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哥讓他站在原地不動，自己來來回回找角度拍了他很多張，拍完又回頭去看前面的，說：“你確實是個好胚子?！?/br>
    他不讓動苗嘉顏就一直站著沒動，jiejie從外面過來，狄哥叫她過來看照片。

    jiejie湊著頭過來看，“啊啊啊”地表示喜歡，抬頭看看苗嘉顏，跟他說：“你真是jiejie好寶貝兒?！?/br>
    苗嘉顏覺得她有時候說話有點rou麻，農(nóng)村小孩兒不知道網(wǎng)絡(luò)上大家都比較開放，jiejie天天“寶貝兒寶貝兒”地叫，苗嘉顏其實有點不自在，可也不好說什么。

    “我就說他不一樣，你是不是能明白一點了？”jiejie問狄哥，又說，“他身上氣質(zhì)很特別?！?/br>
    狄哥還在看照片，“嗯”了聲說：“沉默的包容性。”

    “不太對?！眏iejie搖了搖頭，卻也想不出怎么形容合適。

    陳潮也被叫過來看照片，他抱著苗嘉顏換下來的衣服，先扔了件外套過去。苗嘉顏想他們應(yīng)該還得研究一會兒，就把外套披上了。

    “像不像個小女朋友？”jiejie問陳潮。

    陳潮看著照片里的苗嘉顏，說：“不像。”

    “不像嗎？”jiejie笑問，“多像個白月光少女?！?/br>
    陳潮當(dāng)時沒說話，心里卻覺得苗嘉顏拍出來沒有少女那么俏，他要更清利一些。不辨性別的中性氣質(zhì)，讓苗嘉顏有一種獨屬于他自己的區(qū)別于其他人的模糊曖昧感。

    “小哥哥幫著拍幾張。”狄哥突然跟陳潮說。

    “我？”陳潮挑眉問。

    “對，你，”狄哥抬下巴朝苗嘉顏的方向側(cè)一側(cè)，“幫搭一下?！?/br>
    陳潮不等說話，苗嘉顏先說：“別?！?/br>
    jiejie問：“怎么啦？”

    “他不拍，”苗嘉顏像是有點著急，皺著眉說，“他不拍這個?！?/br>
    “這個怎么呢？”jiejie聽出他語氣里像是覺得拍照這事不太好，有點驚訝他的反應(yīng)。

    苗嘉顏看著陳潮，朝他搖頭說：“潮哥不拍?！?/br>
    狄哥于是說：“那我找別人跟你拍？我要幾張有別人的?！?/br>
    苗嘉顏仍然微蹙著眉，想了想說“行”。

    狄哥又問：“那不讓他露臉呢？”

    苗嘉顏又看向陳潮，陳潮問狄哥：“你想怎么拍？”

    “就搭一下，很簡單?！钡腋绺鷍iejie說，“你給他收拾下頭發(fā)，換身衣服。”

    “收拾頭發(fā)？不是不露臉？”苗嘉顏這幾天里第一次表現(xiàn)出執(zhí)拗的堅持。

    “答應(yīng)你了就不會騙你，放心。”狄哥跟他說。

    陳潮倒挺配合，他對這個無所謂，露臉都沒什么，不是很在意，發(fā)出去誰認(rèn)識他。

    頭發(fā)給剃得更短了，讓他穿了件灰黑純色t恤，衣服稍寬松，領(lǐng)口開得大，袖子也微長，乍一看覺得衣服有點垮。

    陳潮沒穿過這種衣服，嫌棄得很。

    苗嘉顏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陳潮走過來，又跟jiejie重復(fù)著說了一次：“不要拍他的臉?！?/br>
    jiejie先是說“好的”，又問他：“為什么不想讓他拍？”

    苗嘉顏像是不太想說。

    jiejie試探著問：“你是覺得我們拍這個不好？”

    苗嘉顏看著陳潮越走越近，沒直接回答，只輕聲說：“他成績很好的?！?/br>
    “不沖突啊，”jiejie哭笑不得，“你是不是把自己當(dāng)成壞孩子了啊？好孩子不能像咱們這么拍照片？想什么呢寶貝兒，jiejie模特里還有清華的呢。”

    苗嘉顏不說話了，陳潮走過來，問狄哥：“怎么拍？”

    打光板挪得遠(yuǎn)了些，jiejie也走開站遠(yuǎn)了，狄哥說：“隨便?！?/br>
    “……”陳潮突然知道了苗嘉顏第一天拍照的感受。只不過體現(xiàn)在苗嘉顏臉上是平靜的迷茫，到了陳潮這兒就是無語。

    “我不會隨便，隨便不會拍，你說。”陳潮看著狄哥，“你不說我走了?！?/br>
    狄哥從鏡頭里看他，捏了兩張陳潮不耐煩皺眉的照片，說：“你倆隨便干什么?！?/br>
    陳潮現(xiàn)在就想倒回去三天前，把第一天拍照說苗嘉顏沒靈氣的狄哥再嗆兩句。

    鬼知道你要拍什么。

    苗嘉顏見陳潮要上來脾氣了，過來拉住他手腕，抬頭看他。

    鏡頭就在旁邊架著，陳潮于是也低頭看苗嘉顏，從他黑亮亮的眼睛里看見了自己。

    苗嘉顏喉結(jié)微微動了動，像是想說點什么，可這么被陳潮盯著看，他又忘了自己能說什么。

    陰沉沉的天空下一片看不到頭的“玫瑰”花田，少年和他的愛人對視彼此，小愛人臉上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他眼睛里暈著柔柔的情意，包裹著他英俊的愛人。

    jiejie在一邊心想絕了絕了，自己拿手機拍了好多張。

    “小哥哥往前走?！钡腋缯f。

    陳潮抬腿就走。

    “光腳走。”狄哥又說。

    陳潮回頭問：“你能拍著腳？”

    狄哥說能。

    陳潮于是把鞋和襪子都脫了，苗嘉顏彎腰拎起來給送到鏡頭以外的地方，跟自己衣服放在一起，又匆匆跑回來。

    “手牽上?！?/br>
    陳潮把手伸過來，苗嘉顏握住，陳潮還沒拍一會兒，手還很熱，苗嘉顏拍了一陣子了，凍得手指冰涼。

    陳潮換的也是條純色褲子，褲腿有點長，脫了鞋褲腿后面就挨著地了。月季有刺，陳潮盡管站在兩排花的中間也還是偶爾被刮著腳，苗嘉顏一直光著腿拍，都不知道被刮多少次了。

    高高的短發(fā)男生大步往前走著，身后跟著他牽著手的小愛人。小愛人跑起來裙擺微揚，兩只手都攥著男生的手，怕自己跟不上。

    “回頭，顏顏?！?/br>
    苗嘉顏聽見了馬上回頭，牽著陳潮的兩只手都沒松，還在跟著他走。

    狄哥已經(jīng)不管打光板了，隨他倆走。

    “手放開。”狄哥說。

    苗嘉顏松開了手，站在原地看著陳潮。

    陳潮回頭看了一眼，繼續(xù)走了，后背直挺挺的，背影很帥氣。

    苗嘉顏一直看著他，眼睛里不急不躁，站在原地，始終是柔和的。

    狄哥拍他已經(jīng)拍上了癮，他看著陳潮，狄哥拍他。

    陳潮走很遠(yuǎn)了沒聽見狄哥叫他，再走估計都拍不著了，于是自己又回去了。

    回去了發(fā)現(xiàn)狄哥始終在拍苗嘉顏，心想我走那么遠(yuǎn)的意義是什么。

    “還用不用我了？”陳潮光著腳走了這半天，腳都走涼了。

    “用，沒拍完呢?！钡腋缯f。

    “那拍。”

    陳潮說。

    狄哥繞到陳潮身后去，拉開一點距離，出聲提示：“顏顏?！?/br>
    苗嘉顏站在陳潮身前，這樣全被陳潮擋住，拍不到。他往旁邊挪了一步，從陳潮旁邊露出來。

    狄哥說：“回去。”

    苗嘉顏很迷茫，一步又邁了回去。

    狄哥又說：“顏顏，看我?！?/br>
    陳潮：“……”

    苗嘉顏卻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抬頭看了看陳潮。陳潮拍得都沒脾氣了，覺得苗兒這錢掙得也真不容易。

    苗嘉顏比陳潮矮，陳潮這個子竄起來沒個完，苗嘉顏現(xiàn)在也就一米七出頭。

    他突然伸手環(huán)住陳潮的脖子，蹺著腳貼上來，把下巴搭上陳潮的右肩。頭發(fā)軟軟地披下來，也蹭著陳潮地下頜線。

    “漂亮。”狄哥說。

    狄哥走近了點，苗嘉顏拿掉了一條胳膊。他平靜地看著鏡頭，右手搭著陳潮肩膀，左手垂在身側(cè)。

    從陳潮肩膀以外能看到他一點輪廓，肩膀上掛著細(xì)細(xì)的白吊帶。

    蹺腳一直站著站不住，苗嘉顏累了，把胳膊收了回來。

    狄哥說：“小哥哥坐下?！?/br>
    陳潮問：“還拍多久？”

    狄哥說：“最后一組?！?/br>
    陳潮于是原地坐下，狄哥單手拎著架打光板過來，支在稍微遠(yuǎn)點的距離上。

    陳潮是盤腿坐的，狄哥說：“后背不用挺那么直，好像打坐?！?/br>
    沒脾氣了的陳潮把肩膀塌了下去，后背也放松地微弓著。

    狄哥滿意了，示意苗嘉顏：“坐。”

    苗嘉顏也盤腿坐了下來，跟陳潮膝蓋頂著膝蓋。

    “你不用弓著，你挺直點兒?！钡腋缯f。

    苗嘉顏把后背繃成一條線，直溜溜的。

    “ok，看他?！?/br>
    本來就陰天，又因為時間晚了，這會兒天色很暗了。

    苗嘉顏湊近了去看陳潮，和他對視。

    陳潮感到苗嘉顏挨著他的腿在發(fā)抖，不知道是不是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