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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我親爹 第95節(jié)

    可就在這種情況下,兩家居然沒有斷交,逢年過節(jié),雙方還很認真地走禮。

    認真到當年契丹國主去世,契丹的現(xiàn)任國主登基,并且稱帝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來報喪,朝廷這邊還得捏著鼻子準備東西去吊禮,而當年先帝去世,當今皇帝登基,也第一時間通知那邊,那邊也準備了馬匹牛羊第一時間送來吊禮。

    甚至之前林風被認回來,皇帝給林氏追封皇子妃,讓其和大皇子兩人合葬徽陵,契丹現(xiàn)任皇帝也特地派使者送來祭禮。

    林風當時知道后都驚呆了,還特地拿這事問過他皇爺爺,結(jié)果皇帝苦笑,他爹當年和契丹老國主兩人是對著長生天立誓結(jié)為兄弟的,雖然后來盟約不成,可這結(jié)義關系算是成立的,誰也不愿意因為一點禮自打自己這方的臉,所以雖然交惡,可禮還得走,不走容易讓人笑話。

    因此如今朝廷和契丹之間就形成了一個奇葩的現(xiàn)象,兩國天天下黑手、插刀子,可等遇到婚喪嫁娶,雙方還得派人通知,讓對方來隨份子。

    故這次契丹使臣一派人來,朝廷就心里有數(shù),契丹那邊八成不知誰又婚喪嫁娶了,來通知朝廷去隨份子了。

    所以今天大朝會時,皇帝聽完宰相和三省六部匯報,就讓人去宣契丹使臣,想看看契丹到底誰又死了,誰又娶媳婦了。

    很快契丹使臣就在禮部官員引領下,來到大殿。

    皇帝坐在龍椅上,看著來的契丹使者沒穿喪服,就知道八成又是契丹那邊有什么喜事了,就開口問道:“不知兩位使者來天朝有何貴干?”

    契丹使臣行了個契丹禮后,大聲說:“回天朝皇帝陛下,臣大契丹國太后娘娘,兩個月后將過八十大壽,陛下特令臣等前來,報知天朝皇帝陛下?!?/br>
    皇帝和殿上大臣聽了,嘴角狠狠一抽。

    你家老太后過個八十大壽還特地跑兩千里來收份子,有點過吧!

    不過想到過壽的對象是契丹那位老太后,皇帝和殿上大臣嘆氣,算了,隨吧!

    說起這老太后,那真是個狠人,當年契丹老國主在世的時候,這位太后就隨著夫君南征北戰(zhàn),等到夫君死后,按照契丹規(guī)矩,本來應該陪葬的,可這位契丹太后也夠狠,當著契丹貴族的面,一把抽起佩刀,手起刀落,直接砍掉自己左手,放在棺材里,說用手代替。

    這一下,可把契丹貴族都震住了,其后這位契丹太后更是廢掉自己比較平庸的大兒子,改立自己比較驍勇善戰(zhàn)又聽話的二兒子當國主,后來更是支持兒子登基稱帝,這么多年,契丹皇帝能成為塞北之霸主,有一大半是他娘在背后給謀劃。

    所以聽到過壽的是這位,哪怕皇帝和朝臣心里嘀咕,也不得不派人前去賀壽。

    畢竟,這位太后,才是契丹真正掌權(quán)者。

    皇帝笑著說:“原來過兩個月是述律太后的大壽,朕知道了,朕會派使者前往,給老太后賀壽?!?/br>
    契丹使臣行禮,“多謝天朝皇帝陛下,只是臣等前來時,陛下還特地囑咐臣一件事?!?/br>
    皇帝聽了,“何事?”

    “我契丹陛下對太后娘娘素來至孝,如今恰逢太后娘娘八十圣壽,陛下決定給太后娘娘上尊號?!?/br>
    皇帝一聽笑了,“述律太后一生戰(zhàn)功赫赫,耶律陛下想要給太后上尊號也是應該,朕知道了,此次朕會再備一份禮,以賀述律太后上尊號之喜?!?/br>
    皇帝心里想,不就上尊號么,他之前上尊號,契丹也來隨禮了,大不了這次回去。

    卻不想契丹接著說:“我家皇帝陛下聽聞中原朝廷有規(guī)矩,這給皇帝陛下上尊號的領頭大臣身份越尊貴,名氣越大,這被上尊號的皇帝太后越顯尊貴?!?/br>
    “確實有這傳統(tǒng),”皇帝聽了點點頭,有些得意,“朕前年上尊號時,就是馮相領群臣上的,當時四方來朝,朕甚是滿意?!?/br>
    契丹使臣一聽,當即說:“我國陛下同樣欽慕馮相已久,臣此次來,就是代陛下之請,請馮相去契丹一趟,為我家太后娘娘上一次尊號?!?/br>
    皇帝得意的臉突然僵住了。

    第126章 (二更)

    皇宮中

    皇帝一手叉腰, 一手指著北方,“他做夢,朕的宰相,憑什么去給他老娘上尊號, 他滿朝文武沒人么, 居然敢打朕宰相的主意, 朕就知道,那姓耶律的賊心不死!”

    兩個樞密使、三個宰相還有林風坐在一旁,滿頭黑線地看著皇帝,段樞密使實在忍不住, 咳了一下, “陛下, 這事雖然契丹皇帝要求過分了些,可請德高望重宰臣給君主上尊號,自古有之, 以前這事也不是沒有過, 再說陛下不是已經(jīng)婉拒了么,又何必發(fā)這么大的火?!?/br>
    “朕實在氣不過,剛剛在朝堂上, 朕沒好意思罵那兩個使臣, 那姓耶律的也不想想, 京城離他大都有多遠,跑馬都得跑一個月, 那家伙怎么好意思, 居然讓朕的宰相去一趟, 給他老娘上尊號!”皇帝氣得大罵, “又不是朕的娘, 他自己想孝順,有本事來接??!”

    幾人聽著皇帝罵娘,無奈對視一眼,他們算明白了,今天皇帝留下他們,不是有事相商,只是因為剛剛在朝堂上,當著滿朝文武的面,不好罵人,現(xiàn)在留下他們,就是讓他們聽著他罵人的。

    就在皇帝罵得唾沫星子亂蹦,一舒胸中郁悶時,禮部尚書匆匆從外面走進來。

    “陛下,契丹使臣剛剛說,只要天朝答應讓馮相去……”

    皇帝還沒聽完,直接跳腳,“朕不答應,你回去告訴那兩個使臣,讓那兩個使臣回去告訴姓耶律的,讓他死了請這條心,朕的宰相,絕對不去他草原上吹風!”

    禮部尚書:“……就給中原一千匹馬。”

    皇帝叫罵聲戛然而止,“一千匹馬?”

    段樞密使蹭得站起來,“一千匹馬,當真?”

    副樞密使也兩眼放光,直直盯著禮部尚書。

    禮部尚書點頭,“契丹使臣說,只要能請馮相去給他們太后上尊號,契丹皇帝愿意出一千匹馬。”

    段樞密使立刻說:“我去,陛下,臣請出使?!?/br>
    禮部尚書瞬間黑線,“段使君,人家契丹皇帝請的是馮相,您不值這個價。”

    段樞密使忙轉(zhuǎn)頭拉著馮相的手,“馮相,辛苦您了,一千匹馬,朝廷馬種改良就指望您了?!?/br>
    馮相聽了也很是意動,“如果契丹皇帝愿意出一千匹馬,臣也不是不可以去一趟……”

    “不行!”皇帝一把按住馮相,轉(zhuǎn)頭噴段樞密使,“那姓耶律存什么心思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朕怎么能讓馮相去他那,萬一他把馮相扣那怎么辦!”

    段樞密使哭笑不得,“陛下,這是兩國出使,再說馮相是當著全天下的面去給述律太后上尊號,要是契丹皇帝真把馮相扣下,他還要不要臉面了?!?/br>
    “姓耶律的那家混蛋什么時候要過臉,他爹都不要臉,你能指望他兒子要臉!”皇帝氣得大罵,“那家伙想挖朕墻角又不是一兩天了?!?/br>
    段樞密使聽得大汗,忙看向馮相,對馮相使使眼色,用嘴型說,這可是一千匹馬!

    馮相也知道這一千匹對如今的朝廷意味著什么,中原雖然馬種不少,卻不如西域、關外的馬種精良,當年老晉王、先帝能得天下,就是因為當初老晉王的父親,沙陀族的老族長帶全族逃跑時一起帶來的那幾千匹馬,因為這幾千匹馬,晉軍有無可匹敵的騎兵,所以才能在幾十年的天下爭霸中,笑到最后,所以馬,對于朝廷的重要不言而喻。

    可朝廷的馬,經(jīng)過幾代的繁殖,已經(jīng)漸漸沒有了以前的優(yōu)良,雖然朝廷為了保證馬種優(yōu)良不讓這些馬和普通馬雜交,可這樣一來也帶來另一個問題,就是馬之間近親交配太過,容易出現(xiàn)小馬夭折,所以如今朝廷軍中最好的那一批馬,急需要新馬種交配,可馬這種東西,向來是各國嚴禁交易的東西,如今契丹皇帝愿意出一千匹馬給他老娘表孝心,實在是讓朝廷不能不心動。

    馮相對段樞密使微微點頭,就轉(zhuǎn)頭對皇帝說:“陛下,這次契丹皇帝……”

    “不行,”皇帝直接打斷他,按著馮相,“先生,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姓耶律的這些年打什么主意,你要去了,簡直是rou包子打狗……啊,呸呸呸,羊入虎口?。 ?/br>
    馮相哭笑不得,“陛下,雖然契丹老皇帝以前是擄過臣,可如今契丹皇帝是耶律德光,應該不至于如此。再說臣此次是正大光明出使,天下都看著呢,那契丹皇帝又是為母祝壽,要真扣下臣,那才是讓天下人笑話呢!”

    “他們耶律家的,向來是不要臉的,還怕天下人笑話?!被实鄄宦?。

    馮相只好反手按著皇帝,“陛下,如今朝廷有多需要這一千匹馬,沒有人比您更清楚,如今契丹已經(jīng)把條件開出來了,朝廷上下,都等著這一千匹馬呢,如果臣不去,朝中的武將會有多失望,邊關的將士會有多失望,陛下可想過,臣知道陛下愛惜臣,可為了這一千匹,哪怕有點風險,臣覺得臣走這一趟還是值的?!?/br>
    皇帝張張嘴,想要勸阻的話頓時說不出,他也知道,這一千匹馬對朝廷有多重要,可他更怕契丹皇帝一耍賴,把馮相給扣下,要是馮相被扣下,他這偌大的朝廷怎么辦!

    段樞密使也明白皇帝擔心什么,忙說:“既然馮相是去給契丹太后上尊號,那定然是做正使,如若陛下和馮相不嫌棄,臣愿自請為副使,領三千兵馬做儀仗相陪?!?/br>
    段樞密使為了那一千匹馬算是徹底豁出去。

    皇帝見狀,這才不好反對。

    于是,馮相出使的事,算是定下來了。

    *

    寢宮

    皇帝自從答應了讓馮相出使,就有些焦躁不安,每天更是像吃了嗆藥一樣,看著不順眼的就發(fā)火。

    這可苦了天天呆在皇帝身邊的林風,這天,在皇帝又因為端茶的宮女端得茶水太燙發(fā)火后,林風終于忍不住說:“皇爺爺,馮相還沒走呢,您就天天這樣,不就出去出趟差么,雖然遠點,您也不必這樣吧!”

    皇帝這兩天本來就有點氣不順,聽了頓時罵道:“你個人臭小子知道什么,你還小,哪里知道那姓耶律的一家對馮相是多稀罕!”

    林風聽了頓時來精神了,他爺爺有多稀罕他爹馮相他知道,可這姓耶律居然也稀罕他爹馮相,難道也是看上了他爹賺錢的本事?

    林風向來藏不住話,就問皇帝,“皇爺爺,難道這姓耶律的皇帝也想讓馮相去他那當宰相?”

    “豈止如此,”皇帝抓抓頭發(fā),干脆一屁股坐下,對林風招招手,林風忙湊過來,在皇帝身邊坐下。

    “當年還是先帝時,馮相回老家守孝,你可知道那時契丹老國主,也就是契丹皇帝他爹,曾派兵擄過馮相?”

    林風點點頭,“這事我聽說過,我還聽說是皇爺爺你帶兵去打跑了契丹大軍。”

    皇帝頓時得意起來,“那是,朕年輕時揍契丹,可是一揍一個準!當年的契丹大軍,可是被朕揍得屁滾尿流!”

    得意完,皇帝接著說:“那你可知道契丹為什么非要費這么大代價擄走馮相么?”

    林風摸摸下巴,是啊,舉幾萬大軍擄一個人,這代價確實有些太大了,如果只是因為他爹馮相善于理財,這確實有些說不過去。

    “難道這里面還有別的原因?”林風問。

    皇帝點點頭,“外人都知道馮相善理財,善內(nèi)政,卻很少有人知道,馮相最擅長的,是建國?!?/br>
    “???”林風瞪大眼睛,“建國?”

    建國是什么東東?

    皇帝看著林風的樣子,頓時笑了,伸手摸摸林風的頭,“果然還是小啊,沒經(jīng)過當年的那些事?!?/br>
    林風無語,用頭蹭蹭他爺爺,“爺爺你別打啞謎,快說嘛!”

    “人家都說打江山易,守江山難,可事實上,打江山和守江山都不是最難,最難的是建江山,打江山時,只要攻城略地,占下地盤就好,守江山只要謹守本分,沿襲典章制度,不作,基本也能行,可這建江山,你可知道,當年前朝末年到如今朝廷,中間戰(zhàn)亂了幾十年,連前朝的國都長安,都燒的徹底成了廢墟,所有典章書籍,更是全部化成了灰燼,所以當年先帝打下天下時,簡直兩眼一抹黑,別說建國,甚至連朝廷該設哪些部門,每個部門應設哪些官員都弄不清楚?!?/br>
    林風聽到這疑惑,“就算典籍被燒,不能找一些前朝的官員問問么?”

    “你以為那么好找,前朝皇帝是出了名的一見亂軍就跑,每次跑時還生怕大臣累贅不帶大臣,當年叛軍攻入朝長安時,多少大臣死在叛軍手中,連宰相都死了兩個,再幾十年過去,還能找到幾個前朝的老人,再說,就算找到前朝老臣,你覺得這些老臣就能記清楚朝廷典章,”皇帝瞥了林風一眼,“你上朝時間也不短了,現(xiàn)在三省六部的所有官位,每個官位是哪品,哪階,發(fā)多少俸祿,你記全了?”

    林風頓時大叫,“誰吃飽了撐的閑著沒事會記這個!”

    說完林風就愣了,對啊,誰閑著沒事會記這個。

    就算當官,大概也就關心關心自己的官位,再關心關心自己想要升的官位,也沒多少人去關心完全不相干部門的官位,更不用說整個朝廷的官位!

    “所以當初剛打下天下時,整個朝廷很混亂,部門不清楚、官位不清楚、俸祿不清楚,甚至有些官職,都不清楚哪個大哪個小,總之就是一切混亂,當時先帝也頭疼不已,然后就把這事交給了馮相?!?/br>
    林風聽了嘴角抽了抽,自己搞不定就丟給掌書記,先帝不愧是先帝。

    “然后馮相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根據(jù)自己往年所學,再加上殘余的典籍,給先帝搭出了一個朝廷?!?/br>
    林風聽了皇帝的話,正點點頭,想夸一句馮相好厲害,突然,林風愣住了,“等等,孫兒記得,馮相是前朝快覆滅時才出生的吧?”

    “前朝覆滅第二年,馮相才出生。”

    林風眨眨眼,“那也就是說,馮相其實壓根沒見過前朝的朝廷長什么樣吧……”

    “他當然沒見過?!?/br>
    “那他怎么建的朝廷?”

    皇帝攤手,“閉門造車這個詞你沒聽過么?”

    林風嘴角微抽,這個詞,他記得不是這么用的吧!

    林風忍不住問了一句,“那咱們現(xiàn)在的朝廷,和前朝的朝廷一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