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賣藝的本事大, 周圍小攤就賣的好。若是小攤的人熱鬧,來看賣藝的人也多。相輔相成之下,便形成熱鬧的街市。 而來的路上, 鐘傅璟和蘇珩之聊著當?shù)厍闆r,落在云珺眼里, 完全沒當回事,他的心里沒有一點醋意。 所以云珺也盡心享受市井煙火氣, 一副他好像真是從仙兔變來,對人間什么都好奇的模樣。 方夜織一直負責照顧云珺, 現(xiàn)在更是擔負著保護他周全的責任,一直跟在他身后, 反倒是鐘傅璟看得心里泛起醋意,那云珺都不看自己了。 直到云珺心滿意足, 他們才回到行宮用膳。 看得出,云珺逛了一天,依舊有些亢奮, 拉著皇帝說他白天的所見所聞。 鐘傅璟喝著茶,笑瞇瞇地聽云珺說。 這邊云珺說得口干舌燥,說完后才發(fā)現(xiàn)鐘傅璟只是一臉微笑,也不說話。 云珺小聲道:那個我看起來是不是像特別沒見過世面的 鐘傅璟朝他招招手,來,坐我身邊。 云珺乖乖地坐到羅漢床上。 鐘傅璟抬手摟著他的腰,笑說:上輩子你待在府內(nèi)不得外出,能淡下性子熬上二十年,已是不容易。這輩子還能活過來,能到處跑,有什么不好?朕看你,覺得你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現(xiàn)在落入凡間來,對外界感興趣,有何不好。 云珺:真的? 自然。鐘傅璟說,朕是九五之尊,什么時候說話騙過你了? 云珺笑了起來,那就好。 鐘傅璟看到云珺神情輕松,手卻摟得更緊了些。 他倒是喜歡云珺那活潑的樣子,在人群中來去,真就像是只神氣活現(xiàn)的小白兔。 而且這一整天,云珺只和方夜織說過話,現(xiàn)在鐘傅璟就想聽云珺說,希望他還能與自己多說一些。 云珺情緒高漲,滔滔不絕,隨之搖頭晃腦,他那綁著白色發(fā)帶的長發(fā),在鐘傅璟的手背上掃來掃去。 鐘傅璟覺得癢,可依然不放手。 云珺沒有察覺到這些,他說得興起,連在城墻角看到三兩只螢火蟲,都要告訴鐘傅璟。 他說,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螢火蟲,原來騰空類星隕,拂樹若生花是這模樣,叫他感覺新鮮。 鐘傅璟心想,皇宮里沒有螢火蟲,但在他封地的行宮里,夏日里偶爾能看到些許,可過了這些年,不知道還有沒有,以后若能帶云珺回去,一定叫他看得開心。 再去看,瞧見云珺打起哈欠來,看來是真說累了。 鐘傅璟戀戀不舍地松開手,笑道:累了就去休息吧。 云珺揉著眼睛點頭,剛站起身,余光忽然瞥見鐘傅璟的手,有點無措地捻了下他的衣擺,他這才發(fā)現(xiàn),剛才鐘傅璟一直摟著他,好像一副離不開他的樣子。 想到昨晚,他和鐘傅璟早已不是皇帝和御寵的關(guān)系。 更別說后來鐘傅璟抱著他不撒手,云珺想,皇上是不是喜歡黏著自己?。?/br> 對了,云珺記得皇上說過,他是孤家寡人,他肯定很怕孤單寂寞。所以他才愿意聽自己說這么多話,更別說對皇帝而言,這些聽來大抵像是廢話。 原來這就是鐘情嗎?想聽對方說話,想跟對方待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好? 大概是看到云珺在發(fā)呆,鐘傅璟站起身來,略略彎下腰去看他的臉。 想什么?怎么突然站著不動了?鐘傅璟擔憂地問道。 云珺看了眼鐘傅璟,突然間一把抱住他。 鐘傅璟愣住,手足無措地看著懷里的人。 怎 云珺說:剛才皇上聽我說話,現(xiàn)在換我陪皇上,也應(yīng)該嘛。 鐘傅璟心里高興,但是怎么突然抱著他啊 鐘傅璟:你不是累了嗎? 云珺:累但也想陪著皇上。 鐘傅璟也慢慢抬起手,撫在云珺的后背上。 他倒是沒想到,云珺居然這么主動,心里喜不自勝。 云珺也不知該抱多久,心想總該比昨兒個皇上抱他更長才對吧? 可他終歸還是累了,靠在鐘傅璟的肩頭,差點都要睡過去。 鐘傅璟率先扶著他的胳膊,笑道:你已經(jīng)陪朕好一會兒了,朕已經(jīng)知足了。 云珺沖他溫柔微笑,那我回屋了,皇上。 鐘傅璟喚來白茯,讓他送云珺回去。 云珺走出三步,回頭看了眼,瞧見鐘傅璟還在看他。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他分明看到鐘傅璟眼神中的不舍。只是在瞧見自己后,轉(zhuǎn)而露出笑容來。 云珺尋思,皇上分明是舍不得他離開的。 而他自己,其實也是離不開皇上。 他哪兒舍得看到皇上露出這種神情來。 他沒跟著白茯走出屋子,而是轉(zhuǎn)身走回到皇帝面前。 鐘傅璟挑眉,奇怪地看著他:又怎的? 云珺重新抱住皇上,他閉著眼,小聲說:皇上,你舍不得我看出來,我也舍不得! 站在門口的白茯見狀,臉上一紅,笑著趕緊為皇帝關(guān)上屋門。 這倒是叫鐘傅璟也不好意思,他連忙扶起云珺的肩膀,把他拉開,云珺,你知道你在說什么 云珺抬頭,朝鐘傅璟一笑,說:我想,此前我是御兔,能隨時隨地待在皇上身邊,如今我變成仙人,不管什么原因,我是不能在皇帝身邊過夜,但是我若變回兔子,那就沒事了吧? 鐘傅璟一怔。 云珺語氣愉快,我晚上變回兔子,留在皇帝身邊,叫別人看到也不會說什么,以前也不是沒有在皇上身邊睡過,我相信皇上不會壓著我的,是吧? 鐘傅璟頓了一下,好 云珺就知道皇上離不開他,不可能會拒絕他的提議。 于是,云珺當著皇上的面變回小白兔,等他還未從衣服里鉆出來,就先被皇上撈在懷里。 小白兔云珺抬頭,抬起前爪撲在皇帝的胸前,他用頭頂蹭了蹭皇帝的下巴,果然覺得變回小白兔后,一切變得順理成章多了。 至少變回人形時,他不太好做這個動作。 鐘傅璟的手在他的后背上摸了摸,笑道:好吧,你就這樣陪著朕,如此一來,早晚我們都不會分開。 唧!云珺便是這個意思,只不過說起話來倒是不太方便。 但晚上睡覺,要說什么話呢? 云珺發(fā)現(xiàn),變成小白兔后,他都不用走路,讓皇上抱著就好,他還省了不少力氣。 連床都變大了,他在床上滾好幾圈,都不怕沒地方睡。 還有還有他可以光明正大陪著皇帝,多好呀! 這邊,鐘傅璟喚來白茯給他更衣。 白茯還納悶著,皇上怎么會叫來自己。他再一看到趴在床上的小白兔,這才明白過來。他心里替皇上遺憾,仔細地幫皇上更衣。 待鐘傅璟躺回龍床上,看到小白兔已經(jīng)趴在面前,睡得昏天黑地。 鐘傅璟笑了笑,輕手輕腳地側(cè)躺在床邊,他盡可能地小心,就算一翻身會掉下床,也不能一翻身壓到云珺。 他抬起手,手指在小白兔的腦袋上摸過去,摸過后背,最后揪了揪小白兔的小尾巴。 這好像鬧到了小白兔,就看到他抖了抖耳朵,突然轉(zhuǎn)過身,背朝著皇帝,渾身團了起來。 鐘傅璟看不到他的尾巴,卻也不遺憾,反正小白兔就在他的面前。 他的手撐在一旁,伸著脖子過去,他低下頭,很輕很輕地吻了下小白兔的頭頂。 一晚上,所有人都知道瑾仙人在皇上的行宮里過了夜。 但翌日一早,所有人也都看到皇上抱著那只小白兔走出來。 從此往后,云珺每天正大光明地留在鐘傅璟的身邊,倒還省了他走路的力氣。 他們離開蓮城,又去了幾個熱鬧的城鎮(zhèn)。 距離京城越來越近,而皇上身邊有只仙兔的事,也越傳越廣。 桂清遙特地去打探了一下,得知大多數(shù)百姓都高興于當今皇上得到仙兔,反而忘記以前的皇上那般暴戾恣睢的形象。 更別說這次皇上是去祭祖狩獵,落到百姓的口中,則變成那仙兔是歷代皇帝祖先對當朝皇帝的恩賜。 有些傳言更是神乎其神,說他們藜朝皇帝要修仙了,以后是要位列仙班的人。 這些話語傳到皇帝的耳朵里,引得鐘傅璟哈哈大笑。 可他也知道,等回到京城,朝廷里那些當官的,依然會不信他去一次祭祖狩獵,還真能帶回仙人來。 所以一回到宮里,鐘傅璟便安排了場晚宴,宴請朝廷上下所有的官員 那些守城都尉都收到邀請,這都夠他們吹三代人。 皇上這一舉動,令一些不喜他的人心里不快。 這些人,當初雖然不和宰相同流合污,但也不喜皇上的做派,當初看到皇帝去祭祖狩獵,還等著看他笑話。 他們都以為皇上最多打到鹿、豺之類,哪怕走運打到虎、熊,也與歷代皇帝差不多,可萬萬沒想到,皇上帶回來了一位仙人。 那些捏著請柬的官員,都安耐著性子,就等宴會當晚,他們倒要看看,這到底是什么樣的仙人。 宴會當日,云珺收到內(nèi)侍司為他準備的長袍。 款式按照云珺的喜好來做,可當他看到袍子上的刺繡,仙云繚繞,還用金線勾勒,怎么看都比皇上的玄色龍袍更要莊重,心說那些宮廷繡娘是不是故意的。 但鐘傅璟卻對他一身很是滿意,當場讓白茯給繡娘們賞賜。 待到了宴會時間,皇上領(lǐng)著白茯到場,走在前面的皇上著玄色龍袍,顯得莊重嚴肅。 而與之相比,走在其身旁那一身云白色長袍的云珺,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用誰來介紹,所有人心里都有了答案,這位公子,便是那傳說中仙兔成精的瑾仙人。 他們看著瑾仙人飄然坐在皇上身邊,臉上浮現(xiàn)若有似無的笑容,可再多看兩眼,又神情認真坦然,變幻莫測。 所有人心里不由得一愣,難道那人真是仙人? 這些當官的,都覺得自己與百姓不同。百姓好糊弄,皇上說翩翩白衣公子是仙人,他們便就信了。而他們偏要看看,這白衣公子到底有什么能耐,怎就讓那些跟著一起去狩獵的文臣武將,都相信他就是仙人? 坐在臺上的云珺,放眼看去,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有疑惑,有困惑,還有些猶豫。有的人捻著酒杯在手心中轉(zhuǎn)圈,也有人喝光了酒卻不沒放下酒杯,拿手擋著臉,卻在暗中觀察他。 在宴會前,皇上就對云珺說,今日前來的官員,有不少都會懷疑他,他只要一概不看不聽不用管,有皇上在,別人不敢傷害他。 就像今晚這場宴會,本就是皇上一早就安排好的,云珺配合唱好了戲,就能幫皇上,取得所有人的信任。 只是云珺被他們盯得如芒在背,這可是他上輩子從未見過陣仗,若非有皇上撐腰,他還真要露出點膽怯來。 宴會從歌舞開始,樂聲不斷,可看來沒能奏進那些官員們的心里。 然而大家再怎么懷疑,也真不敢站出來說,他們要看瑾仙人變回仙兔。 就看他們抓耳撓腮,喝酒也喝不安心,那些歌舞更是看不進去。 可鐘傅璟不著急,他就要等,等到所有人都急不可耐,恨不得有人肯跳出來,說要目睹仙人變回仙兔的樣子,這才算是到唱戲最重要的時候。 樂聲依舊,節(jié)奏甚至變得更快,那琵琶每一弦,都撥動到那些官員的心里。 他們吃不下佳肴,喝不進酒,目光尖銳地朝云珺看過來。 然而剛才還比較緊張的云珺,此刻竟是輕松自在。 因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菜肴上。 就看云珺吃著菜,眼神里泛著光,他似乎對每一道菜都非常喜歡,吃得嘴巴鼓鼓囊囊,像是小兔子時的樣子。 時間緩緩?fù)埔?,已?jīng)入了夜,下面的人都坐不住了,甚至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就在此時,樂聲陡然停下。 那些悄悄說話的官員們趕緊閉上嘴,朝皇上看來。 只見皇上斜過身子朝向那位白衣公子,同他說話。 皇上問:累了? 白衣公子點了點頭。 皇上說:可宴會還未結(jié)束。 不等白衣公子說話,只見他周身冒出白光那些早已見過的人,本該見怪不怪,可這種事到底罕見,他們依舊盯著白光的方向。 還有武將安耐不住,站起來說:就是這!快看! 一時之間,大家是不知道先去看那白光,還是看那武將。 白光如晝,恍了所有人的眼。 再等光亮暗去,便見一只渾身通白的小白兔跳上桌子,一躍來到皇上的懷里。 坐在下面的官員們頭一回見此,都嚇住了。他們很想對此前的自己摑一個耳光他們竟然敢懷疑那不是仙兔,敢懷疑皇上?! 這下親眼見到了,原先愿意的官員們,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他們自己不摑,也被仙兔的小爪子給摑上了。 也不知是誰先帶頭,又喊起在獵場時那些文官喊的話,天佑吾皇!得其仙兔!愿吾皇如月之恒,如日之升!江山如山之壽,如柏之茂!藜朝戩谷百祿,萬年不崩! 其他官員也要跟著喊,反而被皇上阻止。 鐘傅璟說:莫要吵鬧,瑾仙人要休息,諸位繼續(xù)喝酒,朕要送瑾仙人回宮,你們繼續(xù),不醉不歸。 文臣武將便齊齊跪拜在地,臣等恭送皇上! 鐘傅璟二話不說,抱起小白兔就先退了席。 坐上轎子,鐘傅璟低頭看了眼懷里的小白兔,在人前,他還得裝著自己很累,需要休息,可看他半瞇著眼睛,時不時偷看外面的樣子,還有那對耳朵豎得老高,就知道他根本就不累。 鐘傅璟見狀,心里忍不住笑了起來,在路過御花園時,他叫住轎夫,說要從御花園走,親自抱小白兔回寢宮。 直到走進御花園,他懷里的小白兔一個激靈醒過來,十分精神的坐在鐘傅璟的手臂上。 小白兔前爪搭在鐘傅璟的胸口,伸著脖子抬頭朝他看來。 鐘傅璟笑著撓了撓小白兔的下巴,你瞧那些官員,本來看你那眼神,都是懷疑的模樣,而現(xiàn)在恨不能跪在你面前,多夸你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