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鐘傅璟聽他這么說,便知他誤會自己的話。 朕的意思鐘傅璟看了眼小白兔, 就是字面的意思,朕的仙兔, 確實能變成人。 桂清遙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皇上, 微臣知道皇上喜歡這只兔子,往日里, 微臣也同這只兔子相處過,覺得它聰明機靈, 確實頗通靈性,說它是仙兔也不為過?;噬舷胍孟赏卯?dāng)理由,微臣也覺得是個好方法, 但皇上可想過,他變成人后,那個人,還得率先安排才行。 不用安排,朕說了,小白兔能變成人。鐘傅璟擺手,他看桂清遙一臉的不信,也知道這種事非親眼所見,都會覺得是胡說八道。 鐘傅璟便轉(zhuǎn)過身來,看向云珺。 他一臉微笑,小聲道:小白兔,不然你先變回來,怎么樣? 這畫面看起來著實古怪。 皇帝彎下腰,雙手扶著案桌邊緣,頭低下來跟小白兔一樣高。他面帶微笑,語氣中甚至有一點和小白兔討商量的口吻,看起來稍微有點不像樣。 桂清遙連連皺眉,心想,以前就看皇帝過于親近這兔子,只當(dāng)他是平日里心情不好,壓力太大,把兔子當(dāng)成放松心情的東西,也不用太當(dāng)回事。 然而現(xiàn)在看皇帝的模樣,怎么怎么有點不對勁? 桂清遙心里緊張起來,難道是剛才他把話說得太嚴重,刺激到了皇上?還是因為自己拿不出像話的辦法來,讓皇帝失望? 皇帝整天管這兔子當(dāng)仙兔,莫非說久了把自己也說進去,真以為兔子是神仙能變成人? 皇上!桂清遙連忙打斷鐘傅璟的話,皇上若是有什么疑問,微臣愿意再想其他的法子。 鐘傅璟朝桂清遙看去,微笑道:桂先生莫著急。 他說著抱起小白兔來,一邊往帳子里走,一邊回頭對桂清遙說:桂先生請稍等片刻。 桂清遙一臉嚴肅地點頭,恭送皇帝進里面的帳子。 在看到門簾垂下,桂清遙的神色從嚴肅變?yōu)槟亍?/br> 他站在原地惶恐不安,心想自己輔佐皇帝,怎么會讓皇帝變成這樣。若是無法度過此次難關(guān),怕是回京后,他要立即寫奏折告老還鄉(xiāng),在皇上母妃的墓前自刎謝罪才好。 桂清遙心里七上八下,在外面也等不下去,他深吸一口氣,躡手躡腳地走到門簾旁。 待他接下來掀開門簾后,不管看到什么,哪怕是皇帝站在門簾后,一臉嚴肅地盯著他,他也無所謂了! 桂清遙伸手,慢慢推開門簾。 他只看到皇帝蹲在床邊,正在和床上的小白兔說話。 而那兔子桂清遙心頭陡然一緊。 兔子還是兔子,但是,兔子卻用后腿蹲坐在床上,一雙前爪交疊抱住前胸,豎起耳朵來,那神色看起來好像很嚴肅。 桂清遙呆住了,他閉上眼,又睜開,從這短短一寸的門簾縫隙瞧進去,依然看到皇帝與那小白兔在說話。 那小白兔也仿佛真聽得懂人話一般,甚至?xí)c頭 桂清遙傻眼了。 小白兔云珺,蹲坐在床上,目光冷厲,神情嚴肅。 雖然他現(xiàn)在還是一只小白兔,從他的臉上,都能讀出一些不悅的情緒來。 鐘傅璟知道這件事,是自己獨斷獨行,沒有和云珺商量。 可是,他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起初他希望這小白兔,能聽得懂他的話,然后,能和他說說話。后來,小白兔變成了云珺,可他不能出現(xiàn)在人前,回回他都要躲起來,讓鐘傅璟心里實在有些不爽。 這次桂清遙倒是提出個好方法,既然需要一個吉兆來解決那兇兆,那就不如順理成章地讓他的仙兔變成人,況且他本來就能變回云珺。 這不好嗎?鐘傅璟笑著問小白兔,朕知道這件事匪夷所思,可這也是真的。難道你不想變成人,光明正大地生活在朕的身邊嗎? 云珺當(dāng)然想了。 就看到小白兔的神色緩和下來,前爪也松開落在床上。 云珺想,自己要是能變成人生活,就不用每次都偷偷摸摸地出現(xiàn)在皇帝身邊,也不用擔(dān)心會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更不用在當(dāng)兔子的時候,還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行為舉止,要去想他裝得像不像只小白兔,會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他的確希望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讓他能順理成章地在皇帝身邊生活。 可是,云珺心里還是有些生氣。 怎么皇上提出這件事,不先問問他的意見嗎? 再一想,畢竟這是皇上,皇上要做什么事,終歸是他先做決定,至于決定好不好,大家再各抒己見,表達支持或是反對。 云珺好笑地想,自己這氣是白生的。 就看他往床的中心爬了幾步,又朝柜子方向指了指。 鐘傅璟反應(yīng)過來,從柜子里拿出衣服來,攤在床上。隨后,他走到床邊,背過身去。 鐘傅璟說:你穿好了衣服,朕同你一起出去,也好替你向桂先生解釋。 就看到蹲坐在床上的小白兔閉上眼睛,他的周身突然冒出強烈的白光。 背過身的鐘傅璟只覺身后一亮,而站在門簾后的桂清遙便是覺得光亮刺眼,他連忙放下門簾。 桂清遙等了一會兒,再小心翼翼將門簾推開一條縫。 他看到鐘傅璟低著頭,一臉微笑地看向地板,他的眼神中充滿期待,好像只要他的小白兔變成人,就可以立馬擊破眼前所有的謠言 而那兔子!桂清遙心里猛然一震,真的變?yōu)榱藗€成年男子! 屋子里的小白兔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站在床邊,正穿上衣服的男人。只是身形看來纖瘦,個子比皇帝稍矮一些。他長發(fā)披至腰際,隨著他的動作而左右晃動。再轉(zhuǎn)過身來,那件云水色的長袍更是凸顯他凝脂點漆,真就宛若神仙下凡。 桂清遙再次放下門簾。 他走回到羅漢床前,倒抽一口氣。 這世間竟然還有這種事?! 云珺束好長發(fā),走到皇帝的身邊。 他看到鐘傅璟雙眉上揚,嘴角銜笑,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皇上。云珺拱了拱手,輕聲道:今日這番走出去,就沒有回頭路了。 鐘傅璟直起腰背,輕輕捏住云珺的手腕,你是不是有點怕。 云珺站在原地不動,只是我能在兔子身上活下來,現(xiàn)在又能變成人,這件事說來過于離奇詭異,就怕能徹底掩飾那兇兆的流言,也怕給你惹來額外的麻煩。 鐘傅璟笑問:比如? 比如云珺想了想,就怕在這個時候,會有人說你是故意安排這種事若不是太過離奇,旁人到底還是會信可過于詭異,就算是真的,也怕是不會有人信。 然而鐘傅璟搖頭,這種事,大多數(shù)人都是寧可信其有,而那些本就不信朕的人,不管朕怎么說,他們終歸是不信的。 聽到這話,云珺便知道,現(xiàn)在皇上是鐵了心,一定要讓他以現(xiàn)在的模樣,站在所有人的面前。 云珺也曾這么希望,能好好變成人生活。 可是他到底是不是仙兔,他不知道。 而變成人后,他也不會所謂的仙法,更不通過去不曉未來。 他是兔子時,就是只普普通通的兔子。 他變成人后,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人而已。 所以,皇帝問他是不是怕,他沒法正面回答。 捫心自問,他確實有點怕。 怕有人會問他的過去,發(fā)現(xiàn)他是云太師的兒子,會借此大做文章,甚至攻擊皇帝,攻擊云府 云珺看了眼皇上,小聲說:既然他們怎么都不信,為何還要提我這件事 鐘傅璟轉(zhuǎn)過身,面對著云珺,雙手扶著他的肩膀,說:因為朕想讓你這么活著,像現(xiàn)在這樣,坦坦蕩蕩地活著。朕不想每次同你說話,都還要注意外面是不是有人,會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你。更不想每次有人來找朕,而你卻要急急忙忙地躲開,跑到屋子里去。朕不想這樣。云珺,朕這次必須讓你光明正大地活著。 說這話時,鐘傅璟的臉上寫滿了認真嚴肅。他那語氣,更像是在發(fā)誓。 看來皇帝這次非得這么做不可,誰都不能攔著他,就算云珺也不行。 鐘傅璟見云珺還有些遲疑,反問他:怎么?你不愿意? 云珺也在想,是自己不愿意嗎?他是想坦蕩蕩地活著呀! 云珺深吸一口氣,搖頭道:我,我想像皇帝說的那樣,不再躲躲藏藏的生活。 這不就行了。鐘傅璟更是握緊了他的手,先跟朕去見桂先生,有什么問題再從長計議!有朕在,你別怕。 有他這句話,云珺自然也不怕。 話雖如此,那桂先生見了自己,又會不會怕?。?/br> 不由得他多想,他就被鐘傅璟拉著走出門簾外。 那桂清遙還站在原地,見到走出來的兩個人,神色有些緊張。 云珺走上前,作揖道:見過桂大人,初次見面,在下云珺,是、是那小白兔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桂清遙在他面前跪下磕頭,在下不知仙君下凡,此前若說過什么話得罪了仙君,還請饒恕在下。 云珺見狀,這回是真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去扶桂清遙來。 桂大人言重了,我也不是什么仙君,你不要跪我云珺緊張兮兮地解釋起來,生怕桂清遙對他有所誤會。 倒是鐘傅璟一臉微笑,他背著手,樂呵呵地坐到了羅漢床上。 云珺見面前的桂清遙,還是一副對他又敬又怕的模樣,他不知該怎么解釋,向皇帝投去求助的目光。 鐘傅璟這才開口:桂先生,你莫要著急,剛才在外面,你應(yīng)該都已經(jīng)看到了吧? 桂清遙心里一頓,想不到皇帝早已看穿他的一舉一動,剛才他只推開那一小條縫隙,皇帝竟然也發(fā)現(xiàn)了。 桂清遙忙說:微臣知罪。 朕不會罰你。桂清遙擺手,你現(xiàn)在可相信朕所說的話,朕的小白兔的確會變成人? 桂清遙拱手點頭,微臣絕不懷疑皇上的話,如今眼見為實,更加相信皇帝所養(yǎng)的這只是仙兔。 以前的桂清遙當(dāng)然不信什么神仙鬼怪,一直以為皇帝說這是仙兔,只不過是為了理直氣壯養(yǎng)兔子而已。 云珺忙說:可我不是什么仙兔我也不知這到底怎么回事 正說著,鐘傅璟抬手點了點,讓他們坐下說話,又叫來白茯,給他們換上熱茶。 見白茯進來,桂清遙先是一愣,看來白茯已經(jīng)知道這兔子的事。 而白茯見小白兔變回了云公子,而桂清遙還在場,同樣也是一愣。 于是,一個裝模作樣地坐在桌邊,一個假裝淡定地給他們倒熱茶。 桂清遙喝上熱茶,心里也平靜了些。 桂清遙問:看來白茯已經(jīng)知道這位云珺的身份,皇上,除了我們,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鐘傅璟道:方夜織也知道。 原來如此。桂清遙了然地點了點頭。 這頭白茯退出氈帳外,趕忙去找方夜織,告訴他這件事。 而氈帳內(nèi),桂清遙慢慢地聽云珺解釋自己的身世。 桂清遙聽完眉頭緊皺,道:這種事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可眼前竟然有如此活生生的例子。微臣也不知該怎么解釋。而且云公子的身份,著實令人同情,云太師的事,你請節(jié)哀。 事情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云珺自然已經(jīng)不在意了,他微笑著擺手,道了聲謝謝。 一旁鐘傅璟則說:既然朕的仙兔是會變成人,只要這件事公布于眾,總不能還有人說,朕殺了那兇獸,將會遇到兇兆了吧? 自然。桂清遙的語氣中滿是自信,這件事當(dāng)然要說,但怎么說,還得再商議。畢竟現(xiàn)在看來,云公子只是從小白兔變回了凡人的模樣,并不會其他更多的東西,只怕還得為云公子想一個更好的身份和理由。 這是何意?鐘傅璟不明其意,朕的仙兔能變成人,這還不好嗎? 桂清遙便說:皇上,這小白兔在皇帝的身邊,說是仙兔,大家不會和皇帝計較,這兔子到底是不是真的仙兔,自然是皇上怎么說,大家就怎么信。可現(xiàn)在是仙兔要證明,他可以變成人,那他必然不能是普通的人,若證明不了他的與眾不同,那兔子也就是普通的兔子,人是普通的人。尤其大家對兇獸一事先入為主,處理不好,只會適得其反。 云珺一聽便緊張起來,可他變成人后,他和以前一樣,毫無特殊之處呀。 鐘傅璟也明白了桂清遙的意思,那自然不能把云珺的身份,往仙人這方面引。 桂清遙點頭,就像他剛才那樣,見到仙兔變成人,自然而然以為他是修煉成仙的仙君。 而現(xiàn)在他能聽云珺慢慢解釋,搞清楚來龍去脈??傻綍r候他們面對的是氈帳外那么多人,要讓那些相信流言的人接受云珺這件事,他們就必須好好商議一個周全的說法出來,否則會適得其反。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沉默下來,畢竟想要在短時間內(nèi)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也沒那么容易。 而且云珺有些扭捏地說,我也不能在人前從兔子變回人形,那樣那樣那樣他可沒穿衣服呀! 他眼神閃爍,說話聲也越來越小。 鐘傅璟一聽就明白過來。他當(dāng)然也不能讓云珺就這樣出現(xiàn)在所有人的面前,就算能證明他是仙兔變的,他也不允許! 就在此時,白茯從帳外進來,可能是看他們還沒有結(jié)束的樣子,便提醒道:皇上,都快要三更天了,要不今日先休息吧,明日皇上還要去獵場,不好影響皇帝狩獵,這辦法也許睡醒了,就能想到了。 鐘傅璟聽得點了點頭,便讓桂清遙先去休息。 待氈帳里只剩下鐘傅璟和云珺,只見鐘傅璟走到云珺面前,抬手按住他的肩膀。 鐘傅璟說:朕一定會想出辦法來,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