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
可傷口擺在那里,怎么可能不疼呢! 云珺正要關心皇帝的傷勢,忽然間,他感覺背后一陣寒意襲來。 未等他回頭,身后的窗戶被徹底吹開,一道黑影閃身而入,隨之冷光緊隨其后。 他都沒有搞明白怎么回事,耳邊突然響起皇帝急切的聲音。 鐘傅璟:住手! 那黑影的動作一頓,在空中轉了個圈,但來不及收勢,臨半空中,踹了云珺一腳。 突如其來的一腳,盡管踹得不重,像是臨空把云珺當成墊腳的,還是把云珺踹翻在床。 云珺聽到鐘傅璟在身旁低聲怒吼,不等他反應過來,被子遮面而來,從頭捂到腳,將他蓋得嚴嚴實實。 而鐘傅璟抬手擋在前面。 夜織!鐘傅璟語氣嚴肅,不準聲張! 方夜織也相當納悶,不知道床上這人是誰,更不明白皇帝為何要回護他。 可他對皇帝唯命是從,這時候也只能把疑惑藏在肚子里。 長劍甩到身后,方夜織站在一邊。 可能是剛才的動作牽動了傷口,鐘傅璟忍不住齜牙咧嘴,手臂微微有些顫抖,一時也沒能開口。 方夜織見狀,慌忙詢問要不要去請御醫(yī)。 鐘傅璟擺手,只是眼前的局面有些混亂,他解釋不清。 況且,他自己還需要一個解釋。 未免以后麻煩,鐘傅璟咬牙道:你,去找白茯,讓他帶一件成年男人的衣服進來。 方夜織帶著一臉的莫名其妙,聽命地離開了。 待他一走,鐘傅璟這才拉開被子,扶云珺坐起身。 云珺剛才悶在被子里,也不敢亂動,臉被捂得更紅了。 見他如此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鐘傅璟的語氣也柔和下來。 鐘傅璟:被踹到了,疼不疼? 云珺第一次被人踹,還是被自己兒時舊友踹,他心里委屈極了。 他想自己莫名其妙變成兔子,又莫名其妙變回人。 一切連他自己都不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可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他的解釋。 而且,他也不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到底是當年那個弱不禁風的云珺,還是今日由仙兔變成的健康的人。 他就怕剛才方夜織這一腳,把他給踹回原形。 可他現(xiàn)在不僅沒有變回兔子,連肩膀上的傷痛,就在剛才談話中,也慢慢緩和下去,不那么疼了。 他的身體好像確實比以前健康。 他輕輕搖頭,小聲地對皇帝說:還行。 鐘傅璟看著這個由小白兔變成的人,有點懵地坐在那里,心里竟有些難受。 明明他是小白兔的時候,看起來還挺機靈的。 鐘傅璟想到那些市井小說里寫兔子啦、狐貍啦,頭一回變成人,會有不適應的過程。 既然兔子是他的御兔,不管兔子變成人還是變成別的,他都應該負責到底。 鐘傅璟盯著云珺看了會兒。 而漸漸回過神的云珺,也朝皇帝看去。 兩人相顧無言,倒也不覺得尷尬,只是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鐘傅璟坐在床邊,雙手撐著膝蓋,糾結了一會兒,這才說:那你既然是朕的兔子,就算現(xiàn)在變成人,朕也應該負責,不然給你取個名 云珺看向皇帝,小聲道:我有名字 尾音都還沒收回去,白茯捧著衣服來了。 鐘傅璟從屏風后接過衣服,放在云珺的面前。 他還不放心地問:你衣服會穿嗎?需要朕來幫你嗎? 云珺就回過神來,會、會! 鐘傅璟看著他點頭,穿上衣服出來,朕還需要聽你好好解釋一下,不準變回兔子逃走,否則朕掘地三尺,都要把你找出來。 言罷,鐘傅璟披上自己的衣服,走了出去。 不、不跑!云珺連連點頭,心說他都不知道怎么變回兔子,怎么逃呀。 不愧是皇室出品,云珺捏了捏手中的衣服,柔軟,垂順,穿上后更是舒服。 而且正合身,仿佛就是為他量身定做一般。 換好衣服的云珺走出屏風,后殿一片亮堂。 他走到光里,看到方夜織和白茯站在前面,全都露出震驚之色。 白茯只是奇怪,忍不住瞟了一眼皇帝。 方夜織的震驚中更有驚恐,他一雙眼睛死死盯著云珺的身上,雙唇微微顫抖。 云珺沖著自己的好友笑了一下。 不等皇帝開口,方夜織忍不住驚呼出來:云珺?是你、你嗎?你不是應該應該已經(jīng) 云珺點頭,是我,但我也沒死。 他也沒有主動靠近方夜織,設身處地來想,自己對方夜織而言,就是死而復生?,F(xiàn)在又是大半夜,沒直接對著喊出鬧鬼來,恐怕已經(jīng)念在他們倆當年認識的份上,很給他面子了。 方夜織到底是練家子,頗具定力。 不過他也是緩了好一會兒,才勉強來問:你沒死嗎?那云府里的你又是誰? 這真就說來話長。 云珺稍微有些尷尬地說:我就是那只兔子。 就看到方夜織和白茯齊齊無語。 這怎么可能? 云珺當初也是這么想的。 可當他把自己生前遇到大火,再變成小兔子,在皇帝身邊生活的事,挑挑揀揀地說了一些,所有人聽完都沉默下來。 除非他是皇帝故意藏在寢宮內(nèi)的,否則他不可能清楚地知道這段時間里,到底都發(fā)生了什么。 御書房前后殿,加起來才這么點大,根本藏不住人。 而且白茯負責收拾整個御書房,根本不可能逃得過他的眼睛。 再看鐘傅璟,也是一副愕然的模樣,自然不可能安排這種事。 大家仔細一想,卻怎么都想不出別的說法,能比他是只兔子更合理。 變成兔子什么的也太離奇了。 云珺的目光,從白茯挪到方夜織,最后到鐘傅璟的身上。 我沒有撒謊。他小聲說,我也不知該怎么解釋這種事 鐘傅璟一直盯著云珺來看,道:朕自然也聞所未聞,但既然發(fā)生了,朕信你說的話。 看白茯和方夜織的表情,他們顯然是不信的,可皇帝這么說,他們也就這么信。 云珺頓時笑逐顏開,太好了。 一旁的白茯小聲提醒,要謝皇上。 云珺反應過來,忙拱手道:多謝皇上。 鐘傅璟噗嗤笑了下,好像真就在云珺的身上,看出點小白兔的影子。 他養(yǎng)的這只小白兔,有時候都敢用尾巴對著自己,自然是不懂規(guī)矩的。 鐘傅璟又說:今天這件事,只有朕和云珺,還有你們二人知道。只是此事過于怪誕離奇,你們二人不準透露出去,若讓朕在外面聽到相關傳聞,就拿你們是問! 交代完他們二人,鐘傅璟的注意力落到云珺的臉上。 此刻他不說話,目光細細打量著云珺。 云珺被他看得怪不好意思,這臉上又不可遏制地泛出紅暈來。 鐘傅璟搞清楚云珺的真正身份,忽然道了一句,就是那個云珺? 哪個?云珺倒是被問得有些奇怪。 方夜織則馬上說:陛下,他便是此前屬下曾說過的兒時好友。 云珺一下子想了起來,有一晚方夜織在皇帝面前,死命地夸自己,夸得他都不敢直視皇帝。 現(xiàn)在難免他們要舊事重提,云珺突然提起衣擺,在鐘傅璟的面前跪下。 就在一刻前,鐘傅璟在床上看到身邊躺著一個男人,還是□□的男人,他都沒有手忙腳亂。 這時,云珺突然跪下,反倒是讓他慌忙伸手來扶。 可云珺磕下頭,道:草民想感謝皇上。 鐘傅璟愕然,收手坐回到羅漢床上。 云珺說:感謝皇上為我家中爹娘兄長,上下幾十口人討回公道。草民無以為報,唯有永遠感恩擁戴皇上,惟愿藜朝山河繡錦,永世國泰民安。 鐘傅璟微微點頭,給白茯使了個眼色。 白茯小心地扶起了云珺。 鐘傅璟道:你說宰相的事?朕本來就要處理他,若能為云太師一家討回公道,朕心中也更是安心。 聽到這話,云珺心里更不止感激。有一股酸酸的情緒涌上來,讓他忍不住想靠近甚至是親近皇帝。 云珺不免來想,難不成是因為自己曾當過一陣子兔子?若他此刻是兔子,一定撲到皇帝的手上來感謝他。 不,那是因為他無法用言語表達,才用動作體現(xiàn)。現(xiàn)在他恢復人身,自然沒必要像兔子那般親近皇帝。 沒成想小兔子的本能,竟然還在影響他。 云珺低頭作揖,草民對皇上感激不盡。 鐘傅璟笑了,你當兔子的時候,對朕可沒這么客氣。 一下子,云珺的臉頰通紅,頭都不敢抬起來。 他哪兒知道自己還會變成人呀!以前當然是仗著自己是兔子,什么都不知道嘛! 紅著臉的云珺,倒是叫一旁的白茯看到了。 白茯一直跟在皇帝身邊,做事勤勉,也相當機靈。他想,此前皇帝就非常喜歡小白兔,如今小白兔變成人,盡管他的身世有些離奇,但皇帝又怎么會因為這種怪誕的事而厭惡他。 于是,白茯詢問道:陛下,要不要為這位云公子準備一間宮殿,先讓他在皇宮里安置下來? 宮殿云珺心想,這也太夸張了,他 不過這白茯提醒的對,他既然變回人,倒是真應該考一下,他今后的生活。 鐘傅璟想了想,則說:先不忙,云珺變成兔子這事太過離奇,朕還要想想該怎么處理。而且,現(xiàn)在該問問云珺,他想要什么才對,畢竟他曾是朕的小白兔。 云珺一聽這稱呼,還是怪不好意思的,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出其他想要的來。 倒是站在他身后的方夜織,忍不住想提醒他,皇帝既然都這么說了,便什么都可以提,不用客氣。 而且,也不知云珺現(xiàn)在身體如何。反正宮里御醫(yī)多,不如先請御醫(yī)過來診脈。若身體好,便向皇帝求個一官半職,為朝廷效力,尤其現(xiàn)在剛抓完宰相,朝廷內(nèi)正是用人之際。若身體還是老樣子,那就在宮里住下,養(yǎng)好身體再說。萬一皇帝不愿意,方夜織心想,他上回皇帝賞的金葉子還沒用,倒是足夠他在外面安置自己這位好友。 其實在這么點時間里,不管是皇帝,還是方夜織,心里都有了一套答案。 反而被問及的云珺,還有些不知所措,腦袋里都是空白。 皇帝突然問他想要什么,他一時半刻,也說不出來。 其實云珺輕輕垂下頭,語氣有些不好意思,回、回皇上,很多事情,草民還沒有想過,草民現(xiàn)在只想 他的話還沒說完,身體倒是先表露了他的想法。 云珺的肚子,很輕地傳出一聲咕嚕。 很輕,輕到只有在他面前的鐘傅璟聽到了。 鐘傅璟抬眼,瞧見云珺的臉頰緋紅,滿是不好意思,他的雙手交握著,不動聲色地挪到肚子上,想要掩蓋什么似的。 云珺心說,這也不能怪他,此前他擔心皇帝,憋了一天一夜沒吃東西,現(xiàn)在他變成人,能不餓嗎? 鐘傅璟笑了笑,交代白茯去御膳房準備點宵夜過來,他正好餓了,想吃點東西,準備的清淡些,多一些,說要叫云珺和他一起吃點兒,正好有些話,他還想再問問。 白茯得命,馬上去準備。 這邊鐘傅璟對方夜織道,剛才他踹的人,便是云珺,讓他給云珺道歉。 方夜織此前就意識到這問題,忙不迭地向云珺賠禮。 云珺揉了下肩膀,說是已經(jīng)沒事了,讓他別太放在心上。倒是沒想到好久不見的兒時好友,不僅跟在皇帝身邊做事,還有這么好的身手,心里也替他高興。要是皇帝不在,他還真想拉著方夜織說話,聽聽他這幾年的境遇。 他笑著夸方夜織身手好,半空中還能換方向??涞梅揭箍椧搽y得表露出些欣喜來,平日里他在皇帝身邊,別說遮著半張臉,都是看不出他什么情緒,就算不遮臉,他也是不笑的。 這兩人一番久別重逢的寒暄,倒是把皇帝冷落在一邊。 鐘傅璟記得方夜織關心云府大火,就是因為他和云珺關系好。 看到他們倆聊得開心,他竟然不爽起來。 咳咳。鐘傅璟也捂著肩膀咳了兩聲。 面前的兩人依然在開心地敘舊。 鐘傅璟微微皺眉,咳咳咳咳咳 結果不小心弄巧成拙,他嗆了一口,猛咳起來。 忽然,他感覺有人正在輕撫后背,不是拍打,而是上下?lián)崦?/br> 手勢很溫柔,他一會兒就不咳了。 鐘傅璟抬眼,看到云珺站在自己身邊,大概看到他沒事,臉上浮出笑容。 云珺有點擔憂地問:怎么好好的突然咳嗽了?這樣好些了嗎?以前我咳嗽的時候,也是這樣撫揉好的。 鐘傅璟不僅不咳嗽,連心情都平和多了。 他挑眉去看方夜織,后者則是異常緊張地看向自己。 方夜織:圣上!云珺不是故意冒犯龍體,他還不懂規(guī)矩 鐘傅璟心里悶哼,掃興!朕何事計較過這個? 鐘傅璟擺手,朕計較這件事了嗎?想當初他是兔子的時候,還咬了朕一口。 云珺沒想到皇帝竟然把這等陳年舊事翻出來說,癟嘴往旁邊一站。 但他的確理虧,默不作聲,假裝自己已經(jīng)不知道這件事。 鐘傅璟見云珺有些窘迫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下。 正說話間,白茯帶著宮人們,拎著飯盒回來了。 鐘傅璟見狀,讓方夜織帶上云珺先去走廊避一避。 連著前后殿的走廊,云珺被藏在了門簾后。 方夜織站在前面,身形正好可以將他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