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而鐘柏穹則是在這年的立夏,登基為新皇,改了國號為永合。 禪位儀式和登基大典擺在一起,加上后來的慶典,京城熱鬧了三天。 成為太上皇后的鐘傅璟,把所有權(quán)力都移交給侄子鐘柏穹,他抽手抽得干干凈凈,什么都不管。甚至在慶典結(jié)束后第三天,便帶著他的人馬,立即離開了京城。 走時只向剛成為新皇的鐘柏穹道別,被鐘柏穹抱怨說他像是在逃難。 哪怕以后被人說他離開京城時十分狼狽,鐘傅璟都覺得無所謂。 因為他身邊有云珺。 云珺總算看到鐘傅璟輕松自在的模樣。 跟隨已經(jīng)成為太上皇的鐘傅璟去往封地的,除了白茯和那些影衛(wèi)外,還有桂清遙。 桂清遙本就是鐘傅璟的老師,后來為了留在朝廷才做了言官。如今他順利辭官離開,也是一臉愜意的模樣。 他們一行人在行經(jīng)的每一座城市里落腳,暫住上兩三天。 云珺就會和鐘傅璟一起上街游玩,吃遍當(dāng)?shù)氐拿朗常瑓s沒有人發(fā)現(xiàn),這出手闊綽談吐優(yōu)雅的人,竟然是剛禪位的太上皇。 從京城到封地,本來只要二十來天,硬是被鐘傅璟走了一個半月才走到。 而在抵達封地之前,他們要途徑云夢澤。 這是云珺早就想來的地方,他聽皇上說過一回后,就對這里產(chǎn)生向往。 一大早,云珺就趴在馬車窗戶邊上,想看看云夢澤到底是個什么模樣。 馬車碾在石子路上十分顛簸,卻依然沒有消減云珺的念頭。 不湊巧的是,才過巳時,當(dāng)?shù)鼐烷_始下雨,他們不得不放慢行程。 云珺聽躲進馬車的鐘傅璟說,這雨再下下去,可能他們得提前找個地方扎營,而到不了云夢澤了。 云珺有些傷心,心里默默祈禱,希望這雨能早些結(jié)束。 可能是心誠則靈,想不到才過午時,雨竟然停了。 在鐘傅璟的帶領(lǐng)下,他們快馬加鞭趕路,要是來得及,不僅能去到云夢澤,他們還能在晚上趕到封地最大的城市陵州。 馬車顛簸了半個時辰,鐘傅璟突然叫停車隊。 云珺奇怪地探出腦袋來看,就瞧見鐘傅璟朝他伸出手。 鐘傅璟說:上馬,我?guī)闳タ丛茐魸桑?/br> 云珺頓時眉開眼笑,想都沒想,就坐上鐘傅璟的坐騎。 鐘傅璟交代其他人,讓他們?nèi)チ曛莅差D,自己則帶著云珺去看云夢澤,晚上會來和他們會和。 其他人早就知道云珺心心念念在想什么,紛紛拱手恭送他們離開。 這回,云珺雖然抱緊著鐘傅璟的腰,但目光到處游離,只看見他們穿梭在一片小樹林。 鐘傅璟藝高人膽大,駕馭馬匹在樹林中穿梭,速度一點都不慢。 直到他們跑出小樹林,眼前一片豁然開朗。 云珺目之所及處,是幾乎無垠的湖泊。 可能因為剛下過雨的關(guān)系,空氣中飄著潮濕的味道。 湖面平靜得沒有一絲漣漪,映照著陰沉沉的天空。 馬兒慢慢停了下來,仰著腦袋,像是在得意。 云珺跟著鐘傅璟走下馬,一腳踩在柔軟的泥地上就連這個都讓他驚奇。 這里,這里就是云珺興奮地說道。 鐘傅璟攬著他的肩膀,與他慢慢走在湖岸邊上。 他指著湖面方向,從這里,一直到很遠的另一邊,一整片都是云夢澤的范圍,繞著湖跑,恐怕要跑上半年! 云珺往前跑了兩步,好美! 鐘傅璟被起手來,跟了上去。 他剛走到云珺身邊,還沒來得及伸手,云珺又跑開。 鐘傅璟笑著搖頭,看樣子云珺已經(jīng)完全被云夢澤所吸引,都不要他了。 云珺來到湖邊,他看那湖面,如同鏡子般,和天空連到一起。 于是,他脫掉鞋襪,直接跑進湖里。 鐘傅璟嚇了一跳,云珺?你怎么還下湖里去了? 可云珺跑得遠,都沒聽到他的聲音。 就在此時,天空中聚積的云層慢慢散開,遠處,落下好幾道筆直的陽光,像是插在湖面上的一柄凌厲的劍。 鐘傅璟再看面前,卻見那著一身白色的云珺站在那里,簡直要和白凈的湖水融到一起去。 他忽然緊張起來。 云珺是仙人呀。 就在一瞬間,一道陽光由上而下,照在云珺的身上,金燦燦的,又像是在開花。 鐘傅璟心里一頓,他什么都不想,什么都顧不上,急急忙忙地沖到云珺身邊。 他一把抓住云珺的手,連呼吸都沒來得及順下來,開口道:云珺,不準離開我,不準,你答應(yīng)過我的。 沉浸在云夢澤風(fēng)景中的云珺這才回過神,看到有些緊張的鐘傅璟,他笑了笑,怎么了? 鐘傅璟緊緊將他抱在懷里,低聲說:不準你離開我 云珺有些莫名其妙,但溫柔地抱住鐘傅璟,我沒說要走呀! 鐘傅璟抱住云珺,看到頭頂又重新積起,擋住了陽光。 他松了口氣,又好笑起來,覺得自己有點大驚小怪。 只是他剛才看著站在湖里的云珺,他還以為以為云珺真是仙人,那光亮,是要接云珺回到天界去的。 就在此時,一陣風(fēng)吹過云夢澤,水面泛起波光粼粼,仿佛是在為他們鼓掌。 云珺見鐘傅璟的情緒緩和些,這才追問他到底怎么回事。 鐘傅璟不好意思地,把剛才的想法說了出來。 這可把云珺逗得哈哈直笑,腰都差點直不起來。 鐘傅璟難得臉紅了,心想,那是你沒看見,剛才站在湖里的你,是多么好看。 云珺扶著鐘傅璟的肩膀,說:我回不了天上,我甚至去不了任何地方。 鐘傅璟點頭,羞愧地嗯了一聲。 我是說。云珺認真道,我的腳陷在淤泥里了,拔不出來。 鐘傅璟一看,略略蹲下身,直接抱住云珺的雙腿,一把將他從淤泥抱起來。 鐘傅璟:有我在,怕什么。 可鐘傅璟動了動,暗叫不好,他也陷在湖面下的泥地里。但他直接脫了鞋,腳順利地掙脫開淤泥的束縛,深一腳淺一腳地抱著云珺回到岸邊。 云珺也不穿鞋了,光著腳站在鐘傅璟面前,他笑著對鐘傅璟說:我當(dāng)然離不開你呀,否則我就要陷在云夢澤里,出不來了。 鐘傅璟低下頭,鼻尖碰到一起,有我在,無論是去哪里,哪怕就是陷在云夢澤里,也是我和你一起陷。 云珺微笑:好。 云珺上輩子困在家中二十載,沒有見過廣闊天地,沒有見過魚飛沒有聽過鳥鳴。 這輩子他重拾一條命,了卻心中所有的憾事,還能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他表示,足矣。 【正文完】 第61章 61.執(zhí)念 為何會變成人? 太上皇鐘傅璟的封地, 位于京城的西南方向,有陵州這樣的大城市,也有櫟城等的城鎮(zhèn)。當(dāng)?shù)匕傩赵缏犝f太上皇要回來了, 便在城內(nèi)掛上彩條, 換上彩色燈籠。 可等太上皇都回到了行宮, 他們也沒見著人。但興盛的氣息不改,老百姓們每天都像是過節(jié)似的, 像是尋了太上皇回封地這么個理由, 讓他們好熱鬧一下。 鐘傅璟的行宮, 距離陵州不遠。他回來后, 行宮里的人忙碌三天, 消息也就傳到了封地各地,當(dāng)?shù)匮瞄T官員登門拜訪,都被桂清遙擋了回去。 可他們不氣餒, 又帶著當(dāng)?shù)厣藤Z富豪前來,桂清遙見狀萬般推辭不得, 只能再去問鐘傅璟。 而鐘傅璟不見他們,是想陪著云珺, 去逛陵城,去看云夢澤。 他們在行宮休息兩天, 一洗路遠迢迢的仆仆風(fēng)塵,剛好恢復(fù)了力氣, 計劃游逛封地。 這時候,鐘傅璟自然不能讓別人來打擾他和云珺。 可眼見桂清遙都拒絕不了, 鐘傅璟癟了癟嘴,他就是想和云珺待在一起怎么那么困難呢! 云珺則說太上皇回到封地,不去見他們有點說不過去, 否則讓他們以為,太上皇不喜歡他,彼此之間產(chǎn)生嫌隙,那就不好了。 鐘傅璟戀戀不舍地看著云珺,又是感慨又是贊嘆,說云珺善解人意寬宏大量。 云珺笑瞇瞇地表示,沒有太上皇多少有點遺憾,但以后總歸還有機會,所以這次他自己一個人去,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鐘傅璟聽著,怎么覺得好像云珺并不在意自己能不能陪著一起去的樣子 但鐘傅璟還是決定去見衙門官員等人,省得他們天天來煩自己。 而云珺帶上方夜織,還有幾個下人跟隨,坐著馬車,先來到陵州。 陵州城中,一條東西河流將城分為南北。北城多聚集文人雅士,故此有許多戲樓酒樓,甚至在一處坊內(nèi),走在通道上都能聞到飄香的酒味。而南城大多是商鋪,衣食住行應(yīng)有盡有,琳瑯滿目,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在陵城買不到的。 云珺一入城,就恨不得每一間商鋪都看過來。而街道上的攤位,更是讓他邁不開步子,滿眼都是新鮮二字。 他本是想住在陵城里,白天聽完了戲,晚上就去酒樓那邊逛逛,就算不喝酒,看看人文風(fēng)氣也好,就不回行宮了。 可方夜織聽得有些著急,便勸他,說太上皇會擔(dān)心。 云珺一想到自己出來時,鐘傅璟那戀戀不舍的模樣,心想要是不回去,說不定鐘傅璟會帶著大批人馬跑來找他。 他還是聽了方夜織的話。 于是,云珺買完一大堆東西,回到行宮送給桂清遙,送給白茯,分給影衛(wèi)們和下人們。 鐘傅璟站在一旁,樂呵呵地看他分東西,分完了所有的,他奇怪地問:怎么沒有方夜織的? 云珺連頭都沒回,在我買的時候,便已經(jīng)送給夜織了。 咳。鐘傅璟清了清嗓子,那該送的都送完了?沒落下什么吧? 云珺掃了一下桌子,又低頭瞧了眼桌子底,沒了呀。 屋里其他人正在翻看自己的禮物,看到鐘傅璟手里空空如也,又問出這番話來,頓時明白過來,彼此面面相覷一番,連忙藏好自己的禮物,腳底抹油離開屋子,生怕太上皇明著說要看看禮物,而看著看著,不還給他們了。 等云珺回過神來,屋子里只剩下他和鐘傅璟。 鐘傅璟湊上來,小聲問:怎么沒我的禮物? 云珺笑了:太上皇原來問的是這個? 就看到云珺轉(zhuǎn)過身來,抓起鐘傅璟的雙手,向上捧著,就像是被鐘傅璟握在手里一般。 喏。云珺說,太上皇你什么沒有?還要我買來給你?仔細想來,只能讓我早些回來,回到太上皇身邊,把我給你 他的云珺回來,回到他的身邊,他還想要什么,這不正是他想要的嗎? 鐘傅璟心頭一熱,想這就是歡喜,歡喜至極。 云珺又問:太上皇今天都見了些誰? 一下子被岔開話題,鐘傅璟愣了下,這才說:就是此前桂先生前來稟報過的那幾位,他們準備一場接風(fēng)宴,要我出席,我到時候帶你一起去。 云珺忽然想到上回在蓮城,也是說宴請鐘傅璟,結(jié)果鬧出了些許不愉快來。 該不會又要給你介紹娥皇女英吧?云珺狐疑地掃了一眼鐘傅璟的臉。 鐘傅璟忙說:他們敢!我說了,這一場就是簡單的接風(fēng)宴,他們要是敢節(jié)外生枝,看我怎么收拾他們! 如今鐘傅璟成了太上皇,也是所有人都不敢得罪的人。上一回是他沒說明白,這一回把丑話說在前頭,自然沒人敢違逆,以免人頭落地。 云珺見鐘傅璟一臉認真,忙笑起來,說自己剛才的話是開玩笑,完全沒當(dāng)回事。 鐘傅璟抱住云珺,耳語道:你是我的,而我也是的,我們之間,容不下任何人。 云珺微微點頭。他記得皇上說過的話,自己一生只會喜歡一個人,只想和這喜歡的人度過此生。云珺知道,這個人就是自己,所以他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 當(dāng)?shù)毓賳T商賈們準備的接風(fēng)宴,確實就是一場普通的歌舞宴會。除了炫目的舞蹈外,讓云珺格外喜歡的,則是讓人垂涎欲滴的當(dāng)?shù)夭穗取?/br> 大概是鐘傅璟見到云珺吃得如此積極,便額外聘請當(dāng)?shù)氐膹N子,專門給云珺做加餐。 他們身邊的人知道后,都說云珺要被養(yǎng)胖了。但是仙人會養(yǎng)胖嗎?大家也不知道。 自從鐘傅璟頂著太上皇的頭銜回到封地,當(dāng)?shù)赜蓄^有臉的人,都想和太上皇攀上關(guān)系。 那場接風(fēng)宴后,要是再有人想來拜見太上皇,能見到,只有從宮里帶來回來的宮人白茯。 白茯?qū)λ麄冋f,太上皇不在行宮內(nèi),而且接下來這段時間里,他都不會在行宮里。 有人不死心,追問太上皇去哪兒了,不是剛回到封地嗎?怎么又走了。 白茯便說,那太上皇行事總有他自己的道理,問那么多難道是對太上皇的決定,有所質(zhì)疑嗎? 這些人聽得此話,自然不敢再多言,生怕被太上皇誤會,以為他們敢指摘太上皇。 很快就沒人再來找太上皇。 而太上皇鐘傅璟正陪著云珺在封地各處游玩,還時常來到云夢澤旁,看著或是碧波蕩漾,或是水面如鏡的湖水,便是兩人最痛快的時候。 不多時,有人見到太上皇與一年輕公子上街,舉止親密,尤其那公子甚至與太上皇勾肩搭背,或比肩挽手,在太上皇面前毫無規(guī)矩可言,怎能不叫那些,想見太上皇而見不得的人,心里妒忌。 然而再一問,才問清楚,那是仙兔,白瑾仙人! 當(dāng)?shù)卦缬嘘P(guān)于仙兔的傳聞。 前兩年,封地的百姓說到郁王,都是一言難盡。說本來在封地都好好的郁王,去京城當(dāng)了皇帝,卻變得暴戾恣睢不講道理??珊髞碛致犝f皇帝遇到了仙兔,而有了那仙兔后,皇帝不僅脾氣好了許多,不會動不動就砍人腦袋,而且還抓了那為禍百姓的宰相。大家拍手稱快,相信那仙兔給皇帝帶來好運。尤其是后來聽說仙兔變成仙人,想來身邊有仙人相助,皇帝更是否極泰來,時來運轉(zhuǎn),未來藜朝將更加繁榮昌盛。 現(xiàn)在得知那位白衣翩翩的公子,原來是那位瑾仙人后,這下一發(fā)不可收拾。 只要是認得云珺的人,全都跑上來,要么塞點棗子瓜子,要么送上發(fā)簪發(fā)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