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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寵婢在線閱讀 - 寵婢 第72節(jié)

寵婢 第72節(jié)

    紅繡也是被驚叫聲引來的,見到昭燕與柳煦兒倒在一起,地上還有血色漫延,登時臉色變了又變。她正要撥開人群沖上去,就見宋崢已經(jīng)快步跨入寢殿之內(nèi),動作沒有一絲猶豫地將兩人分開。

    似乎是被他的動作驚動,柳煦兒抬頭,露出發(fā)懵的表情。但隨著宋崢將兩人分開,彼時壓在柳煦兒身上的昭燕身體緩緩一退,那柄染血的短刃終于曝露在眾人眼前。

    然而與人們所想象并不同的是,染血的短刃并非刺中誰的要害,而是在即將昭燕尋死一般地撞上來之前,被柳煦兒用雙手緊緊包裹住刀鋒。

    血是從柳煦兒的雙手指縫中緩緩流淌下來的,因為煞不住力道,柳煦兒幾乎用盡了全力去抓握刀鋒,因此鋒利的短刃將十指掌心割得皮開rou綻,卻沒有傷害昭燕分毫。

    “煦兒?”宋崢小心翼翼地用雙掌包裹住因為疼痛而微微發(fā)顫的那雙手,嗓音壓得很輕,仿佛稍大聲些就能把人嚇壞。

    柳煦兒在見到宋崢之后,發(fā)懵的表情漸漸垮塌,秀氣的細眉微微擰緊,低低抽了一口氣:“疼。”

    宋崢將人打橫抱起,大步流星沖出屋門。

    圍在門口的宮人有的不明就里,有的神情僵硬,紅繡擠開人群匆忙跑進屋中,她攬住昭燕瑟瑟發(fā)抖的身體:“公主?你沒事吧?她怎么會在這里?剛剛到底發(fā)生什么事?”

    昭燕一言不發(fā)地跌坐在地上,身體隨著紅繡的到來而有了依靠的臂膀,但她整個人卻蜷縮起來,泣不成聲。

    她以為的疼痛沒有,她想要的結(jié)果也沒有了。

    宋崢甚至連一個正眼都沒有給她。

    宋崢走后,梅侍官帶人趕到歸燕宮,雷厲風行地抓走幾個宮人,并將昭燕徹底軟禁。

    紅繡這時才知道,昭燕已經(jīng)知道她另投宋崢,所以她選擇身邊懷有異心的宮女,讓宮女暗中替她傳遞訊息將柳煦兒引誘至歸燕宮來。

    昭燕心知手中籌碼已經(jīng)無效,雖然威脅不了宋崢,卻可以引誘柳煦兒。

    反正命不久矣,終須一死,昭燕別無所求,她想讓柳煦兒殺了自己。

    只有讓柳煦兒殺了她,才能讓宋崢后悔,讓宋崢愧對一生。昭燕要讓自己成為宋崢心尖的一根刺,這根刺最好能夠留一輩子,那么宋崢永遠不會忘記她。

    倘若她的死能夠挑起宋崢與柳煦兒之間的嫌隙,昭燕會死得更高興。

    可她千盼萬盼,到頭卻成一場空。

    柳煦兒沒有殺死她,她還活著,卻再也入不了宋崢的眼了。

    這日宋崢帶走柳煦兒,連一個正眼都不曾施舍予她。直至昭燕咽下最后一口氣的那一日,她都沒能再見到宋崢。

    第99章 完結(jié)   正文完結(jié)。

    宋崢抱起柳煦兒火燒火燎奔回綴華宮, 眾人被她血淋淋的十指與手掌心給嚇一大跳。

    蘭侍官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給她仔細檢查與止血包扎,好在除去手掌心乍一看去極為觸目驚心的血口,柳煦兒渾身上下沒有其他傷口, 宋崢這才放心松一口氣。

    柳煦兒乖乖等蘭侍官幫她包扎完畢,猶豫著抬眼偷瞄, 發(fā)現(xiàn)宋崢已經(jīng)轉(zhuǎn)身去給梅侍官吩咐事情。很快梅侍官凝起臉色先行離開,其他人等頗有眼色看出氣氛不對, 各自找借口散去以后,余留柳煦兒與宋崢單獨留在屋子里。

    彼時針落可聞,柳煦兒下意識將呼吸放輕, 試圖降低存在感。然而這屋子里只有她和宋崢二人, 想要假裝不存在是不可能的。宋崢來到床邊坐下, 執(zhí)起她已經(jīng)包扎好的雙手反復摩挲。

    “還疼?”

    聽見宋崢語氣平和, 柳煦兒頓覺問題不大:“不……”

    誰知手中力道一收緊, 到嘴的那個‘不’含在舌尖被柳煦兒適時收住,她心虛地抿了抿唇:“疼?!?/br>
    “疼還是不疼?”宋崢微瞇雙眼,眼里透出滿滿的危險訊息, 這下柳煦兒回答得更不利索了:“疼的、好疼的。”

    宋崢靜靜端看她心虛中夾雜著一丟丟無辜的小臉蛋, 無聲吁嘆,輕輕將那小身板環(huán)進懷里:“嗯,我會讓蘭兒給你調(diào)些止痛的藥, 現(xiàn)在還有點疼你忍一忍?!?/br>
    柳煦兒默默貼在他懷里待一小會,然后仰起臉:“其實也沒有那么疼的?!?/br>
    宋崢把她的臉摁回去:“我心疼?!?/br>
    柳煦兒只好繼續(xù)維持原狀一小會, 然后沒忍住抬起臉:“你不問我為什么跑去歸燕宮?”

    宋崢覷她一眼:“昭燕把你叫去做什么?”

    柳煦兒倒抽一口涼氣:“你怎么知道的?”

    宋崢被她氣得牙癢癢,這種事情不問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她讓你去你就乖乖去了?”

    柳煦兒當然也不想去的:“可是她說要把你的身份秘密曝光出去?!?/br>
    “那你怎么不先跟我商量,問我到底怕是不怕了?”宋崢好氣又好笑。

    柳煦兒偏著想:“那你不怕么?”

    “現(xiàn)在才曉得跟我商量已經(jīng)晚了。”宋崢在她臉上一通蹂|躪:“我若是真怕曝露身份,就絕不會那么光明正大地住進綴華宮、任用梅蘭菊竹, 然后明目張膽地要求娶你?!?/br>
    “反倒是你,你若是剛才在昭燕手里有個好歹,就什么都晚了!”

    柳煦兒瑟縮脖子,咂嘴道:“她傷不了我。”

    去會昭燕之前柳煦兒早想好了。昭燕傷不了她,就算設(shè)下埋伏還是什么陷阱,她也想好逃跑的退路,才不是腦子一熱沖動行事貿(mào)貿(mào)然去見昭燕的。

    宋崢微哂:“可你不知道她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柳煦兒抿著下唇:“我現(xiàn)在知道了?!?/br>
    昭燕向刀口撞去的意圖太明顯了,明顯到柳煦兒即便心知已經(jīng)收不住勢,依然自殘性地拼命抓住刀口,不讓昭燕的意圖得逞。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否則一旦昭燕死在她手中,被早就守在外頭等著當場抓兇的那些宮人逮個正著,屆時柳煦兒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如此一來必然對他們往后大婚造成極大的不良影響。

    宋崢是真的結(jié)結(jié)實實松一口氣,他怎么也沒想到昭燕竟會以這種方式報復他,萬幸柳煦兒平安無事,而昭燕的打算已全盤落空。

    宋崢心中不再抱持奢望,或許他早該明白這一點,曾經(jīng)的他多么希望彼此能夠不計父輩遺留下來的恩怨繼續(xù)和平共處,可惜昭燕的所作所為徹底打碎了宋崢留在心底的最后一點念想。

    左右昭燕已經(jīng)時日無多,宋崢不打算違背他對皇祖母的誓約,他將留給對方最后一份體面,他能承諾的也就只有這些。

    宋崢想通之后,終于將昭燕從保護范圍里徹底剔除,不再為她保留任何位置。在昭燕余下不多的日子里,無論她如何懇求,宋崢都沒有再去見她一面。

    得知宋崢的身份秘密不會成為他的負擔,如此一來昭燕的威脅也已經(jīng)徹底失去說服力,心頭的巨石伴隨柳煦兒的恍然大悟徹底散去。

    帝后大婚之日,百官道賀,普天同慶。

    太后這一回入京,終于不再滿懷愴然,而是足足笑了一整天。

    最令人大跌眼鏡要數(shù)昔日殿前紅人柳公酌,他以鐘食鼎鳴的世家出身,后因家族獲罪淪落為奴,后以驚人的手段輾轉(zhuǎn)侍奉兩位皇帝,原本先帝駕崩那時候,所有人都等著看他笑話,認為得罪新帝的他好日子勢必到頭,誰能想到他竟火速傍上太后隨她離京逃到了貴安,而一年之后大搖大擺返回上京的他竟已搖身一變,成了皇帝的老丈人!

    世人不禁感慨柳公酌這一生雖跌宕起伏,但那非凡的運氣和眼界屬實令人嘆為觀止,可羨不可求??!

    宋崢萬萬沒想到他和柳煦兒大婚,最風光的竟然是柳公酌。便連柳煦兒聽說爹爹隨太后歸京觀禮,一顆心滿滿當當全撲在他身上,魂不守舍行完冊立大禮,即將送入喜房之前悄悄從鳳輿探出小手揪著他的一角袖袂。

    不知道的還當?shù)酆鬂馇槊垡恸Y鰈情深,知道內(nèi)情的宋崢恨得牙酸,卻不得不輕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撫,讓命婦將人引入宮閣。

    直至喜宴盡歡,月上宮閣,春宵一度。

    帝后成婚之后,雖是沒有回門一說,但柳公酌就在宮時,并不妨礙柳煦兒見爹爹。宋崢再不情愿也答應了,只不過他親自陪同柳煦兒見柳酌,防人比防狼還緊張。

    柳公酌這一年說是跟去貴安侍奉太后,但事實上太后壓根用不著他,柳公酌在舊宮里撿了個閑差,日子過得分外閑適與輕松,沒有需要cao勞的事,身子反而養(yǎng)好許多。

    柳煦兒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張口就說:“爹爹,你氣色變好了?!?/br>
    “娘娘較從前也圓潤不少?!绷萌缃衲倪€能像從前那般翹起二郎腿施然坐在太師椅上?尤其柳煦兒已經(jīng)是皇后了,她男人就立在一頭虎視眈眈。

    柳煦兒靦腆地摸摸臉,她回宮至今好幾個月,天天被宋崢耳提面命,被梅蘭菊竹追著投喂,宮里的伙食太好了,把人養(yǎng)得白白胖胖,早已擺脫當初在祺郡被找回來時餓瘦了的可憐樣。

    “爹爹別叫我娘娘,我不習慣。”

    柳公酌低眉垂眼:“娘娘如今的身份大不相同,總歸是要改口的?!?/br>
    柳煦兒倒不是不適應他的客氣,只是心知他佯作拘謹是因為宋崢就在身邊,不禁扭頭看宋崢。宋崢覷她一眼,哪會不知她什么心思:“有什么話不能當著我的面說?”

    柳煦兒附在他耳邊:“你在的話爹爹就沒法跟我好好說話了?!?/br>
    宋崢很想表示那就別說了,但見柳煦兒雙眼忽閃忽閃,全是懇求與希翼。宋崢猶豫再三:“你答應我什么還記得吧?”

    柳煦兒跟他約法三章:“我不聽他的,我只聽你的?!?/br>
    宋崢勉為其妙退讓一步,投以柳公酌警告的眼神,這才同意主動退出去,容父女倆單獨相處。

    待他離開,柳煦兒主動湊到柳公酌身邊:“爹爹,我們還像以為那樣說話?!?/br>
    “你畢竟身份不同了?!绷眠€是那句話。

    柳煦兒偏頭:“皇后就不能有爹嗎?”

    柳公酌靜靜端她一眼:“你不怨我當初讓你走?”

    柳煦兒搖頭:“爹爹是為我好?!?/br>
    柳煦兒平日里雖然想法不多,但該看的東西還是看得很清楚。就比如柳公酌待她其實并不如這層所謂的父女關(guān)系那么親,但本質(zhì)上其實沒有惡意。

    柳公酌哂然:“你說得對,不過我最主要是為了我自己?!?/br>
    “我知道。”一如她心存死志的時候,柳公酌選擇讓她走而不是讓她死。雖然柳公酌并不看好她和宋崢的感情,但他得為自己留存后路,以免在宋崢心存情意之時惱羞成怒,一發(fā)不可收拾。

    “但如果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柳煦兒?!绷銉好佳垡粡潱骸安还莒銉鹤兂墒裁礃幼?,你永遠是煦兒的爹爹。”

    宋崢對柳公酌始終懷有防備與敵心,由于曾經(jīng)被坑太多次,他實在好感不起來,更是處處擔心柳煦兒與柳公酌獨處,隨時會被帶壞了。

    但他總不能跑去偷聽墻角,唯有守著院子來回踱步焦慮等待,直到那扇門從里邊推開,柳煦兒從屋里走出來。

    宋崢大步迎了上前,見她神色如常,沒有半分異樣,心頭微松:“聊完了?”

    “聊完了。”柳煦兒惋惜,“爹爹說他不打算留在上京,等太后娘娘回貴安他也要走?!?/br>
    宋崢心道甚好,有多遠趕緊滾多遠才好。

    柳公酌慢騰騰地跟在后頭走出來:“不過這一趟還會再留些時日,娘娘有空定要常來。”

    “好呀。”柳煦兒欣然點頭,宋崢眉心微動,思來想去決定忍了。

    柳公酌笑臉相送帝后離去,路上宋崢按捺不住問:“柳公酌沒給你灌輸什么不好的想法吧?”

    柳煦兒問:“什么是不好的想法?”

    宋崢對柳公酌全無好感:“比如讓你離開我,或是說我壞話之類的?!?/br>
    “這倒沒有?!绷銉合肓讼耄骸安贿^爹爹說貴安是公主半個故鄉(xiāng),往后他也會繼續(xù)待在那里,若是哪天你惹我委屈生氣不高興,就收拾行李去貴安,那里給我當娘家?!?/br>
    “?。?!”

    他就知道那老不死沒安好心!宋崢差點不要調(diào)頭去找柳公酌麻煩,柳煦兒忽而伸手過來牽住他:“不過我想不會的?!?/br>
    她甜甜一笑:“你待我那么好,我也舍不得離開你?!?/br>
    宋崢覷她臉上燦爛的笑意,心頭那堵氣就這般被化作云煙消散。他緊緊回握那只手,兩人十指交織,掌心緊緊貼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