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先一步掛了電話。

    屈少司聽著忙音，好一會兒才垂下手。對著霓虹燈慢吞吞啃完那只炸鴨腿，又發(fā)了會兒呆，才把剩下的香酥鴨重新包好，捏著回辦公室。

    結(jié)果剛走幾步，有電話進來。

    拿起一看，是陸越。

    主動打過來，應該是本人。屈少司接通電話：喂。

    你找我？陸越聲音有些喘。

    沒事。屈少司往前走，我今天回京城了，隨便打你電話問問，你要在

    陸越接：就請我吃香酥鴨。

    屈少司：！

    他猛地停住，想到什么，梗著脖子轉(zhuǎn)身。

    不遠處，隔壁樓的走廊亮著光，男人跑了一路，頭發(fā)有些許凌亂，著裝也不像往常那般一絲不茍。

    陸越正停在長廊門口歇氣，見屈少司望過來，他沖屈少司笑笑，對著手機說：屈總難得請客，吃不到太虧了。

    屈少司：沒忍住，他反駁，我哪有你說的摳門

    正說著，走廊的感應燈到點滅了，一下陷入黑暗，只有遠處的霓虹燈閃爍著光亮，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

    至少陸越眼里，臉上，嘴角的笑，屈少司是全看得清清楚楚。

    他厚著臉皮說完：至少，我對陸總從來都很大方。

    解決完那袋香酥鴨，屈少司一夜無夢到天亮，吃完早餐處理了幾小時文件，江源發(fā)語音通話過來了。

    屈少司點開。

    江源開了攝像頭，對著前面的登機口。齊星遲在人群里尤為顯眼，他排在蕭宴華和蕭寶珠后面，手上還真提著昨天屈少司送他那兩盒腎寶片。

    檢票很快，沒一會兒輪到齊星遲，齊星遲突然回頭，望江源的方向看了眼，江源趕緊裝作在拍風景。

    齊星遲又收回目光，在蕭宴華的催促下，拖著步子，慢慢走遠了。

    半小時后，一陣轟隆聲，飛機滑過跑道飛向藍天，最后變成一個越來越遙遠的黑點。

    *

    大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接下來到第二天，屈少司處理了一天文件依然干勁十足，隔天到清水灣，他跟著施工隊的隊長和工地負責人往工地視察一圈，氣都不帶喘的。

    江源自認體質(zhì)不錯，可他已經(jīng)累得走不動道了，見屈少司在和負責人說話，他趕緊抓住時間的縫隙休息，一手撐著旁邊的架子，一邊支著腰。

    這時屈少司說完了看過來，江源一個激靈，手腳并用瞬間站直，滿面微笑準備繼續(xù)跟著考察，卻不想屈少司對他說：你回車上等我，我去上村看看。

    江源驚訝：我不用跟著去嗎？

    不用。屈少司說完走遠了。

    江源不敢相信屈少司那么體恤他，竟然真讓他休息，震撼半天，他抬手在旁邊的施工隊隊長的臉上捏了一把。

    疼！施工隊隊長霎時疼得彈出老遠，呲牙揉著臉頰吼，江助理你干嘛呢！

    抱歉。江源機械搖頭，我就是不是在做夢他轉(zhuǎn)過臉，盯著疼得不停叫喚的施工隊隊長，感嘆說，會疼，不是做夢。

    施工隊隊長：

    另一邊，屈少司已經(jīng)走到清水灣上村，由于蕭氏破產(chǎn)，上村的地現(xiàn)在在陸越名下。游樂場現(xiàn)在還沒出圖，要等過段時間再動工，現(xiàn)在一片荒蕪。

    屈少司本來只是順路來看看情況，結(jié)果意外碰到一個他不想看見的人。

    天氣算不上特別熱，但也有30度了，年輕男人卻穿著手工定制的西裝三件套，與周圍環(huán)境格格不入。

    屈少司沒有一丁兒點舊友重逢的感覺，毫無開口的欲望，轉(zhuǎn)身便走。

    阿司！年輕男人快步追上他，手抓住他的肩膀。

    屈少司閉了一秒的眼，再睜開，他停住，嫌棄揮開肩上的手：注意稱呼，別喊得我們好像很熟。

    謝遠清嘆氣：這么多年沒見，你脾氣還那么臭。他收回手，小時候你就老不理我，我的汽水你不喝，游戲你不玩，叫你吃我的生日飯，你也裝在睡覺不理我。

    屈少司直翻白眼。

    他完全不給謝遠清面子：你的汽水是屈洪濤掏錢，你的游戲機、游戲卡是屈洪濤出錢，連那頓生日飯，也是屈洪濤買的菜，做的飯，就算他心里只認你這個兒子，但法律可不認，別張口你的，那些東西，是我不要，不稀罕。

    聞言謝遠清皺眉：阿司你怎么能這么說屈叔？你誤會他了，他是愛你的。

    我說了，不熟，不要這么喊我。屈少司冷著臉。

    謝遠清只好重說一遍：你誤會屈叔了，他關心我，不過是他和我爸關系好，我爸去世得早，他才幫忖我家。

    屈少司越聽越煩。

    老實說，謝遠清這裝糊涂的本事，還真的更像是屈洪濤的種。

    從他5歲開始，屈洪濤每周都會以帶他去玩的名義，瞞過母親帶他去謝家。

    那時他還知道屈洪濤的醉翁之意，跟謝遠清玩得很開心，親切喊謝遠清哥哥，喊他mama胡阿姨，還把他最喜歡的玩具全送給謝遠清。

    直到那天

    一個周末的午后，他和謝遠清玩累了，在小房間里睡午覺，他口干渴醒了，就自己爬起來出去喝水。

    然而門打開一條縫，他看到了，很少與母親親近的父親，半蹲在沙發(fā)前，悄悄親了一下睡著的胡阿姨。

    年紀尚小的屈少司還不太明白那意味著什么，就是覺得，惡心，很惡心。

    他回到家，上吐下瀉一晚上，可因為謝遠清第二天要入學一年級，屈洪濤沒有回家，是母親照顧他一晚上。

    以后，屈洪濤再帶屈少司去謝家，他開始抵觸。

    抵觸胡阿姨，也抵觸謝遠清。他再不喊謝遠清哥哥，還當著謝遠清的面，把曾經(jīng)送他那些玩具全部摔得粉碎。

    壞掉也不給你！

    他狠狠推了謝遠清一把。

    謝遠清跌倒在地，這時燒菜的屈洪濤聽到動靜過來，見謝遠清坐在地上，他急得快步過來拉起他，轉(zhuǎn)身。

    啪！

    在屈少司臉上甩了一巴掌。

    小遠，沒摔疼吧？屈洪濤問謝遠清。

    那一刻，屈少司特別疼，然而他硬是把眼淚憋了回去，他才不要在這些人面前哭，他討厭他們！討厭他們每一個人！

    從那以后，屈少司再也沒去過謝家。后來念小學，念初中，謝遠清偶爾還是會來找他，每次，他都把謝遠清揍回去了，然后回家再被屈洪濤揍回來。

    屈少司打架和抗揍的技術(shù)，就是同一時間段練出來的。

    到高中，屈洪濤終于把謝遠清送滾到國外念書了，再次相見，就是原文劇情啟動，謝遠清成為商圈新貴，高調(diào)回國，碰到齊星遲成為深情男二，陷害屈少司破產(chǎn)數(shù)次。

    屈少司是真不想看到謝遠清。

    他說：說完了？拔腳便走。

    清水灣的地，是你買了？謝遠清突然問。

    屈少司頭也不回：管你P事。

    走遠了。

    謝遠清站在原地沒有動，沒什么表情，這時他手機響了，他掏出看了眼，接通瞬間，換上笑臉：屈叔。

    屈洪濤在對面說了什么，他邁開腿往前走：你和媽先點菜，我剛看完地，現(xiàn)在趕過去。多久啊？開快點一個半小時吧。

    一個半小時后，謝遠清準時推開包間門。

    屈洪濤和胡穎在聊天，聽見開門聲，兩人同時看過來，一看到謝遠清，胡穎立即埋怨道：你這孩子怎么回事？今天是你屈叔生日，你還遲到。

    屈洪濤擺手：生日每年都能過，小遠才回國開公司，是最關鍵的時期，工作最重要。

    錯，屈叔的生日可比工作更重要。謝遠清關上門，提著禮物過來放下，親昵給屈洪濤捏肩膀，我現(xiàn)在就將功贖罪，給你按肩捶背。

    這下屈洪濤只是笑。

    胡穎也笑著起身：我去喊服務員上菜。

    屈洪濤和謝遠清繼續(xù)聊天，聊著話題轉(zhuǎn)到公司的事，屈洪濤問：小遠，你看地怎么樣了？現(xiàn)在京城的地寸土寸金，你要找一塊能建游樂園的地可不好找。

    謝遠清開始給屈洪濤捶背：倒是找到了一塊特別合適的，就是晚了一步，被其他人先買了。

    他停住，探頭去看屈洪濤：說來買地的人，屈叔很熟。

    屈洪濤疑惑：誰？

    阿司。謝遠清笑著搖頭，他把清水灣上下村的地全買了，年紀輕輕，真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　　拳頭硬了O_O呼叫陸總！

    第41章 041

    【041】

    下午, 屈少司從清水灣回到京城，車還在二環(huán)堵著，接到了楊明嵐的電話, 問他今天幾點回家。

    對面時不時還有炒菜聲，似乎是楊明嵐親自下廚, 她樂呵呵說：媽新學了棒棒腿, 灌蟹珍珠蛋，紅燒羊rou，還叫人從紹興帶回來幾瓶上好的黃酒, 今晚咱們好好慶祝。

    屈少司這才想起來，哦，今天是屈洪濤47歲生日。

    按照慣例, 屈洪濤生日這天，他是中午先和謝遠清母子過完生日, 晚上再回老宅象征性和楊明嵐吃頓飯。屈少司以前就不回去，現(xiàn)在更不愿意回去，不過今天難得楊明嵐這么高興, 他不想她失望，便答應下午下班回去。

    見屈少司同意了, 楊明嵐開心掛了電話。

    屈少司說到做到, 下班后準時回屈家, 換好拖鞋進屋，已經(jīng)是滿室飄香, 飯廳的餐桌已經(jīng)擺滿琳瑯美食，還有一個楊明嵐自己烤的蛋糕。

    楊明嵐沒要阿姨幫忙，自己往外端著菜，見屈少司回來了, 她馬上放下菜盤小跑過來，手在圍裙蹭了蹭，拉過屈少司問：上班累了吧，你爸還有一會兒回來，餓不餓？先吃點曲奇墊墊？剛出爐還熱乎著。

    屈少司搖頭：現(xiàn)在吃一會兒吃不下。他隨口問，他的一會兒是多久？

    楊明嵐注意到屈少司用的是他，她抿了下唇，才笑道：你先坐，我去催催你爸。她拿過手機快步走到陽臺。

    你不是說六點到家？楊明嵐特地關上陽臺門，才開口道，現(xiàn)在都快七點半了。

    馬上到了。屈洪濤問，阿司回來沒有？

    楊明嵐透過玻璃門，看了眼在客廳坐著喝水的屈少司，神色瞬間變得很復雜，她攥緊圍裙，故意問：兒子今天會回來嗎？你給他打電話了？

    屈洪濤：沒。

    楊明嵐一時有些想笑，也真的笑了出來：你的兒子，你的生日，你想他回來吃飯，難道不該早點通知他？

    屈洪濤沉默了幾秒：抱歉。

    總是這樣。

    楊明嵐有些無力，無論她發(fā)火，抱怨，還是陰陽怪氣，屈洪濤的回答，永遠只是抱歉。這時屈少司望過來，楊明嵐趕緊擺出笑臉，和屈少司笑了笑，轉(zhuǎn)身快速和屈洪濤說：兒子回來了，他很餓，你速度快點。

    掛掉電話，楊明嵐抿唇看了眼星空。

    今晚月色很好，花園里的花也散發(fā)著幽香，幾秒后，她低頭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天鵝絨盒子，緩緩打開，里面是一顆純金袖扣，在燈光下閃閃發(fā)光。

    楊明嵐拔出袖扣，盯著看了幾秒，隨后揚手用力丟了出去。

    十分鐘后，屈洪濤到家了，歡聲笑語的飯廳安靜一秒，屈少司沒看屈洪濤一眼，默默起身去添飯，楊明嵐扭頭說：洗手開飯。

    屈洪濤應了聲，看了眼屈少司，去衛(wèi)生間洗手去了。

    屈少司端著飯出來，給屈洪濤盛了一小碗，他和楊明嵐都是滿碗，屈少司是真餓，加上全是他喜歡的菜色，他今天吃三碗不是沒可能。

    屈洪濤洗好手回來坐到屈少司對面，屈少司還是沒看他，人到齊了，屈少司拿起筷子準備開吃。

    結(jié)果屈洪濤開口了：阿司，為什么瞞著我買清水灣的地？

    楊明嵐聽不懂：什么地？公司要買地嗎？

    屈少司遺憾看了眼金黃的棒棒腿，這才放下筷子，抬眼正面迎上屈洪濤探究的目光，漫不經(jīng)心說：這不是您沒問。

    混賬！屈洪濤拍了下桌面，這么大的事，你總該和董事會商量一聲！

    然而屈少司勾了勾唇：您誤會了，地是我個人名義買的，和屈氏無關。

    屈洪濤瞬間愣住，半晌沒回神。

    楊明嵐這下聽明白了，屈少司買了塊地，用他自己的錢，和屈氏無關，她覺得這沒什么，屈洪濤莫名其妙發(fā)什么脾氣，她開口調(diào)解道：不就一塊地，值得你大驚小氣嗎？快吃菜吧，都涼了。

    她夾起個棒棒腿，正要放進屈少司盤子，屈洪濤回神過來，現(xiàn)在是氣得腦門直沖血，又不好對楊明嵐發(fā)脾氣，他壓抑著怒氣：你不知道，這塊地不是普通的地，是幾百億的大項目。

    楊明嵐轉(zhuǎn)頭，眼里迸發(fā)出驚喜的光：幾百億？！兒子你出息了！

    屈洪濤：他忍不住出聲，現(xiàn)在不少夸他的時候，他哪來的幾百億？我去貸這么多錢都難。

    楊明嵐一想也對，幾十億倒還好說，幾百億金額是有點大。

    屈少司卻回：這就與您無關了。

    以往父子關系淡漠，但屈少司也從未當面給過屈洪濤難堪，今天冷不丁來一出，屈洪濤太陽xue一抽一抽疼，他猛地拍桌起身：屈少司！你現(xiàn)在翅膀硬了是不是？想出去自立門戶了？

    屈少司聽得頭疼，懶得再和屈洪濤交流，他轉(zhuǎn)向楊明嵐，彎起唇角：媽，我還有事，今天先不陪你吃飯了。快步往外走。

    走到花園，楊明嵐急急追出來：阿司，你的包。

    屈少司深吸口氣，調(diào)整好表情，回頭接過公文包：謝謝媽。

    這有什么謝的。楊明嵐抬手摸了摸屈少司的臉，眉目間全是欣慰，還有，媽想告訴你，媽為你自豪。你想做什么就大膽去做，我的阿司，做什么都一定會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