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朵朵。

    是一名普通的女高中生。

    喜歡的人......

    有一個，但是她不知道，也希望她永遠(yuǎn)不知道。

    “芝懷jiejie?！?/br>
    聽到我的叫喚，芝懷jiejie露出笑容，走過來幫我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和稍顯凌亂的劉海。

    “今天的開學(xué)典禮怎么樣？”

    “還行吧?！蔽胰鐚嵒卮?。

    芝懷jiejie捏了捏我的臉蛋，感嘆道：“沒想到你也是念高中的年紀(jì)了啊......”

    “對了，朵朵，你還記得嗎？”

    她牽著我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什么？”

    她輕笑道：“你小時候說要我看你長大，還說要保護(hù)我呢！”

    我當(dāng)然還記得，我怎么可能忘記呢？

    但是......

    “是嗎......我不記得了。”

    說著，我將手抽離出來，和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并排行走，她嘆了口氣：“朵朵現(xiàn)在是真的長大了，小時候可黏人了，叛逆期？”

    我只好找個能搪塞過去的借口：“不是啦，只是這么大個人了，還被你牽著走，就算是我也覺得羞恥的好嗎？”

    其實，怕的是如果不保持距離，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家里的洗澡房裝有一臺大鏡子，一開始還不習(xí)慣邊洗澡邊看自己的身子，后來也就漸漸習(xí)慣了。我從頭至尾打量自己的身體，真的長大了，和從前不再一樣了。

    就是如果小肚子上的贅rou不要跟著一起長就好了。

    我捏起肚子上的贅rou，臉色變得難看。

    該減肥了......

    “朵朵，你怎么了？身體不舒服沒胃口嗎？”

    我搖了搖頭：“不是，單純不想吃而已?！?/br>
    爸爸自然是不懂女孩子的那些小心思的，芝懷jiejie就能很快察覺到，她也沒道破，而是笑了笑：“明天做些清淡的給她吃吧？啊，要不以后還是我來做飯吧，這樣朵朵說不定能快些有胃口?！?/br>
    說到這份上，爸爸也沒有多余的話語能反駁，估計是隱隱察覺到自家女兒想減肥了。

    但不吃晚飯果然還是容易餓。

    被饑餓感折磨得難以入眠的我只好到陽臺吹風(fēng)轉(zhuǎn)移注意力，誰料被芝懷jiejie抓個正著。

    “明天就正式上課了，我看是哪個不聽話的小孩還不睡覺啊？”

    她不由分說將體重壓到我的后背上，柔軟的觸感過分鮮明，柑橘味的洗發(fā)露縈繞頸間，我忽然轉(zhuǎn)過身，抓住她的雙手讓她遠(yuǎn)離我。

    “害羞了？”

    我可能是為了嚇?biāo)惶?，也可能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

    唇瓣之間的距離逐漸近到危險的程度，但就在差臨門一腳的那一剎那，我停了下來。

    “我去睡覺了?！?/br>
    芝懷jiejie扯著我的衣角不讓走，我疑惑著還有什么事。

    “其實你rou嘟嘟的也挺可愛的，長身體的年紀(jì)別減肥過頭了哦?！?/br>
    我有些害羞地?fù)狭藫夏橆a。

    回到房間后，我翻出以前的相片，照著鏡子，反復(fù)對比不同。

    再過幾個月我就要十六歲了。

    第一次見到芝懷jiejie的時候，我還是懵懂無知的八歲小孩。

    當(dāng)時的我不明白自己的感情，后來逐漸明白，原來我是喜歡她的，而且很有可能是一見鐘情。

    我撫摸照片上的芝懷jiejie，她抱著年幼的我，在游樂園玩耍，負(fù)責(zé)拍照的是爸爸。

    這么說來，芝懷jiejie和爸爸在一起，滿打滿算也快八年了吧。

    我曾經(jīng)說過不用顧忌我，想結(jié)婚就結(jié)婚，后來從爸爸口中得知，原來是芝懷jiejie沒有那個意思。

    “爸爸，你的態(tài)度應(yīng)該強硬點，到時候被人撬墻角有你哭的。”

    我也只是聽聞后隨口一說，他就一臉受重傷的委屈表情，一邊安慰自己說不會的。

    真是個沒出息的男人。

    雖然嘴上這么損爸爸，但是我實際上沒什么資格說他，畢竟我也挺沒出息的。

    我托著雙腮，嘆了口氣。

    父女兩人的喜好，大可不必如此相似......

    關(guān)掉燈后的房間瞬間暗了下來，不知為何想起了初中以前，芝懷jiejie幾乎每天都在黑暗中緊緊擁抱住我，那些日子令人懷戀，卻再也回不去了。

    提出想要一個人睡的是我。

    因為我已經(jīng)知道自己喜歡芝懷jiejie了，那么就不可能借著性別占便宜了。

    我也知道，她是我爸爸的女朋友，她永遠(yuǎn)不可能屬于我。

    不公平的是，我大抵是永遠(yuǎn)屬于她了。

    高考結(jié)束那天，是芝懷jiejie和爸爸一起來接我回家的。

    為了犒勞我，這天我們的晚飯是下館子解決的。

    吃飯閑聊的時候，我開了句玩笑。

    “你們該結(jié)婚了吧？我也該去外地上大學(xué)了，以后就沒有人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了?！?/br>
    我的原意是想撮合兩人的婚姻，順便滿足自己的惡作劇心理。

    但是芝懷jiejie的回答卻令我吃了一驚。

    “打擾才好不是嗎？家里沒有朵朵那太無聊了。其實如果沒有你這么可愛的孩子，我可能還不會選擇和應(yīng)云在一起呢?！?/br>
    她應(yīng)該是不知道我的心意的吧？

    畢竟如果知道還說這些的話，那她也太過殘忍了。

    我笑了笑：“芝懷jiejie，這話說的。如果我說我喜歡你的話，難不成你會拋棄爸爸和我在一起？”

    芝懷jiejie沒有回答，陷入了沉默。

    這搞得爸爸都急了，不停詢問：“應(yīng)該不會吧，芝懷，你是喜歡我的吧？你應(yīng)該沒有討厭我了吧？我這幾年表現(xiàn)得還不錯吧？朵朵還很小?。　?/br>
    芝懷jiejie被問得有些不耐煩，一臉無語地回答：“是，我是不討厭你了，你倒不用擔(dān)心這些。只是......”

    她看向我。

    “我見不得朵朵受傷......但你剛才說的是玩笑話對吧？”

    我只好用笑聲去欲蓋彌彰，調(diào)皮地吐了吐舌頭，表示肯定。

    芝懷jiejie是相信了，可爸爸沒有信。

    也不知道是父女間的一種默契，還是情敵之間的眼紅，爸爸看出我在說謊。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晚飯過后回到家，他單獨把我叫出來，一臉嚴(yán)肅地問道。

    第一次被爸爸這樣對待，感到眼前的男人有些陌生的同時，也在思考該如何搪塞過去。

    無奈這個想法也被爸爸看穿，他禁止我撒謊。

    于是我老實回答：“記不得了......但我感覺應(yīng)該是從第一次見面那天起吧。”

    爸爸揉了揉自己的眉間，他在疲憊或者苦惱的時候經(jīng)常這樣。

    這些年，我一直在當(dāng)乖孩子，沒有讓爸爸做過這樣的舉動，這次是個意外。大概是第一次見到爸爸這樣吧，先前的緊張竟蕩然無存，甚至覺得有些新鮮。

    “放心啦，爸，我不會和你搶芝懷jiejie的。她對我沒有那方面的想法，把這樣一個人搶過來，沒有任何意義?！?/br>
    我靠近爸爸，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們父女真的很像不是嗎？我相信如果爸爸是我，也會作出同樣的選擇。”

    說完，我嘴上念叨著好想洗澡，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

    喝了點小酒的芝懷jiejie一回家就倒在沙發(fā)上熟睡，我踮起腳尖湊近，小心翼翼地蹲下，仔細(xì)端詳她的容顏。

    她和爸爸一樣，這么多年過去了，臉上開始出現(xiàn)歲月留下的痕跡，但我依舊覺得她很美，和我第一次見她，沒有絲毫區(qū)別。

    我撩起她的一綹頭發(fā)，落下一吻。

    見她沒有清醒的跡象，我松了口氣，徑直走進(jìn)洗澡房。

    出格的舉動，這是第一次，也將是最后一次。

    興許是受不了李應(yīng)云的軟磨硬泡，再加上兩人也上了年紀(jì)，而我也成年了，沒想到上了大學(xué)一學(xué)期回家以后才知道兩人去領(lǐng)了證，正在籌辦婚禮。

    這場婚禮其實更多是爸爸在忙活，芝懷jiejie的日常還是忙于寫作。

    婚禮當(dāng)天。

    負(fù)責(zé)給芝懷jiejie化妝的重任交給了我。

    我原以為自己的感情應(yīng)該變淡了，沒想到當(dāng)面對她磕上雙眼、毫無防備的模樣，我竟錯愕了一瞬。

    我居然想吻上去。

    “芝懷jiejie，你喜歡爸爸嗎？”

    我邊化著妝邊問，這是我一直都想知道答案的問題，而這些年來其實芝懷jiejie從未正面回答過，而我也知道，她曾經(jīng)很討厭爸爸，也很討厭她自己。

    “為什么會這么問呢？”

    “因為......”給她涂口紅時，我不由得頓了一刻，輕輕搖頭?！澳銓槎Y興趣不大的樣子，而且這些年感覺好像你的表現(xiàn)不像喜歡爸爸吧?！?/br>
    芝懷jiejie正要開口，就被我給打斷：“好了！看看鏡子吧，芝懷jiejie?！?/br>
    突然不想知道答案，明明發(fā)問的人是我。

    大概是因為我隱約中猜到答案的關(guān)系吧。

    她笑得溫柔似水：“看來在化妝方面你下苦功夫了啊......”

    我自豪地挺起胸脯：“那當(dāng)然了！”

    “那我先出去了，芝懷jiejie，等會兒見！”

    我剛要開門離開，就被芝懷jiejie叫住。

    “朵朵，我想，我現(xiàn)在很幸福。我應(yīng)該已經(jīng)喜歡上了他。”

    “嗯。那就好?！?/br>
    “還有，謝謝你，朵朵。你也要快點變得幸福?！?/br>
    我沒有回頭，因為我忍不住落淚了，明明打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初戀無果，但在聽到她的答復(fù)后，那種失戀的痛楚變得鮮明而劇烈。

    心臟痛得像是要被撕裂一般。

    好討厭這種感覺。

    為什么我要喜歡上芝懷jiejie呢？

    如果沒有喜歡上就好了。

    萬分諷刺的是，接到新娘捧花的居然是我。

    我猶豫了一下，裝模作樣地舉起捧花，露出微笑盡量讓自己看上去開心一些。

    在陽光之下，芝懷jiejie笑得無比燦爛，換作八年前這簡直不敢想象。

    心里涌起石子終于落地的踏實感。

    我想哪怕重來，我也還是會喜歡上她吧。

    仿佛命中注定。

    我和她相視一笑，走向前去。

    “恭喜你們結(jié)婚！要幸福呀！”

    再見，我的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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