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年(出書版) 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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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琳琳連個屁都沒敢放,點點頭就服從團支書分配了,不舍地放下報紙,一步三回頭,那副眼饞的樣子竟讓見夏心中升騰起荒謬的憐憫,差點跟她保證自己一定把談話全盤講成評書,請她趕緊安心地去。 于絲絲把窗子往自己的方向微微一合,親昵地拉過陳見夏:“來,看看這塊玻璃干不干凈?!?/br> 她們一起透過玻璃看外面深灰色的天幕,于絲絲很認真地審視了一番:“嗯,挺好,沒有指印?!?/br> 見夏懵懂點頭,于絲絲順勢湊近了她耳畔,歡快地說道:“李燃喜歡凌翔茜,你知道嗎?” “關(guān)你什么事?”陳見夏反問。 人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是否多多少少出自真心?陳見夏脫口而出關(guān)你什么事,說完才想起,明明應(yīng)該是“關(guān)我什么事”。 于絲絲眼神晦暗,還是微笑著的,她太愛笑了,笑容是她五官特有的排列方式。 于絲絲用窗臺的報紙團玩拋接,自說自話:“凌翔茜有段時間坐5路公交車回家,李燃會騎山地車一路跟著,像騎士守護公主座駕一樣,師大附中的人都知道。” 句句穿耳而過。陳見夏專心擦窗欞,不咸不淡地評論道:“那你心里一定很難受?!?/br> 于絲絲愣住了。 “以前喜歡的人喜歡凌翔茜,現(xiàn)在喜歡的人也喜歡凌翔茜。你真可憐?!?/br> 見夏說完就扔下報紙團,整個人沒道理地輕盈起來,人生頭一次,她端起了勞動委員的架子,氣勢洶洶指著兩個男生罵:“早就讓你們把那桶水換掉,都黑成那樣了,還怎么洗拖布!別偷懶,趕緊去換水!” 破罐子破摔有時候是勇氣的同義詞。 陳見夏背對著于絲絲,誰也不知道對方臉上此刻是什么表情。 下午最后一堂自習(xí)課,陳見夏一氣兒做完了英語專項訓(xùn)練中的十篇閱讀理解,寫完就翻到練習(xí)冊末尾對答案——從第三道題開始錯,十篇共五十道題,居然只對了四道。 見夏蒙了,盯著一片紅的頁面不知所措。同桌余周周拿起杯子喝水,斜覷她的卷面,說:“答案對串行了吧?” 果然。從第三題開始她就看錯章節(jié)了,沿著下一個專題的答案一路錯下去,這么明顯居然還要別人來提醒。 “謝謝你。” 余周周微微蹙眉:“你沒事吧?” “我怎么了?” “像要哭了?!?/br> 陳見夏抹抹眼睛,手背竟真的有些濕潤,這讓她難堪。一整堂自習(xí)課她又困又累,始終不肯趴在桌上休息一下,就是憋著一股勁,怕后排的于絲絲看見,誤會她在伏案哭泣。可情緒騙不了人。 她不好意思地開口:“我……” 對方安然的注視讓那個拖長音的“我”最終化為了一個倉皇的笑容,見夏忽然轉(zhuǎn)了話鋒:“我覺得凌翔茜真漂亮?!?/br> 她不知道自己提及凌翔茜是什么意圖。女性的本能在引導(dǎo)著她。 余周周點頭:“是?!?/br> 一個字過后就沒了。陳見夏尷尬,她果然選錯了聊八卦的對手。 沒想到余周周又輕聲問:“你喜歡楚天闊?” 見夏嚇得差點把水杯碰翻。開學(xué)兩個月過去,自習(xí)課不復(fù)以往的安靜,即使是一班,教室里也有了嗡嗡說話聲,仿佛安全網(wǎng),把她和余周周圍成一個短暫的姐妹會,一個不被前排陸琳琳發(fā)覺的秘密世界。 她搖頭:“不是。當(dāng)然不是?!?/br> 余周周的推理雖快卻錯得離譜,陳見夏覺得好笑,她打聽凌翔茜怎么可能是因為喜歡楚天闊——轉(zhuǎn)念被另一個事實嚇到了:那又是因為什么呢? 她盯著水杯,整個人呆掉了,傻得十分明顯,隨之而來的是深深的沮喪。 她一直以為自己和李燃之間的聯(lián)系是孤立于振華這團糾結(jié)龐大的毛線之外的,是一根單獨的線,微弱卻特別,此時此刻才清楚地看見,只有她自己是毛線團外的點,孤孤單單的一個點。 陳見夏終于不再硬撐,疲倦地伏在了桌子上。 第二十二章 你喜不喜歡我 陳見夏忽然很想要一個朋友。 她初中時很鄙視那些今天還手拉手明天就互說壞話的所謂“好姐妹”,但是也說不清究竟她是因為鄙視才沒朋友,還是因為沒朋友才去鄙視。清高的陳見夏特立獨行,刻苦讀書,志存高遠,不與燕雀爭枝頭,一個人去廁所,一個人上下學(xué)……絲毫沒覺得孤單過。 也許只是因為,那時她還沒有心事。 如今真的想找個人說說話,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特別孤獨,教室悶不住她滿腹心事,開閘放出來,卻也沒有目的地。 你能聽我說說話嗎?不會在聽完之后笑話我嗎?不會表面禮貌內(nèi)心不耐煩嗎?不會轉(zhuǎn)頭就告訴陸琳琳她們嗎? 陳見夏幾次偷瞄余周周都開不了口,對方埋首于漫畫,完全不給她眼神交流的機會。眼看要放學(xué),教室里蠢蠢欲動,終于見夏鼓足勇氣對余周周說:“你有空嗎?” 余周周迷茫地抬頭。就在這時放學(xué)鈴打響,大家紛紛起身收東西,整個教學(xué)樓都喧嘩起來,見夏后面的話被淹沒了。 人生真是太尷尬了。 她苦笑著搖頭,對余周周說:“沒、沒事,你收東西吧?!?/br> “你想聊聊?”余周周問。 陳見夏立刻點頭如搗蒜。 然而做朋友從來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十分鐘的時間里,陳見夏先是語無倫次地聲明自己本不是那么冒失的人,她知道大家不熟,但有些話還是不知道和誰說——欸,對了,你著急回家嗎?著急就改天再聊,沒事的,真的沒事的。 余周周坐在走廊窗臺邊默默看著她,看得陳見夏直冒冷汗。 她怎么這么蠢,又小家子氣,客套話都說得無比僵硬。陳見夏拼命回憶,打算師夷長技以制夷——軍訓(xùn)那天,于絲絲是怎么樣親熱又隨意地拉近和她之間的關(guān)系的?怎樣幾句話就套了她的底進而耍得她團團轉(zhuǎn)的? 好難。 活了十七年,唯一一個毫不費力走近的只有李燃。但她不敢居功,是他走近她的,他現(xiàn)在跑遠了,想去哪兒去哪兒,陳見夏站在原地像個傻子。 “你怎么從來都不笑的?”開場白說到口干舌燥,陳見夏停下休息,忍不住問余周周。 余周周一愣,歪頭回憶,“有么?我以前經(jīng)常笑的?!?/br> “那現(xiàn)在呢?反正你現(xiàn)在不愛笑。” 余周周于是笑了,很淡,甚至稱不上是笑。她搖搖頭:“不說我了?!?/br> 見夏覺得自己僭越,更加不知所措。 余周周的聲音溫柔卻清晰:“我不著急回家,也不會把你說的話告訴別人,只是不一定能安慰或者幫助你。但我會盡力。你別繞圈子了,直接說吧,沒事的?!?/br> 人和人的氣質(zhì)怎么可以差這么多。為什么每個人都比她酷。 陳見夏此刻不想傾訴了,只想撞墻。 啰嗦了十幾分鐘,陳見夏仍然覺得沒說清,但余周周踐行承諾,聽得的確認真。 “挺帥的啊,”余周周露出一點笑意,“我是說,你擠對于絲絲那句,挺帥的。楚天闊也好李燃也罷,凡是她喜歡的都喜歡凌翔茜?!?/br> 見夏有些不好意思。余周周并不知道,她一輩子就威風(fēng)過這么一次。 “你想了解凌翔茜?我和她小學(xué)是同學(xué),不同班,知道得不多。她和我的一個……同學(xué),從小一起長大,關(guān)系很好?!?/br> 見夏沒留心那個停頓很久的“同學(xué)”,大著膽子問:“人好嗎?” 余周周:“好。就是有點傻?!?/br> “傻?” “哦,你是問凌翔茜啊,”余周周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凌翔茜現(xiàn)在的性格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樣了。畢竟長大了?!?/br> “那她小學(xué)時候什么樣子呀?” “你關(guān)心那時候干什么,”余周周笑話她,“都沒發(fā)育呢,而且那個叫李燃的也不認識她?!?/br> 陳見夏差點嗆水。 “于絲絲說李燃喜歡凌翔茜,你難過什么呢?莫非你喜歡李燃?”余周周問。 喜歡喜歡喜歡,余周周講出這兩個字的語氣稀松平常。也許是行政區(qū)走廊太寬闊,空曠得很安全,陳見夏也不再驚慌,只是呆呆盯著自己的鞋尖,后腳跟篤篤地敲著墻沿。 “我不知道。……你有喜歡的人嗎?” 余周周終于露出了一個讓陳見夏驚異的甜美微笑,眼睛彎彎,像只善良的小狐貍,大大方方地說:“有?!?/br> 見夏突然覺得離余周周近了許多,興奮起來:“是誰?咱們學(xué)校的嗎?” “是,但他早就畢業(yè)了。他比我大六歲?!?/br> “那他也喜歡你嗎?” 余周周收起了笑容,搖搖頭:“我不知道。” 她們一起沉默了一會兒。 喜歡的人喜不喜歡你,這個謎題從十幾歲開始,或許要用一生來回答;即使得到了答案也只是暫時的,斬釘截鐵會被收回,信誓旦旦會被背叛。 答題人自己都不確定,提問的人又能得到幾分安心。 “去問他吧,”余周周打破沉默,“去問他?!?/br> 見夏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余周周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拎起窗臺邊的書包:“差五分六點了,你該走了,你不是都跟他約好了嗎?!?/br> 陳見夏看著她離開,這一次毫不費力地將那句“我能跟你做朋友嗎”替換成了“我能經(jīng)常跟你說說話嗎”。 余周周笑了,像在笑她的小心翼翼。 見夏獨自在窗臺上坐了一會兒,行政區(qū)的走廊沒開燈,遠處商業(yè)區(qū)燈火從她背后照過來,在地上拉出一道瘦長的影子。 自己是喜歡李燃的吧?這種酸澀又期待,撲通撲通的甜蜜,就是喜歡吧? 她沒急著去赴約,特意晚去幾分鐘,因為想讓他等待,想讓他打電話來不耐煩地問“你死哪兒去了我早就到了”,想考驗他,想矜貴起來……心機無師自通。 陳見夏把右手放在胸口,感受著快要跳出來的心臟。緊張、沮喪、自卑、興奮要把這顆心撐爆了,更多的卻是罪惡感。 她是一個被管束得太好的女生,乖乖的,循規(guī)蹈矩的,如何承擔(dān)得起這樣罪惡感滿滿的喜歡。 今天晚上一定要學(xué)習(xí)到十二點以后,把英語完形填空都做完。 她默默告訴自己。罪惡感似乎減輕了一點。 陳見夏跑到側(cè)門口,沒有看到任何人。 她氣喘吁吁,呼出大片大片氤氳的白,胸腔充滿了失望的冷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