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再回頭，離開時還特意整理了下領(lǐng)口和袖口，余故里看著那背影，也不知道怎么，一個念頭突然出現(xiàn)——感覺她倆這鬼鬼祟祟的模樣，活像是出來偷.情的。

    余故里果然又在樓梯口轉(zhuǎn)了一會兒，才往主任辦公室走過去。

    屋里沒人，一桌上東西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另外一桌是空的，上面還放著些文件盒。白清竹桌上的確有點亂糟糟的，倒也不至于臟，只是桌面上有些邊緣很明顯的灰塵，是有東西放在一個位置上很久的緣故。她從褲兜里取出沒剩幾片的濕巾，沿著桌邊開始打掃。

    有人敲門。

    余故里停下手上的動作，和門外穿著白色衣服的護(hù)士四目相望，小護(hù)士臉嫩，學(xué)生氣十足，像是剛畢業(yè)沒多久的樣子，她一眨眼：“你找人嗎？”

    “啊，對。”小護(hù)士左右打量一下：“白主任在嗎？有些資料要移交給她?！?/br>
    “沒在，還在查房。”余故里想了想：“要交到她手上嗎？”

    “不用，放桌上也一樣的?！毙∽o(hù)士笑了笑，進(jìn)了門，直接走向余故里說：“這就是白主任的桌子吧？那我放這了，她要是回來，你幫我跟她說一下，要是碰不上就算了，她看到就知道了。”

    “好。”余故里笑笑。

    小護(hù)士離開前又打量她兩眼，余故里沒看見，繼續(xù)還在收拾。

    椅子也看上去像是剛從庫房里拉出來的，細(xì)節(jié)上看起來像是沒用過，可上面落了一層灰，第一張濕巾已經(jīng)臟的不能看了，總共就沒剩下幾片，她想了想，也沒扔，就著水龍頭洗了洗，打算擦第二次。

    就在她剛收拾好的時候，又有人敲門。

    余故里迷茫抬頭，看著外面陸陸續(xù)續(xù)一下子進(jìn)來了三四個人。

    她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下意識后退半步：“你們這……找人？”

    “不不不……”領(lǐng)頭的人搖頭，話音被人一肘子戳斷。他身旁的人臉上帶笑，解釋著說：“對對對，我們找白老師，白老師在這嗎？我們有問題想問她。”

    “沒在，查房去了?！庇喙世锎笾鹿浪懔艘幌抡f：“還有半個小時左右應(yīng)該就回來了?！?/br>
    這一層病人不算太多，但是白清竹要熟悉每一個病人的病況和現(xiàn)狀，甚至要趁著這會兒人比較齊的時候記一下對方家屬。

    這在余故里看來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她雖然是個畫手，可她對現(xiàn)實中的人總有些臉盲，有些人只見一次，留不下什么印象，名字和臉總是對不上號，又何況是沒什么特征的蕓蕓大眾。

    但白清竹和她不一樣。白清竹記人很準(zhǔn)，看過第一次，短時間內(nèi)都不會忘掉，如果是需要她牢記的病患或是其他，時隔兩三年她都能有印象。

    她剛才離開前說了一下今天的計劃，算算時間，再有半個小時也就差不多了——前提是不出現(xiàn)什么意外事件。

    “這樣啊?！睂γ嫘∧贻p又笑了笑，像是挺活躍挺外向的，站那就開始聊了起來，“那我們待會再過來，謝謝師母，師母辛苦了，有需要幫忙的就喊我們，我們都在那邊辦公區(qū)……”

    話音隨著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遠(yuǎn)。

    余故里恍恍惚惚還聽見有人說‘看著好小’‘跟咱們差不多大吧？’‘白老師這招會啊’之類的話。

    余故里：“…………”

    她盯了會兒手上的濕巾，耳邊聽著這話音，終于察覺出了些許不對來。

    這些人不像是來問問題的，像是來老白牌動物園兒參觀珍稀動物的。

    她默了默，在離開還是繼續(xù)留下收拾之間想了短短一個來回，還是打算回頭繼續(xù)擦完——只剩下點收尾工作了，弄不好她也難受。

    門又被敲響了。

    余故里居然被這敲門聲弄得硬生生笑出來了，頗有些無奈，只是在門開的瞬間調(diào)整好了表情。

    然而進(jìn)來的人像是一個中年人，戴著眼鏡，頭發(fā)一絲不茍的向后梳起，氣度嚴(yán)肅又親和，很矛盾，卻是大多數(shù)老牌醫(yī)生都會有的氣質(zhì)。不像是實習(xí)生，這派頭，像是領(lǐng)導(dǎo)，還得是主任級別的。

    首先排除了他是來參觀的。

    余故里心下定了定。

    余故里松了口氣，面上帶了點恭敬的表情，跟人打了個招呼：“您好。”

    “哦哦，你好，小余是吧？”中年人看著她十分高興的模樣，伸出雙手就要和余故里握手。

    這余故里哪兒擔(dān)待得起，趕緊躬身跟著一起握：“您好您好，我是余故里?！?/br>
    “哦，我是咱們這邊原來的主任，姓李，李華茂，你喊我李叔就行?！崩钊A茂笑瞇瞇的看了眼余故里，說道：“今晚上我就走了，來這……”他目光落在已經(jīng)空了的桌子上，不著痕跡的改了口：“拿根筆?！?/br>
    余故里：“?！?/br>
    結(jié)果還是個來看熱鬧的。

    余故里跟著亂七八糟的寒暄兩句，皮笑rou不笑的給這位前輩送走，面無表情的巡視了一眼室內(nèi)，很好，打掃干凈了。

    她把一直掛在下巴上的口罩重新拉起來遮住臉，垂著頭往外走，心想這下可是真出了名兒了……她爸媽那以后還指不定要怎么辦呢。

    這么想著，余故里腳步忽然停下。

    等等。

    現(xiàn)在整個骨科相關(guān)大夫、護(hù)士都知道她是什么人，那也就相當(dāng)于是知道，她陪護(hù)的是什么人。

    這群小護(hù)士小大夫的熱情的模樣她是見過的——顯然醫(yī)學(xué)生對于前輩的崇拜幾乎可以說是溢于言表，聽說高智商人群大多都會有些崇拜對象，所以哪怕白清竹初來乍到，可一點都沒有被排外和陌生的意思，早上查房時就能完美看出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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