

    希望他能好好睡，只要在她旁邊躺著就行。

    她剛轉(zhuǎn)了身，他便從背后擁住她，前胸緊緊貼住她后背，將人整個人鎖在懷里，手臂跨過她的腰，搭在床上。

    這姿勢仿佛他能接受，長喘了口氣，微微把呼吸放輕了。

    最后的顧慮解除，她終于頂不住困倦睡了過去。

    醒來時，身邊的位置是空的。

    她迷迷糊糊坐起身，見窗外的天陰沉沉的，她伸了個懶腰，

    趿上拖鞋下了床，走到窗前，外面下雨了。

    雨下的挺大。

    遠(yuǎn)處的街上有了漫過腳踝的積水，好些人撐著傘淌水向前。

    一場秋雨一場寒，她感覺有點冷，抱著雙臂出了房間。

    客廳、廚房都沒人。

    “阿年?！?/br>
    她叫了一聲，棉花從對面的房間跑出來，在她跟前站定，可憐巴巴地沖她叫喚。

    很可能束北年出門前沒喂它。

    她低身抱起rou嘟嘟的小可憐，“你爹出門沒喂你？嗯？”

    魚缸旁邊就放著一小袋貓糧，她把棉花放下，給它碗里倒了一些，小家伙埋頭吃起來。

    她便去洗手間洗漱。

    洗漱后，束北年依舊沒回來。

    她回到臥室，打算拿手機(jī)給他電話。

    開鎖后，手機(jī)顯示時間是10點8分。

    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出去的，或者是公司有事臨時去上班了。

    電話還沒未打出去，聽到關(guān)門的聲音。

    她疾步出了房間，腳步在房間門口頓住。

    束北年背對著她站在餐桌前，黑色外套往下滴著水，他褲管也濕了一截，顯然是淌過水了。

    他把一個紙袋子放下，上面沒有一點水濺上去。

    倏然，他轉(zhuǎn)過身，抹了下額頭。

    利落的短發(fā)也在往下滴水。

    目光不期而遇。

    認(rèn)識他這么多年，她第一次見他稍顯狼狽的樣子。

    被雨水洗刷過的臉，眸光清亮，輪廓分明。

    他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她醒了，嘴角彎起一抹弧度。

    “醒了，就吃早餐?！?/br>
    “怎么淋濕了？去洗個熱水澡吧?！?/br>
    “嗯?！?/br>
    他往房間走，淋了雨卻看上去很開心的樣子。

    她目送他進(jìn)了房間，走到餐桌前，把袋子里面的早餐拿出來。

    好像是兩塊蛋糕，她放在桌子上，打開外包裝的紙盒。

    怔住。

    雪白的蛋糕，沒有變形，更沒有絲毫損傷。

    這是她小時候吃過的雪花蛋糕。

    長大后就沒再吃過。

    她一度挺懷念，隨著年齡增大對兒時的零食很向往。

    只是，束北年怎么知道？

    還是他只是趕巧了？

    他看起來淋得時間不短，要是在小區(qū)周邊的早餐店不至于淋濕。除非他是專門去哪個地方買的。

    她回想過去與他的種種，沒有一次提到過。

    一共買了兩塊，她把另一塊也打開，放在他常做的位置跟前。

    蛋糕下面還有兩杯熱滾滾的豆?jié){。

    她分別擺好，靜靜地等著他。、

    雖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被他買到自己想吃的東西，還挺開心。

    等待時，雙腳不由在地面上輕輕點著。

    棉花吃了點貓糧，添了半天自己的小爪子，仿佛聞到了空氣中雪花蛋糕的香味，晃蕩著身上的rourou跑過來。

    宋清舟手肘撐著下巴，笑嘻嘻地朝它說：“蛋糕不能給你吃。”

    剛說完，束北年換了身淺灰色休閑衣走了出來。

    脖子上掛著一條毛巾，頭發(fā)好像還沒干。

    宋清舟還沒開口便聽他問：“怎么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