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臺 第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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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唯近日雖沒在外人面前露臉,可剛來上溪那兩日,城西莊子上的人,包括孫縣令、秦師爺該是見過她的。 適才蔣萬謙也說了,秦師爺擅畫,畫得人像惟妙惟肖。 那么……只有一種解釋。 當(dāng)日左驍衛(wèi),是秦景山故意引去城西莊子的。 他看出伍聰早就懷疑莊子上的外來表姐,礙于小昭王的面子,一直不敢貿(mào)然查審,是故他將青唯的模樣畫下,隨后拿給伍聰看,伍聰看過畫,確定青唯正是在上溪,這才連夜去向駐守東安的中郎將請示的。 這么說,伍聰是被秦師爺借由溫氏女的案子,故意支走的。 可是他支走伍聰又是為了什么呢? 眼下左驍衛(wèi)已不必捉鬼了,留在上溪,左不過就是辦個禁山巡視的差事。 還是說,他把左驍衛(wèi)的首腦支走,是想趁著關(guān)卡不嚴(yán),送走什么人嗎? 謝容與閉上眼,在心中細(xì)忖。 秦景山、孫誼年,都是衙門的人,他們要離開上溪有一百種法子,甚至可以直接走官驛,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他們的家人同理,也正是說,秦景山要送走的這個人,是一個不能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的,急需離開上溪的人。 上溪眼下有誰急需離開?謝容與想了想如果衛(wèi)玦已帶著玄鷹司趕到,那么他這張網(wǎng)要捕的,除了與縣衙相關(guān)的,只有蔣萬謙了。 蔣萬謙? 這個秦景山……他要送蔣萬謙走? 可是蔣萬謙,已經(jīng)在他的手上了?。?/br> 謝容與思及此,驀地睜開眼,他忽然想到,章祿之適才審問的這個蔣萬謙,非但患有口吃之癥,似乎連昭化十三年,陵川沒有鄉(xiāng)試都不知道。 心中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頓生,謝容與倏地起身,一臉寒色的來到后院。他看著被玄鷹衛(wèi)牢牢看守住的蔣萬謙:“想好了嗎?昭化十三年的鄉(xiāng)試,究竟是哪一日?” 蔣萬謙目中含著駭意,“回、回官爺,草民記——記不大清了,應(yīng)該,大概是開春。” 謝容與心中一沉。 但他神色不變,又問:“你說方留考了幾回舉人都沒考中,那么我且問你,他考過幾回舉人,分別是哪一年?” “他兒時念的私塾是什么,恩師又喚作什么?” “昭化十三年,他被遴選登洗襟臺,是哪一日離開家的?” 連著三問急出,蔣萬謙額頭滲出了汗,“回——官爺,草民只記得他兒時,念、念的私塾叫聽瀾,恩師姓秋,喚作、喚作……” 謝容與問:“所以,你只記得他兒時的事,昭化十二年至十三年,他被遴選登臺以至未曾參加鄉(xiāng)試的所有枝節(jié),你一概不知是嗎?” 他盯著蔣萬謙,目中寒意逼人:“你不是蔣萬謙,你是誰?” “蔣萬謙”心頭大駭,他在人前已扮了快兩年的大哥,除了知情人、家里人,沒有任何人看出破綻,方留的生平,他也早也背得滾瓜爛熟,除了昭化十二十三年,衙門的那些人就像是在忌諱什么,沒有與他多提罷了。 可是眼前這個人洞若觀火,不過幾個問,就看穿了他。 “蔣萬謙”膝頭一軟,跪倒在地,“草、草民……” 然而謝容與已無暇理會他,他折身,疾步朝外走,“真正的蔣萬謙兩個時辰前從山外關(guān)卡跑了,留個人守在這兒,其余人立刻出發(fā),隨我擒他!” 第111章 一行人還沒走到外院,外頭傳來陣陣吵嚷之聲。 曲茂的護(hù)衛(wèi)邱茗疾步趕來,“殿下,不好了,秦師爺帶著官兵圍過來了?!?/br> “秦師爺?” 秦景山手上怎么會有兵? 邱茗道:“早上秦師爺去了官驛,他手上的兵,可能是縣衙放在官驛的兵馬?!?/br> 章祿之猜測道:“這縣衙本就是秦景山的一言堂,他處心積慮放走蔣萬謙,擔(dān)心我們?nèi)プ?,所以帶人截堵??/br> 謝容與問:“他們有多少人?” “粗略估計百余,不算多,末將集合巡檢司與左驍衛(wèi)的兵馬尚可攔住,就是不知縣上其他衙差是否也為這師爺所驅(qū)使,李捕頭一刻前就不見了,今天一早,孫縣令也不知所蹤?!鼻褴f著,似乎看出玄鷹衛(wèi)急著去追什么人,“殿下可是有急務(wù)要辦?殿下只管去就是,縣衙這里,末將與曲校尉能夠頂住。” 追捕蔣萬謙刻不容緩,謝容與雖不放心縣衙,但人手不足以調(diào)配,他沒有更多選擇。 他想了想,只吩咐:“章祿之,你留下,任何可疑之處事后稟我,記住,這個秦景山,本王要活的?!?/br> “是?!?/br> - 離開縣衙,打馬往北而行,不出一刻便到了山間。 既然左驍衛(wèi)的伍聰是秦景山刻意支走的,蔣萬謙離開上溪,走的一定是那條隱秘山徑。 伍聰不在,山徑上的關(guān)卡還有曲茂值勤,從這位公子哥眼皮底下溜走雖容易,但也不能光明正大,是以,蔣萬謙出逃,與他同行者不會超過三人,他身負(fù)罪名,極有可能改換身份。 玄鷹衛(wèi)一面打馬疾行,一面在道上辨別車轍,其時正午已過,日光傾灑而下,眼看著山驛逼近,前方林間,忽見有兩人從道邊疾行而出,其中一人身姿窈窕,穿著一身對襟大袖綢衣。 青唯立刻認(rèn)出這身影,她雙腿一夾馬肚,先一步越眾而出,“小夫人?” 余菡仰目望去,只見馬上人一身玄色衣袍,黑紗帷帽遮住了臉,“江、江姑娘?” 青唯“嗯”一聲,看了眼跟在余菡身邊的吳嬸兒,“你們怎么在這兒?” 天兒有點熱,余菡的額間細(xì)細(xì)密密的都是汗,她抬袖揩了一把,焦急道:“都是我那冤家!他昨夜來找我,說上溪要出亂子,非要我離開。我這一路愈想愈不對勁,擔(dān)心他想不開……”她一跺腳,“左右我得回來勸勸他,再不濟(jì),拽上他一塊兒逃!” 她本來是不打算回來的,可是離上溪越遠(yuǎn),孫誼年說過的話不斷地回響在耳畔。 ——“誰說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都知道的?!?/br> ——“上溪這個官府,眼下已不是我能做得了主了?!?/br> 上溪的官府什么德行,余菡多多少少是知道的,雖說是那秦景山的一言堂,孫誼年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縣令,怎么就做不了主了?她總覺得他的話里有難言之隱,越走越不安心。 真是冤家!他要是真想不開,一心求死死透死絕也就罷了,怕就怕他行到末路余念未甘,冤屈未雪就做了鬼,往后該在夢里纏著她! 這時,謝容與問:“是孫誼年讓你離開上溪的?” 余菡早就看到謝容與了,她知道他是宮里的王爺,不敢隨意與他搭腔,聽他先問了,她立刻上前,屈膝便跪:“王爺,王爺,求您了,饒我家老爺一命吧,他縱然……縱然為官上有些過失,可他當(dāng)真是個好人。竹固山那事過后,他一直十分自責(zé),連著幾年夢魘不斷,瘦成了眼下這副模樣,王爺,他早已真心悔過?。 ?/br> 謝容與沒應(yīng)這話,他望向不遠(yuǎn)處的關(guān)卡。 眼下上溪的“鬼”沒了,封城禁令未解,上溪人知道山徑上設(shè)了關(guān)卡,等閑是不會走這條道的。除非……他們知道左驍衛(wèi)的伍聰被支開了。 謝容與問:“你今早是一個人走的?” 余菡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為何問這個,如實道:“不是,老爺派了個管家送我,說他路熟,知道出山的道。” 青唯一聽這話,勒馬原地徘徊幾步,急問:“這老管家叫什么?你從前見過他嗎?” 余菡搖了搖頭,那河?xùn)|獅從來不讓她進(jìn)門,那縣令府上伺候的下人她大多不認(rèn)得。 這時,吳嬸兒道:“官爺,江姑娘,老奴從前在縣令府上伺候,這老管家,老奴沒見過,應(yīng)該是這一兩年新來的。不過老爺對他十分信任,什么都告訴他?!?/br> 青唯立刻問:“你怎么知道孫縣令對他信任?他是不是跟你們說過什么?” 余菡有求于謝容與和青唯,聽她這么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勸我不要再回上溪,說我哪怕回去,也是多賠一條命進(jìn)去,不過我執(zhí)意要回來,他苦勸無果,說老爺交代了他差事,先一步去東安了。哦,對了,他還說,王爺您來上溪,查的其實不是竹固山,您真正想查的是……是洗襟臺!” “洗襟臺”三個字一出,謝容與的目色一沉,他斬釘截鐵:“這個人不是管家,他才是真正的蔣萬謙?!?/br> 可是,既然此人才是蔣萬謙,為什么他會和余菡一起離開上溪? 上溪人人都說秦景山與孫誼年水火不容,眼下看來,蔣萬謙的出逃,竟像是縣令與師爺合力謀劃的? 謝容與覺得不解,而這一絲不解,讓他心中漸漸生出不安。 他覺得,上溪的渾水,恐怕比他想象得更深。 多思無益,找到蔣萬謙才是第一要務(wù),謝容與握疆策馬,言簡意賅:“追。” 身后幾名玄鷹衛(wèi)同時打馬,余菡眼看著他們要走,一咬牙,不管不顧地奔至青唯馬前:“江姑娘,王爺,我家老爺,你們……你們不相救了嗎?” 她攔得突然,險些被青唯的馬踩于足下,好在青唯及時收韁,駿馬嘶鳴一聲,高高揚起前蹄,青唯惱余菡莽撞,冷聲說:“小夫人,孫誼年既是上溪的縣令,該有法子自保,事有輕重緩急,小夫人莫要相阻?!?/br> “什么有法子自保?老爺若有法子自保,我還求你們做什么?”余菡當(dāng)即也顧不得禮數(shù),焦急道,“老爺說了,這個上溪,他早就做不了主了!” 她擔(dān)心攔阻無果,該說的不該說的和盤托出,“我知道王爺懷疑老爺,覺得老爺與那塌了的樓臺有關(guān)。老爺他……他的確有罪不假!他不止一次和我說,當(dāng)時竹固山山匪死的時候,他就在山上,是眼睜睜看著他們送命的。他還說,山匪為什么會死,他全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謝容與一頓,驀地勒馬:“他當(dāng)真這么說?” 竹固山山匪被誅滅的五年后,連當(dāng)初剿匪的將軍都暴斃而亡,他們費盡周折查到今日,也只查到蔣萬謙買過一個登洗襟臺的名額。 蔣萬謙雖買了名額,但他是跟耿常打的交道,未必知道這名額究竟是從哪里流出的。 可是,如果一切真像余菡說的,孫誼年什么都知道,他甚至上了竹固山,親眼看著山匪是怎么死的。那么是不是說,他在五年前,直接參與了名額買賣一事,他知道那剿匪將軍的上峰是誰,知道幕后主使是誰,甚至知道一切的真相? “當(dāng)真,草民不敢有半句欺瞞?!庇噍盏馈?/br> 隨行的幾名玄鷹衛(wèi)精銳也反應(yīng)了過來。 一名玄鷹衛(wèi)道:“虞侯,如果孫縣令當(dāng)真參與了買賣名額,我們一定得拿住這個活口。” “是啊?!绷硪幻椥l(wèi)也道,“洗襟臺的登臺名錄由翰林流出,先帝欽點,被拿來做成買賣,此事絕不簡單,任何線索,我們絕不能錯過。” 青唯看向余菡:“孫誼年今天一早就不見蹤影,你既甘心回來找他,那你可知道他在何處?” 余菡見了一下頭:“雖不確定,但……有個地方,老爺常去。”她伸手往山間一指,“往東走,離這里不遠(yuǎn)!” 幾名玄鷹衛(wèi)立刻向謝容與請示:“虞侯?!?/br> 孫誼年是該尋,但蔣萬謙難道不追了嗎? 時距洗襟臺坍塌已逾五年,他們費盡周折,才從塵埃之下生拉硬拽出一絲真相,任何與之相關(guān)的線索,他們都不能放過。 可不知是不是因為孫縣令與秦師爺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系,小小山城水深千丈,讓謝容與心中的不安愈來愈盛,以至于他分明知道他們眼下應(yīng)該兵分兩路,一路去尋縣令,一路去追蔣萬謙,卻也不愿將人手劈開。 衛(wèi)玦未到,山中的玄鷹衛(wèi)太少了,如果兵分兩路,任何一路遇到危險,無異生死之災(zāi)。 可惜,他沒有選擇。 朝天見謝容與躊躇,說道:“公子,屬下去追蔣萬謙吧?!?/br> “屬下腳程最快,追人合適,這縣令是個地頭蛇,泥鰍似的,屬下哪怕拿住他,未必看得住他。” 他這道理粗極了,聽上去甚至有點可笑。 謝容與看向他,沒有吭聲。 一向大而化之甚至有些愚鈍的朝天竟在這一刻看出了他家主子的顧慮,頓了頓,又說:“公子,屬下是真的想去追蔣萬謙。公子莫要忘了,屬下與德榮的父親也是長渡河的將士,我們都是長渡河的遺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