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年(出書版) 第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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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興啊,”他聲音穿過她耳畔的發(fā)絲,昂揚輕快,“以后上大學了,你有的是時間慢慢研究怎么打扮?!?/br> 陳見夏的身體微微顫抖,這次不是因為冷;她像中世紀乞憐的罪人,跪在神像前伸出手,想得到一張贖罪券,卻摸到guntang的烙鐵。 李燃提議回酒店的時候,見夏意興正濃。她第一次出遠門,還是純粹旅游,不用幫忙帶弟弟,也不會因為一家人曬太陽景區(qū)排大隊而煩躁吵架,又逛又吃,根本沒看過一眼手表。 “明天還要起很早去明孝陵,而且你晚上不做兩張卷子贖贖罪么?我怕你玩瘋了,回酒店逃不過良心的譴責。”李燃頓了頓,又補充,“不是我掃興,這兩年你都給我搞出心理陰影了,老怕耽誤你學習?!?/br> 見夏眉眼低垂,仿佛專心喝著糯米桂花釀,咽下去了才點點頭,“好,回吧?!?/br> 李燃出了電梯間便率先走了,離開前揉揉她腦袋,說晚安,有事找我就打內(nèi)線電話,房間之間互打不要錢。他頭也沒回,沒給陳見夏任何尷尬的機會,她松了一口氣,也有些失落。 然后她翻來覆去,失眠到凌晨。 這個酒店的床還不如宿舍的舒服,翻身時吱吱作響,凸出來的彈簧圈圈硌著后背,陳見夏愈發(fā)清醒,起身,赤腳踩過地毯去看窗外。除了氣候比家鄉(xiāng)溫暖些,這種街景并沒什么特別,若不是專業(yè)學城市規(guī)劃或?qū)χ脖桓裢庥醒芯康娜?,根本分不清?/br> 或許全中國城市的普通街道都是一樣的,差不多的電線桿,差不多字體的店家招牌,差不多的路墩和盲道。梧桐和樺樹都是闊葉樹,不開花的灌木叢都一樣高,南京若有什么特別的意義,也是他們倆賦予自己的。 陳見夏根本沒帶半張卷子,但她的確有作業(yè)沒有做完,更不想像一個沒做完作業(yè)的小學生一樣恐懼下去。她轉(zhuǎn)身擰亮床頭燈,按照座機上印著的指示撥通了李燃房間的電話,緊緊握著滑膩的塑料聽筒。 嘟了幾聲,李燃的聲音傳過來:“陳見夏你想嚇死我??!我剛睡著!怎么了?” 原來他好好地睡著了。見夏不知為什么欣喜,仿佛李燃的天真也等于她自己的無辜。 “你睡你睡?!彼颐煜码娫挕?/br> 放下懸著的心,困意終于襲來,小學生想起來第二天是禮拜天,作業(yè)先放著不寫也是可以的。 小學生春游醒得早,興奮得吃不下早飯,端著餐盤排在隊伍里東張西望半天也只盛了一碗粥,只是李燃理解錯了,問她是不是這酒店的早飯?zhí)喡?/br> 每當這種時候,陳見夏都會感到一種奇特的快慰。李燃也有他自己的狹隘和面子,他曾經(jīng)帶著她“見世面”,說了太多囂張的話,這種境況下,也自然會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窘迫,明知道她并不會在意,但他就是在乎。 她沒有安慰他。沒必要,李燃會想明白,只是此刻不自在罷了,他們“好”了這么久,他知道什么都可以直說,她也知道什么都不必說。 陳見夏勉強吃了一個雞蛋一小碟熗油菜,把粥喝完,還揣了一盒酸奶進口袋,說:“走吧!” 還是昨天接站的司機,已經(jīng)等在賓館門口,路上拉拉雜雜講了許多,還教了他們幾句南京話,只可惜一下車陳見夏半個字都回憶不起來。 雖然李燃已經(jīng)努力將他自己的意興闌珊掩藏起來,見夏還是發(fā)現(xiàn)了。他很早就說過,景區(qū)就是:下車一個大停車場,買門票進去,一塊巨大的石頭上用紅字刻著景區(qū)名專供合影,再往里面走,爬山,一個亭子,再爬山,一個小水瀑,再爬,又一個亭子…… 陳見夏理解,她幾乎沒出過遠門,光在過年時候看親戚們炫耀的合影都看得出來,石頭、瀑布、臺階、亭子、石頭、亭子、石頭、亭子…… 景區(qū)都是這個套路。但,知道是一回事,自己走一遍,是另一回事,她要自己走一遍。 人生總要自己走一遍的,“不過如此”也要先明白何為“如此”,別人誰說的都不算。 一轉(zhuǎn)彎,看到了湖。 燦爛朝陽碎在了水里。暮春初夏,山色明媚,李燃也看呆了。見夏得意地問他,剛才看景區(qū)路牌的時候問他往哪邊走,他還說隨便,哪兒都一樣——有沒有后悔? “這個叫紫霞湖?!?/br> 他問:“《大話西游》那個紫霞?” “嚴肅景區(qū)怎么能跟著搞笑電影起名?!”陳見夏糾正,“是愛國華僑民國時期捐款修的人工湖,叫紫霞是因為附近有個紫霞洞。而且,我更喜歡白晶晶?!?/br> 李燃愣住了:“朱茵多漂亮啊?!?/br> “跟漂亮有關(guān)系嗎,至尊寶先喜歡的是白晶晶!” “五百年前不是先喜歡的紫霞嗎?” “電影雖然說的是五百年前,但是敘述是線性敘事,作為觀眾,我先看到的就是五百年后他喜歡白晶晶?。〉谝徊?nbsp;全是白晶晶,我已經(jīng)接受白晶晶了,后來再出來一個紫霞,我不接受!” “你接不接受管什么,周星馳接受不就行了?!?/br> “你這是抬杠,電影不就是拍給觀眾看的?” 他們聊著完全不相關(guān)的事情,見夏抬杠抬得很快樂:你心里我是白晶晶還是紫霞?你覺得朱茵到底有多漂亮?如果你遇到了比我漂亮的呢?哦不對你以前遇到的都比我漂亮…… 他們好了那么久,她從來沒有用無聊問題去膩味他:你會不會永遠喜歡我,你會不會愛上別人,你喜歡我什么,太敷衍了重說! 昨天因為換新衣服而別扭,怕是唯一一次接近她初中女同學們談過的模版愛情。 陳見夏看慣了她們找借口作男朋友作個沒完,當時只覺好笑,現(xiàn)在忽然覺得,真是說不膩啊,越無聊越有趣。 李燃明顯沒睡好,坐在草地上便散架子了,靠著陳見夏從九點多坐到快十一點,偶爾講兩句,最后沒聲音了。 睡著了。 陳見夏把李燃上半身擁在懷里,暖洋洋的,和背后升起的旭日不相上下。岸邊青草飄搖,襯著遠處層次錯落的群山與粼粼的平靜水面。湖光山色。只有親眼見到才明白這四個字的含義,雖然是個人工湖,但湖面真的反射著陽光,山景真的有顏色,管它是互文還是別的什么,古人寫這句的時候,必是真的走到了一個地方,看到了一處景色,或許懷里也真的抱著一個親愛的人。 心中喜悅,什么都美。 她用李燃的相機捏了好幾張,岸邊總有游客,她心知怎么都不會有《中國國家地理》的照片好看。那又怎么樣,別人拍得再美,按快門的也不是陳見夏。 見夏不是做題機器人,她為了寫作文多攢排比句,也讀過許多世界名著的簡介。包法利夫人飛蛾撲火,于連處心積慮,基督山伯爵念念不忘的初戀情人其實一個長得差不多的年輕希臘公主就可以替代…… 不過完整讀過或許也是白搭。名著的愛恨是大江大湖,自己的感情稀釋在廣袤湖水中不過滄海一杯罷了,但于她,是墨水滴進人生里,濃烈鮮艷,人一輩子的眼淚也只能集成這么一杯。 湖邊游客漸漸多起來,小孩跑跳老人呼喊,李燃終于被吵醒了。 “幾點了?累壞了吧?”他幫見夏捏肩膀,“是不是給你枕麻了?站得起來嗎?” “你昨天不是睡得挺早的嗎,怎么困成這樣?”見夏疑惑。 李燃沒吭聲。 “要不回賓館補覺吧?!彼龁枴?/br> “怎么可能啊,”李燃伸懶腰,“這景區(qū)太大了,還有好多地方要去呢,附近有桃花塢,還有顏真卿碑林,來都來了。你沒聽人說嗎,旅游這種事兒能堅持下來,就要靠這種心態(tài)——來都來了?!?/br> 明孝陵連著好多個景區(qū),實在遼闊得過分,兩個精力旺盛的高中生起初抱著“來都來了”的心態(tài)鉚足了勁兒要把導覽地圖上知名景點逛個遍,生生被耗得坐在僻靜小徑靠著城墻上的爬山虎藤雙雙發(fā)呆。見夏笑話李燃你怎么回事,不是踢球的嗎,體力那么差。 李燃有氣無力:“陳見夏,是你不讓我吃午飯。” 見夏羞赧:“不是吃了三加二夾心餅干嗎?我那不是怕景區(qū)的飯店宰人,而且還有好多景點沒逛,節(jié)約一下時間……” “我不要餅干。我要吃rou。” “好好好,”她揉著李燃毛茸茸的腦袋,“但你體力還是很差?!?/br> “差不差你試試不就知道了?!?/br> 一陣靜默。 李燃艱難解釋:“就隨口一說,平時跟哥們兒犯渾習慣了,你別……” 見夏忽然站起身,望著小徑盡頭,夕陽被樹林切割成螢火,她說你看,多美啊,李燃,可惜留不住,拍進相機也留不住。 他沒像往常一樣說她rou麻。大片螢火降落,世界沉靜下來,他們的目光跟著層染的天色從夕陽一直望到頭頂曖昧的藍紫,鳥群恰好飛過。 坐在回程的車上,見夏珍惜著相機電量,一張張翻看著這一天拍的照片。果然,雖然沒有眼睛看到的那樣美麗,景色還是不錯的,唯獨拍人物時格外忠實,李燃幾乎抓住了陳見夏每一次將笑不笑的尷尬、做作的姿勢和僵硬的比v,太真實了,讓她無比想要用相機的金屬角砸他熟睡的狗頭。 但她還是被一張照片逗樂了。在顏真卿碑林,見夏看到一塊石碑上刻著“真劍”,說什么都要讓李燃站旁邊合張影。他大大方方站過去,松弛地側(cè)身倚著碑,扭頭朝鏡頭露出燦爛不設防的、賤兮兮的笑容。 陳見夏將那張照片放大再放大,直到顯示屏像素的極限。他頭發(fā)已經(jīng)長得像刺猬,雖然通身依然鋒利,但眼里再沒有初遇時的涼薄、譏諷和調(diào)侃,滿是坦蕩溫柔。一個他正睡在她肩頭,另一個他在照片里注視著她。 車到了,李燃睡眼惺忪望著窗外:“這是……這也不是南大啊,不是要去南京大學嗎?” 陳見夏道:“太累了,不去了,你不是要吃rou嗎?我們?nèi)コ燥垺煾到o推薦了一家館子,走吧?!?/br> 李燃一愣,他不知所措地直起身子看向見夏,見夏安然回望他,沒有半點慌張。他不必知道這一路見夏數(shù)著一棵棵梧桐樹,做了怎樣的決定。 晚上還是各回各屋。吹風機掛在鏡子旁,焊得牢牢的,仿佛預設了住客都是小偷,也不知道這種只咆哮不出風的烘干器有什么好偷的。陳見夏蹲在地上,把蜷曲的連接繩都繃直了,終于將長發(fā)烘到半干,抹了一把鏡子上的水汽,她望見自己蒼白的臉。 見夏撥通了李燃房間的電話:“你來一下行嗎?我好像扭到腳了?!?/br> 第五十九章 飛 門向內(nèi)開,李燃走進來的時候陳見夏順勢躲在了門后,抱住了他。 手臂環(huán)著他的腰,摟得太緊了,李燃鮮活的心跳共振了陳見夏的脈搏,不知道究竟是誰在抖。用來做睡裙的長t恤里面沒穿內(nèi)衣,柔軟地緊貼他的后背,說不清的情緒和燥熱席卷了陳見夏,她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胸口有什么正在萌芽,李燃背脊不安地收緊,像睡在了兩顆豌豆上的公主。 老舊龍頭關(guān)不緊,有一搭沒一搭在滴水,竟也滴得滿室曖昧氤氳,年輕的情欲濕漉漉的,浸了滿身。 然后呢,然后要做什么?見夏大腦空白,身體離他遠了一些,胸口若有若無地撩蹭反而讓李燃僵得更厲害,就在她退縮的當口,李燃扯開見夏的胳膊一轉(zhuǎn)身將她抵在了門上,低頭吻上去,再沒了學校時候的溫柔小心,毫無章法,比初吻時候還笨。陳見夏也笨拙生澀地回應,抬手去摟他的脖子,無意從旁邊的鏡子看到李燃為了屈就她的身高,弓著背,羞紅得像只煮彎的大蝦。 她想笑,只是一瞬,李燃沒給她繼續(xù)胡思亂想的機會,單手撈起陳見夏,一邊吻著一邊朝床的方向走。 見夏腦子里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他會將她扔在床上嗎?像電影里演的那樣?會嗎? 扔吧,她想。她希望他扔一次。 然而李燃還是將她輕輕地放在了床上,一只手扶著她的后腦勺,另一只手撐著床墊。 溫柔是致命的。見夏鼻子發(fā)酸,愛漲滿眼簾,必須克制著才不會涌出來。 曾經(jīng)校外吻別,李燃親的時間越來越長,越來越黏她,常常耍賴皮不放她走。有一次抱得太緊,她感覺他身體起了變化,就貼在她小腹。見夏一愣,推開了他。 李燃也慌了,那是她第一次看見他張口結(jié)舌、羞恥無狀。他們默契地沒有提,第二天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見夏不是白癡。振華的男生聚在一起聊天時常常忽然冒出一個日本名字,大家一起哄笑,她猜得出是那種片子的女優(yōu)?!昂脤W生”尚且鬼鬼地交流,李燃這樣和混社會的許會他們交過朋友的男生怎么可能是一張白紙,沒吃過豬rou也看過豬跑——或許看過很多很多。 一定看過很多很多。 她只需要配合就好了,女生不就應該這樣嗎,被捕獵,被引導,順流而下。 但李燃一直只是吻著,溫柔地,深情地,從生澀到逗弄,手卻始終不敢往她脖子以下挪動,乖乖地捧著她的臉。見夏不知什么時候慢慢擺脫了“走流程”的恐慌,情欲的潮水一波波沖刷著她,耐心帶走了岸上混亂的思緒。她只能聽到心跳。 廉價彈簧床墊吱呀作響,見夏想揪住李燃t恤的前襟保持平衡,不料李燃單手撐床沒撐住,一滑就被她拽倒了——順理成章地壓在了她身上。倒像是她急了,別有用心似的。 她的確別有用心。 陳見夏說,關(guān)上燈,好嗎? 她終于敢睜開眼,摸索著抓住了李燃的手,輕輕放在了自己胸前。 路燈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窗外偶有腳步聲和碎語,間或一兩聲樹震蟲鳴,反而更靜謐,襯著年輕的喘息。赤裸相擁時,見夏感覺自己抱著一顆熄滅的太陽,無可救藥地被引過去。 她想起入學的那天,想起自己那雙破了洞的襪子,她從小鎮(zhèn)孤獨地來到大世界,蜷縮成一團,把自己裹在破綻百出的鎧甲中,是李燃頭破血流地闖進了醫(yī)務室,隨手撕開了她的破綻。 她才終于舒展開自己,擁抱了新世界。 不必關(guān)燈的。李燃很早就見過她最赤裸的模樣。 打開自己,陳見夏,打開自己,她對自己說,再打開一點點。 她壓在黑暗里說不出口的秘密,就讓身體告訴他,也只有身體能告訴他,她是真誠的,她是愛他的,她想付出點什么,證明她愛他。 李燃聽到見夏喑啞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