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臺 第81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在豪門文中做國寶級學神、他怎么可能喜歡我、末世燉咸魚、八零真千金之美人如玉、重生成了太子的掌心寵、重返23歲、顏先生的炮灰嬌妻馬甲掉了、穿書后有人要殺我(np)、拯救偏執(zhí)反派Alpha(重生)、我是一只蟲[末世](重生)
謝容與挑眉,意外地看他一眼,“嗯”一聲。 - 云去樓的廚房備曲茂挑三揀四了幾日,備菜備得既快又好,不一會兒菜送來,青唯看著滿桌琳瑯,沒成想這深山縣城的菜肴,竟出乎意料地合她胃口。 她奔波了一夜,又累又餓,當下也不二話,很快動了筷子。 肚子里填了點東西,懸著的心也就慢慢放下去一些,葉繡兒昨晚貿然出莊,今日就算不被孫縣令禁足,也會被余菡禁足,她眼下回去也做不了什么,不如留在云去樓歇半日,最好能小憩一會兒養(yǎng)精蓄銳,她自來了上溪,就沒怎么踏實睡過。 想明白這一點,青唯便不那么著急了,一時用完餐飯,她四下望去,隔間盆架的木盆里倒是有水,還很干凈,但這屋里似乎沒有鏡子。 謝容與正讓朝天收了碗筷,聽到隔間響動,回身看去,“在找什么?” “找面鏡子,把我臉上的黃粉給抹了?!鼻辔ǖ馈K龘谋蝗苏J出,臉上這妝自來了上溪就不曾卸過,黃粉不比她從前用的赭粉,不能在臉上敷太久。 謝容與看著她。 抹了黃粉的臉有點暗沉,鼻梁兩旁刻意點上的幾粒白麻子卻很俏皮,她這會兒不裝鬼了,茂密的發(fā)在腦后束了個簡單的馬尾,奇怪她明明是在易容扮丑,他卻覺得她這樣也很好看。 “這黃粉拿什么卸?”謝容與問。 “皂角粉就行。” 皂角粉倒是有,就擱在盆架上的木匣里。 謝容與取了布巾,沾了皂角粉,浸水擰干,在盆架前的凳子上坐下,“我這兒沒鏡子,過來,我?guī)湍阈?。?/br> 青唯沒覺得什么,依言在他對面椅子上坐下。 他于是看她一眼,沾水了水的指間勾住她的下頜,傾身靠近。 屋子里靜極了,天色未明,連燈火都是晦暗的,青唯聽到他極輕的呼吸聲,他在很認真地幫她擦拭著黃粉,可不知怎么,她忽地覺出一絲異樣。 異樣得讓她的手心一下滲出了汗。 靜默里,謝容與忽然開口,聲音很沉:“來上溪幾日了?” “三日。三日前的夜里來的。” “身上的傷都養(yǎng)好了嗎?” 青唯愣了一下,正道是什么傷,爾后反應過來,他問的是她離開京城前,逃脫左驍衛(wèi)追捕時受的傷。 “都好了,我的傷看著重,其實沒傷到要害,冬天沒過就好齊全了?!鼻辔ǖ溃⒚蛄嗣虼?,“我離開京城前,想去找你,可是江府被人守著,深宮……我也進不去,后來我還……” 她本想說,后來他隨圣駕去大慈恩寺祭天,她還試著去朱雀長街與他道別。 可不知為何,她一想到那日上街上,他們之間層層相阻的兵馬人群,她牽馬離京,隔雪回望的渺遠深宮,她心中就莫名有點難過。 謝容與問:“后來怎么?” “后來見回不去江府,我就走了。” 謝容與“嗯”一聲,一邊臉頰擦完了,他將布帕重新浸水擰干,勾住她的下頜,微頓了頓,溫聲道:“其實我沒在昭允殿住多久?!?/br> 甚至連冬天都沒有過去,待到病勢稍好一些,他就回了江府。 總覺得…… 謝容與看青唯一眼。 總覺得說不定一夢醒來,你就會回來。 連夜里睡覺時都留著門。 青唯沒聽出他后半截話的意思,問:“為什么沒住太久?是不是宮里太大了,太冷清了,住不習慣?” 謝容與笑了笑:“嗯,不習慣?!?/br> 青唯道:“我也覺得那里冷清?!?/br> 謝容與又看她一眼,低聲提醒:“閉眼,當心皂角水弄進眼睛里。” 奇怪他分明沒做過這樣的事,卸起黃粉來,比她自己還要細致許多,先擦去兩頰的大片,眼周與嘴角留到最后,指間的力道適宜且溫柔,可能他天生就是這樣做事認真的人。 眼尾的力道撤去,青唯心間微微一動,不由抬眼看他。 他養(yǎng)了半年病,氣色明顯比在京里時好多了。謝容與其實不是很溫和的長相,而是清冷的,尤其是他稍長微挑的眼尾,不笑的時候有些凌厲,鼻梁很高,十分英氣,若穿上鎧甲,八成就是個年輕將軍,但他其實不算習武人,他的父親是士人,是不羈的才子,是當年名動京城驚才絕艷的狀元郎,眸里盛滿雪,一笑有微霜。 似乎覺察到青唯的視線,謝容與微微抬眸,兩人的目光就撞了個正著。 他的目光如水一樣,注視著她,眸色明明清淺,越往里看,越深不見底。 青唯不知怎么,被這目光吸引住,想往最深處探個究竟,卻聽到他在靜夜里,漸漸變沉的呼吸聲。 扶在她下頜的他的手指微濕微涼,忽地微燙。 青唯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正不知所措,這時,門外忽然傳來叩門聲: “公子?” 是朝天。 “公子,沐浴的水備好了?!?/br> 第99章 謝容與沉默許久,站起身,一言不發(fā)地拉開門。 朝天分外殷勤地拎了幾桶熱水進來,嘩啦啦地將浴桶填滿,退出去的時候還說:“公子,屬下就候在樓道口,有事您喚?!?/br> 云去樓天字號房的布局與他們江家的寢屋差不多,兩側隔間與正屋是打通的,曲茂一走,謝容與也沒客氣,將他的隔間改作浴房。 浴水水溫正好,青唯昨晚逃命,一身臟汗?jié)窳擞指?,早就想洗了,然而一入浴房,她忽地意識到什么,拉開浴房的門。 謝容與正在看竹固山的地形圖,聽到聲響別過臉來:“怎么?” “我……”青唯稍一遲疑,“我沒換洗的衣裳?!?/br> 這話出,謝容與也愣了一下。 片刻,他徑自去柜閣取了自己中衣,擱在浴房的竹架上:“穿我的。” - 這會兒已近卯時了,云端微微泛白,青唯沐浴完出來,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她的計劃是在云去樓歇到辰時,跟謝容與商量個引出灰鬼的法子,等到天大亮了,街上巡邏的官兵撤去,她就回到莊子,依計行事。 這個計劃沒錯,可是…… 青唯看了看自己身上謝容與的中衣,又看了看眼前鋪好的床榻,終于意識到哪里不妥了。 她怎么就這么理所應當地留在這里了呢? 他們是故人,是舊識,她留在這里敘會兒舊,用頓飯,這沒什么,可他們早就不是夫妻了,她穿他的衣裳,睡他的床榻,還用他的浴水沐浴,這算什么? 謝容與見青唯坐在榻上發(fā)呆,傾身過來,為她蓋上被衾,然后在塌邊坐下:“在想什么?” 青唯看他一眼。 她太習慣這樣和他相處了,以至于倏忽間重逢,忘了拿他當外人。 他也真是,怎么都不提醒她?總不至于也習慣了。 床榻很大,青唯看了眼身邊空出的大片,試探著問:“你……不睡嗎?” 謝容與頓了頓,看著她:“要我陪你?” 青唯連忙搖了搖頭。 不知怎么,她有點害怕他陪著她睡。但這種害怕,又不盡然是懼,因為她并不抗拒,她只是心慌,就好像適才他忽然傾身過來為她蓋被子,她聞到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心跳險些漏了一拍。 青唯覺得他如果睡在她身邊,她可能會整宿睡不著。 真是奇了怪了,去年在江家,他們夜夜同塌而眠,她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感受,那時她也沒真把他當自己夫君啊。眼下不過回歸真正的身份相處,她怎么會這么不適應? 謝容與看著青唯:“說說吧?!?/br> “……說什么?” 謝容與笑了笑,只覺她可能是累糊涂了,溫聲提醒:“你不是說你住的地方有個小丫頭,可能認識灰鬼。這小丫頭你怎么碰上的?” 青唯聽了這話,想起葉繡兒,莫名懸著的心往下一落,“在東安府碰上的?!?/br> “我到了陵川,聽說徐途認識竹固山的山匪,本來想直接來上溪,上溪不是因為鬧鬼封山了么?我在東安府等了幾日,打算找?guī)讉€上溪本地人,帶我避開山驛,走捷徑進上溪。 “葉繡兒跟葉老伯,就是這么碰上的,他們伺候的主子叫余菡,是孫縣令養(yǎng)在城西莊子里的外室,他們到東安府,本來是采買胭脂水粉的,但他們買好東西,并不離開,反而在藥鋪子逗留了好幾日。 “其實我一開始并沒有懷疑他們,后來的事實在太巧了,我到上溪的當夜,灰鬼就在莊里出現了,第一個找的就是繡兒。還有昨晚,城中明明在捉鬼,這葉繡兒,溜出莊子不說,還在城中一株老槐上掛了香囊,刻下記號。昨晚我撞見灰鬼時,他就趴在那槐樹上。我眼下懷疑,香囊的異香,正是為了吸引灰鬼,樹下留下的記號,則是為了告訴灰鬼快跑,葉繡兒與葉老伯認識灰鬼不是一日兩日了,指不定這五年來,都是他們在幫著灰鬼躲藏,否則憑那灰鬼一個心智不全的少年,不可能藏得這么好。” 謝容與聽了青唯的話,微一思量,“葉家祖孫認得灰鬼,這事你有幾分確定?” 青唯想了想:“九分。我不信巧合,灰鬼一而再因葉繡兒出現,其間必然有因果。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官府昨晚是在藥鋪設局引來灰鬼的,而此前在東安,葉繡兒與葉老伯也在頻繁找一種藥材。我猜測真正想找藥材的不是葉家祖孫,而是灰鬼,葉家祖孫只是在幫他罷了。” 謝容與問:“你可知道他們在找什么藥材?” 青唯搖了搖頭。 她在東安時,只求葉繡兒與葉老伯能帶她進上溪,為防惹人生疑,并沒有多打聽他們的事。早知這藥材這么關鍵,她該多問一問的。 謝容與聽了青唯的話,無聲沉吟。 他與青唯雖然都發(fā)現了竹固山山匪的線索,入手點卻有不同。 青唯是直接從山中鬧鬼查起的。 而他實則是先在京中查了當年帶兵剿殺山匪的將軍,查了一狀將山匪告到官府的蔣家,最后才把矛頭對準這些年在山中偶爾出現的鬼影,讓朝天扮鬼引蛇出洞。 當年剿殺山匪的將軍,幾年前因一狀強搶民女的案子,在流放的途中忽然暴亡;狀告山匪、害得山匪被剿殺的商戶蔣家,似早被人打過招呼,什么都不肯透露,逼得急了,說不定還會打草驚蛇。 也正是說,這個被謝容與千方百計引出來的灰鬼,是目下他唯一能直接取得的線索。 而他在上溪隱匿這幾日,不正是為了趕在所有人之前,將灰鬼擒到手么? 一念及此,謝容與道:“無妨,上溪去東安不遠,快馬半日就到,你還記得此前葉家祖孫往來的都是哪幾家藥鋪嗎?” 然而他話音落,那頭卻沒有回音。 謝容與轉頭一看,青唯竟已歪倒在軟枕上,睡著了。 她太累了,這小半年就沒怎么睡好過,茂密的黑發(fā)散在枕周,將她的臉頰襯得十分蒼白,他的中衣穿在她身上十分寬大,露出襟口一截嶙峋的鎖骨。